新時代西部地區三維協調發展的水平測度與推進路徑

[中圖分類號]F124.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5）04-0055-11

一、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西部地區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2024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新時代推動西部大開發座談會上提出要始終堅持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貫徹到發展的全過程和各方面，立足特色資源優勢，因地制宜發展旅游等產業，筑牢國家生態安全屏障，實現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保護。{同年8月，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了《進一步推動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若干政策措施》，確保西部地區形成大保護、大開放、高質量發展的新格局。2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等12個省級行政區，雖然擁有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但受制于地理位置、基礎設施和改革開放政策等多重因素影響，西部地區發展依然落后于東部地區，同時還面臨民族文化產業不突出、旅游核心吸引力不足、生態環境保護壓力大等諸多問題。

文化是民族賴以生存與發展的精神力量，生態是民族文明誕生與演進的物質條件，旅游是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方式。新時代背景下，西部地區作為我國生態安全屏障、多民族文化寶庫與旅游資源富集區，從文化、生態、旅游三個維度探討新時代西部地區協調發展水平和推進路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F有研究主要圍繞三者之間的交互關系形成了豐富的研究成果。通過對文化與生態的協調發展研究，已有研究發現多民族文化與地區生態環境存在共生性，文化的穩定性為構建穩定的生態觀念，形成獨特的生態文化提供了條件。〔3]這也為三維協調發展奠定了“文化一生態”共生的理論基礎。生態與旅游的協調研究主要聚焦于可持續性平衡理論，厘清旅游開發強度與生態系統功能的動態交互關系及驅動機制，對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具有重要意義?！?]文化與旅游的融合研究則強調價值轉化。已有研究認為文旅融合的本質是將文化元素融人旅游產業，提高旅游產業的質量和價值，同時帶動文化傳承與發展。［5]

文化、生態和旅游三者之間相互影響，共同構成了一個開放的復合系統。總結現有研究成果發現，當前學者對西部地區文化、生態和旅游的關注度均較高，或從雙維度探討其中兩者之間的互動關系。隨著生態文明建設日益重要，文旅融合不斷深人，對“文化一生態—旅游”兩兩間的互動關系探討已經難以滿足新時代西部地區的發展需要。因此，在現有研究基礎上進一步探討西部地區的“文化一生態一旅游”三維協調發展路徑具有重要現實意義?，F有研究如張仲伍以黃河流域、厲建梅以大運河文化帶沿線城市為例，探討三者之間的耦合協調度，為本研究提供了參考和遵循?！?-7]但是當前對西部地區這一特殊區域的研究相對不足，且相關研究多集中于定性研究，使得研究成果與指導區域政策的現實需求存在一定偏差。因此，本研究以西部地區12個省區市為研究樣本，對該區域內文化、生態和旅游耦合協調度進行測度，試圖探尋各子系統發展水平、兩系統之間的協同關系、三系統之間的耦合協調度等問題，以期為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文化、旅游和生態高質量、高效能發展提供參考。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1．指標選取

科學、可行的評估指標選擇是完成對文化、生態、旅游三維耦合協調測度的關鍵，本研究系統地梳理了當前學界已有的研究成果，通過提煉相關作者的核心觀

點，選取指標如表1。

表1關于文化、生態、旅游綜合發展水平評估指標選取情況一覽表

此外，本研究還結合相關政策文件梳理并提煉其中關于文化、生態、旅游的相關表述，基于科學化、系統化、數據化、可行性的原則，形成西部地區文化、生態和旅游三維測度體系如表2。為驗證該指標體系的科學性，本文使用該指標體系，抽取樣本區域數據，選擇文化、生態、旅游相對優、中、差的代表省份，測度結果與現實情況基本吻合。

2.測度方法

結合研究實際情況，本研究主要使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和熵權法。首先運用熵權法確定指標權重，計算西部地區各省區市的文化、生態和旅游綜合評價指數。其次，使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文化、生態和旅游三維度之間的耦合協調程度，其中耦合協調度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C表示耦合度，取值在0～1之間，越接近 ¹ 說明耦合性越強。T為協調

表2文化、生態和旅游三維發展水平測度體系

指數，由于文化、生態和旅游同等重要，因此 ∝ 、 β 、 γ 均取1/3。D為耦合協調度，取值在0～1之間，越接近1說明耦合協調度越好。參考既有研究范式并結合西部地區實際情況，將耦合協調度分為10個等級（表3）。

表3文化、生態和旅游三維耦合協調度等級劃分標準

3.數據來源

依據測度指標體系，為保障測量結果的科學性，研究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統計面板數據。這些數據來源包括《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中國文化及相關產業統計年鑒》、西部地區12個省級行政區統計年鑒及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西部地區各省級行政區人民政府網及統計局官網等。

三、研究結果

1．各維度綜合測度水平結果分析

西部地區文化、生態和旅游綜合水平測度結果如圖1所示。具體而言，文化方面，西部地區2012—2019年整體增長幅度呈平穩上升趨勢。2019年該數值達到峰值0.274，相較2012年該數值增幅高達 47.31% 。2019一2021年呈逐年下滑趨勢，下滑至2018年文化綜合發展水平。生態方面，2012—2021年生態發展綜合測度均值在 0.499～0.567 之間，發展相對平穩。西部地區地廣人稀，尤其是西南地區生態保存較好，森林覆蓋率相對較高，且工業化發展水平較低，污染排放相對較少，生態污染程度總體較低。這使得西部地區生態優勢較為明顯，生態發展水平普遍偏高。旅游方面，2013—2016年，旅游發展趨勢與文化基本保持一致，處于緩步增長階段。2016年，隨著國家帶薪休假制度逐步落實，旅游基礎設施進一步完善，旅游市場秩序逐步規范，中國進入大眾旅游時代。2016—2019年旅游綜合發展水平呈現顯著的上升趨勢。但是2019年底新冠疫情突然來襲導致2020年旅游業市場遭受重大沖擊，旅游人數和旅游收人大規模下降，對旅游業造成嚴重影響，使西部地區旅游子系統綜合發展呈現出大幅度波動。

圖12012一2021年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綜合測度均值

2．雙維度耦合協調測度結果分析

本研究通過構建文化、生態和旅游發展水平測度體系，測度各地區三維協調發展水平，同時基于綜合發展水平測度結果計算文化一生態、文化一旅游和生態一旅游三個類別的耦合度、協調度以及耦合協調度值，測度結果如圖2。可以發現，西部地區文化一生態系統始終處于領先狀態，綜合評價值始終相對較高。其次，文化一生態系統與旅游一生態系統走勢基本保持一致，呈現“快速發展一穩步增長—平緩下降”的趨勢。此外，西部地區文化一旅游系統發展迅速，從2012年文化一旅游系統相對滯后發展到2019年逐漸領先狀態。從時間演化上看，2015年以前，雙系統耦合協調度基本處于失調衰退區間和過渡調和區間，主要是文化一旅游系統發展滯后導致雙系統耦合協調度發展水平差異較大，耦合協調度欠佳。2015—2019年逐漸從過渡調和區間向協調發展區間發展，2019年耦合協調度達到峰值，雙系統耦合協調發展均達到優質協調水平。2019—2021年旅游業發展出現大幅度下滑，導致文化一旅游系統和生態一旅游系統協調指數下降，雙系統耦合協調度出現下滑趨勢，但依然處于協調發展區間。

圖22012一2021年西部大開發區域文化、生態、旅游兩兩耦合協調度

3.三維度耦合協調測度結果分析

根據耦合協調度計算公示得出三維耦合協調測度結果如圖3。通過對西部地區12個省區市三系統耦合協調度的時間和地區分別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從時間上來看，西部地區“文化一生態—旅游”三系統耦合協調度整體上呈現出逐年上升趨勢，2012年耦合協調度均值為0.1，處于極度失調階段，各系統都嚴重失調。2019年耦合協調度均值達到峰值，達到優質協調程度，此后2年耦合協調度有所下滑，但依然處于良好協調到優質協調的區間。就各區域而言，整理西部12個省級行政區2012—2021年三維耦合協調度均值如圖4，從各省區市耦合協調度均值來看，嚴重失調和優質協調同時存在，且各省之間發展差異較大，發展不平衡特征十分明顯。具體而言，四川三系統耦合協調均值最高，達到優質協調水平。陜西、云南次之。相較而言，青海、新疆耦合協調度水平較為落后，為中度失調。寧夏耦合協調度水平最低，達到嚴重失調程度，制約因素主要是文化和旅游較為滯后，均處于西部地區落后水平。

圖32012一2021年西部地區文化一生態一旅游耦合協調度程度

圖4西部地區各省區市文化一生態一旅游耦合協調度程度

注：為直觀展示耦合協調結果，研究對計算結果倒置，并做對稱處理，也就是說，上圖中距離越近代表耦合協調度越高，反之亦然。

四、新時代西部地區三維協調發展的推進路徑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西部地區在全國改革發展穩定大局中舉足輕重，新時代西部大開發要進一步形成大保護、大開放、高質量發展的新格局。（19]結合上述結論，研究認為過去十多年我國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發展的大政方針是正確的，一直引領西部地區文化、旅游、生態事業穩定向好發展。但值得注意的是，西部各地區內部之間發展不平衡問題依然嚴峻。要改變這一現狀，需要從上述維度多角度干預，以期實現新時代文化、生態和旅游協調發展，共同助力現代化建設。

1.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推動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高質量發展

我國是統一的多民族國家，西部地區是我國民族地區最主要的集中地。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中國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進程中，一個民族都不能少。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文化、旅游、生態發展進程中要始終堅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牢牢把握主線內容，推進西部地區文化事業、旅游事業、生態事業穩定發展。同時，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離不開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團結奮斗，新時代西部大開發要凝聚全國各族人民力量，堅定“四個自信”、強化“五個認同”，推動各民族共同傳承文化、保護生態、發展旅游，共同譜寫西部大開發新篇章。

2.以生態為優先，形成大保護格局

良好的生態環境直接關乎人民幸福生活，近年來黨和國家高度重視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西部地區幅員遼闊，物質資源豐富，作為重要的資源富集區，森林、草原、濕地、湖泊集中分布，不同的自然環境造就了我國生物多樣性。生態環境的好壞直接關乎中華民族永續發展，西部地區生態問題直接關乎國家總體安全與穩定，應守牢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生態基底，始終肩負筑牢國家生態安全屏障重任。[20]生態環境的脆弱性，使生態環境一旦遭到破壞就很難修復。廣西、云南、貴州、重慶等地處于西南地區，生態修復壓力相對較小。但新疆、西藏、青海、甘肅等地處于西北或高寒地區，由于氣候變化，加之過度放牧、旅游資源開發等導致生態脆弱性問題越來越突出。

因此，各地應根據實際情況，重視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問題，貫徹綠色發展理念，推動綠色低碳轉型。西北地區按照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修復要求，聚焦風沙口、沙源區等重點區域，加強沙漠化治理，構建全方位生態防護網絡。西南地區加強森林、濕地保護，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理念，堅持“在保護中開發，在開發中保護”。通過不同要素、區域、系統之間的協同及西部12個省區市主體部門之間的協同，構建全方位、全地域、全過程的生態治理協同機制。

3.以文化為引領，建設共有精神家園

文化是國家的靈魂與血脈，關乎國本、國運。西部地區歷史文化悠久，擁有燦爛的文化資源，匯聚了中國諸多古代文明，是華夏文明重要的發源地。但當前對西部地區文化資源的開發程度相對較低，成為制約西部地區文化、生態和旅游耦合協調發展的重要因素。從測度結果不難看出，除了四川和陜西兩省文化測度水平相對較高之外，其他各省區市文化發展都相對滯后。因此，各地應該堅持系統思維和底線思維，將文化遺產保護納入重點工作，在保護中挖掘、傳播、發展文化，將文化打造成為人民喜聞樂見的大眾文化。注重對歷史文物、文化名村、非物質文化遺產、民俗文化等的保護，做到讓歷史說話，讓文物發聲，建設有特色、有內涵的博物館、文化館等。除了加強文化保護外，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文化建設還應進一步完善西部地區文化市場體系，完善文化市場管理機制。

4.以旅游為突破，打造大開放格局

現代社會是廣泛流動的社會，旅游是交往的重要方式。從測度結果來看，近年來西部地區旅游發展速度迅猛，旅游業已經成為西部地區的朝陽產業。但地區間旅游發展差異較大等問題依然突出，因此需要通過打造“一帶一路”旅游品牌、沙漠旅游、自然景觀、人文特色等提升旅游吸引力。西部豐富多彩的旅游資源有助于將旅游等服務業打造成為地方支柱性產業。在打造大開放格局時，要高度重視旅游業發展，積極貫徹實施旅游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計劃。通過打造旅游場域，完善基礎設施建設，使各族人民共享發展紅利。同時對旅游基礎設施持續升級，推動文旅融合發展，為旅游注人文化內涵，提升游客體驗。

五、結語

西部地區在全國改革發展穩定大局中舉足輕重，其文化傳承、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的協同發展水平直接關系到國家戰略的落地成效。本研究通過熵權法和耦合協調度模型對西部地區12個省區市的文化、生態和旅游綜合發展水平與耦合協調度進行測度。建構文化、生態和旅游三維發展水平測度體系，測度了文化、生態和旅游綜合發展水平，測度了二者之間、三者之間的耦合協調水平，旨在為西部地區實現“文旅融合”“生態優先”等協同發展路徑提供數據支撐與理論參考。

研究結果顯示，2012至2021年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三大系統的綜合發展水平總體呈現出“穩步上升、增速顯著”的良好態勢：文化領域得益于國家文化保護工程與文旅融合政策的推動，文化產業活力持續釋放；生態領域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指引下，生態承載能力穩步提升；旅游領域則憑借獨特的自然與文化資源優勢，旅游市場規模與產業效益跨越式增長。與之相應，三大系統的耦合協調水平也實現了質的飛躍，從多數省區市“嚴重失調”逐步過渡到“良好協調”，四川更是達到“優質協調”水平，這標志著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的協同發展機制已初步形成。但值得關注的是，盡管整體發展態勢向好但地區之間發展差異依然顯著：從空間分布來看，西南地區憑借豐富的旅游資源與相對完善的產業基礎，其綜合發展水平與耦合協調度普遍高于西北地區，地區發展不平衡問題仍是西部地區整體協同發展的關鍵瓶頸。

研究認為推動西部地區文化、生態、旅游高質量協同發展，需始終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文化上加強跨區域文化活化，推動民族文化與現代旅游深度融合；生態上嚴守生態保護紅線，探索“生態 + ”綠色發展模式；旅游上完善跨區域旅游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打造特色文旅品牌，提升區域競爭力，最終形成“文化賦能、生態筑基、旅游帶動”的多維度協同發展格局。

本研究一方面通過三維指標體系建構打破了現有研究兩維指標覆蓋面不全的問題；另一方面，通過分析直觀揭示了西部地區傳統文化、生態保護和旅游資源開發之間的復雜關系，為補齊短板提供參考依據。不過，需要說明的是，研究亦存在以下不足：一是指標體系的建構，由于團隊規模限制，無法做到窮盡；二是測度數據獲取，受歷史數據影響，無法將時間線進一步拉長，無法探究周期性等問題。但研究已通過指標代表性測試、數據代表性測試等，盡可能地避免上述問題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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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筠 李溪銘）

Level Measurement and Promotion Path of Three-Dimens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in theWestern Regionin theNewEra

WANG Xunhua XIANG Hongxun DUMeizhen

Abstract：The western region is a crucial cradle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across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culture，ecology，and tourism represents the key pathway to forging a new pattern forthe western development initiative in the new era.Based on this premise，this study constructs a three-dimensional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culture，ecology，and tourism.By integrating a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model and utilizing provincial-level panel data from the western region spanning 2O12 to 2O21，it measures the level of three-dimensional coupling coordination.The results reveal：（1） In terms of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levels across dimensions，allthree dimensionsculture，ecology，and tourism-exhibit a steady upward trend overall，though tourism shows more pronounced fluctuations；（2） Coupling coordination results demonstrate a steady upward trajectory，reaching a high-quality coordination level in 2O19；（3） Regional comparisons reveal pronounced development imbalances across areas.The study concludes that in the new era，the western region must consistently center its efforts around strengthening the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This entails prioritizing ecology to establish a comprehensive conservation framework ；leveraging culture as a guiding force to build a shared spiritual home；and utilizing tourism as a breakthrough to foster an open development pattern，thereby propell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the western region.

Keywords：Western Region；Three-dimensional Coordination；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