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40-015;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5128(2025)10-0038-06
當前,以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為代表的新興技術,在全方位、深層次地重塑社會生產生活的同時,也對諸多理論形成新的時代挑戰,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亦不例外。智能技術不僅打破了勞動的時空界限,還改變著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地位與作用,深人探究人工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面臨的全新挑戰,不僅能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內涵,也能進一步凸顯和維護勞動者的主體地位。
一、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基本內涵
以威廉·配第、亞當·斯密、大衛·李嘉圖等為代表的英國古典經濟學派的勞動價值理論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源泉,他們對勞動價值理論進行了開拓性的探索,并初步揭示出勞動作為商品價值源泉的重要性,作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理論資源,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然而,在建構自己的勞動價值論時,馬克思并未全盤繼承他們的理論,而是通過仔細觀察和深人研究資本主義的各種經濟現象,完成了對傳統勞動價值論的革命性批判、歷史性重構和現實性超越。
(一)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產生的歷史背景
科學的經濟理論使命在于把握經濟社會發展規律,揭示經濟現象本質屬性,從而更好地指導社會經濟發展。某一經濟理論若只是停留在對經濟現象的表層描述,則難以觸及經濟運行的深層規律。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正是馬克思在深人考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系統認識并科學揭示資本主義社會經濟發展規律的過程中,通過長期且嚴謹的理論和實踐探索,形成的具有科學性與系統性的理論成果。
工業革命以來,資本主義迅速發展,創造了巨大的社會生產力,極大地改變了社會關系和社會面貌。馬克思敏銳地覺察到,資本主義雖然創造了大量社會財富,但工人的工作環境和生活狀態卻愈發艱難貧困,工人在生產勞動過程中付出了辛勤勞作,為資本家生產出了大量商品,但所獲得的報酬與他們所創造的價值存在不匹配現象。馬克思深刻洞察了這一社會現象,在繼承和發展古典政治經濟學勞動價值論的基礎上,深人地分析和揭示了資本主義的本質。不同于古典政治經濟學的勞動價值理論,馬克思立足于工人階級立場,著重關注工人勞動付出與收入的不平衡問題。在他看來,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癥結在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而這一矛盾的直觀呈現,是資本家對工人階級剩余勞動的無償占有。馬克思在批判繼承古典經濟學勞動價值論的基礎上,指出其理論缺陷,進一步完善并充實了勞動價值理論。
(二)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核心內容
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研究,是以商品為邏輯起點的。《資本論》開篇明確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治地位的社會的財富,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單個的商品表現為這種財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們的研究就從分析商品開始。”[147這一起點的選擇,并非停留于對“物”的表面觀察,而是要透過商品這一載體,揭示其背后隱藏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
從商品的二因素出發,馬克思指出,任何商品都具有使用價值和價值這兩種屬性。其中,使用價值是商品滿足人們某種需要的自然屬性,如糧食可果腹、衣物可御寒等,體現的是人與物之間的關系,其存在不依賴于特定的社會形態;價值是商品的社會屬性,是凝結在商品中的無差別的人類勞動,本質上反映的是商品生產者之間相互交換勞動的社會關系,而非人與物的個別關聯。透過對商品二因素的分析,馬克思需要做的正是剝離“人與物”的表層關系,聚焦于“人與人”的深層社會聯系。在闡明商品所具有的二因素之后,馬克思提出勞動二重性理論,揭示了勞動與商品二因素之間的對應關系:其中,具體勞動生產商品的使用價值,而抽象勞動生產商品的價值。由此我們看到,一種商品是否具有價值,其核心在于生產這種商品的勞動。而馬克思勞動價值論首先要揭示的正是“勞動創造價值”,尤其是人的“活勞動”才是創造價值的唯一源泉。
在認清勞動與價值之間的關系之后,回歸到機器生產領域。馬克思通過深入研究其中的價值關系,進一步闡釋了科技的重要性及科技價值的關鍵作用。在馬克思看來,科技本身并不直接創造價值,但科技通過滲透到勞動資料(如機器設備)、勞動對象(如新材料)或提升勞動者技能,能顯著提高勞動生產率,縮短單位商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進而影響價值的形成過程。因此,在科技的加持下,人類勞動的形態及勞動過程都會發生變化。但是,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科技如何進步,創造價值尤其是為資本家生產剩余價值的從來都不是死的機器,而是活的勞動者。正因如此,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深刻地揭示了這一點。該理論不僅科學界定了“何種勞動形成價值、為何形成價值、如何形成價值”,還闡明了具體勞動與抽象勞動在商品二因素創造中的不同作用,更通過勞動二重性理論,揭示了資本主義經濟運行的內在規律,深刻剖析了商品經濟的本質與普遍規律。這一理論不僅為理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提供了鑰匙,也為我們深化對科技作用的認識、把握社會經濟運行規律提供了重要的理論遵循。
二、人工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面臨挑戰的三維分析
在數字化浪潮中,人工智能已經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正推動著人類社會生產生活方式的變革與升級。傳統以體力勞動和簡單腦力勞動為主的生產方式逐漸被智能化、數字化和網絡化的新型勞動模式所取代,也正是這一勞動形態的轉變才使得勞動價值論在智能時代面臨新的問題與挑戰。因此,需要從勞動角色、勞動價值創造、社會觀念的轉變這三個核心維度出發,進一步分析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面臨挑戰的原因。
(一)勞動者角色的分化與轉變
隨著智能時代的到來,人類勞動者的角色逐漸呈現分化狀態。特別是在一些制造業中,機器人代替流水線工人已成為一種趨勢。如特斯拉工廠,他們采用的是全自動化生產線,通過使用工業機器人可以完成一系列如焊接、沖壓、噴涂等高精度作業以此來代替傳統工人。而對于人類來說只需完成故障排查即可,這也充分彰顯了其“制造工具的動物”2]210的特性。在這一過程中,勞動者似乎無需過多操作,只需要輔助完成工作即可。再如亞馬遜倉庫使用的Kiva機器人,它不僅能實現自動化搬運與分揀,而且還可以進行智能倉儲管理,這無疑是智能時代追求效率的產物,也是智能時代帶來的積極影響。然而,隨著“無人工廠\"的興起,去人化和去技能化的趨勢愈發顯著,勞動者仿佛已經“隱身”,不再直接參與到勞動過程中,一部分傳統職業已被機器完全取代。那么不得不深思:在未來,工業機器人等智能機器是否會完全取代人類成為所有行業的“勞動主體”?人工智能是否和人一樣可以創造價值?對于身處智能時代的勞動者來說,如何積極應對這種轉變并捍衛自己的生存地位和勞動地位變得愈發重要。
(二)勞動價值創造的主體重構
與傳統生產活動相比,智能生產中人類的主要勞動就是通過間接方式即運行機器去參與生產過程的每個環節,人工智能從未超越馬克思的機器體系理論,它依然是技術發展的產物。本質上,人工智能作為一種勞動工具,只是把人的部分智能活動機器化,使機器具備完成某種復雜目標的能力,而非獨立地進行價值創造。人類創造人工智能的目的是提高生產效率,把人們從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使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享受生活。因此,對于人工智能這種對象化的產物來說,人類只是通過人工智能這一工具來實現勞動解放,而非用人工智能來取代人類的勞動主體地位。“智能機器的主體與能動作用只不過是人們以技術形式賦予自身活勞動的新形態,是以機器的智能表象去體現活勞動的流動特征”3」,在馬克思看來,人與機器之間并不是一種“對立”關系,而是一種協作關系。人類要想通過機器進一步實現勞動解放,就必須以提高勞動能力為前提,人類利用人工智能,其實就是在不斷突破人的腦力與體力的極限,從而使人類變得更加智能、更加具有協同性,“在人機協同創造的世界中,使‘人'這一崇高身份永遠得到尊重、珍視和推崇\"[4]。在智能技術飛速發展的大趨勢下,我們既要理性看待和積極適應這種智能化趨勢,也要認識到\"隨時隨地,機器都在不斷改善,可以勝任越來越多的工作”[5]3這一事實。人類要想不被機器擠出勞動生產領域就必須深化對價值創造主體的認識,一方面要明確區分人類勞動與人工智能“勞動\"之間的關系,另一方面也要順應智能化趨勢掌握數字化技能。
(三)多種生產要素作用日益凸顯
隨著智能機器的廣泛應用,機器代替人類勞動使得生產規模迅速擴張,資本財富的增長呈現出上升趨勢。部分學者基于新經濟形態下出現的種種現象,提出了創新創造價值論、知識創造價值論以及技術創造價值論等觀點,試圖質疑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科學性。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始終以勞動為核心,深刻揭示了價值的源泉、價值量的決定以及價值的實現等關鍵問題。然而,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使得生產方式與經濟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智能機器深度參與生產,技術創新日新月異,知識的作用愈發凸顯。這些新現象似乎為“創新創造價值論”“知識創造價值論”以及“技術創造價值論”等觀點提供了現實土壤,但實際上這些觀點是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片面解讀與誤解。第一,創新創造價值論。主要以熊彼特為代表,他的主要觀點是:單純的技術發明不是創新,只有將其應用于生產并對市場產生影響才是創新。例如:“無人車間\"生產出來的產品之所以有價值,其實是因為技術進步能夠帶來更高的價格和利潤,其價值是由創新帶來的。而馬克思所說的“價值\"實際上更側重技術與創新及其背后由人的勞動帶來的價值。第二,知識創造價值論。該理論認為,通過對知識的獲取、運用、創新和傳播,能夠產生惠及社會和個人等多方面的價值。例如美國學者丹尼爾·貝爾在《后工業化社會的來臨》中指出,后工業社會的特點在于“知識價值論,而非‘勞動價值論’”[6]10。新知識的出現不僅能夠激發創新思維,催生新技術、新產品和新服務,還能夠為企業創造更多利潤。對于馬克思勞動價值論而言,這不僅僅是一種理論上的豐富和深化,更是對現代社會經濟活動深刻理解的體現。第三,技術創造價值論。該理論指出,技術的創新、應用與推廣,可推動經濟發展、社會進步以及滿足個人與組織的需求,從而產生多方面的價值與效益。隨著智能時代的到來,信息、技術和知識等要素的重要性日益突出,這可能會使人們對價值的真正來源產生一定困惑,進而可能質疑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科學性。總之,回歸到對現實問題的探討,有人之所以會質疑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觀點,主要源于他們對這一理論存在機械化、片面化理解。
隨著“無人化\"生產的普及與應用,智能機器代替人類勞動的現象屢見不鮮,人們關注問題的焦點逐漸轉向理論層面。近年來,關于人工智能是否創造價值以及整個過程關于創新、知識、技術是否創造價值所呈現的內容各成一派。探討這些問題和觀點的本質,不僅涉及“非活勞動是否創造價值”的爭論,更是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中“勞動是價值的唯一源泉\"這一核心觀點的質疑。顯然,解答這些疑問的關鍵在于當今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仍處于不斷創新與發展之中,其影響與地位仍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上,相較于馬克思時代的機器體系,人工智能雖在生產方式上展現出不同的特征,但這僅僅是機器不斷更新迭代、升級進化的結果,人工智能作為勞動工具的本質屬性并未發生改變。盡管人工智能時代智能機器的出現使得勞動形態和勞動過程發生了改變,但“勞動是價值的唯一源泉\"終將會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一真理,將會為我們解答人工智能時代出現的各種新現象、解開有關價值源泉的新疑惑提供理論指引。
三、人工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現實啟示
當前,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的背景下,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仍然對社會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與以往的技術革命不同,人工智能不僅使許多需要體力勞動的崗位逐漸消失,也引起了人們對勞動創造價值、勞動建構幸福的質疑。這些質疑和挑戰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時代發展的脈絡相交織。但需明確的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并未因時代變遷而失去價值,其蘊含的科學智慧仍能為人工智能時代的實踐提供重要啟示。
(一)重視并發揮勞動的主導作用
當前,人工智能在醫學、教育、“社會治理 + \"等領域表現得較為出色,甚至可以達成人類無法實現的工作目標。或許未來社會領域會興起各種新業態,但我們必須明確人的勞動仍然是價值創造的核心。在實際生產過程中,無論是智能技術的研發、設備的維修與維護,還是處理各種難以解決的復雜問題,都離不開人的創造性勞動。馬克思勞動價值論認為“活勞動是創造價值的唯一源泉”,充分彰顯出馬克思對“活勞動\"的格外關注。馬克思曾說:“歷史把那些為共同目標工作因而自已變得高尚的人稱為最偉大的人物;經驗贊美那些為大多數人帶來幸福的人是最幸福的人。”[7]459這一論述不僅彰顯了馬克思對“勞動創造價值”的深刻認知,更揭示出勞動建構幸福的內在關聯:勞動既能創造社會價值,也能讓勞動者實現自身價值、收獲幸福。習近平總書記也曾指出:“無論時代條件如何變化,我們始終都要崇尚勞動、尊重勞動者,始終重視發揮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群眾的主力軍作用。”8]顯然,新時代的勞動者始終是社會建設的中堅力量,他們在各行各業中默默奉獻,依然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回顧歷史,每一次社會的飛躍都離不開勞動者的努力與拼搏。因此,我們必須高度重視并充分發揮勞動的主導作用,激勵更多的人投身于建設美好家園的偉大事業中,共同譜寫新時代的輝煌篇章。
“人無精神則不立,國無精神則不強。”[9]長久以來,我國所倡導的勞模精神、勞動精神以及工匠精神,是人類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體現,不僅豐富了馬克思的勞動思想,還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思想注入了新的時代內涵。新時代的勞動精神,更強調勞動者的勞動態度、勞動意識及勞動理念,這為勞動價值論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另外,我們還應當尊重和保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完善勞動法律法規,確保勞動者能夠公平地分享勞動成果,在勞動中享受,在勞動中收獲,在勞動中充實自己
(二)促進并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的逐步深化,新發展理念的貫徹落實促使發展方式不斷優化,推動高質量發展已成為我國當前的迫切要求。抓住時機和關鍵點,集中力量在人工智能前沿領域取得突破和領先,深化人工智能推動產業升級和社會進步,想方設法創造更多的附加價值,是當前發展的側重點之一。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興產業中的勞動力具備更高的知識和技術含量,能夠創造更大的價值,吸引更多的資金和人才等資源集聚,進而推動產業結構朝著智能化、高端化的方向演進,這一趨勢印證了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中“勞動創造價值\"這一觀點。盡管技術進步本身并不能直接創造價值,但它能夠通過人的勞動優化勞動工具、提升勞動效率以及拓展勞動場景,顯著增強人類活勞動的價值創造能力。傳統制造業通過引人工業機器人、智能傳感、數字孿生等智能制造技術,實現生產流程的精準化管控、產品質量的穩定性提升,進而突破傳統生產模式的局限,完成向高端制造業的轉型升級,為產業結構優化提供實踐支撐。另外,以一些新興的數字經濟、智能服務等產業為例,因其具有獨特的勞動形態和價值創造方式,具有巨大的發展潛力。因此,政府部門也可以制定相關政策,扶持這些新興產業去適應市場發展需求,使其更加有效地對接普通大眾的日常生活。此外,智能時代尤為重視勞動者素質和技能對價值創造帶來的影響。這就要求勞動者充分開發個人潛能,努力提升個人技能,逐步向知識型和技術型方向轉變。這一趨勢將促使高素質勞動者不斷涌入新興產業和高端制造業,進而優化勞動結構,進一步推動產業結構的整體優化與升級。
(三)強調并凸顯創新勞動的重要性
人工智能時代,除了傳統的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外,數字勞動等新興形式也在不斷涌現。如網絡平臺內容創作以及利用智能設備進行的遠程辦公、在線教育等,這些勞動雖不直接生產物質產品,但可以通過創造數字內容、提供信息服務等方式為社會創造價值,由此豐富了勞動價值論中勞動的內涵并賦予其時代特征。隨著智能時代技術的更新換代,創新勞動就愈發變得關鍵。因此,要通過研發人工智能算法、開發新的軟件應用等創新活動來創造新的市場需求,以此為經濟增長帶來新的動力。人工智能時代,創新勞動不僅能夠創造出具有高附加值的產品和服務,而且還是智能時代價值創造的核心驅動力之一。在此環境的影響下,勞動也越來越依賴于信息技術和智能設備。例如,一些勞動者利用大數據分析、人工智能技術等進行生產和管理,有效提升了勞動效率和產品質量。正是在這種智能信息化勞動方式的影響下,勞動者才能夠在短時間內創造出更高的價值,從而改變價值創造的方式,凸顯創新勞動的重要性。
(四)引導并規范技術合理應用與發展
人工智能時代,技術應致力于提升生產效率、優化產品質量并滿足社會需求。依據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技術應用應在有利于人類勞動和社會發展的范圍內進行。對于可能會導致勞動者過度勞動、損害勞動者身心健康或破壞社會公平的技術應用,應加以限制。要確保技術應用符合社會倫理和法律規范,保障勞動者的基本權利。勞動是價值創造的源泉,技術只是一種輔助手段。愛因斯坦也曾說過:“科學是一種強有力的工具。怎樣用它,究竟是給人類帶來幸福還是帶來災難,全取決于自己,而不取決于工具。”[10]56人工智能時代,應進一步推動技術與勞動深度融合,使技術成為提升勞動者自身能力、拓展勞動范圍和提高勞動質量的工具。此外,我們應始終以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作為理論指導,在享受技術紅利的同時,最終實現\"人”的發展[1]。我們不僅要關注技術帶來的經濟效益,還要考慮到技術長期的不合理應用可能會導致勞動異化、社會貧富差距擴大等問題的出現,因此要隨時進行反思和調整,以實現技術應用的長期可持續發展。
(五)促進并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從某種程度上說,不僅使人能夠獲得解放,而且還能促進和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談到舊式分工被廢除時的美好前景時說道:“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12]537由此可以看出,馬克思和恩格斯都在強調實現這樣美好前景的前提條件是社會對生產的調節。同時,馬克思也明確指出勞動是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向度。勞動作為一種具有主動性的活動,使人們能夠自覺地運用對規律的理解來認識和改造世界。運用馬克思勞動價值觀中的\"勞動作為人類特有的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和人類存在的方式”[13]來解釋,就是說勞動能夠使人們開始主動改變自己所處的世界。而人類對主客觀世界進行改造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一是對外部世界進行改造。在這個過程中,人們不僅要通過勞動去認識自然和社會的規律,還要在這些規律的指導下主動變革生產方式,以此推動整個人類社會進步。二是對主觀世界進行改造。勞動作為一種富有創造性的實踐活動,豐富和拓展了人的內心世界,使人的內心在勞動過程中變得更加充實。勞動不僅創造了人,而且能使人改變自己所處的世界。在長期的勞動過程中,勞動者從勞動對象那里汲取物質能量和感知因素,同時勞動也會促進他們的個人成長與變革。正如恩格斯所言,勞動促進了人們之間的交往與聯系。一方面,勞動為人的自由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隨著異化勞動的消解,人們在聯合勞動中共同分享大部分勞動成果,這不僅能夠推動生產力的發展,還能夠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堅實的物質支撐。另一方面,勞動還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創造了閑暇時間。隨著智能化時代的到來,各個行業對勞動者的素質要求只會越來越高,對于身處智能時代的人們而言,只有通過提升自身的知識技能,才可以適應新技術、新崗位。因此,人工智能的進步及其廣泛應用,將為勞動者創造更多的閑暇時間,使人們長久以來對自由時間的渴望得以實現。這將為人類的自由發展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從而更有效地促進勞動解放和人的全面解放。
在智能時代的浪潮下,馬克思勞動價值論面臨著現實的挑戰。但歷經時代變遷之后的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時刻提醒我們,人始終是價值創造的主體,要重視勞動者權益保護,提升勞動者的勞動技能,以適應智能時代的需求。在產業發展中,引導資源合理配置,推動技術創新與產業升級,讓技術更好地服務于勞動,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在分配領域,依據馬克思勞動價值論追求分配公平,縮小貧富差距,防止技術發展帶來兩極分化。直面挑戰,我們才能更好地在人工智能時代運用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把握經濟規律,促進經濟社會朝著公平、高效、可持續的方向發展,讓科技進步的成果惠及全體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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