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性范圍副詞的再分類及其語義指向分析

摘 要：通過語言事實的考察，對雙音節限定性范圍副詞的再分類和語義指向問題進行分析和探討，以揭示它們在語義上的共性與差異性。

關鍵詞：雙音節限定性范圍副詞 再分類 語義指向

一、引言

作為范圍副詞的一個次類，限定性范圍副詞是用來確定某對象部分范圍的一種語言手段，其內部還可以進行小類的劃分，各小類在語義指向上也存在著異同。本文以雙音節限定性范圍副詞為研究對象。根據《現代漢語虛詞例釋》（北大中文系編）、張斌《現代漢語虛詞詞典》、侯學超《現代漢語虛詞詞典》等虛詞詞典，這類副詞主要有：最多、頂多、至多、不過、最少、頂少、至少、不止、起碼、足足、大約、大概、大致、大抵、大都、大多、多半、大半。

關于限定性范圍副詞的研究，學者們主要是從不同角度對其進行歸類或分類，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相關的句法語義分析。代表性的主要有李運熹（1993）、肖奚強（2003）、張誼生（2004）等。他們的觀點都有其合理之處，但缺少詳盡闡述，沒有把限定性范圍副詞作為一個整體來加以研究。

鑒于此，本文通過對具體語言事實的考察和分析，一方面從語義上對上述副詞進行小類的劃分，另一方面分析各小類在語義指向上的異同，并從語義指向功能上說明這種分類的合理性。

二、限定性范圍副詞的再分類

張誼生先生根據表義方式和語義特征的差異性將上述副詞分為表少量、表多量和表概量三個小類。這種分類比較合理，與人們對事物量的認識基本一致，但仍不夠細致。本節擬在此基礎上作進一步的分類。

根據前文所列詞典對所列舉副詞的釋義，可以看出這些詞在語義上具有不同的區別特征，可以分為以下四類：

（一）“言少”類和“言多”類

這兩類副詞具有[+限度義]特征，表示某范圍最大或最小限度。“言少類”副詞有“最多、頂多、至多、不過”等，它們表示最大限度，其所概括范圍不管客觀量是多少，主觀上總是認為少的；“言多類”有“最少、頂少、至少、不止、起碼、足足”等，它們表示最小限度，其所概括范圍不管客觀量是多少，主觀上總認為是多的。例如：

（1）教室里最多有五十個學生。

（2）教室里最少有五十個學生。

（二）“過半”類

這類副詞表示某范圍中“大多數、大部分”的意思，具有[+過半義]特征，主要有“大多、大都、多半、大半”等詞。例如：

（3）這些學生大都十七八歲。

（三）“估量”類

這類副詞用于對數量、時間的一種估計，具有[+估量義]特征，主要有“大概、大約、大致”等詞。例如：

（4）教室里大概有五十個學生。

根據上述詞典對“大抵”一詞的解釋，可以把“大抵”分為兩類，分別記作“大抵1”和“大抵2”。其中“大抵1”與“多半、大部分”意思相當，具有[+過半]的語義，可歸入“過半類”；“大抵2”與“大概”的意思相當，具有[+估量]的語義，可歸入“估量類”。例如：

（5）本來是凡有出嫁的女兒，倘自己還未當家，夏天便大抵回到母家去消夏。

（6）船尾用櫓，大抵兩支。

例（5）中的“大抵”從數量上限制前面的“凡有出嫁的女兒”，說她們中間的大部分都回到母家消夏。例（6）中的“大抵”主要是對后面的數量短語“兩支”進行限定，表示估量的意思。

三、限定性范圍副詞語義指向分析

語義指向是指句中某個句法成分與哪一個成分之間有語義聯系。下面將從語義指向的方向、數量和虛實三個方面來考察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在語義指向上的特點及其異同。限于篇幅，每小類副詞只列舉一至兩個例子來進行論述。

（一）語義指向的方向

語義指向的方向，即通常所說的“前指還是后指”。“前指”是指某個句法成分在語義上指向它前面的句法成分，“后指”則指向它后面的句法成分。下面從“后指、前指和既可前指也可后指”三個方面來進行分析。

1.后指

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在語義上都可以后指，這是它們在語義指向上的一個共性。例如：

（7）為了保證質量，她一天最多做60只。

（8）空余時間不過看看書而已。

（9）聽大嫂子說，頂少有七八回。

（10）對于犯錯誤的學生，我們至少教育教育。

（11）他大都吃面條。

（12）我買東西，大多到批發市場去。

（13）這個演變過程大致可分為五個發展階段。

例（7）中的“最多”在語義上指向謂語動詞“做”的體詞性成分“60只”，表示“做”的數量的最高限度，是后指。例（8）中“不過”在語義上指向謂詞性成分“看看書”，表示某種動作行為的最高限度。其余各例可依此來進行分析，這里不再逐一解釋。

通過具體語言事實的考察和分析，我們發現各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后指時，其所指向成分的語法特點和語義特征有所區別。在語法特點上，“估量類”副詞只能指向體詞性成分；而其他三小類既可指向體詞性成分，也可指向謂詞性成分。在語義特征上，“言少類”和“言多類”副詞通常指向具有“限度義”的句法成分，“估量類”副詞通常指向具有“數量義”的成分，而“過半類”所指向的成分在語義上則具有多重性。這一特征在多指和實指中也同樣存在，下文不再論述。

2.前指

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中，只有“過半類”副詞能前指，其余的均不能前指。這是“過半類”副詞和其他三小類的一個不同點。例如：

（14）企業改革的表層問題大都已解決。

（15）義軍失去了首領，大多散伙走了。

上述兩例中的“大都、大多”都前指主語，表示主語所表示人或物的大多數。所指主語既可以是施事，如例（15），也可以是受事，如例（14）。

在主謂謂語句中，這些副詞還可指向前面的大主語，表示大主語所述人或物的大多數。例如：

（16）事實上這幾種差事他大半都擔任過。

它們還可前指動詞或介詞的賓語，表示賓語所表示人或物的大多數。例如：

（17）對于這些問題，他大半都不回答。

（18）翻開報紙看看上演的戲曲劇目，大抵是老戲。

3.既可以前指又可以后指

四類副詞中，只有“過半類”副詞既可前指又可后指。這也是“過半類”副詞不同于其他三小類的一個特點。

在具體的情景語境和上下文中，“過半類”范圍副詞在語義指向的方向上都是單一的，即要么前指，要么后指。但是如果脫離了具體的情景語境或上下文，“過半類”副詞在語義上就可能出現既可前指也可后指的情況。例如：

（19）我們大都吃面食。

（20）我們買東西，大多到批發市場去。

例（19）中的“大都”既可前指主語“我們”，表示“我們這一群體中大多數人吃面條”；還可指向“面條”，表示“面條在我們吃的食物當中占大部分。例（20）中的“大多”既可指向“我們”，也可指向“到批發市場去”。

“過半類”范圍副詞既能前指也能后指，還與句中的主語有關。例如：

（21）他大都在沃爾瑪買菜。

（22）他們大都在沃爾瑪買菜。

例（21）中的主語“他”表示個體，“大都”在語義上指向后面的“在沃爾瑪”或“買菜”。例（22）中的主語“他們”表示群體，“大都”在語義上可以前指主語“他們”，也可以后指“在沃爾瑪”或“買菜”。

因此，一個包含有“過半類”范圍副詞的分句或句子，在脫離了具體情景語境或上下文，并且當它的主語表示群體概念時，“過半類”副詞在語義指向上可能會出現既可前指也可后指的情況。

（二）語義指向的數量

語義指向的數量是指它與幾個句法成分在語義上發生聯系，也就是單指和多指。單指，就是指向一個對象；多指就是可以指向同一個方向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對象。

在具體語言環境或上下文中，限定性范圍副詞都是單指的。但是一個有多種成分出現的句子或分句，如果脫離了具體語言環境或上下文，把它當作一個孤立的結構，即不考慮該句子所出現的語言環境或上下文，所有的限定性范圍副詞在語義上就有可能出現多指現象。這也是它們語義指向上的一個共性。例如：

（23）他們至多在操場上低聲交談一二句就走開。

此句中“至多”一詞的限定成分在一定條件下隨焦點變化而變化，從而語義指向也不相同。如下表：

焦點指向成分對應的問句

在操場上在操場上他們至多在哪里低聲交談一二句就走開？

低聲交談一二句就走開低聲交談一二句就走開他們至多在稻場上做什么？

一二句一二句他們至多在稻場上低聲交談多少句就走開？

從上表可以看出，“至多”可以指向“在操場上”“低聲交談一兩句就走開”和“一二句”等，具體指向哪一個，要依具體語境才能確定。

（24）他足足花了五個月時間寫了十篇論文。

此例中，“足足”既可以指向“五個月”，也可以指向“十篇”。

（25）五人大約五天內取得七塊金牌。

該例中表示估量的副詞“大約”可以指向后面的數量短語“五天”或“七塊”。

（26）晚上我大半在家看電視。

該例中“大半”既可以指向地點狀語“在家”，也可以指向動詞短語“看電視”。

（三）語義指向的虛實

語義指向的虛實就是實指和虛指。實指是所指對象在句法結構表層中明確出現，虛指是所指對象或因前面有過交代而省略，或因蘊涵于語義深層而隱含，因而在句子表層結構中都不存在。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在語義指向的虛實方面也呈現出一定的異同。

1.實指

通過語料的考察和語感的判斷，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后指時必須實指，即其所指向的句法成分必須在句子表層結構中出現，不能隱含。否則，句子就會不成立。我們可以從上文例（7）至例（13）中隨意選取一個例句，通過變換分析的方法來分析說明。

（7）為了保證質量，她一天最多做60只。

﹡為了保證質量，她一天最多做。

從該例可以看出，位于句子表層結構的句法成分“60只”省略后的語言單位不能成為一個獨立的句子。

2.虛指

當“過半類”副詞前指時，其語義指向的對象可以省略或隱含，即可以虛指。例如：

（27）至于提及魯迅，則（隱含成分）大半贊其深刻。

該例中的“大半”在語義上前指一個隱含成分，即“提及魯迅的人”。

限定性范圍副詞語義指向的虛實與其語義指向的方向及新舊信息的表達有關。一般說來，陳述句通常是先說出已知信息（舊信息），在此基礎上傳達未知信息（新信息）。即舊信息在前，新信息在后。在具體語境和上下文中，舊信息即使省略或隱含，我們也能根據語境或上下文推測出來。但是新信息則是言語活動或一句話所要表達的重點，如果省略或隱含，一般不能根據具體語境或上下文推測出來。當四小類副詞后指時，其后指成分一般都是句子要表達的新信息，通常也是句子的焦點，如果省略或隱含，句義就不完整，所以必須實指。而當“過半類”副詞前指時，其所指向的部分如果已成為舊信息，即使省略或隱含，我們也可以通過上下文或者根據語境推斷出來，因此可以虛指。

四、結語

綜上所述，四小類限定性范圍副詞在語義指向上的差異性在于只有“過半類”副詞能前指、既能前指又能后指、能虛指，而在后指、多指和實指方面都存在著共性。但在共性方面，其所指向成分的語法特點和語義特征又存在著差異。語義指向功能的這些特點說明了從語義角度對某次類副詞進行小類劃分存在著一定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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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張斌.現代漢語虛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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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斌.漢語語法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8]張誼生.現代漢語副詞探索[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

（許實年 付瑩瑩江西九江 九江職業大學師范學院3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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