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小說環境中的人物形象

白培紅

近年來隨著“小說閱讀”的內容在高考中的升溫，有關這方面的答題技巧的指導在教學中也顯得越來越重要。文學即人學，小說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因此高考中小說閱讀類試題總是會設置人物形象考查題。

小說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有許多，概括起來大致分為：①通過環境描寫給人物提供活動背景；②通過矛盾沖突或情節發展表現人物思想性格；③通過肖像、動作、語言、心理等描寫直接展現或側面暗示人物形象特點。學生在分析人物形象時，多習慣于從情節、語言、動作等方面入手，往往會忽視環境描寫在塑造人物形象時所起的作用，這值得我們注意。

小說中的環境描寫分為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兩種。

一、通過對社會環境的描寫塑造人物形象

社會環境指一定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社會風尚、風土人情及對人物活動有影響的人際關系、居室陳設等。通過對它的描寫可以提供人物活動的特定背景，也可以對人物性格和人物命運起到促進和暗示作用。

如魯迅先生在《祝福》中寫道：“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的……拜的卻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這是辛亥革命以后中國農村的狀況，階級關系依舊，風俗習慣依舊，人們的思想意識依舊。這段社會環境描寫暗示出祥林嫂悲劇的社會根源，預示了祥林嫂悲劇命運的必然性。

又如對魯四老爺書房的描寫：“一邊的對聯已經脫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長桌上，一邊的還在，道是‘事理通達心氣和平。”查閱可知，那副對聯的上聯應是“品節詳明德行堅定”。而稍后在寫到祥林嫂于祝福前夕死去時，魯四老爺邊走邊高聲地說：“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理學家是重視胸襟和涵養的，魯四老爺的惱怒表現與“心氣和平”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不單是對魯四老爺虛偽本性的無情揭露，更是對對聯即封建禮教思想的諷刺。

二、通過對自然環境的描寫塑造人物形象

自然環境主要包括人物活動的時間、地點、氣候及周圍景物等，它可以交代人物身份、暗示人物心境、襯托人物形象。

如《邊城》中寫道:“天已快夜，別的雀子似乎都休息了，只杜鵑叫個不息。石頭泥土為白日曬了一整天，草木為白日曬了一整天，到這時節各放散出一種熱氣。空氣中有泥土氣味，有草木氣味還有各種甲蟲類氣味。翠翠看著天上的紅云，聽著渡口飄來生意人的雜亂聲音，心中有些兒薄薄的凄涼。”情竇初開的翠翠渴望愛情而沒有著落，內心孤單又失落。而杜鵑的叫聲，泥土、草木和各種甲蟲類氣味，生意人的雜亂聲音，這些環境描寫更增添了翠翠內心的紛亂和孤獨之感。

任何一篇文學作品都會或多或少地加入一些社會環境描寫和自然環境描寫，從而使人物形象更加真實典型。汪曾祺先生的小說《雕花煙斗》就綜合運用了社會環境描寫和自然環境描寫成功地塑造了唐先生這一真切的人物形象。

一是文中提及的社會背景，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在唐先生一波三折的生活中，他飽嘗了人情的冷暖。落魄時少人關心，所以身為花農的老范一句“您畫得美，美呀……”就讓“他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和溫暖的感動”。當老范對煙斗“流露出真切的欽慕之情”時他就慷慨相贈。足見其本性溫良、和善。而他桂冠重戴時，忙于別人的恭維，無暇光顧小花房，老范卻不忘舊情送來鳳尾菊，而“唐先生感到自己認識這么一位無知的傻里傻氣的怪老頭很難為情”。可見他也有些勢利，有等級觀念，順境時漠視真摯的情意。當唐先生再次落魄，老范的兒子替老范送來花并說“您知道俺爹多喜歡您送他的煙斗嗎？臨終時，他叫俺把那只煙斗插在他的嘴角上”時，唐先生“感到心上像壓了一塊沉重的石板，他后悔，沒有把最精美的一只拿出來，送給老范……”這又可以看出唐先生是有反思精神的。

二是文中涉及的自然環境，即把唐先生和老范連接在一起的小花房中的鳳尾菊。“這菊花從一人多高的花架上噴涌而出，閃著一片輝煌奪目的亮點點，活像一扇艷麗動人的鳳尾， 一道瀑布——靜止、無聲、散著濃香的瀑布。”對鳳尾菊的描寫性文字實際上一箭雙雕暗示了兩個人物形象。其一是唐先生，他對美好事物的癡迷，說明了他對藝術的熱愛。其二是養花人老范，他能把鳳尾菊侍弄得如此漂亮，說明他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一個人愛花，愛畫花；一個人愛種花，又仰慕畫花的人。一株鳳尾菊就是美的象征，既統領全文，又暗示了人物的精神追求。

這些文字在不經意間把唐先生這一人物形象很真實地展現在人們面前，作者的褒貶亦清晰地寓于字里行間，可謂環境塑造人物的經典之作。

老舍先生在談及小說時說：我們寫風景不是專為了美，而是為了加重故事的情調，風景是故事的衣裝，正好似寡婦穿青衣，少女穿紅褲，我們的風景要與人物故事相配備——使悲歡離合各得其動心的場面。可見，小說的環境描寫對烘托表現人物形象有著很重要的作用。

所以，我們在閱讀小說類文本分析人物形象時，不可拋開社會這個大背景，也不能忽視自然這一具體的處身環境。只有兼顧與人物有關的語言、動作、情節、環境等方面，才能分析出完整的人物性格、豐滿的人物形象，答題時才不至于出現要點不完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