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教育過程中的一種“狡猾”

　　摘 要： 計白當黑，似乎這空白就足以言說很多很多，畫外之音，言外之意，言有盡而意無窮，很有些玄味在里面。在教育過程中，其實不妨借用一下，留一些空白，適當的空白，適當的留白，不僅是智慧，而且是一種“狡猾”，更是一種必須，當然也包括信任。給學生以空白，留出一段自由的空間和時間供學生自省，讓他們自己尋找問題的起點，自己自動修正錯誤，這樣的效果應該說是一種教育的無痕。
　　關鍵詞： 留白 教育 詩意 狡猾
　　
　　一、問題的提出
　　請看這樣的一段文字：……這次考試退步了很多，比一年級的成績相差很大，也許是自己沒有復習好，成績不能決定一切，不能用成績來衡量一個人的學習方法是否認真，這樣是錯誤的，媽媽希望你以后不要對我有太大的壓力，我哪怕難得防月假回家一兩天，你不應該責罵我，叫我在學校里要認真學習，從教育學的角度看，你這樣教育孩子的方法是錯誤的，我希望我每次放假回來，你都能高高興興的說一些與學習無關的事情。孩子生病了，要多關心關心，這樣就覺得我心里踏實了很多。我知道成績對你來說很重要，但請放心，我會努力的！！！……這是金子上個學期期中考試過后寫給母親的信。
　　再來看看熊貓周記中寫的：……在我們家中，最多聽到的是：女兒呀！好好念書哪！將來找工作就比較容易哪！唉，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家里的人都希望我從大專升本科。人家說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著意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家長越是因為急而不停地重復嘮叨或者是訓斥，就會在無形間把教育的空間全部堵塞填滿，再加上孩子的叛逆，很可能是毫無收獲，甚至會引起孩子的強烈抵觸或怨恨。一般而言，兩軍對峙，如果一方是無路可走，步步緊逼，通常是會激起強烈的反抗，殊死一博，即便是勝利了，死傷也是比較慘重的。項羽破釜沉舟的故事，我們都知曉，就是利用士兵背水一戰，以少勝多。《三國演義》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戰役，兵法中間有圍而不打，造成城內軍心渙散。還有就是攻城時，城池四面圍三面留一面，再布置伏兵在逃跑必經之道予以攔截。
　　作為教育者，我們也有這樣的體會。重復再重復的說教，苦口婆心的教導，對于叛逆期或者脾氣暴躁的學生而言，很可能是事倍功半，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教育之后學生還是一如既往地犯錯誤。如果班主任還是依然耐心地不厭其煩地進行再再教育，則結果只能是勞心費力不討好。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在教育過程中留白。
　　二、何謂“留白”
　　留白，也就是空出一處空間，最初源自于古代繪畫。
　　中國畫的留白，是中國畫藝術形象的構成要素之一。通過有形與無形的對比，運用充滿感情和韻律的線條，組成了明朗概括的視覺形象。這樣的形象勢必造成線內、線外的留白。留白并非空洞無物。中國畫的留白不僅是畫材之一，而且是藝術家所追求的更高的審美境界，即“無筆墨處之妙境”。［１］
　　留白和構圖（即經營位置）相關，屬于構圖的一部分，繪畫、書法，書畫同源皆強調計白當黑。這是中國畫里的一種哲學。很實在又很虛幻，準確說是比較模糊的，一幅好的作品是特別講究留白的，而這白看似無實則有，而且是必不可少的。一旦沒有了這空白，那么空間里的一切則很可能是擁堵不堪的，感覺很悶。留出了空白，其實也就是留出了空間，留出了境界，留出了想象的余地，這是古人的“狡猾”之處，當然這么說似乎有些不敬，事實終究就是這樣的。什么都沒有，但是又足以概括無數。“有”是一種功能，卻來自“無”的作用。這種“從無到有”的辯證法，深刻反映老子的“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輝煌哲理。其實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本來也什么都沒有，是后來經過歲月的推移和人類的活動而“無中生有”的。《老子》四十章中有：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２］。
　　留白作為中國畫重要的藝術特色之一，是建立在藝術想象基礎上的一種藝術創造，通過虛實相生、書印結合，進行意象造型的美學追求，從而展示了中國畫獨特的藝術境界。教育過程中的留白，留出的不僅是空白，而且是一處思考的空間，更是一處心理上的距離，屬于寧靜，屬于信任，同屬于成長中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三、生命的留白：一種人生的大智慧
　　讀美國超驗主義作家梭羅的《瓦爾登湖》，我們都會不由自主地羨慕起那樣的詩意的棲居生活，用作者自己的話來說：“一八四五年三月尾，我借來一柄斧頭，走到瓦爾登湖邊的森林里，到達我預備造房子的地方，開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聳入云而還年幼的白松來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們感到難過的冬天正跟凍土一樣地消融，而蟄居的的生命開始舒伸了。”七月四日，恰好那一天是美國獨立日，美國的國慶，他住進了自己蓋起來的湖邊的木屋。在這木屋里，這湖濱的山林里，觀察著，傾聽著，感受著，沉思著，并且夢想著，他獨立地生活了兩年又多一點時間。他記錄了他的觀察體會，他分析研究了他從自然界得來的音訓、閱歷和經驗……［３］
　　給自己的生命留出這樣一段空白，純凈心靈，留出一段時間單獨屬于自己，屬于自己可以任意自由支配的時間，對于現代人來說，確實是一種奢侈，一種不可奢求的夢想。相似的還有韜光養晦般的暫時退隱，給自己的心靈放一個假。古人講的以退為進，其實也是如此。蘊涵其中的是一種人生的大智慧。當然也是一種寧靜的生活方式，一個智者獨特的方式。在生命的年輪中間能有這么一兩處關鍵的空白，的確是一種幸運。
　　四、教育的留白：給教育增添一些詩意
　　教育的留白，似乎這空白就足以言說很多很多：畫外之音，言外之意，言有盡而意無窮，很有些玄味在里面。在教育過程中，其實不妨借用一下，留一些空白，適當的空白，適當的留白，不僅是智慧，更是一種狡猾，也是一種必須。當然也包括了信任在里面。給學生以空白，留出一段自由的空間和時間供學生自省，讓他們自己尋找問題的起點，自己自動修正錯誤，這樣的效果應該說是一種教育的無痕。
　　教育過程中的“留白”，是經過精心打磨之后的一種超乎規則的美。學會了留白，則可以讓教育充滿詩情畫意，讓教育變得更加完美。對于教師而言，通過事前的精心設計，細心安排，這樣的教育應該是和“磨刀不誤砍柴功”，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都是一樣的。打一場有勝算的戰爭，總比毫無預算要穩妥，要來得更加安心，不會產生“歷史遺留問題”。
　　精致恰到好處的留白，更增添了教育的魅力，也讓教育者平添了成就感，更省去了重復勞動所造成的心力疲憊。還有就是努力讓自己更加堅定，讓心更包容，保持一份柔軟，給教育留白，充實了教育，充實了自我。
　　萬瑋老師的《班主任兵法》中有這樣一個案例：……李大衛自知失言，牙關禁閉不再言語。……我不怒反笑，行，行，我笑著說，今天我算是開眼界了。我不再逼迫李大衛，我退回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悠閑自在地休息起來。……有那么一兩分鐘時間，我們沒有說話，我要給李大衛一點反省的時間和空間。李大衛果然如我所料，我不逼他，他也不再昂首挺胸了。他站在那里，臉上倔強的表情消失了……［４］應該說在這里萬瑋老師就是在給教育留白。接下來的教育，則是非常順利。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下面是我在班主任日志上面書寫的一篇文章——《熊貓的“火藥文字”》
　　最近幾篇周記，因為滿篇盡是火藥味，我開始格外關注這個有點“瘋”，但是又特別可愛的熊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好像在她和母親的“沖突”之后，她的文字里火星四濺。看得我甚是心驚，我擔心的是她的“歇斯底里”。如果火山爆發，怎樣收場是一個問題。
　　我試著在她的每一篇周記后面用文字小心翼翼地和她交流，利用班會課上閱讀《于丹論語心得之處世之道》，進行閱讀教育。還有就是借用故事說話講解怎樣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幾天過后似乎收效甚微。
　　
　　從熊貓的第二篇周記開始，“火勢”就已經開始蔓延了起來。以下是周記中的部分文字：
　　周記二：今天，我快氣死了！……肺都氣炸了！……真是好氣人啊……（我的評語：告訴你一個快樂的秘方：微笑是良藥，音樂是引子，呼呼大睡可以忘記一切的煩惱，呵呵……怎樣？）
　　周記三：……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還是不開心，好象缺少了什么，可是我不知道我缺少了什么，唉……其實也沒有什么好寫的，感覺心里很空虛，很無聊，似乎已經感覺，呃，很滄桑的感覺……（我的評語：大概是缺了快樂的心情吧！自己永遠是自己的上帝，記住這個吧！少年不識愁滋味，等到真正滄桑之后，你會明白的。）
　　周記四：……郁悶！……（這篇除了郁悶之外，這篇好象狀態還不錯）。
　　周記五：唉……討厭！……實在太……太難受了……唉，沒什么好寫的，不想寫什么傷心事，心理也不爽！很不爽，不想寫！郁悶……（只是我并沒有沒有弄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傷心，不過沒有最好，但愿沒有，或者說希望沒有）。（我的評語：記得每天給自己一份好心情！）
　　周記六：……實在是不爽啊！啊！做學生真辛苦哪！……（此處省略100余字，這篇中間，措詞甚是激烈！近乎詛咒了，看得很是恐怖！大約是已經出離憤怒太遠了）。（我的評語：MyGｏｄ！怎一個“怒”字了得！快要“噴火”的熊貓！呵呵……上次春游，我們可愛的熊貓受了很多委屈，出了很大的力！大家都記得的呀！只是不lUcz7aZZZLw5AWcNgKH9Pw==要這么氣哦！氣大傷身啊！平和、平靜、寬容……）
　　周記七：……這幾天，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心情感覺很復雜，心里說不清有什么感覺，有郁悶，有難過，有憤怒，就是沒有快樂，不知什么時候起快樂已經不屬于我，憂傷屬于我了……她（母親）到底想怎么樣？昨天，真的難過死了……（這是指她和母親之間的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我的評語：看來，我們可愛的熊貓又開始“噴火”了，這樣的火氣，足以毀滅一座城池了，呵呵……親情是需要寬容與理解來包容的，友情是需要用心來維系的。每一件事情發生之后，千萬記得不能光只顧著“怒發沖冠”“折磨”自己。要讓自己平靜下來，反思、反省，再去和別人“交流”。氣大傷身，發火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哦！如果發火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么人類進化至今，每個人都應該是個“噴火”的怪物了。呵呵……你想想看呢？……和為貴，家和萬事興，和氣生財，要學會寬容哦！善待自己！可能有點老套，但是還是對的，很有道理，你要記得去做哦！）
　　周記八：……心情不好！今天早讀課的領讀很失敗！真的！……真的，這句話說的很對！難做人，人難做……難過……（我的評語：建議：多喝茶，不僅美容還可以減肥呢！聽喜歡的音樂歌曲，也可以適量多運動，比如逛街這項運動就非常好！一舉數得！還有就是遇到事情要用一顆平和的心來對待，不要想著生氣啊！快樂一點，開心一些！記得要讓我放心啊！以后的早讀，我會過來和你一起“并肩作戰”的，相信咱們聯手，肯定百戰百勝！）
　　周記十：郁悶！不知道為什么開頭我會寫郁悶兩個字……心里不是很開心！原因，只有一個，我想養狗！可是我媽不同意……最后討論來討論去的，最終的結果，還是她堅決不同意養狗！我氣死了！一氣之下去學校也！和她講不清楚！哼！氣死我了！討厭死了！……每當看到別人家養狗時，我心里很羨慕他們！……一點都不想說這事兒！一說到這事，心里就很不爽！就象吃了火藥一樣！象要炸開了……（我的評語：既然你的母親強烈反對，那就暫且放一放吧！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空間，再養個寵物也不遲嘛！只是需要等待，呵呵……或者你過一段時間再提起這件事，看看怎樣？也許會通過的）
　　對于熊貓而言，迫切需要的就是家長對她的“留白”。經過和家長尤其母親的多次交流，后來，也就是大約一個學期之后，再看熊貓的周記，則是另外一番模樣了，至少開始出現了快樂的征兆。即便開始總是有些難。
　　在某一期《教師博覽》中我看到這樣的文字：杜威說：教育即生活。馬卡連柯說：教育是詩一樣的事業。荷爾德林說：人，詩意的棲居在大地上。如此，我們的教育應該是詩意縱橫的，至少應該是和詩意存在密切的聯系。任何一種學科，任何一種職業，到了最后都是美學。我們的教育，應該既是美學又是詩。
　　五、有關教育過程中留白的若干反思
　　教育過程中的留白，并不是完全的空白，而是避免正面對決，找尋最佳的突破口，以此作為切入點，給對方一個自我反省的時間和機會，從而取得一定的效果。這種情況有些類似老子所提出的無為而為的做法。當然，這個過程中并非是完全的空白，徹底的不作為。留白只是暫時性地停下來，換一種方式，或者是讓教育變得不再強硬、不再生硬、不再明顯，能夠以一種其它的途徑或者是方式來替代，變得比較容易為對方接受。
　　王顧左右而言他，這樣對于學生來講，應該說也是有一定的壓力的。學生犯了錯誤，老師找談話，不批評，而只是一味地談其他的事情，凡是犯錯的人，總是心虛的。他總該知道老師肯定是要找的，這樣如果能夠再不經意地偶爾輕描淡寫地提到一點，就可以取得一定的教育效果。在具體的教育過程中，遇到學生犯錯誤時，我們往往也會變得像前面熊貓的家長和金子的家長一樣。面對已經犯錯誤的學生，或許他/她們就已經知道錯了，這樣如果再批評的話，收到的效果則未必會如我們所愿。
　　六、結語
　　中國畫中講究“留白”，透過這個空白我們可以進到另一個空間中。唐代詩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佳句，這也是一種空白。書法繪畫中的筆斷意連，也可稱之為一種“留白”。詩書畫藝如此，人生亦然。只有做到真正的“計白當黑”、“知白守黑”，人生方可錦上添花。其實在教育過程中同樣需要這么一種“狡猾”——留白——不僅是對學生，更是對自己。這是一種雙贏，何樂而不為。
　　
　　參考文獻：
　　［1］參見：http://19830609.bokewu.com/blog152361.htm.
　　［2］里功編著.參見：老子·莊子.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10，2004.9月再版.
　　［3］參見：瓦爾登湖（美）梭羅（Thoreau，H·D·）著.徐遲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8：6.
　　［4］萬瑋著.參見：班主任兵法.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9：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