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平面視角下“誰”的不定性研究

摘 要：“誰”作為一般疑問代詞在疑問句中發揮著指示和稱代作用，它在句中并不僅僅表示疑問，而且還有一些非疑問用法。其用法的靈活性具體表現在語義、句法、語用上，這三個方面共同指向其不定性特征。

關鍵詞：疑問代詞 誰 不定性 三個平面

不定性，屬于名詞、代詞的一種性質，具體指代內容因語境的不同而不定，在句中所充當的句法成分、所處位置不定，在交際中表達方式因說話者不同而有一定的主觀性和不凝固性。

代詞的不定性產生于代詞的立類過程中，著名學者曾聰明指出“代詞的主要兩個本質特征是：①‘指出’事物而非‘代替’事物；②極大地概括性和不定性。”[1]曾聰明指出了代詞的不定性特點。同樣，疑問代詞用于指代事物，它跟所代替的對象的語法功能大致相當，即所代的詞語能作什么語法成分，代詞就能作什么成分。疑問代詞有不定性特點，那么作為典型疑問代詞的“誰”的不定性也就順理成章了。

疑問代詞“誰”的不定性表現在由于指代內容不同，在句中充當的句法成分不定，從而產生不同的語用效果。三個平面理論是繼傳統語法理論與結構主義語法理論之后，大量學者借鑒國外語法理論并結合漢語實際進行研究的結晶。這一理論促進了形式與意義、靜態與動態、描寫與實用的結合，使語言研究更深入、更全面。

一、語義層：“誰”的指代內容的不定性

疑問代詞“誰”有疑問和非疑問用法，非疑問用法在疑問用法的基礎上逐漸發展起來，并受到人們的關注。

（一）“誰”的疑問用法

疑問句本身就帶有不定性，因不確定而發問。“誰”作為疑問詞，在疑問句中主要問人，是說話人期待回答的一種語言方式。它一般出現在選擇問（是小李，還是誰？）和特指問（誰叫他來的？）中 。盡管兩個句式的疑問點不同，但它們的共同指向是相同的，即通過提問而得以確認，以消減不定性。

（1）王教授是誰？

確定“王教授”是談論的對象，要用表示人的姓名、具體身份、職務、特征與他人的關系等的名詞性成分進行說明確認以減少疑惑。

疑問句即有疑而問，疑問代詞作為一種疑問手段，“誰”則是設疑的一個焦點，在答語中也能發現它的不定性特征。

1.回答中單復數不定

（2）這是誰干的？

這是發問的常用句式。針對這個問句，回答有：小明干的；那群孩子干的。這里的不定性就表現為問話人對回答的把握，他沒有意識去確定是個體還是群體，也沒有必要，這種問法即使得到了第二種回答也不足為奇。在不同的回答中“誰”的內涵也不同，可以是單數，也可以是復數，當然還可以有更豐富的表述。

2.回答中的肯否不定

在很多情況下，說話人的問話是希望得到回答，多采用疑問句，但有時候說話人只是進行確認，多采用反問句和設問句，不需正面回答，但含有隱性回答。

（3）誰沒有兒女，誰能忍受敵人的欺凌？（朱然《黃河大合唱》）

句末是問號，似乎要做出回答（A.某某；B.沒有人），在這里，A屬于常規疑問句的回答，屬于肯定回答；很多情況下不需要回答，但其有隱含答語B，在形式上屬于否定回答。

（二）“誰”的非疑問用法

“誰”在非疑問用法中，不同的學者進行了不同的分類，其中“任指用法”和“虛指用法”占主導地位。它們在具體語境中用法的不同，表現出“誰”的用法的靈活性，但其潛在的不定性卻不會因為具體用法而發生改變。

1.任指用法

（4）武漢人誰都知道漢口有花樓街。

（5）用不著經過誰的批準。（池莉《不談愛情》）

“誰”指“任何人”，含義模糊，它取決于當時說話的特定語境，可以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影響其表達，這就顯示了“誰”的不定性特征。

2.虛指用法

（6）相愛相識的時候，雙方本相全收斂起來，到結婚還沒有彼此認清，倒是老式婚姻干脆，所幸結婚以前，誰也不認得誰。（錢鐘書《圍城》）

例（6）的兩個“誰”是虛指，不指代特定的對象，只是一般意義上的代詞，可以讓兩個像“方鴻漸”和“孫柔嘉”關系的兩個人的姓名進入這一句式，從而凸顯了文學語言的豐富表現力。

二、句法層：“誰”在句中的語法成分

這里講的語法成分不僅僅局限于一個單個的“誰”，有時是指它或由它組成的短語在句中的句法成分。

“誰”作為代人代物的疑問代詞，一般可以放在動詞、介詞之后或名詞之前，在句中充當主語、賓語、定語，出現在句首、句中、句尾。隨著“誰”的非疑問用法的逐步產生，其代名詞性逐漸明朗，在句中充當的語法成分及在句中的位置也更加靈活。有時出現了一個句子里有兩個或三個“誰”的情況，它們相鄰則在句中充當同一成分，第二、第三個“誰”在意義上弱化，只起一個湊足音節的作用；它們不相鄰則完全可以自己或與其組成的短語充當不同的語法成分。在這里主要論述多個“誰”在句中的句法意義。

（一）“誰”相鄰

（7）誰誰都出國了（主語，句首）

（8）這是誰誰的媽媽，我一時忘記了。（定語，句中）

（9）我們都知道他批評的是誰誰誰。（賓語，句尾）

“誰”連用之后不影響其在句中的表達，更增加了指代的不定性，多數情況下是不明對象、無法確認，這種表述簡潔。雖然有些句子似乎對象很明顯，但在感性上有不確定感。有人將其定義為重疊，有“省略、強調、列舉不定”的意思。

（二）“誰”不相鄰

（10）從今以后咋倆誰也不欠誰了。（誰1是主語，誰2是賓語，句中）

（11）誰也不是誰的誰。（誰1是主語，誰2是定語，誰3是賓語）

“誰”不相鄰，則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完成自己的語法功能，充當相應的句法成分。

“誰”在句中的位置及其在句中充當的語法成分的多樣性也充分顯示了它的不定性，介于代詞和名詞之間，既有代詞的性質也有名詞的用法。

三、語用層：使用者的深層心理分析

語言作為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傳情達意是語言的使命。語用的研究是語義、句法研究的目的。語用研究中“主題的選擇、焦點的表達等主要跟說話人對語言成分的處理態度有關，因此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和臨時性。”[2]（P17）當然，在“誰”等的使用中因為語義、句法等影響而使其在語用中的不定性更為突出。在這里以“誰知道”“誰也不是誰的誰？”“你以為你是誰？”這幾句使用頻率高的句子為例做簡單論述：

（一）“誰知道？”

習用語“誰知道（呢）”明顯地表現出使用者懷疑不定、未知猜測的心理。“‘誰知道’作為習用語可以表示‘出乎意料之外’，等于說‘不料’‘沒能料到’，還可以表示‘不可預料’‘難以猜測’‘不知道’等義。”[3]

（12）誰知道上海這地方，什么東西都愛洋貨，就是洋畫沒人過問。（錢鐘書《貓》）

（13）至于書記呢，這種時局今天不保明天，誰知道能用他多少時候？（錢鐘書《貓》）

（14）誰知道呢?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勾當，這個社會實在太復雜了。（朱邦復《巴西狂歡節》）

例（12）中，“誰知道”指“不料”，用來連接兩個句子，兩句之間有一種轉折的意味，語義上相反或相對。例（13）中，“誰知道”連接兩個小句，表示“沒有人知道”；例（14）中 “誰知道”后面加“呢”說明情況是不可預料、難以猜測的，是未然的。由此可以看到，習用語“誰知道”表詢問的意義逐步弱化，這說明漢語語匯的語義隨著語言運用的多樣化而不斷發展。

（二）“誰也不是誰的誰?”

“誰也不是誰的誰？”這一流行語的盛行，一方面是模仿、從眾心理；另一方面則是信息時代人們不安全心理、不確定感的深刻詮釋。具體指代不明，但這種用法卻恰好表達了他們的心理。

（三）“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你是誰？”，意思是“你什么都不是！你管得著我？”反映了人們在權力面前不愿屈服而又無可奈何，通過嘲諷來自我安慰的心理。

語用層是語言作為交際工具這一本質屬性的內在要求，語用的研究意義重大，但具體作用則需要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細細體會。

四、結語

語言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在反映社會變化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社會生活的發展，語言的使用也越來越靈活多樣，許多詞在原有基礎上衍生了許多用法，一些不常用的語義及用法逐漸明晰，“誰”的不定性就是一個代表。這里以“誰”為代表，闡釋其在語言運用中的不同指代內容，充當的不同語法成分等等，以方便了解其用法，理解使用者的心理，從而靈活地運用它來表達思想。

（本文為襄樊學院大學生科研項目，編號[2010DXS103]研究成果。）

注釋：

[1]孫德金.漢語語法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2]高順全.三個平面的語法研究[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

[3]楊偉萍.漢語小論文選登#8226;說習用語“誰知道”[J].高等函授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4）.

（李海華 喻繼紅湖北襄陽 襄樊學院文學院441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