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女性攝影中女性主義的表現

陳雪婧

（廣東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1.前言

1.1 女性主義攝影。

女性主義是上世紀一場巨大的人類思想解放運動，涉及的不僅有政治運動和社會生活，而且包括文化藝術領域方面。其中，女性主義攝影應運而生。作為視覺藝術的攝影自誕生以來，一直具有自己獨特的魅力，相比其他的藝術門類，攝影的紀實性為攝影家提供了方便快捷的創作功能，對一些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瞬間和重要的場景的抓拍這一攝影的優勢更是其他藝術形式無法比擬的，這個便捷的媒介手段一直都吸引著女性的興趣和投入。隨著女性主義的興起和盛行，攝影界出現了一批表達女性主義的女攝影家。她們從女性的角度出發，通過攝影，聲揚女性的自我意識，表達女性的自身感受，捍衛女性的自身權利。本文試圖通過分析女性攝影中的女性主義現象，包括其源起、發展、藝術特點及局限性等，分析其特質與優勢，認清其局限性與不足，為女性攝影的鑒賞提供一些參考價值。

1.2 國內發展情況。

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研究員陳醉在《性歧視與女性主義藝術》（《美術觀察》，1998.3）中指出，女性主義藝術與女權運動密切相關，女權運動產生的根源是兩性不平等問題。在探討中國有無女性主義藝術土壤的問題時，作者認為男女平等在某種意義上是烏托邦，從此角度出發，女性主義藝術是一項多余的事情。在《女性攝影新生代》一書中，林路指出，如果要在20世紀50年代出生的女性攝影家身上找到什么共同點，也許有一點是比較顯然的：她們渴望以全新的方式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藝術世界，但是又不會輕言放棄社會責任感和藝術良心；她們在各自的領域中勢單力薄地奮力突圍，終于奏響了一曲又一曲令人激動的樂章。柳愛華在《質疑當前的女性藝術》一文中，針對在中國“女性主義藝術”創作及評論走到高潮時，“女性主義藝術”概念被誤用和簡單套用的情況，從歷史、社會、環境和藝術價值三個方面對女性主義進行研究，并且分析了女性主義的局限性，對當前女性藝術提出了質疑。在《攝影的性別和女性主義》中，作者楊莉莉認為，對于女性主義而言，攝影是有性別的。以女性主義的觀點看，攝影從被發明以來，就成為社會主義表達男性話語的視覺工具，但也是女性主義者聲揚自身權利的武器。

2.女性主義的含義

2.1 歷史上社會學家的解釋。

“女性主義”譯自英文單詞“feminism”，源自于法國“feminisme”， 由拉丁字根femina＜女人＞+ism＜主義＞組合而成。對于這個抽象的概念，史上著名的社會學家們都曾經試圖對它做出解釋。西蒙·波伏娃①認為女性主義是指獨立于階級斗爭之外，專門為女性問題而奮斗的主義。她認為女性主義是結合階級斗爭，但獨立于階級斗爭之外，力求改變婦女處境的女性——甚至男性。查洛特·P.吉爾曼②在《婦女與經濟學：男女經濟關系為社會進化的一要素之研究》中提出，女性主義為全世界婦女的社會覺醒。凱莉·C.凱特③對女性主義下了這樣的定義：反抗舉世用法律或習俗強行阻撓婦女享有自由的一切人為障礙。她說：像啟蒙思潮與民主政體一般，女性主義是一種進化，沒有領袖，也無須組織，而且因各個地區的特殊需要與特定的宗旨而有不同的含意。

2.2 女性主義在本文中的含義。

攝影中的女性主義是從女性的視角出發，對攝影藝術所持有的理論和主張，包括以下三個方面：第一，通過攝影這一手段，聲揚女性的自我意識和自我存在的價值。長期以來，在文化藝術的精神領域生活中，男性的中心地位不僅使女性處于一種“缺席”的狀態，而且使女性處于沉默狀態。直到20世紀60年代，女性主義思潮的興起，女性攝影家努力試圖通過攝影的探索和試驗，用鏡頭來表達女性的自我意識，肯定女性自身。強調女性作為一個完整的人的獨立性，要替自己做出決定，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第二，以女性自己獨特的視角和肢體語言，展現女性異常豐富的想象力，表達女性獨特的心靈感受。女性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在對世紀的認識、感知、表達等方面都與男性存在著差異，她們更主觀、敏感和感性，內心的情感體驗豐富而細膩，這種天生的特性賦予了女性攝影家豐富的創作靈感。第三，女性用自己的方式，用攝影語言來捍衛自己的自身權利。女性攝影家用相機來記錄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不幸遭遇。照片里表現的大多數使遭遇不平等待遇的女性形象，她們面臨著許多的挑戰，比如：性別歧視、家庭暴力、薪資平等、教育權等問題。為了捍衛女性的尊嚴和權利，女攝影家們以相機作為武器，努力為女性問題而奮斗，她們拍攝的照片直接、尖銳，讓人們了解事實的真相，具有很強的沖擊力和現實意義。綜上所述，我所想論述的攝影中的女性主義包括三個方面：聲揚女性自我意識和價值；表達女性的自身感受；捍衛女性的自身權利。

3.女性主義攝影的起因

3.1 對女性攝影與女性主義攝影概念說明。

“女性攝影”可以泛指女性攝影家從事的攝影活動和創作作品。更進一步地說，指具有女性特質的人從事的攝影活動和創作作品。

“女性主義攝影”不僅僅限于女性攝影家從事的攝影活動和創作的作品，還包括部分男性攝影家在內，他們拍的作品必須有明確的女性主義主張，而作品也應該體現出有關的觀念和主題。最根本的就是，要體現在以男性為主的社會中女性的意義及其覺醒等。

3.2 女性主義攝影與女性主義的關系。

女性主義的發展為女性主義攝影的產生與發展創造了宏觀的環境。攝影術誕生于1839年，這在藝術史的長河中算是年輕的藝術門類，隨著20世紀60年代女性主義思潮的興起，這門年輕的視覺藝術在女性主義范疇里快速成長。由于社會這個大環境，當女性主義的發展漸趨高潮的時候，女性主義攝影便應運而生了。女性主義良好的發展勢頭堅定了女性主義攝影家的創作信念，為女性主義攝影提供了豐富的創作題材和環境。

3.3 女性主義觀念的表達方式。

女性主義攝影的興起，究其原因跟攝影自身的記錄特性有很大的關系，一些女性攝影家發現攝影本身的記錄功能正適合她們用做表達觀念的媒介，于是開始嘗試使用攝影這一媒介表達女性主義。比如被認為英國最無畏的攝影家之一的哈里特·洛根，為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雜志制作了一系列集中報道第三世界婦女問題和司法問題的專題，其中的“阿富汗婦女”系列。這些照片的拍攝背景，是在塔利班統治時期婦女被禁止參加工作，她們必須呆在家里，除非全身裹得十分嚴實才能外出，婦女不得穿高跟鞋或任何其他會發出聲音的鞋子，以免吸引男子的注意。看到這些畫面首先讓我想到的是，洛根是如何在喀布爾大街上抓拍到這些的，因為作為一個女性能在那種環境下生存已經是一個難題了，更何況需要在深入生活的過程中按下快門。洛根的這組照片屬于新聞紀實類，它揭示了女性弱勢的地位，對丑惡的社會環境進行了客觀真實的諷刺和批判。

4.女性主義攝影的特點

明確的女性主義是主張女性主義攝影的核心，這種抽象的主張在作品中最直接、最有說服力的表達應該體現在作品的主題和題材的選擇上，或者說是內容的選擇上，因為主題是作品內在的靈魂，是思想和內涵的東西，與同樣是作為思想和觀念的女性主義主張最容易吻合。在這里，從主題和內容的角度來對女性主義攝影的藝術特點作歸納和分析。

4.1 用自拍的方式表現內在的自我。

年輕的女性攝影家在攝影中有著極為敏銳的直覺，最能理解自己和他人的要求。一些年輕的攝影家在有了一定的生活體驗之后，很自然地會推出自傳，④相機已經成為一面私人的鏡子——女孩們可以通過這面鏡子理解自我，奪回曾經被男性掌握的控制權——以她們自己的身體和性作為載體。如年輕的女攝影師韋爾麥恩·彭涅特，她將女性攝影家擅長的自拍方式，延伸到了男女間相互的拍攝和自拍，可稱為“視覺日記”的攝影風格。

女性攝影家陳羚羊的攝影作品《十二月花》，是以女性身體為符號來表現女性的獨特的生理和心理感受。“花”在此是不代表實際的形象，而是一年十二個月，月月見紅的赤裸生理事實。作者對女性問題的自我關注，對生理現象和心理體驗都表現得十分巧妙和充分。

4.2 自我關注的折射物——花。

在女性主義的攝影中，花卉始終是大多數女性攝影家熱衷的題材。實際上，這種表現與女性自身具有類比性的形象有關，是女性對自身關注的一種折射。這種觀念我也有過親身的感受，我曾在《靜物拍攝》專題中運用百合花來代表女人。又如我國著名的女攝影師王小慧，她的幾個攝影專集都是關于花的拍攝，都把攝影看成表達自我的方式，通過攝影這個媒介總結自我，讓大家看到她20多年的藝術創作過程。她在《花之性》、《花之靈》、《花之惑》等作品集中都是用花作為折射物來表現自我對性和靈的理解。

4.3 對生命的關注。

在女性主義攝影中，對生命的關注一般體現在幼兒這一部分，這是與女性天生具有的那種母性有很大關系的，女性攝影家之所以熱衷于表現幼兒，是因為他們是新生兒的代名詞。以拍攝嬰幼兒出名的安妮·戈德斯是位很有愛心和創意的女攝影家。小小的嬰兒總是能刺激安妮去創作出迷人的影像，并記錄下瞬間的幸福讓大家分享，安妮說：“有能力在膠卷中捕捉天真無邪、信賴、快樂，對于下一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責任，這一工作使我日常的生活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正是憑著對孩子的熱愛和女性與生俱來的母愛，安妮拍攝了許多讓人過目不忘的經典之作。

4.4 對人體的表現。

除了對生命的關注外，女性攝影家對于“人體”這一永恒的主題也十分關注，因為女性所特有的線條美，一直是女性攝影家可以引以為自豪的。年輕的加拿大女攝影家卡特琳娜·韋伯說：“人體真的是毫無樂趣，被攝影者都是例行公事擺出了千篇一律的姿勢。說到底，仿佛拍攝人體只有兩種方式：非常低級的方式和更為經典的方式，而后者，也只不過是附庸風雅的方式。我于是想在兩者之間尋找新的出路。”

5.女性主義攝影的局限性

女性主義攝影有其鮮明的藝術特點和獨特的藝術魅力，但從另外的角度看，它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一些女性主義攝影家容易陷入自戀的狀態中，導致視角狹隘。從女性主義攝影的藝術特點的分析中可以看到，女性主義攝影有相對共同的慣用表達手法，其中突出表現在以性器官或裸露的人體形象作為表達觀念的武器。但是，當這種自炫的傾向過于強烈，或者表現手法單一雷同，作品一方面沒有藝術形式上的任何特色，另一方面又沒有明確傳達自己的觀念。這種狹隘的視角，簡單地把女性的自身特點、能力和處境，歸結為“性”的“性一元論”，是精神貧乏的自戀表現。這種自戀心態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自我豐富性的發展。因為除了自我關注，她們什么也不用做，把自己縮小成一個符號，在作品中揭示的并不是她們真正的體驗，而是用一些形體樹立起來的形象。

任何一樣事物的發展都會出現瓶頸期，正如女性攝影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我們能開發和挖掘的視角、想法顯得越來越少，我認為，要解決這一問題，需要不斷開發新的空間和角度通過攝影來表現女性主義，這就要求女性攝影家不斷轉變觀念，繼續解放思想，拓寬自己的思維方式，將自己拍攝時運用的手段和媒介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6.女性主義攝影的思考

女性主義攝影承載的是對女性的目光，生活在一個被某些特定思維模式所定格了的社會，女性攝影家不再從外部從男性的角度來看待自己，觀點的出發回歸到女性的內心，她們關注和強調脆弱但又有力的自身價值，表現和強化女性個人和集體的力量。女性主義攝影具有鮮明思想內涵和藝術特色，這與女性自身的特質是密不可分的。女性在對世界的認識、感知、表述等方面都有別于男性，更主觀、更感性、更注重自我的經驗。從攝影藝術的表現來看更愿意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情和情感，以此作為其攝影藝術表達的方式和內容。認識了女性特質對女性主義攝影的作用以后，可以這樣認為，女性的特質越是明顯和完整，在女性主義攝影中的成就也就越大。除了看到女性主義攝影的特質和魅力之外，我們還應該認識到女性主義攝影的局限性和不足。在未來的創作實踐中，我們應該打破女性攝影的局限性，認識到世界之大，從而擴大藝術的眼觀，這樣才能更好地提高我們的創造力，更加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7.結語

本文通過對攝影中的女性主義現象的分析，更加全面地闡述了女性主義攝影，提供了打量女性主義攝影的全新角度，為女性主義攝影的鑒賞和創作提供了一些參考價值。

注釋：

①西蒙·波伏娃，1908-1986，二十世紀法國最有影響的女性之一，存在主義學者、文學家。

②查洛特·P.吉爾曼，1860-1935，美國著名的女性主義作家，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美國婦女運動的著名理論家。

③凱莉·C.凱特，美國女性主義者，以其著作《性政治》而聞名，這部著作提出了性問題中常常被忽視的政治內涵。

④林路.女性攝影新生代.鄭州：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3.3.

［1］林路.她的視角［M］.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0.10.

［2］林路.女性攝影新生代.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3.3.

［3］楊莉莉.攝影的性別與女性主義.美苑，2004，（2）.

［4］黃丹麾.女性主義與女性藝術的困惑.美苑，2004，（2）.

［5］李建群.性別關注——西方女性主義藝術史研究的新階段［J］.美術觀察，2004.3.

［6］陳醉.性歧視與女性主義藝術［J］.美術觀察，1998.3.

［7］柳愛華.質疑當前的女性藝術［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社科版），2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