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常得奇”香山詩》課堂實錄

[教學目標]

品評賞析，深入了解白居易詩歌的一般特色。

[教學設想]

白居易的詩歌注重寫實，強調諷喻，其淺白通俗、“老嫗能解”的風格已為高二學生所了解。在選修階段學習白居易的詩歌，設想把整合和提高作為課堂教學的重點。本課試圖引入適當的詩歌鑒賞評論的理論和方法，以期學生深入了解白居易詩歌的一般特色。

[教學過程]

師：給大家看幾句詩：“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這是唐宣宗李忱寫給一位詩人的詩句，你們知道是寫給誰的嗎？

生：是白居易。

師：你從何得知？

生：“長恨曲”“琵琶篇”應該指的是《長恨歌》《琵琶行》，這是白居易的代表作品。

師：“誰教冥路作詩仙”一句中，“詩仙”該指李白吧？

生：我想這是唐宣宗對已經逝世的白居易的尊稱吧。

師：是這樣的。這首詩的題目就叫“吊白居易”，詩歌頷聯被老師隱去了，“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蹦芙Y合這首詩談談白居易的詩歌風格嗎？

生：從“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句能看出白居易詩歌“通俗平易”的特點。

生：我覺得這一句主要說的是白居易詩歌流傳很廣。

師：應該兩者都有吧。前人評述白居易的詩歌風格常常用一個成語——

生（齊）：老嫗能解。

師：好。誰來說說白居易的文學創作主張。

生：白居易在文學上倡導“新樂府運動”，主張“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

師：白居易提出了自己的文學主張，他的詩歌也是注重寫實，強調諷喻的。我們來看一首詩，這首詩像白居易的作品嗎？

花非花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

生：像白居易的作品，因為語言比較直白。

生：我首先覺得這不太像詩，另外，詩歌語言倒是直白，但意蘊好像有點模糊。

師：這首詩是白居易后期的作品。雖然語言直白，但句式奇特，又通篇采用比喻的手法，“似花非花”，“似霧非霧”，“如春夢”，“似朝云”，詩歌顯得十分含蓄，甚至迷離，堪稱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朦朧詩的代表。我們同學認為不太像詩，很有道理，這應該有詞的傾向了。白居易的主要成就在現實主義風格的作品上，但他也有精致的浪漫之作。我們應該記住朱光潛先生說過的一句話，“偉大的作家是不拘一格的?！?/p>

師：好的。下面我們看課本上的一首詩。詩歌的題目是：自河南經亂，關內阻饑，兄弟離散，各在一處。因望月有感，聊書所懷，寄上浮梁大兄，於潛七兄，烏江十五兄，兼示符離及下邽弟妹。請大家對照注釋，把這段話翻譯成現代漢語。

生：自從河南經歷戰亂，關內饑荒，兄弟分散在各處。因為看到月亮心有感觸，寫下所想到的，寄給浮梁大哥，於潛七哥，烏江十五哥，同時給符離和下邽弟妹看。

師：翻譯基本正確?！白桊嚒弊詈米g成“發生饑荒”，“聊”是“姑且”的意思。題目中提到的5個地名，分別位于江西、浙江、安徽等地。有一個叫“符離”的地方你們熟悉嗎？

生：符離集燒雞。（生笑）

師：是啊，燒雞很出名。其實，符離集是歷史名鎮，也是白居易的第二故鄉，符離因草而得名，草因形壯而謂之“符”，草因茂盛而稱為“離”。想到“離”，我們會想起白居易的那首——

生（齊）：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師：《賦得古原草送別》是白居易十六歲所作，贊美一種頑強向上的生命精神?；氐秸n本上來。這個題目實在冗長，不像題目，倒像是詩序了。請大家把詩歌讀一下，重新擬一個標題。

（學生大聲朗誦詩歌）

生：望月抒懷。

生：望月懷鄉。

生：望月懷遠。

師：都不錯，注意到了“望月”這個情感的觸發點。這首詩寫了什么內容？能不能用自己的話把詩歌大意敘述一下。

生：時勢艱難發生戰亂饑荒，家園荒蕪，兄弟漂泊各自西東。戰爭之后田園寥落，骨肉分散在道路中。兄弟如形影相吊相隔千里的孤雁，又如失根的秋蓬。共看明月應該流淚，五處同樣有思鄉的情感。

師：好的。我看到有這樣的理解，句式整齊，比較別致。請看屏幕：

時勢艱難兵荒馬亂，家業空空；兄弟逃難旅居異地，各自西東。

戰亂以后處處寥落，田園荒蕪；骨肉分離漂泊流浪，失散途中。

離群孤雁相隔千里，形影相吊；同根兄弟隨風飛散，恰似秋蓬。

天涯海角共看明月，無不垂淚；今夜思鄉你我同心，五地相同。

師：思親懷鄉的詩歌在唐詩中并不鮮見，白居易的這首卻有特別的味道。清代劉熙載在《藝概》中說：“常語易，奇語難，此詩之初關也。奇語易，常語難，此詩之重關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意思是說把平常的語言寫得簡單易懂，把不凡的語言寫得難懂，這只是寫詩的第一關；把平常的語言寫得深奧，把不凡的語言寫得簡單易懂，這才是寫詩的難關。香山用簡樸的語言寫出了奇妙高超的境界，實在難得。請大家思考：“?！痹诤翁帲俊捌妗痹谀睦?？“用常得奇”在詩歌中是如何體現的？

生：詩歌語言平白質樸，這是“?！?。

師：詩歌中有典故嗎？

生：好像沒有。

師：這首詩不用典故，不事藻繪，如話家常。那“奇”在哪里？

生：奇——還沒有想好。

師：從詩歌的意蘊上來思考一下。

生：這首詩表現詩人在戰亂饑荒中思念天各一方的親人，非常感人。

師：這首詩意蘊精深，情韻動人，把手足離情，天各一方的悲慘情景描繪得生動形象。我想我們賞析這首詩，還可以從詩歌的情感、意象等角度考慮。

生：“思親懷鄉”好像是人之常情。

師：對。你想過這首詩為什么如此動人嗎？首聯、頷聯寫了什么？

生：作者特別渲染戰爭和饑荒。

師：是的。作者表現思親懷鄉之情，特別渲染戰爭和饑荒造成的傷害。兄弟生離，在這種背景下，又何異于死別？“思親懷鄉”的情感被作者表現得特別惋切動人。

生：詩歌用“雁”“蓬”的意象，也是常見的意象。

師：常見？舉個例子吧。

生：此地為一別，孤蓬萬里征。

師：“雁”“蓬”確實是常見的意象。雁，春秋遷移，詩人常常借雁抒情，寄寓自己濃濃的鄉愁，比如“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薛道衡《人日思歸》）；詩人用“蓬”， 抒寫其遷徙之苦，如王維的“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師：既然是尋常意象，白居易在詩中又是如何營造巧妙境界的？

生：詩人寫的是千里孤雁，還形影相吊；寫秋天的蓬，是失去根的蓬。

師：對，普通意象在詩人筆下顯得特別——

生：孤苦凄涼。

師：說說“望月”這個情感觸發點吧。

生：作者想象了一幅五處同望月的畫面，想象豐富，形象動人。

師：“望月” 這個情感觸發點本身并不奇特，“月”的意象在古詩中也多見。張若虛有“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杜甫有“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還有——

生：韋應物《寄李儋元錫》中的“聞到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

生：蘇軾《水調歌頭》中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師：白居易五處同望月的想象確實新奇，畫面感很強。這也是“奇”啊。現在我們一起朗誦這首詩，希望大家能讀出哀切深沉的情感。

（師生一起朗誦詩歌）

師：今天我們一起探討了白居易“用常得奇”的詩歌特點。和白居易同時代的一位詩人元稹，與白居易齊名，并稱“元白”，同為新樂府運動倡導者。我們學過他的詩歌《得樂天書》，此詩也是“用常得奇”的典范，課后大家重新賞析這首詩，請從詩歌的語言、情節、場面、抒情方式等角度賞析“用常得奇”的特點。這節課就到這里，下課。

（包旭東 江蘇省南京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