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陜北歌王”王向榮與賀玉堂演唱潤腔特點

王雪燕

摘要:陜北民歌以它高亢悠遠、質樸動情的旋律在中國民歌之林中獨樹一幟。陜北民歌的廣泛流傳,得益于杰出的民間藝術家極具特色的演唱,使得陜北民歌在演唱風格上既不離其宗又不斷推陳出新,令陜北民歌百聽不厭,經久不衰。王向榮與賀玉堂是當代陜北民歌演唱的代表人物,本文通過對他倆對《黃河船夫曲》演唱潤腔的比較,探究他倆演唱民歌時的不同特點。

關鍵詞:陜北民歌;歌王;潤腔;《黃河船夫曲》

陜北民歌以它高亢悠遠、質樸動情的旋律在中國民歌之林中獨樹一幟。它傳播范圍之廣,在群眾中影響基礎之深,應該說得益于一代代陜北優秀民間歌手的精湛演唱水平。一首好的作品創作出來放在譜面上,終歸是沒有生命力的,一旦經過好的歌手對它進行演繹,就像插上了騰飛的翅膀,歌曲的生命力頓時被激活了,震撼人的心靈!正是由于這些杰出的民間藝術家極具特色的演唱,才使得陜北民歌在演唱風格上既不離其宗又不斷推陳出新,令陜北民歌百聽不厭,經久不衰。王向榮與賀玉堂是當代陜北民歌演唱的代表人物,他倆在陜北民歌演唱方面的成就舉世矚目,奠定了他們在中國聲樂界的重要地位。

一、關于兩位歌王的介紹:

媒體稱王向榮為“陜北歌王”、賀玉堂為“民歌大王”,這充分說明他兩人代表了陜北民歌演唱的頂級水平。

王向榮的歌聲充滿激情,他將陜北民歌的蒼涼厚重、高亢激昂表達的淋漓盡致,讓聽者頓生浸透肺腑、刻骨銘心之感,同時還傳達出樸實善良令人備感親切的濃濃鄉情!賀玉堂出生在安塞縣,從小酷愛民歌,日積月累,耳濡目染,練就一副金嗓子。他的歌聲高亢激越,優美動情。經專家測試他的發音高度比舉世聞名的帕瓦羅蒂還要高出3度。一曲“黃河船夫曲”、“上一道坡坡下一道梁”、“水流千里歸大海”無不令人心搖魄動,蕩氣回腸。經他收集整理、創作改編的陜北民歌達千首之多,信手拈來,即興清唱,真切感人,嘆為奇響。多年來頻繁參加社會各類演出活動并為七十余部中外電影、電視配唱,潤飾主題,錦上添花。仔細聆聽他兩的歌聲,我們會感嘆他倆在聲音潤腔技巧方面的匠心獨具。正是因為他們在聲音潤腔上的精雕細琢,才形成了他們個性十足、極具特色的演唱風格,他們的潤腔技巧是聲樂愛好者值得學習和借鑒的寶貴財富,因此,對他們演唱潤腔特點進行研究是非常必要的。

二、中國民族聲樂潤腔特點簡介:

潤腔是中國民族聲樂演唱中特有的概念。董維松教授在《論潤腔》一文談到,“潤腔”是民族音樂(包括傳統音樂)表演藝術家們,在他們演唱或演奏具有中國民族風格和特色的樂曲(唱腔)時,對它進行各種可能的潤色和裝飾,使之成為具有立體感強、色彩豐滿、風格獨特、韻味濃郁的完美的藝術作品。[1](P62)潤腔在中國戲曲、曲藝以及部分民歌的演唱中幾乎處處有痕跡,在民族器樂的演奏中也普遍存在。一個歌手歌聲能否打動觀眾,潤腔技巧運用的好壞是非常關鍵的。中國民族聲樂的潤腔技法極其豐富而又靈活多變,華中師大蘭曉薇將民族聲樂演唱過程中已使用的潤腔技法進行較為系統的整理,歸為六大類,如:1、民族聲樂裝飾性潤腔技法包括有連音、滑音、直音等22種;2、民族聲樂聲腔裝飾潤腔技法包括有提音、沉音、擎音共16種;3、民族聲樂節奏速度變換潤腔技法包括有慢速、中速、快速等15種;4、民族聲樂力度變化潤腔技法包括強音、漸弱等6種;5、民族聲樂音高的微變潤腔包括微升、微降2種;6、民族聲樂地方方言潤腔。[2](P93)陜北民歌在潤腔技巧使用上遵循了中國民族聲樂潤腔的規律,但因陜北民歌大量使用雙四度疊置的音調框架,陜北民歌曲調中四、五、七、八度大跳音程隨處可見,較少依附于語言聲調的細微起伏,音域寬闊,一般都保持在十一度左右,因此形成了陜北民歌極具特色的潤腔風格,主要有:高腔唱法、平腔唱法、直音唱法 、滑音唱法、顫音唱法、斷腔唱法、嗖音唱法、真假聲轉換唱法、襯詞襯腔唱法等等。[3](P 177 )

三、兩位“歌王”潤腔特點比較:

陜北民歌的潤腔技法極為豐富,不僅僅是以上幾種。即使是同一位演唱家,演唱同一首作品,他(她)的兩次(或幾次)演唱中所用的潤腔技法和技法的安放點也不一定完全相同。比較王向榮和賀玉堂的演唱,兩人的音色截然不同,王向榮的演唱有一種滄桑感、時空感、悲苦感;賀玉堂的演唱卻有一種激越感、跳動感、歡快感,如《黃河船夫曲》這首歌,經他兩各自的演繹展現給聽眾的是黃河漢子與驚濤駭浪拼搏時的不同心境、不同情境。王向榮的演唱使我們聽到了一部中華民族的苦難史,他一亮嗓的“你曉得”就將聽眾帶進了奔騰咆哮的黃河岸邊,遼闊的聲音似乎還伴有歌聲在兩岸邊的回響,他聲音中傳遞出的恢宏氣勢,他胸腔中迸發出的寬廣、曠遠的吼聲,將陜北人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與命運抗爭的堅忍不拔的精神表達的淋漓盡致,這也是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其實這首民歌的原型并沒有如此出色,是王向榮與尚建山、王魯湘、鄭健等音樂人一起經過長時間的打造,重新演繹后此曲具有了極其深刻的內涵。原曲是一首節奏明朗、遼闊、堅毅較為規整的四句體樂段,許多著名的歌手都唱過這首歌,他們也有很好的高音和潤腔技巧,但王向榮的歌聲最深入人心,這首歌很平淡,除旋律本身的優勢外,總體上缺乏大的起伏和對比,王向榮用他對這首歌的生活體驗使這首歌成為世界樂壇的珍品。

第一小節王向榮將節奏放慢拉長并在“你”字上延長兩拍半,在“曉”字上加花并加重語氣,在“得”字上加入前倚音并在之后加入較大的下滑音,這一句就先聲奪人將歷史的滄桑、生命的沉重感濃厚地表現出來,使人拍手叫絕!第二小節“天下黃河”前三字使用感嘆式的下滑音,在“河”上使用波音加一個甩腔,第三和第四小節“幾十幾道灣哎”有兩處上滑音、加一前倚音,在“道”上使用嗖音,“灣”上使用直音,襯詞“哎”使用了波音下滑及甩腔,這樣演唱使我們仿佛看到了西北漢子粗獷強壯的身姿和黃河九曲十八灣的壯觀。在隨后兩個排比句的處理上,王向榮的演唱穩健、舒緩,娓娓道來,聲聲入耳。原譜四個樂句的旋律簡單,節奏也是完全一樣的,如果不加以潤腔變化,歌曲會直白而且毫無生機可言。王向榮在原譜的旋律上加了單倚音作為潤腔處理,真假聲技巧的運用將陜北民歌的風格表現的十分到位,他的咬字吐字特別清晰,從他的咬字里可以聽出他對歌詞的理解深邃又注入了自己的思維,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十分自如地控制聲腔,顯示了他深厚的唱功。通過情緒和力度的變化,他將四句同樣的旋律演唱的層次分明,特別在“灣上”、“船哎”、“船上”、“桿哎”采用直音加甩腔的潤腔方式,體現了勞動號子的特點,童聲稚嫩的朗誦與王向榮滄桑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歌曲第二段的演唱配有音樂伴奏,節奏速度突然加快,伴奏音型如疾風驟雨,王向榮的領唱與合唱形成“一領眾和”,猶如排山倒海,氣勢壯觀,表現出黃河船夫齊心協力與惡浪搏擊的場面,十分感人。這首歌中幾乎每個音上王向榮都加了潤腔處理,每一個音都努力凸現出陜北民歌所特有的風格,在有些字上特別強調家鄉的方言并加重語氣,如“幾只船”的“只”不念“zhi”,而念“zi”,“艄公”念“saogong”而不念“ shaogong”,其中“公”字加兒音并用喉音滾動(小舌顫動)唱法,頗顯幽默,也別有風味。這些潤腔處理積淀著深厚的陜北傳統文化,使人體會到一位優秀的民間歌手與一種地域文化之間強烈的互動、聯系和影響,從而更能在原生態民歌中得到非同一般的藝術享受。

賀玉堂演唱的《黃河船夫曲》是一首在原民歌基礎上改編的新版創作歌曲,此曲從結構上為二段式樂曲,配有勞動號子的引子和結尾。賀玉堂的嗓音明亮、高亢,具有金屬般的穿透力,他的演唱熱情明快、頓挫有力、彈性十足、富有生氣,他的歌聲傳達給聽眾的是黃河船夫對生活的另一種態度,樂觀向上,積極進取的奮斗精神。這與王向榮悲苦滄桑的歌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歌曲開始是采用號子節奏引出的第一段落 ,原曲簡單樸實,對照原曲改編后的主部旋律復雜多變化,變化音、倚音、旋律加花等手法的使用使旋律顯得華麗更加優美。賀玉堂在節奏速度潤腔上用較快的中速,將黃河船夫乘風破浪、勇往直前的氣勢演唱的行云流水,蕩氣回腸,在這部分演唱中截音、嗽音、滑音、直音、鼻音、甩音、小假音等潤腔技法的使用,按普通話應發“wan”,韻母“an”發音部位是口腔后部,但賀玉堂的發音卻是口腔前部的使他的聲音色彩豐富而且生動,行腔優美,抒情而令人愉悅。歌曲中方言的使用增加了濃郁的地方色彩。如 “河”在他的演唱中發音為“huo”,“只”發音為“子兒”,“灣”的發音 “wan彎”,這種處理使此曲更具有陜北風格。

歌曲副部變化為四二拍的節奏,速度歡快、活躍,這段演唱中他使用了彈跳音、直音、滑音、砸音等潤腔技法,將這段歌演唱得歡快跳躍富于情趣,表現出黃河船夫面對艱難險阻勇于拼搏昂揚向上的斗志。

作為陜北民歌方面的杰出代表,王向榮和賀玉堂的演唱各有千秋,趙季平評價王向榮的歌聲像“塵封多年的一壇老酒”,聲音雖然暗啞,卻有一種特別的磁感,他所唱得每個字都包含著生活和歷史的滄海桑田;賀玉堂的演唱熱情洋溢,聲音明亮,長于抒情,傾聽他倆的歌曲,我們會被他們嫻熟的演唱技巧所折服,他們豐富的演唱技巧、高超的演唱能力,是因為他們掌握了幾千首陜北民歌,并將這些歌的演唱爛熟于胸,演變成自身成熟的演唱風格,從而成為陜北民歌的演唱大師,比較他倆的潤腔特點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啟迪,要想在聲樂演唱方面取得長足進步,必須博采眾長、潛心學習,掌握多種演唱及潤腔技巧,由量的積累達到質的飛躍,逐漸形成自己的演唱特色。

參考文獻:

[1]董維松.論潤腔.[J]中國音樂.2004。

[2]蘭曉薇.論樂之框格在曲,而色澤在唱. [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3。

[3]王新惠.陜北民歌演唱技巧探究.陜北民歌研究論集.[M]陜西人民出版社.2007。

注:陜西省教育廳2008年度人文社會科學項目(陜教研[2008]7號文件),項目編號08JK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