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K928.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135(2025)05-0010-13
川江是溝通我國東西部人流與物流的重要干道,也是險灘最多的航道,尤以三峽地區為最。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川江航運日益頻繁,安全問題也日益突出。歷史上人們對川江險灘多有治理。早期相關研究始于鄧少琴先生的《川江古代航運的開發》,但論述較為簡略[1]346-392。系統性的研究成果包括熊樹明主編的《長江上游航道史》和朱茂林主編的《川江航道整治史》,前者研究范圍不限于川江,對川江航道整治的有關描述散見于各章節;后者聚焦于川江航道、險灘治理的歷史脈絡梳理。黃權生從整治工程關鍵人物與事件、三峽生態環境治理等維度展開研究[2]。項露林從投資主體——官方和民間的角度探討了張允隨整治金沙江航道和李本忠整治川江航道[3]。本文擬通過對古代詩文、文人日記、巴縣檔案、晚清報刊以及方志等文獻的梳理、闡釋與分析,以期推動該領域研究的深入。
一、清代以前川江航道的治理經驗
先秦時期,巴蜀地區先民已對妨礙航行的河道進行整治。傳說中,大禹與鱉靈曾組織民眾對三峽河段加以疏鑿[2]。古蜀王對“水勢甚險”的江津龍門灘“命工鑿去石”[4]卷二,264。秦李冰治理巴蜀河道的貢獻尤為突出,除都江堰外,據《華陽國志·蜀志》,沐水(大渡河)有一“溷崖”危及航運,李冰征用士兵鑿平之,此地即樂山烏尤寺的離堆峽[5]卷三,133。蜀王兵蘭治理流經今宜賓的岷江上的險灘,對“不可鑿”的巖石“積薪燒之”[5]卷三,133。任乃強先生指出:“燒石使熱而聚沃以水,利用其膨脹率之驟變”,是古人摧毀巨石的一種方法[5]卷三,139。
唐宋時期,巴蜀地區的大江大河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凸顯。魏征說巴蜀地區雖然“山川重阻”,但“水陸所湊,貨殖所萃”[6]卷二十九,830,歐陽修也說“巴江船賈至,蠻市酒旗招”
,反映了該地區水上交通運輸的繁忙景象。為了航運安全,人們持續開展航道整治工作。遂寧人劉源,仁宗嘉祐中為開州萬歲縣令,對影響該縣航運的險灘,劉“源火石,淬之以醯,遂易灘為通”[8]卷七+,490。這種火燒巨石并“淬之以醯”的整治辦法,與唐憲宗元和時期節度使嚴礪疏浚嘉陵江如出一轍[9]卷四+,1035。險灘治理主要采用疏鑿方法。江津境內長江段有大、小糯米堆,船只經此,“一或不戒,則與石相遇”,即有傾覆危險。孝宗淳熙十二年(1185),常平使者廣漢楊公、江津史壩鎮酒稅監王敦夫“悉用疏鑿”,砥平二灘[4]卷+三,411。孝宗朝,官府還治理忠縣的簸箕子灘,仍然用疏鑿的辦法。當時于簸箕子石梁上所刻文字,“掃去塵污”,除缺字外仍清晰可見[10]卷下,491。
川江治理最復雜、困難的是秭歸境內的新灘,歷史上多次發生崩灘、滑坡。東漢永元十二年(100)、東晉太元二年(377)兩度導致長江堵塞[1]22。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贊唐山摧,遂成新灘”“蜀江斷流,沿溯易舟以行”[12]卷七+四,2462,船上貨物通過盤灘方式才能安然通過。
北宋仁宗時期,當地官員努力治理新灘。湖南沅江人陳起,景祐間(1034—1038)進士,曾任秭歸等地縣令,他“疏鑿新灘,舟行以安”[13]卷三百六+五,596。皇祐三年(1051),歸州郡守趙誠再次治理險灘,他“附薪石根,火縱石裂,不半載而功成…沿溯無易舟之苦”[12]卷七+四,2474。此次開鑿疏浚,花費巨大。據呂陶《秭歸縣令李君墓志銘》:“歲役萬夫,芻薪數十萬,三邑之民困于費不能已。”囿于當時的技術條件,新灘險害難以通過鑿石根除。嘉祐年間(1056一1063),秭歸縣令李慎思主張“易陸載而往”,既可避險,又可不因鑿灘而累民,上級同意后遂罷修灘之役[14]108。
直至南宋,川江最為險要的險灘仍然是新灘。孝宗乾道六年(1170),途經此地的陸游說:“灘害至今未能悉去。”[15]卷四+八,232范成大說如想安全通過新灘,必得用“盤灘”法:“上下欲脫免者,必盤博陸行,以虛舟過之。兩岸多居民,號灘子,專以盤灘為業。”[16]22 所謂盤灘,即過灘時將貨物從船上卸下來,空船過灘后,再將貨物重新載運上船前行。新灘兩岸百姓因此成為盤灘專業戶,范氏稱其為灘子,南宋人李流謙則稱其為灘戶,他有“灘戶生涯利客船”詩句[17]23978。寧宗時,袁說友作《過新灘百里小駐峽州城》詩,說:“朝家憂病涉,遣使勞經營。輦石竟無謀,舟至不敢征。東來西上者,因有盤灘名。”[17]29887朝廷試圖治理險灘,但找不到清除江中有礙航行的巨石的辦法,無奈之下只得盤灘。
其實,新灘的治理也并非全無辦法。宋人周煇說叱灘可于枯水時“開鑿灘石,庶少避覆溺”[18]卷中,140。新灘的整治亦可如此。陸游《入蜀記》說:“若乘十二月、正月水落石盡出時,亦可并力盡鑱去銳石。”川江兩岸居民卻從中作梗,因為他們可從傾覆的行船中撈取經濟上的好處,如“賤賣板木及滯留買賣”。甚至不惜向石工行賄,以散布銳石不可去的謬說。陸游說新灘的治理“須斷以必行,乃可成”[15]卷四+八,2232-2233,也就是說地方政府一旦采取果斷有力的措施,且不為復雜的社會環境所困擾,新灘的通航狀況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好轉。
在明代,西陵峽內的歸州險灘整治仍是重點。嘉靖二十一年(1542)夏,新灘旁邊的“山崩六里許,崖塞江”,二十七年(1548),知州王錫“捐俸募工開鑿,舟楫通”[19]卷上,36。張時說新灘西山石崩后,舟行此地須雇請力夫“徙負十余里,別易舟而始得就安流”。此舉不僅增加從船上卸貨轉徙的人力成本,且不能快速通過而致時間成本也高。王錫令人按其方略治灘:開鑿疏浚近岸河道,旁邊再修堤壩以遏制、減緩水勢。工程仍用錐鑿與火煅相結合的方法,“廣方四丈,深則半之,而長則蓰之”[20]卷五,348,即寬四丈,深兩丈,而長為寬的五倍。王錫修鑿的是新灘北岸的口。萬歷三十六年(1608)另一知州張尚儒又鑿去口惡石[21]卷-,399。天啟五年(1625),湖廣按察使喬拱璧、歸州知州楊奇珍令人“鑿石如盂,聚煤若炭其中,燃之已,浥醯。如此數四,大石立碎”[22]I14。學界對這種鑿石成穴并以煤燃燒的做法評價甚高:可使“能量集中”,“是鉆孔爆破意識的先導”[2]17。
明代還對歸州叱灘進行過治理。宋代文獻就載其兇險。周煇《清波別志》:“叱灘,俗號人鮓甕,大石四五,橫截江道,夏秋舟行,多罹其害。”[18]卷中,140叱灘分為三段,官漕口為上叱灘,雷鳴洞為中叱灘,烏石口為下叱灘[23]卷-,29。元泰定帝致和元年(1328),有人開鑿雷鳴洞上口,但水勢并未減弱。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撫治都御史黃紀賢令知州張尚儒“開鑿雷鳴洞下口以殺其勢”,鑿去“大橫石梁前闊七丈,后闊五丈三尺,高深二丈六尺,橫厚七丈五尺;鑿去二硃石梁高深二丈五尺,橫厚三丈”,“耗費二百六十余”金[21]398。在原雷鳴洞與張氏新開雷鳴洞口之間開辟東西長約120米、南北寬約8米的新航道[24]48。這次整治只解決了局部問題。因經費不足,難以“將新舊口中大石塊盡鑿”[21]398。
歸州的空舲峽對航運也構成了危害。小空舲峽“中有特立巨石,東南皆淺灘”,行船必從北岸深處前行方可通過。“若遇順風,舟難北挽,一抵淺灘,其船必覆,行者慎之。”[21]397巨石左側有三珠石“峙伏水中”,船過此地必須“左旋,捩柁右轉”,如“毫厘失顧,舟麋石上矣”,極為險惡。萬歷十八年(1590),歸州知州吳守忠鑿平巨石,投入人力二百六十人,耗時“四旬有五日”,花費“百五十金”,改其地名為通舲峽[23]31。自此“官客之往來,商旅之出處,俱利涉焉”[23]55,但水小時仍為險灘[10]437。
明代對今重慶長江流域境內的險灘也有治理。豐都觀音灘,“怪石鼓猛”,船只一不小心,“立入鮓甕”。萬歷三十二年(1604)春,巡按御史李時華疏鑿之,五個月后大功告成,“舟檣往來,望之歡踴”[25]卷四,138。江津的黃石龍灘,號稱“天設之險,人力難施”[4]卷二,270。夏秋漲水時,黃石龍對行船沒有風險。冬春水涸時,其左側有沙磧,右側有巖壁,一旦船“畏巖壁而左行,陷于磧上”,船只“十必沒六七”。游僧廣惠“募往來客商”,當地居民也積極捐獻錢物;資金較充足后,他招“募松潘部落三百余人”,清理中細石,七十天而告功成[4]卷+三,418-419。
縱觀清代以前的川江險灘治理史,多用疏鑿法,對堅硬的巨石輔以柴薪煅燒;唐宋時又用醋(醯)澆注石上,碎石效果較好。至明代始鑿洞于石,置煤其中使其燃燒,碎石技術有所進步,這對晚清鉆孔爆破術應有所啟發。從經濟學角度看,川江險灘的治理屬公共產品治理,由于治理的高難度,故主要由官府提供(公共財政),而非普通百姓提供。但在明代發生了變化,民間資本開始介入。川江航道的治理,受益的主要是商船和當地百姓,所以其并非全國性公共產品,而是區域性公共產品,因此當游僧廣惠憑借自己的聲望,募捐于往來客商并帶動當地百姓捐錢獻物才有了可能。民間資本的投入,在明代的川江航道治理中便成了官方公共財政的一種補充方式。只不過,這種非官方提供的公共產品在明代尚不多見,至清代這種方式便多了起來,參與者中不乏積極、主動的商人,因為他們可從中受益。
二、清代川江航道的治理主體與常規方法
進入清代,為了銅鉛漕運的方便,自乾隆朝開始,清廷便對川江航道進行了較大規模的整治。首先是打通川江與金沙江的航道。金沙江的險灘妨礙了滇銅的外運。昭通知府張允隨于乾隆九年(1744)九月上奏朝廷說他將金沙江的“灘石燒煅椎鑿,開出船路”[26]26。他治理江河險灘仍采用“燒煅椎鑿”的老辦法。荊宜道臺來謙鳴曾隨張允隨治理過金沙江險灘,其整治川江航道自會借鑒此前的經驗。《同治宜昌府志》載乾隆二十三年(1758),來謙鳴組織人手對宜昌府的查波灘“劈削尖峭以殺勢”[27]卷二,22。清人嚴思浚作詩說:“聞公昔在滇,曾導金沙水。余力平葉灘,揚帆疾如矢。”[10]434除查波灘外,來氏還治理過葉灘(即泄灘)。
李拔《鑿石平江記》記載,“乾隆甲戌乙亥之間,前道來公始基開鑿,旋遭去官”,來公即來謙鳴,他于乾隆十九年至二十年(1754一1755)曾想整治更多的三峽航道,但壯志未酬[28]17。《同治宜昌府志》所說的來氏治灘時間疑有誤。
蜀人李拔率眾也治理過三峽航道,乾隆三十五年(1770)他出任荊南觀察使,“廣搜博訪”各處險灘詳情,報經制撫同意,籌“得若干金,于水涸之時”,“去危石,開官漕,除急漩”,加上修纖道,施工凡二十余處。兩個冬季的整治“頓有成效”[28]17。咸豐十年(1860)十一月,貴州人劉書年經過黃牛峽時感嘆:“未鑿以先,其為暴又當奚似?”[29]250肯定了李氏鑿石之功。
在長江巫山段有九墩子灘(即九頓子灘),“石激水涌,舟多損壞”。乾隆四十一年(1776),夔州知府仲純信,“廣積石工”,由石工輪番作業,“石去灘平”[30]31。其功效直至蜀人張問安于乾隆五十七(1792)年過此地時仍然能感受到,他作《九頓子》詩,其序曰:“險與新灘埒。乾隆間,太守仲公純信始疏去大石,行旅便之。”詩亦云:“厓勢渴奔驥,灘流怒挽強。乘危人念息,出險棹歌長永懷賢太守,疏鑿便舟航。”[31]卷四,8但其險同樣并未得到根本鏟除。清光緒《巫山縣志》稱九墩子灘每年十月至次年三月,“水枯石現,巨浪洶涌”,仍為險灘[32]卷七,59。云陽長江段的廟磯灘,夏天雨季時,附近的溪水裹挾石頭入長江,“雖老于水程者,捩舵捎濆,亦莫濟也”,對行船構成極大危害[33]卷五,50。嘉慶年間,經毛會搶、廖鴻苞兩任知縣整治北岸,試圖阻止溪水裹挾的石頭落入長江,“花費不貲”。惜不久“堤被水沖,石落灘邊,險逾往昔”[34]卷+,464。
重慶主城西邊的長江江津段,自宋以來注重整治險灘。江津是川南、川西、川中和云南、貴州水道直達重慶、武漢、上海的運輸要道,因此對此處險灘的整治顯得尤為必要。乾隆二十八年(1763),江津知縣鄧夢琴修鑿境內的石牛欄、大磯惱二灘。二十九年石牛欄修竣,大磯惱尚未完工,三十年繼任的知縣鄧瑛“接修工竣”[4]卷二,189。江津另一險灘——令牌石灘,其旁邊“水溢東溪口,溪水倒流溪上,船遇之多覆”。嘉慶九年(1804),知縣徐鼎“鑿之,水勢稍平”[35]卷-,12。
川江航道屬公共產品,其整治應由官府負主體責任,但在官府經費捉襟見肘的情形下,有責任心的官員捐獻錢物整治險灘,希望帶動更多人參與此事。川江航道整治史上,南宋孝宗淳熙十二年(1185),廣漢人常平使者楊公“出金捐粟”,令江津當地吏員鑿平長江中的大小糯米堆[36]卷九+九,3146。楊公的捐獻,雖然是個人行為,畢竟帶有官方色彩。在川江航道的治理中,真正來自民間資本贊助的事發生在明代,即前面提到的由僧人牽頭、商人與民眾參與的江津黃龍石灘的治理。這類事例屬個案,并不多見。但在清代,民眾自愿投資治理險灘的事明顯多了起來。在巫山縣城120里處,有黑石峽“怪石鷗蹲,鋒棱巉峭”,“每水漲舟航遇之,無不立碎”。當地拔貢史士銓等士紳于乾隆三十二年(1767)“以井油煅石,取次開鑿,用銀數千金乃成”[32]卷二+六,301。在萬縣,為治理猴子石灘,鄉正宋武修、船戶夏興發、崔鴻順“募款鑿灘,灘險去十之五”[10]卷下,485。在江津,貢生江夢花“樂善好施,嘗鑿龍門險灘” [37]?+- 。在合江,道光二十八年(1848),朱村的鄉紳孫世芳、孫世瑞在罐口灘“見七舟連沒,側然輸財。七年間費資二萬,鑿去罐中豆腐石,稍殺灘險”[38]卷一。川江上游的宜賓南溪縣城西有一因卵石而形成的筲箕灘,“水落磧露江心”,“歲久泥沙層疊,灘口淺狹”,船只難以通過,“慷慨好施”的士紳包寬鑄造鐵爪20只,每只重五鈞(即150斤)。通過桐油熾燒鐵爪,再將其系于小舟上,選拔善操舟者搖櫓,“水勢迅疾,爪擲石移,鐵子墜入罅隙”,以此清理卵石和泥沙。南溪城東又有銅鼓子灘,“有圓石踞水中,夏漲盤渦洄漩”,其石堅不可破,包寬“盛油漬麻,烈炬于上”,“命百工持長鑿大斧之”。該縣的槐子灌,包氏于“冬涸石出”時“雇匠鑿礙舟者”;在九龍灘,“舟稍失勢,則破碎沉溺”,包氏鑿去灘中巨石,并拓寬了纖道[39]卷八。
往來川江的商人在險灘治理中發揮過重要作用。湖北人李本忠自清嘉慶十年(1805)至道光二十年(1840)整治歸州、夔州境內險灘,以一己之力,“平險四十有八,所費金二十萬,蓋曠世義舉”[40]2745。道光時期,水手出身的四川商人李大興,“往來荊襄”間,“開米行,銀至巨萬”。他深感川江兇險,“耗金五十萬”,覓石工開鑿險灘[30]183。在涪州,同治八年(1869)大水以后,商民集資修鑿黃幺嶺灘[10]501。重慶主城邊的銅鑼峽中的上打磨河段,也由商民“捐貨修鑿”過[10]506。
商人雖有出資整治險灘之舉,但畢竟像李本忠、李大興那樣既有意愿也有能力投入的人很少;單個或少數商人不易形成集體力量,這種零散投入長此以往難以為繼,于是有了商會組織的參與。云陽東陽灘的北岸溪口有一大石盤,大雨時溪水挾沙石而下,使石盤堆砌得更為高大。同治年間,渝萬商會修筑溪口石堤以改變溪水流向,又“撿束兩岸亂石”,減少溪水裹挾石頭沖向石盤,“費約萬金,灘勢見殺”[10]482。云陽興隆灘的江心有豆腐石,有時船只上下停滯不通者達數月,“渝萬商會醿金”,光緒二十二年(1896),在知縣汪賁之主持下進行整治,“遇石轟擊,航路稍通”[10]484。在萬縣的涪灘(又稱湖灘、和灘),在道同之際的湖北巡撫嚴樹森的主導下由“渝萬商會前后招工鑿石”,重慶、萬縣各出資“萬金”[10]488。道光四年至六年(1824—1826),夔州知府恩成個人捐資,鏟除云陽境內廟磯灘北岸的亂石,又開鑿南岸雞翅石,修筑纖道,極大地方便了行船[34]464。咸豐元年(1851)九月江水退后,船只因“灘險失事頗多”。在恩成的推動下,“奉節、開、萬等縣亦各捐助銀兩”,其中不乏商人助力。樂善好施的“紳耆”也踴躍捐獻錢財。整治工程自咸豐元年(1851)十一月初開始,至第二年四月初八,除北岸石嘴高聳外,其余有礙航行的川江北岸小溪西側石壁彎曲部分均得以“鏟鑿”[34]464-465。
某些險灘由于治理難度大,耗費不少。為籌措治灘經費的不足,地方政府還向船幫、商人征收灘厘。為了整治云陽險灘,光緒二十二年(1896)十二月,清地方政府原計劃按“萬二渝八”的方案向船幫征收灘厘“萬金”,其中“萬幫應捐二千兩”,重慶船幫當時已抽得灘厘銀五千五百兩,距完成八千的指標任務應無問題。這一做法屬強行征派,沒能得到商人支持。所以,當上級憲臺說“加抽灘厘有礙商情”,看到免征灘厘希望的“渝萬客號,無不聞而鼓舞”[41]。為彌補經費的缺口,每年入冬,政府開征淘灘的專項費,或由船幫籌措[42]。也有船戶自己繳納的。巴縣檔案記載,“新架船戶,照規上莊,以作應差淘灘、神會之資,不準估抗拖延不上”[43],新入行的船戶上繳淘灘費是有制度規定的。
除上述傳統治灘方法外,清人還采取以重物填補水下穴洞以殺水勢的辦法。如在忠州折尾灘,相傳江水下面“有洞如城,中有物為害”。乾隆四十年(1775),忠州刺史甘隆濱“沉鐵以壓之,灘水少殺”[44]卷一,20。李元《蜀水經·江水六》載:“州牧取古寺舊鐘磬投之,遏其吞濆之勢,沙泥漸淤,其害稍弭。\"道光三年(1823),李本忠治理奉節長江段黑石灘的扇子石,其“堅硬如鐵”,直接打鑿難度大,他每天令百余人“先用炭火逐層煅損”后再鐵錘鑿碎,碎石填入深潭中[45]卷一,45。有人稱此法為李本忠所“自創”[46]卷三十六,651。忠州刺史甘隆濱已行事在前,只是前者沉鐵,李本忠則沉的是碎石,其成本要低廉許多。填物于深潭可“增加河床糙率,減緩水流速,從而達到改善流態”的目的[2]19。
三、清代非傳統治灘法:水土保持與施用炸藥
近兩千年,三峽地區屬滑坡巖崩多發區,長江兩岸滑坡共100多次,大型滑坡巖崩40多處,嚴重的導致堵江斷航[11]190。云陽境內的東洋灘,是北岸溪口大雨時洪水“挾沙石而下”所導致[10]卷下,482。該縣境內興隆灘的成因也與水土流失有關。光緒二十二年(1896)秋,“淫雨三月,北岸山崩而下壅,挾土石抵江心”而成險灘[10]484。可見改善生態環境,在三峽地區是多么重要。
明清時期,長江上游流域的人們已認識到植樹護水土的重要性。毗鄰川北的陜西鎮巴縣的大巴山深處,有人于崇禎元年(1628)立有《森綠經》碑,說“森能固山河”,“上有厚土,下少洪災”。在通江縣,乾隆年間有舉人趙秉嚴鐫刻《森論》碑,稱“森滿洋溢,避沉沙擋焉”[47]20。清人馬征麟《長江圖說》說:“山之所利在于竹木茶果,而不在于菽麥稻梁。”然而山民“髠禿其山,燒剃而鋤犁之”,所得“殊為瘠薄”,反而導致“土脈疏浮,沙石迸裂,隨雨流注”。山區只宜種植竹木茶果之類的經濟林。他提出五種治理長江航道的辦法,“禁開山以清其源”“急疏瀹以暢其流”“開穴以分其勢”“議割棄以寬其地”“修陂渠以蓄其余”。“議割棄以寬其地”是上策[48]卷+二,55,即在山區退耕還林,這與“禁開山以清其源”無異,只是前者涉及面更廣泛。《續遵義府志》也說水土流失對航道的危害:“民耕種山上,人牛墾挖,石即滾下有灘之處,旁有溪溝,山水陡發,沖激沙石,填積灘路,難保開者不復壅,通者不仍塞也。”[49]卷五中,204湖北人李本忠同樣也認識到了這一道理,他在談及歸州河對岸的碎石灘時說:
……碎石灘,向無此灘,乃水深之處,因岸上巨石崇山,河邊上至峰尖二十里之遙,中有一陡溪,約十五里,左名陽山,右名陰山,自本朝以來并無開墾。此山乃蔡馬王劉姜譚六姓之業,嘉慶十年以后陸續開墾,以致山上掘挖,土被雨淋,石不能棲,每逢秋夏大雨,山上巨石輪滾陡溪沖出,不但將江水塞平,尚且出水橫江廿余丈寬水面,高有十一丈余,堆砌已成兇灘,每年水泛,上下客船損壞斃命者不可勝計。
李本忠認為碎石灘的形成,是由于山上農民的墾殖,當雨季來臨時山上巨石沖落至長江,日積月累而成。他將水面的灘石雖然“打鑿凈盡”,但他擔心如果“不禁開墾,無草護土,水沖石滾下河,將來此灘仍然堆砌,后患難除”[45]卷三,120。李本忠出資購買陰陽二山,“入官封禁”,并招募人員看山護林[45]卷四,170,試圖從根本上革除險灘的形成。
繼李本忠之后,歸州有人踵其武,封禁山林。新灘附近的鎖柱山緊臨長江,“山頂有崎嶇山田數段”,滾落的山石對行船危害極大。沈云駿《禁開山壞船記》說:
每值春夏耕作之際,土動石松,往往墜石傷人,甚則打損行舟。于道光二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有首人彭應周、朱大順等承買此山,永為公山,不準附近之人私行耕種以致有礙行舟此山例應示禁私墾,原為矜恤生命計也。如有開鋤,查出重究,紳保合行清理,則地方行人少巨石崩擊之弊矣。且灘案迭出,商旅之所隱憾,
即長官之所痛惡也。[23]卷三
當地人彭應周、朱大順購買鎖柱山上的山田,嚴禁人們在山上耕種,防止破壞長江兩岸生態。這一做法,顯然受到了李本忠治灘的影響。沈云駿希望地方政府出臺禁令,對違禁私墾公山的行為予以懲治。
隨著技術的進步,至清末人們開始使用炸藥治理險灘。據文獻記載,用炸藥治理險灘始于云陽的興隆灘(即新灘)。船只過此灘“時常失事。凡葬于魚腹者,不知有幾多矣”。光緒二十二年(1896)秋,知縣汪濆之“用火藥于水內將此山炸裂”,從此行船的安全性好于從前[50]51。巴縣檔案對此也有記載:處在萬縣海關與宜昌海關之間的新灘,如用常規“疏鑿”法,“勢必曠日持久”,且仍然“無效驗”[51]。光緒二十三年(1897),朝廷從上海調來“華洋工匠及各種器具、炸藥”,炸藥的優點在于“轟石性最猛烈,其燃發不過片時”,對繁忙的川江運輸影響不大[52]。《峽江灘險志》則稱為了根治興隆灘,總理衙門延請比利時工程公司,“百計圖之,前后費計八九萬金”,仍然難奏全功[10]484。這些外國工程技術人員由赫鷺賓(赫德)遴選,光緒二十四年(1898)正月動工,每天用工二千人[53]。如何用炸藥整治川江上的險灘,我們可從《續遵義府志》窺其大概,清人于光緒年間治理江岸中的險灘,在“崩崖巨石,錘鑿所不濟”的情形下,采用炸藥除險,“穴石實以火藥”,用水銀泥封穴口,點燃插入其中炸藥引線,炸裂巨石[49]205。
此次新灘整治,四川地方政府稱是由于中外官紳商民“紛紛吁陳修鑿之法”[54],壓力似乎是來自包括國內官紳商人和追求經濟利益的國外列強,實則是列強施壓干預的結果。由外國人控制的“海關向有營造理船等工司”,其職能是“經理沿江沿海觸岸行船之礁石”[54]。治灘經費來自外國人控制的重慶海關從清政府手里取得的3000英鎊,工程由海關職員英國人泰勒率一批技術人員實施[55]。
進入民國,長江險灘基本上就采用炸藥清理。1915年3月,劉聲元等人報請交通部批準,用炸藥試炸崆嶺巨石[2]4445。季自求《入蜀日記》載至是年4月5日,“空舲工程過半”,有人向主政四川的陳宦請求“續施泄灘工作”[56]3,說明治灘工作的推進力度是挺大的。1933年3月,李鴻球過三峽時見崆嶺大礁正在由海關炸毀,“已炸十分之六七”,“不日即可竣工”[57]148。
四、另類治灘:在川江險要處設立警示標志
歷史上對無力整治有礙航行的川江河道,人們在此設立警示標志,以規避舟行之險。如在有些險灘上鐫刻文字,以提醒過往行人注意。新灘自宋代以來即為險灘,陸游認為“當以大字刻石置驛前,則過者必自懲創”[15]卷四+八,2233。
至清代,這類示警的石刻文較多。在湖北泄灘白水河口的石崖上刻有“宏開利澤”。在新灘江岸石上刻有詩:“危磯激漱浪排空,咫尺檣帆路不通。鞭石好隨流水去,平成應許先后同。\"這些題刻詩文可起引導船工渡過險灘的作用[58]213-214,張問安在其《黃連橋》詩序中記載,三峽一石壁上鐫刻“阿彌陀佛”四個大字[31]卷二,4,在云陽的東陽子灘,“水勢兇猛,險要異常”,岸上石碑刊刻有“永慶安瀾”四字,為同治七年(1868)夏,楚人方寶善所題[50]50,這些文字同樣也可示警。有的則以民間謠諺作為警示語。涪州附近的群豬灘險,有石刻語曰:“群豬陡崖,高掛靈牌。有事速去,無事莫來。”“行者觀此,為之心悸。”[30]53云陽境內的寶塔子灘,“江心鑿石為浮圖,高丈余,以為舟標”[59]卷三,315。民國《云陽縣志》載,江心刻有高約丈許的浮圖,舟人視為水則,在稍遠處便清晰地呈現于船工的眼前,當然能起示警作用。人們總結出“水淹寶塔頂,十船九船穩;水淹寶塔足,十船九船沒”[33]48的經驗。在云陽,上下船只經過龍脊石、雞扒子等灘時,船工依據多年的經驗,誕生出“龍床如拭,濟舟必吉。龍床仿佛,濟舟必沒”這樣的謠諺,作為“行舟之則”[60]卷下,261。
四川境內的川江段,也有示警導航的石刻文字。據研究,瀘縣神背嘴灘的石壁上題刻“放船近西流”語,也是作為導航用的[61]95。嘉慶六年(1801),瀘州庠生張瑋在長江一危崖絕壁上書“手爬巖”三字,船工過此,可判斷前方水位的高低,得知礁石的深淺,選擇合理的航道以確保安全[62]140。
在大江大河險灘處,設“對我來”警示標志,既體現了船工不畏艱險,也可見其巧思——長期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同樣起到航標的作用,這是我國內河航運安全的一種文化現象。福建建寧府的阿彌陀佛灘,河流曲折,“舟從石隙中行”,不容稍偏,有人“于水中立石柱數十,鐫‘對我來’三大字,舟人賴以辨路”[63]=。這種做法在川江上更多。乾隆五十六年(1791),諭令湖北、四川(含今重慶)在長江江岸上“刊刻新舊險灘名目”,并“插立標記”,提醒人們別“冒險行走”[23]。在秭歸崆嶺灘江心的大珠石崖上,刻有大字“對我來”(已沒于水下)[24]68。瞿塘峽口滟瀕石上摩崖書“對我來”三字,“舟人對石行,則隨水旁流可以避石。如先避石,則碰為粉碎”[64]卷+四,22。翁曾純日記也載滟瀕石上刊刻“對我來”三字[50]49。德國人索倫伯格在《少年纖夫》中載船經滟瀕石時描述道:“只見船頭對著滟瀕石飛一樣沖過去,幾十個船夫使勁兒搖著手中的櫓,整齊的腳步踏在甲板上,整條船都在顫抖!”[65]92駕船的船工勇敢地迎面前行,驚險緊張的場面可見一斑。李元對忠縣折尾子灘(折魚灘)的得名解釋說,此灘“石嘴入江,其勢沖激,魚不得上,往往折回,故名折魚,俗名折尾氹”。冬季行船經此極險,幸“石上有大碑,書‘對我來’三字,令操舟人望碑而進,庶無觸礙”[6]卷六。陶澍說忠州太守甘隆濱在此灘沉十二鐵鐘后,“復操舟往復上下,數日始得放舟之法”,摸索出避險方法,并于灘上立石,深刻“對我來”三字[59]313。李天英《折尾子》詩序說:“灘在忠州,極險,石上書‘對我來’三字”。詩曰:
折尾子,石崔嵬,壁上一行字,大書對我來。驚湍沸建瓴,怒投亂石堆。分 寸一失身崩摧。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十人撥招兩扶柁,篙力難施眾槳佐。 蠻云高卷浪花飛,齊向榜人頭上墮。俄然放溜千山走,爭夸柁工好身手。僮仆剪 紙招我魂,敬酹江神一杯酒。[67]卷二,397
詩歌描述了篙工、柁工過此灘時的緊張場面。立有“對我來”的警示語,在巴蜀地區不限于川江。1941年秋,學者王利器護送其師向宗魯先生的靈柩自峨眉由岷江乘船歸葬巴縣龍鳳鄉,遇上的第一個險灘即道士罐,他說“躬身來注視著前方,在對面山頭上立起‘對我來’的牌子,為來船導航”[68]86。
川江上也豎立具體實物以作導引的航標。《蜀游日記》載:“通嶺灘江有尖石,或出或沒,土人名為三炷香,比紅石諸灘為尤險。客有善謀者,將過灘時雇扁舟三,泛尖石側,客舟遙望而避之,可保無虞。”[10]438用行游于尖石附近的小船作為導航標志。光緒《江津縣志·輿地志》載在龍門灘,水漲時最險,“遠來的柁工不識水勢,往往壞事”。道光年間,文生鄭飚捐錢豎鐵桅警示行船之人。鐵桅后被船折壞,民眾張有順、潘致和、李豐泰等募集資金,每年夏天立木桅于灘上。至清末民初,救生紅船也發揮導航作用,船殼為紅色,船篷與桅桿為白色;桅桿上懸掛不同號標,通過號標指示過往船只安全通過[61]110。
三峽地區還設有土法制作的“航標燈”。美國人路得·那愛德的攝影作品(1911—1913)拍攝到長江巫峽段一古老的航標燈:“此燈竿高約二十米,頂部懸掛油燈一盞,上捆一屋頂狀的竹木質遮檐將燈罩著,以防風雨。又系長索兩股,以便拉動纖繩升降航燈。”三峽地區雖不能夜航,但對雨霧航船能起到指引作用,避免事故的發生[69]118。
此外,唐宋以來人們打出旗語來提醒、警示人們的船行過灘。白居易《入峽次巴東》云:“兩片紅旌數聲鼓,使君艘艓上巴東。”[70]卷+七,142長江岸上有人舉旗擊鼓,引導船只安全通行。范成大也見過這一幕:船行瞿塘峽時,“帥司遣卒執旗,次第立山之上,下一舟平安,則簸旗以招后船”[10]218,船只有序通行。清代仍然如此,在涪州的豬子灘,“入夏,津吏以小旗禁舟人毋上下”[71]卷六,525。
五、結語
自先秦以來人們就對川江航道進行整治,主要采取開鑿并輔以煅燒的辦法。后來,人們又進一步總結出其他的治灘方法,如沉重物于水下洞穴中以殺水勢,以及冬天疏浚河漕。為了行船安全,人們在險要處設立警示標志,最為著名的便是川江上多處設立的“對我來”題刻文字。
明清時期,人們已認識到生態環境的重要性,有識之士主張在生態脆弱的三峽地區退耕還林,盡量減少因水土流失而致江中巨石的堆積。隨著宜昌、重慶對外開埠,航道險灘對西方列強在川江流域的商業利益產生嚴重的不利影響,至光緒末期始用炸藥去除巨石,列強的力量和技術積極主動地投入到航道的整治中來。
由于長江水深流急,且多巨型礁石,一般說來民間力量很難介入到航道的整治中,所以川江航道整治的主體多為官府或官員。至明代黃龍石灘的成功整治,才開始有民眾參與。至清代,民眾尤其是實力雄厚的商人參與航道治理的現象多了起來,往來于川江貿易而致富的李本忠是其杰出代表。為了發揮群體力量,官府引導商會組織捐資,投身川江航道的疏浚。商人的貢獻還在于繳納灘厘,以解決地方政府治灘經費不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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