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06年土耳其作家奧爾罕·帕慕克一舉奪得諾貝爾文學獎,其小說《我的名字叫紅》也在2006年初被上海世紀文景引入中國。那么該書的編輯是如何“慧眼識金”發現這本圖書的,是如何編輯出版這本書的,這是很多業內外讀者所關注的,為此本刊特約該書責任編輯寫出自己的編輯“心語”。
《我的名字叫紅》的編輯過程,簡單來說,我不過是在要求自己給出若干個理由,讓讀者喜歡上帕慕克這個人,愛上他的作品。
準備出版帕慕克小說的過程中,我給自己提了無數的問題“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他的作品,他作品中的哪一部分最吸引我?”“我最喜歡他書中的哪個角色,為什么?”“他的小說中有哪段文字給我最多啟發?”“如果別人要我推薦一部他的作品,我會推薦哪一部?”“有哪一位作家的作品跟他相似么?”有些問題看似荒誕,有些問題我現在也很難給出答案,不過我相信我是真正站在一名普通讀者的角度思考,我在摸索帕慕克的作品中是否真的具備能吸引讀者的那些要素。如果真的具備,我該通過何種方式把他們突出出來,呈現給讀者,讓大家可以從一個書名,一段介紹,一個印象,一兩句評論上就被吸引,駐足觀看。
聽帕慕克講故事,有一種很難形容的震撼,我讀他的故事,編輯這些故事,把故事轉化成具象的書籍,就不自覺地被很多東西吸引,《我的名字叫紅》幾乎具備了好作品和受讀者歡迎作品的雙重特質,有很棒的書名,符合現代社會個人主義的情結;有很精彩的開頭,就如同觀眾看連續劇那樣,有個好的開頭,讓觀眾從第一分鐘開始就上癮才行,“如今我已是一個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边@就是帕慕克帶給我們的開端。還有一個大家都陌生但足以引起好奇心的故事背景,近東、土耳其、伊斯蘭文明中的伊斯坦布爾有一段不為我們熟知的歷史,16世紀奧斯曼帝國的輝煌。更有許多人或愛或恨的男女主人公,雖然很俗套地有段愛情,不過這段愛情一點都不平凡。
編輯《紅》的過程,不過是把這些轉化成一本完整的書。對于足以吸引讀者眼球的那些東西,比如書中大段的對白,字字珠璣,改動很少,對于那些讀者無法一下子捕捉到的情節,盡量用簡短的介紹明示。當然這中間有很多遺憾,比如,該為書中不斷出現的各種歷史故事和文學作品添加必要的注釋,我能力不及,也許以后可以請到合適的專家來補齊。開始想為全書添加一些細密畫的插圖,我苦苦尋遍了京城的許多書店和圖書館,都配不齊書中提到的那些作品,只好作罷。沒有細密畫的直觀感受,我想是本書的最大遺憾。
書籍的裝幀設計是陸智昌先生做的,我先給他看了《紅》的許多國外版本,原版的封面已經非常傳神,它用了一張古老的細密畫作為封面圖,同時又將細密畫上的一張女人的臉換成了西方現代人模樣,令人拍案叫絕。封面最大限度地傳達了小說涉及的現代與古代、東方與西方的沖突和交融。因為時間關系,我們一時無法實現同樣的創意,只能盡可能地展現小說的歷史背景,小說的異域風情。現在的封面雖然不如繁體版封面滿版的紅色那么搶眼,但是足夠含蓄、大方,書腰上從細密畫中截取的鏡子、人頭馬身的圖像足以凸現小說的獨特氣質。
在《紅》出版的整個營銷策略上,尤其在諾獎頒布前,我們基本上是將它定位于歷史小說、推理小說。從責編的角度來看,純粹的歷史小說,或者一部跟藝術史有關的小說,在作者還沒有被廣大的讀者認可的情況下,接受度是非常有限的。雖然這樣做有搭便車之嫌,而且與帕慕克小說的特質并不符合,不過在營銷初期,最大限度地讓讀者接觸它是出版者的最大目標。
在我看來,“文景”做書的宗旨其實是“為了讀者”,這并不代表無條件地滿足讀者的一切要求,而是表明了“文景”的創始人希望引領新的閱讀風尚的初衷,這給包括我在內的所有新人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實現這個宗旨并不難,大家喜歡什么就出版什么是最簡單的答案,但這背后預示著我們需要對每一本書的目標讀者有準確的定位,真能投其所好,不斷地把這些可靠的讀者經營下去。讀者顯然不希望被恐嚇、被轟炸、被弄暈,他們有自己的固定愛好,也有隨性的一面,關鍵是要“給出一個理由”,這是我做編輯以來最深切的感受,心中裝著讀者的編輯才能讓自己的書有讀者緣,否則就成了孤芳自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