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固定短語“有A有B”的結構特點和句法功能探究

摘 要：“有A有B”是現代漢語里出現頻率較高的一類固定短語，它有特定的構成和表達功能。本文擬從該類固定短語的構成和句法功能方面對“有A有B”格式進行詳細描寫和分析。

關鍵詞：有A有B 結構特點 句法功能

本文要研究的對象“有A有B”格式，即由動詞“有”分別與“A、B”構成兩個動賓結構“有A”和“有B”，形成2+2的非疊字的四字并列格式，如：有勇有謀、有憑有據、有張有弛、有情有義等等。本文試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有A有B”格式的結構特點和句法功能方面作較為全面的考察和解釋，從而使我們對此格式有更深層次的認識和把握。

一、“有A有B”格式的結構特點

（一）A、B的詞性構成

1.A、B為語素。如：有聲有色有聚有散

2.A、B為詞。如：有山有水有問有答

3.A或B為短語。如：有茂密的樹林有潺潺的小溪

（二）A、B的音節構成

1.A、B同時為單音節。如：有高有矮有沿有革

2.A、B同時為雙音節。如：有婦女有兒童有動力有壓力

3.A是單音節，B是雙音節。如：有盈有不足有功有名望

A、B同為單音節的約占整個格式的98%，其他的情況總共占2%。由此可見，A、B為單音節詞和語素的情況最為普遍。

（三）A、B的語法性質

1.體詞性的A、B

（1）名詞性的A、B

1）A、B為相類的事物

這類A、B大多是表示具體事物的名詞或語素，A、B為同一事物并列的兩個方面。如：有頭有尾、有棱有角、有名有姓等。例如：

就憑這股認真勁，“華西”人的水泥柱澆得有棱有角，光滑如鏡。

2）A、B為相關的事物

所謂相關，是指A、B之間具有某種直接或間接的聯系，這類A、B大多是表示抽象事物的名詞。如：有德有才、有情有意、有勇有謀等。例如：

當然，他們又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普通人。

3）A、B分別為雙音節復合名詞的兩個語素。例如：有章有法、有子有女、有職有權等。分別由“章法、子女、職權”拆分而成。例如：

小區４門及區內有專職警衛人員巡邏，治安管理有章有法。

4）A、B為一個語素。如：有滋有味。例如：

村里有些生了一個女兒的農戶，不愿按照政策規定再領生育指標。一家三口人，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不管生兒生女，都是一樣喜慶。

在上例中，“有滋有味”的A位的“滋”和B位的“味”是從一個語素“滋味”拆分而來的，拆開后的“滋”本身不是語素，而是一個音節，沒有實在意義，只有和“味”合在一起，才有詞義。

5）A、B為方位名詞。在檢索到的語料中發現有少量的方位名詞能夠進入此格式。如：有先有后、有上有下等。例如：

地層形成的歷史有先有后，一般說來，先形成的地層在下，后形成的地層在上。

財政狀況尚不寬松，新增財力有限，增加對農業的投入，必然要調整現已形成的投資結構，要有上有下，有增有減。

在上述第一個例句中“先、后”表示順序，意義沒有改變。而在第二個例句中，“上、下”已經不再指方位了，而是指“增加撤銷投資項目”的意思。

6）A、B為量詞

在所檢索到的語料中A、B為量詞的例子只有一例，即有分有寸。例如：

應著重提及，演員們是演得有分有寸，有血有肉的。

在上例中A位的“分”和B位的“寸”本為長度單位，是量詞。但在這里“分寸”的意義已經改變，意為“適度，恰到好處”。

綜上所述，在能進入“有A有B”格式的A、B體詞性成分中，名詞或名詞性語素約占總數的95%以上，而且這些名詞多為具體名詞、抽象名詞。量詞、方位詞則只有少數可以進入此格式，數詞、代詞則沒有檢索到能進入此格式的實例。

（2）謂詞性的A、B

1）A、B為單音節的動詞或動詞性語素

①A、B為類義關系的動詞，這類動詞多為具體的動作，且語義上有關聯。如：有說有唱、有立有坐、有吃有穿等。例如：

這種文體有說有唱，韻散結合，語言通俗，接近口語，文學色彩很濃，深受群眾喜愛。

②A、B為反義關系的動詞，這類動詞多為瞬間非持續性動詞。如：有分有合、有出有進、有得有失等。例如：

今天的都江堰灌區，大小河流、水渠縱橫交錯，扇狀分布，有分有合，形成一個完整的水利系統。

③A、B分別為雙音節復合動詞的兩個語素。如：有權有衡、有商有量、有感有觸等。分別由“權衡、商量、感觸”拆分而成。例如：

咫尺篇幅，皆有感有觸、有情有義而發。

2）A、B為形容詞或形容詞性語素

在檢索到，A、B為形容詞或形容詞性語素的例子中，我們發現無一例外A、B都為意義相對或相反的一對形容詞。如：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有剛有柔等。例如：

常香玉的唱腔熱情奔放，充滿激情，有剛有柔，揮灑自如；表演剛健清新，優美大方，善于細膩地表現不同人物的性格。

2.加詞性的A、B

A、B同為區別詞。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等。例如：

武術節在太極拳和太極劍的表演中拉開帷幕。表演者有老有少，在中國樂曲的伴奏下，一招一式，舒展灑脫如行云流水，贏得了現場觀眾雷鳴般的掌聲。

3.A、B的詞性不同

A、B的詞性不同。如：有趣有益有用、有期有償、有償有限期等。例如：

希望讀者和我一樣，能從詩中找樂，并會覺得此書有趣有益有用。

在檢索到的語料中，A、B詞性不同的情況極為少見，我們認為這與“有A有B”格式的結構是并列聯合結構，且是與對稱性的要求有關，所以進入此格式的A、B是同性質的詞或語素。在上面的例句中，從表面看“趣”為形容詞，“益”為名詞，“用”為動詞。但實際上“趣”指趣味；“益”是好處，益處；“用”是用處，都是名詞性的。

（四）“有A有B”格式的變式

“有A有B”是基本形式，在某些情況下，該格式還有一些變體格式。

1.有A有B有C

在“有A有B有C”這種結構中，A、B、C既可以是名詞，也可為動詞或形容詞。例如：

生活浪潮中，有金有泥有砂，誰為我們指點迷津、道出真偽呢？

2.有A有B又有C

上海天氣“冷暖逆轉”：有霧有風又有雨。

3.有A有B還有C

農場里動物多，有雞有鴨還有鵝。

4.有A有B，有C有D

在檢索到的語料中，我們發現許多“有A有B”結構的短語兩兩連用，構成“有A有B，有C有D”結構，甚至還發現有六個此結構的短語連用現象。這是因為“有A有B”結構形式緊湊，富有韻律感，并且除了列舉作用外，還可使句子形成對舉或排比，更具修飾效果。例如：

《說岳全傳》藝術上也有相當成就。情節結構有張有弛，有粗有細，富于變化。

沒想到這么早竟來了這么多的人，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唧唧喳喳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白有黑，有丑有俊。

二、“有A有B”格式的句法功能

“有A有B”格式在句子中的語法功能比較靈活。可以充當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狀語、補語，還可以充當復句中的分句。

（一）作謂語

作謂語時，“有A有B”格式對A、B的詞性沒有限制；但作謂語時，A、B詞性為動詞的傾向性最大。下面分別考察一下，A、B詞性為名詞、動詞、形容詞以及區別詞時，“有A有B”格式充當謂語的情況。

1.A、B詞性為動詞，“有A有B”格式作謂語

當A、B詞性為動詞時，“有A有B”格式作謂語，可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1）直接作謂語，前面有主語，一般有后續句。中間用標點隔開，后續句一般是對前一分句進行補充、說明。例如：

除此以外的其他消費品價格有漲有落，影響價格總水平略有下降。

（2）作句子中主謂結構短語的謂語中心，而整個主謂結構短語并不是句子的謂語。

經濟學家指出，2月份歐元區的工業生產部門有升有降，表明歐元區經濟仍處在緩慢復蘇的階段，發出的經濟信號仍有相互矛盾之處。

（3）作句子的謂語，前面有狀語修飾。

那個時候生活雖然很窮，但畢竟有一家人，忙活完后，也還有說有笑的。

（4）作句子中主語的并列謂語。

同時，突出重點，分類指導，區別對待，有保有壓，不搞“一刀切”。

（5）作復句中分句的謂語

文天祥坦然說：“從古以來，國家有興有亡，做大臣的被滅被殺的，哪一個朝代沒有？”

2.A、B詞性為名詞，“有A有B”格式作謂語

5公里的賽道有坡有橋，有平地有樹林，距賽場不遠處就是瑞典北部的高山滑雪勝地鄧德勒山。

當A、B詞性為名詞，“有A有B”格式作謂語時，多為列舉，表示一種同時存在的情況。

3.A、B詞性為形容詞，“有A有B”格式作謂語

A、B詞性為形容詞，“有A有B”格式可直接跟在主語后面作謂語。例如：

恒星發光的強度各不相同，即使是發光強度大體相同的星星，由于與我們的距離有遠有近，亮度也不同。

有時，主語和“有A有B”格式之間可插入副詞，如：可是、或許等。例如：

在法國，人們把葡萄酒生產者的作坊稱作莊園。雖然都叫莊園，規模可是有大有小。

4.A、B詞性為區別詞，“有A有B”格式作謂語

報道說，這伙武裝分子是乘坐一輛帶蓬卡車闖進學校的。他們中有男有女，手拿沖鋒槍和火箭筒，有些人腰上還綁著炸藥包，并在學校里安放了爆炸裝置。

由此可見，作謂語的“有A有B”格式，其中的A和B一般由謂詞性成分來充當。A和B為其他詞性時，格式也可充當謂語。該格式進入句子時能較自由地充當謂語，當其作謂語時，后面不能帶賓語，也不能出現補語。主要原因在于“有A有B”格式是一個并列的述賓短語組成的聯合短語，具有強調作用，是句子的焦點信息。這樣，“有A有B”后面就不宜再帶賓語，這使得“有A有B”短語具有非及物性特點。如果“有A有B”后帶賓語，賓語就成了句子的焦點信息，不能起到凸現“有A有B”格式的強調作用的功能。

（二）作定語

1.A、B詞性為名詞

傳說中的龍是一種有鱗有角的動物，能走、能飛、能游泳。

2.A、B詞性為動詞

如今，海上導航的“路標”又有了新發展，有激光燈塔、有問有答的雷達應答浮標、三色導航燈、可變光磁燈塔等。

在所檢索到的“有A有B”格式作定語的例句中，A、B詞性為名詞的例子最多，沒有檢索到A、B詞性為形容詞的例句。即使語料的規模再大，也僅能代表語言事實的一部分，我們認為下列句子也是完全符合漢語的語法規則的。例如：

有苦有樂的生活才是真實的。

有青有紅的果子掛滿了枝頭。

上述例子中，“苦”“樂”“青”“紅”均為形容詞。

通常“有A有B”格式作定語修飾中心語時，和中心語之間都有定語的標記“的”，但有時也有不出現定語標記“的”情況。例如：

由于煤燃料的大量消耗，空氣中二氧化硫、懸浮顆粒物、氮氧化物、一氧化碳等有毒有害雜質含量增加，就會給人類帶來災難性的危害。

（三）作狀語

在所檢索到的“有A有B”格式作狀語的31條例句中，A、B詞性為名詞的例子最多，其次依次為動詞和區別詞。我們沒有檢索到A、B詞性為形容詞的例句。

A、B無論為動詞還是名詞，作狀語的“有A有B”格式和中心語之間一般都有結構助詞“地”，“地”是確定“有A有B”格式作狀語的標志。例如：

由于心臟是這樣有勞有逸地安排工作，所以能夠連續工作一輩子不停歇。

（四）作補語

在我們檢索到的語料中，“有A有B”格式作補語時，A、B的詞性都為名詞。例如：

把一天的活動按規律安排好，制成作息時間表，按照計劃嚴格執行，就會把事情辦得有條有理。

“有A有B”格式作補語時，格式與前面的謂語動詞之間，通常有補語的標志“得”，如上述例句。但有時也會出現沒有“得”的情況。例如：

第二天早晨，區寄到官府告訴了自己殺強盜的經過。官吏們大為驚奇，夸他有智有勇，并希望他留在官府辦事。

（五）作賓語

“有A有B”格式作賓語時，前面的動詞通常是雙音節動詞，如：變成、體現、強調、堅持等。例如：

油16升，和漆20升，12升和20升相加，得32升，比30升多余2升。這樣就變成有盈有不足的了，用“盈不足術”計算。

有針對性地解決突出問題，體現了區別對待，有保有壓。

（六）作主語

“有A有B”格式作主語的情況不多，通常是在句首，是一個話題或陳述對象。例如：

有說有唱，一般以唱為主，以說為輔。

有松有緊，松緊適度，就能逐步緩解和克服當前比較突出的瓶頸制約和結構問題，保證中國經濟的穩步發展。

“有A有B”格式在句子中的語法功能比較靈活。可充當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狀語、補語，還可充當復句中的分句，主要充當謂語，其次是定語。在考察過程中我們發現，A、B為名詞或動詞時，可充當任一句子成分，但若為形容詞時，卻沒有發現可以作定語或狀語的例句。由此我們認為，“有A有B”格式從結構類別上看，為兩個述賓短語并列組成的聯合短語；從功能上來看，此格式陳述性很強，屬于謂詞性短語。

附注：

①本文所用例句均來源于北京大學語言研究中心語料庫，即CCL語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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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璋上海師范大學對外漢語學院200234；河南 洛陽有色金屬職工大學471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