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橘黃時

施紅芳

〔關鍵詞〕班主任；后進生；教育

又到了深秋時節，每到這個時候，橘子就上市了。每當我看到黃中略帶著青的橘子，我就會想起那張天真的笑臉。

去年我擔任六年級某班的班主任。初秋的一天中午，我快到教室時，看見我班的鄭新同學站在教室門口。我說：“鄭新，你來早了吧！”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慢慢地從兜里掏出一個橘子。橘子剛上市不久，看起來還是黃中帶青呢！他把橘子放在我面前的石臺上，羞澀地說：“老師，給你橘子。今天是岔河集，這是我媽買的……”我愣住了，再看看他，正低著頭不好意思地搓著衣襟。我問：“為什么想到給老師拿橘子呀？”他抬起頭，紅著臉說：“我吃了一個，挺好吃的，我就想給你帶一個！”多么純真的想法啊！我摸著他的頭，笑著說：“謝謝你啊！”他說：“老師，你吃了吧！”我小聲地說：“你看，同學們都要來了，在外面吃，多不好意思啊！”他好像理解了我的用意，點點頭。我說：“謝謝你的橘子，老師收下了，一會兒拿到辦公室去吃……”鄭新心滿意足地快步走進了教室。

鄭新今年16歲，他的同齡人早已經是初中生了。我剛開學時就聽別的老師說，有他在教室，上課都成問題，他會不斷地發出怪聲，打擾周圍的同學，他的智商也只有一年級孩子的水平，他的存在就是不斷地給老師添麻煩，和同學鬧別扭。據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嚴重的鉛中毒。

開學那天，我見到了這個特別的學生，瘦瘦的，個子也很小，不像一個16歲的孩子。其他同學一一介紹完自己，最后輪到他了。我走到他面前說：“你就是鄭新吧？”他坐在那兒呆呆的，半晌才回過神兒來，點了一下頭。我說：“你做個自我介紹吧。”他慢慢站起來說：“我叫鄭新。”然后就什么也不說了。之后我給學生安排座位，當我把一個女孩派去跟鄭新同桌的時候，那女孩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鄭新一直就是一人一桌。

當天下午，我們就開始勞動——去操場拔草。我知道他不喜歡勞動，于是故意讓他跟我一組。因為草不好拔，所以有的大草需要用小鎬來刨。草根上難免會帶著土，我在前邊拿著小鎬刨，讓他跟在我后面敲草根上的土。他悄悄湊到了我身邊問：“老師，你怎么知道我的？”我說：“大家都說你很可愛。”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和他聊天，問他家里的情況。他偶爾控制不住自己想偷懶的時候，我就提醒他把草根上的土敲干凈。勞動了一會兒，我對他說：“你看看咱們的身后！”他回過頭興奮地說：“老師，這塊地方咱們弄干凈了！”我說：“這是咱們勞動的成果！”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干得更帶勁了。

和勞動中稍加努力就能跟上相比，與其他同學和睦相處對他來說很是困難。他雖然比別的孩子大好幾歲，但實際的心理年齡卻很小，比較任性。正因如此，他容易和別的孩子發生沖突。

一天下午第一節課的課間，班長急匆匆地跑到辦公室，對我說：“老師，你快到班里看看吧，鄭新打架呢！”我趕緊跟著班長一路小跑來到教室，鄭新正趴在桌子上哭。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向我講述事情的經過。原來是因為鄭新總踢前面女生的板凳，而且還總是故意搖晃桌子，不讓同桌寫字，結果兩個女孩和他打起來了。他滿臉淚痕，那兩個女孩也是一臉的委屈。第二節課馬上就要上課了，為了不影響其他學生上課，我把鄭新帶到了辦公室。他還在不住地抽泣，看得出他也很委屈。我用毛巾給他擦去臉上的淚痕，一邊擦，一邊說：“有句話叫‘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知道什么意思嗎？”他先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說：“就是說咱們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他沉默了。“你今天打架一定有原因，對嗎？”他說：“老師，她們兩個欺負我一個人！”他的情緒很激動。我安慰他說：“和同學打架肯定是不對的，不管是誰欺負誰。但你想過她們為什么欺負你嗎？”我讓他自己好好想想事情的經過。過了十分鐘，他緩緩地說：“是我碰了她們的板凳和桌子。”他已經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了。我接過他的話說：“你這么做一定不是故意的，對嗎？”他低下頭說：“老師，其實我就是想跟她們鬧鬧。”我點點頭說：“你想想，如果你是她們，你希望上課的時候被別人打擾嗎？”他低頭不語。我又問：“你愿意自己坐在后面嗎？”他搖了搖頭，說：“我想有個伴兒，我不想和原來似的，總是一個人……”說到這兒，他落淚了。看著他那一臉淚水，我很心疼。他多么渴望融入集體中啊。我拍拍他的頭說：“怎么做才能讓別人喜歡，你一定知道答案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快放學的時候，我找了這兩個女生。我說：“老師知道你們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看到了你們對他的體諒和幫助，他的進步與你們的幫助是分不開的。你們想想，他是不是比以前有進步了？”兩個女孩兒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其實，你們對他的影響很大。你們愿意原諒他嗎？我們一起來幫助他進步，好嗎？”她們點點頭。第二天，鄭新悄悄地告訴我，他們和好了。

其實，鄭新在課上之所以會打擾別的同學，主要原因是他在課上無所事事，只有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課堂上才能解決問題。所以在課堂上，我盡量多提問他，讓他讀簡單的詞語、一段簡短的課文。就這樣，課上他打擾別人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偶爾也有一些出格的舉動，我就用眼神提醒他，他會馬上坐端正。對于他的進步，我從不吝惜自己的贊美，其他孩子也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在慢慢地接納他。我在想，幸虧當初我沒有“驅趕”他，讓他自己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否則，他將永遠生活在“角落”里。

作為一名教師，要有一顆寬容的心。尤其是對那些特別的孩子，更要做到“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他”。如今，每每看到黃中帶青的橘子，我心中就會涌起陣陣感動。

（作者單位：河北省唐山市豐潤區岔河中心小學，唐山，064002）

編輯 / 于 洪 黃才玲 終校 / 何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