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曾幾的人格魅力及對陸游的影響

摘要：曾幾是北宋末南宋初杰出的愛國主義詩人，其力主恢復的愛國思想、憂民愛民的民本思想、秉義廉潔的雅正質直鑄就了其剛正不阿的人格魅力，并影響了作為其弟子的陸游。

關鍵詞：愛國；憂民；人格魅力；秉承

作者簡介：劉波(1976.4－)，男，漢族，(籍貫)山東濟寧，(工作單位)重慶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實習研究員，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1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08-0241-02

曾幾(公元1084年－1166年)，字吉甫，其先贛州人，徙河南府，徽宗時為校書郎，靖康初，提舉淮東茶鹽，高宗時改提舉湖北，徙廣西運判，江西、浙西提刑。曾幾因兄曾開忤秦檜而被罷官，后僑居上饒茶山七年，自號茶山居士，檜死后官至集英殿修撰升敷文閣侍制，遷通議大夫致仕，謚文清。據保留下來的《茶山集》八卷、《宋史曾幾傳》、陸游為其師寫的《曾文清公墓志銘》和《欽定四庫金書總目提要》仍能清楚地了解曾幾的人格魅力及其對陸游的影響。

一 曾幾陸游的師從關系

曾幾是位經學大師，幼從舅氏“清江三孔”(注：孔文仲(經父)、武仲(常父)、平仲(毅父))習經學。《曾文清公墓志銘》云：“公貫通六經，尤長于《易》《論語》，夙興，正衣冠，讀《論語》一篇，迨老不廢”，“治經學道之余，發於文章”。

關于曾幾對儒學的學習要提及到二程和胡安國。朱東潤為研究陸游在《宋元學案》卷三四《武夷學案》中將其師從關系簡化為：胡安國——曾幾——陸游。

胡安國是“武夷學派”創始人，經學大儒，師從程頤之友朱文長和潁川靳裁之，又與程氏門生游酢、謝良佐、楊時為摯友。《宋史》載其“以圣人為標的，志于康濟時艱。……雖數以‘罪’去，其愛君憂國之心，遠而彌篤”。又《曾文清公墓志銘》：曾幾“避亂寓南岳，從故給事中胡安國推明子思、孟子不傳之絕學”，“公源委實自程氏”。因此根據愛國思想可以把朱東潤先生上述師從關系鏈延長為：二程——胡安國——曾幾——陸游。陸游也由此進入“武夷學派”體系。

陸游27歲師從曾幾，對曾幾仰慕欽佩有加。“文清曾幾公，紹興中自臨川來省其兄學士班，予以書見之。……予以詩得名，自公始也。”陸游《別曾學士》：“兒時聞公名，謂在千載前。稍長誦公文，雜之韓杜編。夜輒夢見公，皎著月在天，起坐三嘆息，欲見無由緣。……袖書拜轅下，此意私自憐。……他時得公心，敢不知所傳。”陸游八十二歲作《跋曾文清公奏議稿》和《跋曾文清公詩稿》以“門生”署款。(《跋曾文清公詩稿》)曾幾亦憐陸游，在詩句中經常以“陸子”、“務觀”稱謂。

二、曾陸的愛國情懷

南北宋之交，內憂外患加劇。紹興二十六年三月，高宗就梁勛抗戰事下詔說：“講和之策，斷自朕志，秦檜但能贊朕而已，豈以其存亡而渝定議耶?近者無知之輩，……妄議邊事。朕甚駭之。”(《宋史》卷三一《高宗八》)高宗無心抗戰己明。以“內圣外王”為己任的曾幾奮起上疏曰：“遣使請和，增幣獻城，終無小益而有大害。為朝廷計，當嘗膽枕戈，專務節儉，整軍經武之外，一切置之。如是，雖北取中原可也。”曾幾懼有獲戾者，“故先事反復極論，以開廣上意”(《曾文清公墓志銘》)。其愛國之殷勤正如《欽定四府全書總目提要》所言：“則幾之一飯不忘君，殆與杜甫之忠愛等。”以至陸游嘆曰：“先生時年七十，當時正病臥，聚族百口，未嘗以為憂，憂國而己。”(《渭南文集》卷三o《跋曾文清公奏論稿》)隆興元年中秋，七十九歲的曾幾抱恨寫下：“涼月風光三夜好，老大懷抱一生休!京洛胡塵滿人眼，不知能似漸江否?”(《茶山集》卷六《癸未八月十四日至十六夜月色皆佳》)。

曾幾“稽首謝皇天，傾心奉明主”的痛心憂國之情深深感染著陸游的愛國情操。紹興三十一年，曾幾臥病憂國。曾幾《雪中陸務觀數來問訊用其韻奉贈》(《茶山集》卷五)：“江湖迥不見飛禽，陸子殷勤有使臨。問我居家誰暖眼，為言憂國只寒心。”此時陸游力主恢復的主張適逢高宗“賜對”。陸游七十歲病臥山陰時憶此事“寂莫己甘于古笑，弛驅猶望兩河平。后生誰記當年事，淚濺龍床請北征!”(《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

乾道八年秋，五十多歲的陸游因王炎召回臨安而調往蜀卅I，離開了殺敵報國的前線戰場，這使陸游倍感焦慌。陸游“位卑未敢忘憂國”(《病起書懷》的責任感，“病骨敢懷狐首丘”的千里志向，“淚濺龍床請北征”(《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的恢復決心和“枕上屢揮憂國淚”(《送范舍人還朝》)的無限遺憾表達了其至死不渝的熾熱的愛國情懷。陸游老時寫到，“於今某年過八十，仕忝近列。又王師北討之，時及不能以塵露求補山海，真先生之罪人”(《渭南文集》卷三十《跋曾文清公奏議稿》)，以至“讀公遺稿，不知衰涕之集也”(《渭南文集》卷三《跋曾文清公詩稿》)。

三 曾陸的憫農情懷

曾幾多年的地方官經歷也體現對百姓生活的關心。《曾幾傳》中說：“吳越大水、地震，幾舉唐貞元故事反復論奏”，時帝韙其意，后才授意賑災。他的幾首農事詩更加體現了對農事的關心。“不愁屋漏床床濕，且喜流溪岸岸深。……無田似我猶欣舞，何況田間望歲深。”《蘇秀道中，自七月二十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蘇，喜而有作》(《茶山集》卷五)這種深摯的情懷與“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一樣深沉感人。“憫雨連三月，為霖抵萬金。小垂開士手，足慰老農心。果欲千倉積，猶須一尺深。病夫渾不聽，危坐聽佳音。”(《郡中迎懷玉山，應真請雨得之不沾足)))將喜得時雨的神態惟妙惟肖地描摹了出來。“說與老農無醉歲，但當力作有逢年。驅兒播種貧家事，可耐西疇只仰天。”(《茶山集》卷五《次勸農韻》)把老農勸耕又無奈的復雜心理定格在面前。

一個朝代重農恤民則國富民安，一位地方官重農輕斂則民腹飽無饑，承曾幾衣缽的陸游更是以實際行動展現了其愛民的思想。陸游于淳熙七年末退居山陰，淳熙八年秋至淳熙九年春遭遇兇年，陸游《與曾逮書》中寫到“東人浮殍滿野，今距麥秋尚百日，……而淫雨復未止，所謂麥，又已墮可憂境中矣”，表示了對農事的關注。淳熙十六年四月，光宗剛即位陸游就提出輕賦節儉的主張，“臣伏觀今日之患，莫大于民貧，救民之貧，莫去于輕賦。”(《渭南文集》卷四《上殿札子》之二)此建議被采納。開禧三年《春早得雨》：“春早得甘澍，村鄰喜欲狂。天公終老手，處處出新秧”。以至山陰百姓將其畫在團扇上(“團扇家家畫放翁”)，一時傳為佳話。嘉定二年春陸游困頓中仍寫下“身為野走己無責，路有流民終動心”(《春日雜興》之四)和“但得官清吏不橫，即是村中歌舞時”(《春日雜興》之三)的詩句。此外，陸游還搜集藥方印成《陸氏續集驗方》發給百姓，甚至將書齋命名為“民為心齋。”

四 曾陸的雅正質直

曾幾質高素潔的品格和剛直秉正的性情镕鑄了他高尚的人格。《曾文清公墓志銘》：“(公)孝悌忠信，剛毅質直。篤于為義，勇于疾惡。是是非非，終身不假人以色，平生取與，一斷以義。”黨禁之爭，元佑諫臣劉安世失勢，進仕者不敢拜訪，曾幾整日同其游，頗相投合。程氏之學興，凡慕學者或進仕者尋名相投，曾幾不矯飾虛名相疏甚遠；程學失勢，而慕學者又甚少，獨曾幾以誠敬倡導之。曾幾在任職禮部侍郎受高宗欣賞時卻上奏急流勇退，“公雖益左遷，然于進退，從容自若，人莫能窺其涯”。“黃巖令受賄為兩吏所持，令械吏置獄，一夕皆死，幾詰其罪。或曰：‘令，丞相沈該客也。’治之益急。”其迎勢而上不畏權勢如此。曾幾一妻族晚輩在郡為酒官，恣橫強暴，禍患鄉里，百姓視為一害，曾幾曉后即抓捕系獄，奏請廢為平民。場思退離相后嘗對客人說：“恨進用偶在前，不得當斯時從曾公游也。”(《曾文清公墓志銘》)

曾幾明正氣、棄邪惡，其秉直執法、不畏強權、大義滅親、安民恤農的剛正秉直性格深深地影響了陸游。淳熙七年五月，江西遭嚴重水災，身為常平官的陸游因急于開義倉賑濟于十一月被召返京待命。途中遭給事中趙汝愚彈劾以“擅權”罪罷歸還鄉閑居6年。慶元元年(1195)二月，趙汝愚因“慶元黨禁”罷相，陸游寫下《雨夜書感》表示同情。慶元二年正月趙汝愚被押往永州，路上被地方官錢鍪所窘辱而暴死湖南衡陽(《宋史·趙汝愚》)，陸游不計前嫌寫《凌霄花》(“抱才委地固多矣，今我撫事心傷悲”)以示哀。

淳熙八年秋至九年春浙東受災，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主持救災而十二月六日才到(清王懋竑《朱子年譜》卷二)，陸游寫下“民望其饑渴，公行何滯留”(《劍南詩稿》卷十四《寄朱元晦提舉》)表示不滿。慶元六年三月，朱熹被罷免后含憤病逝，雖“將葬，言者謂四方偽徒期會送偽師之葬”(《宋史朱熹傳》)，陸游寫下(《祭朱元晦侍講文》《文集》卷四一)。其秉正蹈義如師。

曾幾秉正質雅，如高湖青荷一支，其愛國情操和愛民情懷，對陸游剛正從容性格的形成以及思想境界的提升起到很大促進作用。陸游嘆日：“(曾幾)為一世龍門，顧未嘗輕許可。某獨辱知無與比者。方西漢時專門名家之師，眾至千余人，然能自見於后世者寡者。揚子惟一侯芭，至今誦之，故識者謂千人不為多，一人不為少，某何足與乎此。”(《跋曾文清公詩稿》)《詩人玉屑》載趙庚夫題《茶山集》曰：“咄咄逼人門弟子，劍南已見一燈傳。”(《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一百五十八)

注釋：

[1]朱東潤，陸游的思想基礎[N]，光明日報，1951年7月19日

[2]邱鳴皋，陸游師從曾幾新論[J]，文學遺產，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