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良群,李興杰
(哈爾濱理工大學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裝備制造業是為社會經濟建設和其他產業發展提供技術裝備的基礎性和戰略性產業,其發展水平決定了一個國家產業體系的競爭力和工業化水平[1]。我國裝備制造業經過長期的發展,已逐步形成了門類齊全、具有相當規模和一定水平的產業體系,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產業[2]。
近年來,我國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調整緩慢,使得裝備制造業中諸多領域被鎖定在全球價值鏈低端環節,低技術含量的產品產能過剩,高技術裝備制造能力嚴重不足,這已嚴重制約了裝備制造業的發展。不斷提升產業結構是區域裝備制造業發展的必備條件,因此,深入分析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為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提供理論依據,對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20世紀90年代末,全球價值鏈理論被引入到產業結構升級分析框架中,Gereffi(1999)將產業結構升級分為4個層次:產品層次上的升級、經濟活動層次上的升級、部門內層次上的升級和部門間層次上的升級[3]。Kaplinsky,Morris等(2001)提出了工藝流程升級、產品升級、功能升級和鏈條升級4個價值鏈升級層次,并概括了立法治理、司法治理和行政治理等3種價值鏈治理方式[4]。Humphrey,Schmitz(2002)提出了一種以企業為中心、由低級到高級的產業結構升級的四個層次:一是流程升級,通過重組生產系統或引入高級技術使得投入到產出的過程變得更有效率;二是產品升級,單位增加值轉向更高端生產線;三是功能升級,獲得價值鏈上新的、更好的功能;四是部門間升級,把從一個特定價值環節中獲得的能力應用于新的領域或轉向一個新的全球價值鏈[5]。國內學者對于全球價值鏈背景下產業結構升級的研究起步較晚,文嫮、曾剛(2004)探討中國本土建筑陶瓷集群與國際建筑陶瓷集群間基于全球價值鏈的互動,分析了目前國內集群在全球價值鏈中面臨的挑戰,提出在全球產業視角下促進集群升級的可能途徑[6]。張輝(2005)從價值環節跳躍式布局和蔓延式布局兩個角度,構建了全球價值鏈下地方產業集群升級的基本模式,并對模式中涉及的主要相關性內容作了詳細詮釋[7]。張國勝(2009)認為,全球價值鏈內產業升級的傳遞機制是企業的內生技術能力,通過企業持續進行的技術學習,在充分利用全球價值鏈內局部知識外部性的基礎上,整合企業內部和外部的知識,實現技術能力的線性發展,推動本土產業的持續升級[8]。潘百翔(2009)以湖州典型地方產業集群為例,以全球價值鏈理論為分析工具,考察了湖州地方產業集群嵌入全球價值鏈的基本狀況,探討了湖州地方產業集群嵌入全球價值鏈實現升級的模式選擇和總體思路[9]。另外,結合全球價值鏈理論對我國汽車產業升級問題進行研究的文獻逐漸增多,如段文娟、聶鳴等(2006)在對全球汽車產業價值鏈重構進行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我國汽車產業的升級思路[10],周煜、聶鳴(2007)分析了全球價值鏈背景下我國汽車產業的升級路徑[11],焦媛媛、范靜燕等(2009)結合全球價值鏈治理模式及我國汽車產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提出了我國汽車產業升級的途徑[12]。現有研究中結合全球價值鏈理論分析產業結構升級的文獻多以地方產業集群或具體行業為研究對象,研究側重于結合具體對象探討升級策略,對產業結構升級內在機理的研究較少。
隨著經濟一體化的推進,區域裝備制造業逐漸被納入到全球生產網絡中,成為全球生產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全球價值鏈理論為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提供了新的研究方法。同傳統產業結構理論相比,全球價值鏈理論采取動態分析方法,在國際視野下研究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問題,將產業結構升級看成是產業整體沿全球價值鏈攀升的過程,強調產業結構升級各階段間內在聯系,更注重企業在產業結構升級中的作用。
本文擬從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動因出發,結合全球價值鏈理論,系統研究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過程,總結影響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因素,并進行實證檢驗。本文應用全球價值鏈理論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機理進行研究,研究對象更為具體,研究角度更為新穎。
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主要指產業由低技術水平、低附加值的低級形態向高新技術、高附加值的高級形態演變的過程或趨勢,其最終目標是產業結構的高度化[13]。傳統對產業結構轉換與升級動因的解釋主要有需求收入彈性說、生產率上升說和制度經濟學觀點,認為需求、供給、分工及交易費用的降低是產業結構升級的主要動因[14]。本文認為,區域裝備制造業處于特定環境內,受區域內宏觀因素、資源稟賦影響較大,加之裝備制造業本身產業鏈較長,產業關聯程度高,對研發水平要求苛刻,產業技術存在關聯性,工藝銜接緊密,存在具有明顯規模優勢的核心企業,這使得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動因除了需求、供給、交易費用節約外,還應考慮核心企業的利益驅動及國家產業競爭力提升的要求。
需求總量和需求結構的變動都會引起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變化,而需求結構的變動對產業結構的影響更為直接。區域裝備制造業最終產品生產商多為具有規模經濟效益的大型企業,伴隨著最終產品需求的增加及區域產業配套的完善,這些大型制造企業逐漸放棄一體化的生產方式,將零部件生產等業務外包,只保留附加值較高的環節;大量的配套企業通過承接核心企業外包環節實現業務擴展,擺脫單一零部件生產,逐漸進軍低端產品市場,這一生產要素的流動改變了產業部門的比例結構,引發了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變動。
區域裝備制造業是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業,對技術的依賴遠遠超過其他產業。隨著技術的進步,以計算機技術為代表的先進制造技術使生產過程實現自動化,減輕了勞動負擔,提高了生產效率[15]。先進制造技術在區域裝備制造中的普及,使得技術創新更容易在區域裝備制造業內發生。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變化的直接影響表現為兩方面,一方面,當技術創新創造出新的產品、形成新的產業門類時,投資者預期從事該行業能取得更高的投資回報,在資源分配相對自由的條件下,社會資源會迅速向其轉移,支持該部門擴張;另一方面,當技術創新出替代產品時,原有產品生產規模便可能發生收縮,生產要素將從原有部門撤出[16]。
除了技術供給的影響外,區域資源稟賦、勞動力及資本供給等要素之間的相對價格關系也會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方向產生影響。
裝備制造業產品構成具有復雜性、系統性且所應用的技術具有關聯性、可分解性,使單個企業完成所有的技術生產環節和流程變得不經濟且不現實,專業化分工成為裝備制造業的內生要求。在這種生產方式下,圍繞不同種類機器設備的生產形成了一個分工很細,專業化程度很高,保持高度同步性、一致性配套協作要求的生產體系[17]。勞動分工的深化導致了交易費用指數化的增長,當交易成本超過專業化分工與規模收益時,產業將停止擴張。而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過程本身就是一個不斷降低交易費用的過程,通過產業結構升級,不斷促進分工與交換的擴張,推動產業發展至資源配置的最優狀態。
區域裝備制造業屬于典型的規模經濟行業,市場集中度高,存在具有規模優勢的核心企業,它們擁有較多的資源,更容易在技術方面有所突破。為了獲得創新所產生的超額利潤,核心企業會在技術創新上加大投資。創新形成的新產品投入市場,可以獲得高于產業平均水平的收益,生產要素在利潤平均化原理下,從其他產業流入該產業,引發該產業的擴張。同時,隨著技術溢出效應的發生,這一創新技術會不斷在產業內被模仿擴散,最終導致產業整體技術水平的提高,推動產業結構升級。
裝備制造業是為經濟運行各行業提供技術裝備的戰略性產業,是產業升級、技術保障和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體現[18]。然而,由于區域裝備制造業一般處于不完全競爭的市場環境中,妨礙了生產要素的流入,因此,政府從國家戰略地位出發,突破靜態的觀點和方法,從追求動態福利的觀點,引導資源的再配置[19]。我國政府十分重視區域裝備制造業的發展,通過制定裝備制造業調整和振興規劃等舉措,大規模開展重大技術裝備自主化工作,政府的一系列政策手段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
現有研究將全球價值鏈框架下產業結構升級劃分為流程升級、產品升級、功能升級和鏈條升級四個層次。本文認為,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屬于產業內升級,升級過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因此將升級過程劃分為核心企業技術升級、行業產品升級、價值鏈環節升級和區域產業結構網絡化四個階段。
技術作為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內生變量,在區域裝備制造業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區域裝備制造業核心企業在資金、知識積累、人才等方面具有優勢,因此,技術升級更容易在區域裝備制造業核心企業內發生。核心技術和關鍵技術所創造的價值遠遠高于輔助技術,核心企業通常會在這樣的技術研發或引進上投入大量的資源,通過自主研發、合作研發、企業并購、技術引進等方式,獲得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技術,并通過推出改進型產品、替代型產品或提高原有產品的生產效率獲得創新利潤。
這一過程發生在區域裝備制造業核心企業內部,并不直接導致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變化,但其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是巨大的,核心企業的技術升級將成為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技術提升的“放射源”。
區域裝備制造業行業產品升級與區域裝備制造業核心企業技術升級密切相關,是核心企業技術升級的影響在產業內延續的過程。
由于技術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使得其專有性成為不可能[20]。核心企業技術將通過逆向工程、人力資本流動、核心企業對供應商的技術服務等途徑溢出。區域裝備制造業內其他企業從核心企業獲得的技術信息通過消化吸收、模仿創新后將為企業帶來收益。在示范效應和群起效應的作用下,模仿者會持續增加,各個企業會相繼推出其創新產品,這些產品與核心企業之前開發的產品相比,技術水平相當甚至更高。此時,在市場競爭的壓力下,沒有引入這類技術的企業將處于劣勢,繼續生產原有產品所能獲得的收益將越來越低,為了保持市場地位,必須改進產品,滿足市場的需求。區域裝備制造業產品升級過程實質上是核心企業技術創新在區域裝備制造業企業間的擴散模仿過程,這一過程將循環進行,不斷推進產品技術水平的提升。
區域裝備制造業內核心企業通過產品升級逐漸占領高端市場后,在保留核心部件制造的基礎上,會逐步將重點轉移到研發、品牌銷售等附加值高且不易被對手模仿的價值環節,將低附加值的環節外部化。同時,區域裝備制造業內處于低附加值環節的企業將選擇性的承接核心企業放棄的價值環節,從而實現區域裝備制造業價值鏈的重構。
制造業價值鏈條可分解為4個區段:一是研究開發,二是生產制造,三是展覽營銷,四是營運管理,其中生產制造體現為核心部件制造、一般零件制造和加工組裝三個層次[21]。價值鏈的價值片段通常具有“大區域離散,小地域集聚”的特征[22]。因此,區域內裝備制造業企業通常只能占領制造業價值鏈中的幾個環節,部分價值鏈環節被區域外企業所掌握。由于核心部件中所包含的技術先進性和復雜性程度較高,很難通過簡單模仿而被其他企業獲得,因此核心企業會越來越重視核心技術的研發及核心部件的生產,而將一般部件的生產、整機裝配等環節從企業中剝離出來。區域內其他制造業企業則會迅速承接核心企業外包的價值環節,擴展自身業務范圍,擺脫單一的以零部件生產、組裝為主的業務領域,逐漸占領低端產品市場;在企業資源能力允許的范圍內,逐步進軍低端產品中附加值相對較高的價值環節,空出的低端產品低價值環節將轉移至其他區域或由新進入的企業承接。在這一過程中,區域裝備制造業內企業逐漸提升其在價值鏈上的地位,實現價值環節的升級;不同價值環節企業充分發揮自身比較優勢,集中企業資源專注于自身核心業務,整個區域裝備制造業內的產業布局趨于穩定。
伴隨著生產要素的流動,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效果逐漸波及到其他區域及產業,通過與其他產業不斷的交流,實現整個區域產業結構的網絡化。
1.區域間生產要素的流動 隨著產業結構升級,區域裝備制造業平均收益率將不斷提高,生產要素將從其他區域流入到區域裝備制造業內。生產要素的流入加速了產業結構的高度化進程,通過淘汰低附加值產業,不斷推動產業結構向高附加值方向發展。
2.生產性服務業的興起 伴隨著價值鏈環節的升級,制造業企業更加專注于自身核心業務,而將非核心業務外包,這使得運輸、倉儲等業務逐漸從裝備制造業中剝離出來,形成生產服務業這一新興產業。生產性服務業的知識資本、人力資本和技術資本促進了生產專業化,對制造業的效率提升起到直接的促進作用;同時,通過為制造過程提供服務,提升了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對制造業的效率提升起到間接的促進作用[23]。
3.區域內產業融合 區域裝備制造業與高新技術產業、信息產業之間的融合貫穿于產業升級各個階段。一方面,信息產業的先進技術、理念和管理模式推動了制造業的分解和重構,實現新的市場、業務和產業發展[24]。另一方面,高新技術提升了傳統裝備制造業技術裝備水平,改進了產品生產工藝,提高了產品的技術含量與附加值,使得產業技術更容易實現突破,從而引發新一輪的產業升級。
在經過了技術升級、產品升級、價值鏈環節升級之后,區域內不同產業價值鏈上的節點之間將發生關聯,嘗試創造新的價值。此時,區域裝備制造業價值鏈不但繼續縱向延伸,同時開始橫向拓寬,整個區域內各產業開始整合,相互推動發展,各相關產業與裝備制造業之間形成一種復雜的網絡關系,最終實現區域產業結構網絡化,區域裝備制造業(EMI)產業結構升級具體過程如圖1所示。
通過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動因及過程的分析,我們發現,在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過程中,存在著一類關鍵因素,這類因素直接影響著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幅度與質量,決定著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方向。
1.企業技術創新。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是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源頭,技術創新帶來的技術突破改進了產品的生產工藝、提高了產品技術含量,通過提升區域裝備制造業技術水平引發產業結構升級的發生。作為區域裝備制造業內擁有資源優勢的核心企業,其技術創新更容易有所突破,由于對區域內其他企業具有導向作用,核心企業的技術創新對整個區域的技術升級具有更加重要的推動作用。
2.技術的傳播與擴散。核心企業的技術突破并不必然導致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技術水平的整體提升和產品升級,只有當技術順利從核心企業擴散至其他企業并得以廣泛應用時,產業結構升級才可能發生。無論是通過直接的技術轉讓途徑主動轉移技術,還是通過逆向工程、人才流動等途徑使技術被動的流出企業,暢通的技術流通渠道都至關重要。

圖1 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過程圖
3.人力資本。人力資本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增強產業技術創新能力、加速技術擴散轉移、提升裝備制造企業整體管理水平來實現的。一方面,創新人才的原始性創新活動引發核心企業的技術升級,人才的流動實現了技術的轉移與擴散;另一方面,高素質的人力資本為企業帶來了先進的管理理念,通過對企業組織結構及制度的整合,實現交易費用的降低,為技術創新提供制度上的保障。
4.對外開放程度。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不斷受到外部因素的影響,這種影響主要來自于外商直接投資(FDI)和進出口貿易兩方面。一方面,以跨國公司為載體的外商直接投資帶來了相對先進的技術,東道國企業在不斷消化與吸收的基礎上模仿創新,帶動區域裝備制造業整體技術水平的提升,加速行業產品升級的步伐。另一方面,對外進出口貿易的興起將加速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的產業轉移,發展中國家通過承接國外產業,可以跳過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中的技術升級直接進入產品升級階段,加速升級的進行。
5.產業政策。由于我國市場經濟起步較晚,在規模經濟、公共品、外部性等方面存在市場失靈,因此需要政府以政策手段介入到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過程中,通過制定和實施戰略產業扶持政策、衰退產業調整政策、新興技術產業化等政策激發企業創新積極性,促進區域裝備制造業積極參與國際分工,充分利用后發優勢,搶占價值鏈高端環節,帶動區域裝備制造業價值鏈環節整體躍遷,并最終實現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
1.數據來源。本文選取遼寧省裝備制造業進行實證分析,數據根據1990-2008年《遼寧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等資料整理計算得到,樣本量為19。
2.變量測度及說明。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屬于產業內升級,是區域裝備制造業內部結構從較低水平向較高水平的動態發展演化過程。升級的目標側重于裝備制造業產業的高加工度化、高附加值化和高集約化。區域裝備制造業產值結構中高加工度產業產值所占比重越大,說明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越高。因此,本文采用裝備制造業中高加工度產業產值占裝備制造業總產值的比重作為衡量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描述性指標。其中,高加工度產業產值用裝備制造業產值扣除金屬制品業和通用設備制造業的產值來表示,該指標反映了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水平,指標值越大,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越高。
由于目前我國沒有專門針對裝備制造業的統計年鑒,各種統計年鑒中多是以大中型工業企業為統計對象,而大中型工業企業的統計范圍不僅包括裝備制造業企業,還包括采掘業及其他制造業企業,因此,需要采用合適的比例將遼寧省大中型工業企業數據折算為大中型裝備制造業企業數據。本文采用全國平均比例作為折算依據,即以全國大中型工業企業各指標中裝備制造業企業所占比重作為折算依據,將遼寧省大中型工業企業技術開發經費支出、新產品開發支出、技術開發人員數、科學家工程師數、技術開發經費籌集額及其中政府資金等數據折算為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企業數據。結合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過程分析所得的關鍵影響因素,并綜合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選取了以下6個解釋變量。
(1)企業創新活動。企業對于技術創新的投入主要體現在資金投入與人力投入兩方面,因此,本文采用遼寧省裝備制造業技術開發經費支出中新產品開發支出所占比重來衡量企業技術創新的資金投入水平(設為X1);采用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企業技術開發人員中科學家、工程師所占比重來衡量企業技術創新的人力投入水平(設為X2)。這兩個指標越大,說明企業對技術創新越重視、企業技術創新越活躍。
(2)技術的傳播與擴散。技術市場作為生產要素流通市場之一,是技術傳播與擴散的主要渠道,技術市場的發育程度主要通過交易規模來衡量,本文采用遼寧省技術市場成交額占工業總產值的比重來衡量技術傳播與擴散程度(設為X3),該指標越大,說明技術傳播與擴散程度越高。
(3)人力資本。由于人力資本的數量并不是影響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直接因素,因此本文引入人力資本素質指標,采用遼寧省裝備制造業全員勞動生產率指標來衡量企業人力資本的平均素質(設為X4),為了消除價格因素的影響,本文采用遼寧省各年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對這一指標進行了折算。該指標越大,說明人力資本平均素質越高。
(4)對外開放程度。由于對外進出口貿易對于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較為間接,因此本文主要從外商直接投資(FDI)角度考察對外開放程度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采用外資依存度作為反映區域對外開放程度的描述性指標(設為X5),其中,外資依存度等于遼寧省利用外資合同金額占地區GDP的比重。這一指標越大,表明對外開放程度越高。
(5)產業政策。本文從供給層面上對產業政策因素進行衡量,采用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企業科技經費籌集額中政府資金所占比重來反映政府產業政策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支持力度(設為X6),該指標越大,表明政府對產業結構的升級越重視。其中,政府資金指裝備制造業企業從各級政府部門獲得的計劃用于科技活動的經費,包括科學事業費、科技三項費、科研基建費、科學基金、教育等部門事業費中計劃用于科技活動的經費,以及政府部門預算外資金中計劃用于科技活動的經費。
3.分析方法。本文利用多元線性回歸方法,運用SPSS13.0軟件對影響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各種因素進行分析。
4.結果分析

表1 模型綜述表
表1模型綜述表顯示,模型的擬合系數R2為0.892,表示6個自變量共同作用可以解釋因變量89.2%的變動,模型擬合效果較好。

表2 方差分析表
表2方差分析表顯示,F統計量為15.211,對應的顯著性水平Sig.=0.000﹤0.05,方程總體回歸效果顯著。
表3系數表顯示,模型中自變量X3、X4、X5的t統計量對應的顯著性水平均小于0.05,自變量X2的t統計量對應的顯著性水平雖然大于0.05但小于0.1,因此這4個自變量均應該進入方程。

表3 系數表
從標準化回歸系數(Beta)來看,除X5外其他自變量的回歸系數均大于0,各因素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程度由大到小分別為:技術傳播與擴散(0.829)、外商直接投資(-0.394)、人力資本(0.330)、技術創新人力投入(0.300)、產業政策(0.124)、技術創新資金投入(0.027)。其中,FDI與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呈顯著負相關關系,說明FDI不僅沒有促進產業結構的提升,反而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限制作用;技術創新資金投入、產業政策雖然與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呈正相關關系,但影響系數不具有統計顯著性,說明這兩個影響因素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作用較小,下文將對結果進行具體分析:
(1)外商直接投資。在進行回歸分析的6個自變量中,只有外商直接投資與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呈負相關關系,與我們前面的分析相悖。外商直接投資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先進技術的轉移和技術外溢實現的。然而,遼寧省裝備制造業吸收的外資主要集中于一般加工工業,以勞動密集型項目為主,技術密集型項目較少,以2008年為例,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中的三資企業僅有16.79%分布于高技術產業部門,因此,外商直接投資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并未產生積極影響。相反,由于外資企業利用東道國廉價的生產要素及自身擁有的成熟技術搶占本地市場,會排擠本地企業的市場份額。一些國有企業在與外商合資的過程中,原有的研發機構被分拆,技術力量大量流失,使我國一些本已具有一定創新能力的產業面臨著人才流失和技術主導權失控的困境,因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內資企業的研發活動和創新能力的提高[25]。因此,外商直接投資不僅未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產生積極影響,反而限制了升級的進行。
(2)技術創新資金投入與技術流通擴散。分析結果表明,技術創新資金投入水平與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呈正相關關系,但影響系數不具有統計顯著性,說明技術創新資金投入能夠推動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但作用并不明顯。這里可能存在由于數據折算導致的結果偏差,但本文認為,遼寧省裝備制造業技術創新資金投入本身在結構上存在一定問題。一方面,2005-2008年期間,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企業技術開發經費支出中新產品開發支出所占比重逐年遞減,由 2005年的 85.50%下降到 2008年的63.12%,下降幅度達22.38%,這一比重變化會對企業產品創新產生消極的影響。另一方面,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中技術引進經費與技術消化吸收經費比重失調,2008年,遼寧省裝備制造業企業技術引進經費支出約為12.06億元,占研發經費支出總額的15.41%,而消化吸收經費支出僅為1.28億元,僅占經費支出總額的1.63%,這種重引進、輕吸收的技術取得方式使企業很容易陷入一種“引進-落后-再引進-再落后”的惡性循環,很難通過自身的技術吸收再創新實現產品升級,只能沿著技術轉讓方的產品創新軌跡不斷跟進。因此,技術創新資金投入水平雖然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具有一定的正向推動作用,但作用并不明顯。由于企業對新產品研發及外部技術消化吸收重視程度的降低,加劇了企業對外部技術的依賴,使得作為技術傳播與擴散渠道的技術市場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變的舉足輕重,在6個影響因素中,技術傳播與擴散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最大,顯著的推動了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
(3)產業政策。分析結果表明,產業政策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具有一定的正向推動作用,但作用效果并不十分明顯。這主要是因為本文僅采用了裝備制造業企業科技經費籌集額中政府資金所占比重這一單一指標來衡量產業政策,一方面,由于目前企業的技術開發經費來源主要以企業自籌為主,政府資金所占比重較小,因此政府資金對于推動企業技術升級作用并不顯著。另一方面,產業政策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并不僅限于資金投入層面,產業政策的引導作用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同樣重要,而這一影響沒有通過指標體現出來。
(4)人力資本與技術創新人力投入。這兩個要素與因變量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說明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二者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分別為0.330和0.300,在所有影響因素中排名第三、四位,說明人力資本和技術創新人力投入水平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重要的作用。
本文通過對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動因及過程的分析,總結出影響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因素,并以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為例,驗證了各因素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通過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1.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是一個系統化的過程,在需求、供給的推動作用及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植下,區域裝備制造業企業為了追求交易費用節約及企業利潤最大化,通過不斷的技術創新,實現企業技術升級、行業產品升級,并最終實現價值鏈環節與產業結構網絡化。在升級過程中,企業技術創新活動、技術傳播與擴散、人力資本、對外開放程度、產業政策等因素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2.通過對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的實證分析表明,由于各區域間在資源稟賦、比較優勢、政策環境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各影響因素對于不同區域裝備制造業的作用效果并不完全一致。其中,企業技術創新人力投入、技術傳播與擴散、人力資本等因素顯著的推動了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資金投入、產業政策等因素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并不明顯;而外商直接投資不僅沒有推動遼寧省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相反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一定的限制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本文認為,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需要企業與政府的共同努力,無論是企業還是政府,在制定升級策略時都應針對區域實際情況,在綜合分析的基礎上尋求提升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途徑,以提升裝備制造業產業競爭力。政府應通過完善技術市場,推動技術的流動與傳播;加大市場開放力度,積極參與高端制造業的國際分工。企業則應實施長效的引進和培養人才機制,提升創新能力與管理效率;通過搶占制造業價值鏈中的高附加值環節,構建由自己領導的全球價值鏈,實現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的升級。
全球價值鏈理論框架下區域裝備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問題尚有許多領域值得研究,如升級的模式、路徑、升級影響因素,以及以企業為中心的產業結構升級問題等,這些領域將是未來的主要研究方向。
由于部分數據獲取困難,實證分析中產業政策因素僅考慮了政府資金投入這一單一指標,所用數據是通過對大中型工業企業數據進行折算得到的,這可能成為產業政策因素影響程度不顯著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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