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期刊及其影響

魏善玲

摘要：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期刊大約在70—100種之間，占當時所有出國留學生創辦期刊的90%以上。從內容上來看，留日學生創辦的期刊涉及面很廣，但涉及時事政治的占絕大多數，其最大特點就是具有濃厚的愛國性和革命性色彩，同時也具有濃厚的地區性特征，注重宣傳法治及立憲思想，女性意識也得到凸顯。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眾多期刊，在思想上喚起了國內人民的覺醒，對當時國內辛亥革命的爆發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對國內的地方自治運動、立憲運動以及婦女解放運動也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關鍵詞：留日學生；期刊；特點；影響

中圖分類號：K1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604（2012）04—0045—05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了大量的期刊，在當時的大環境下，期刊的內容有一定的特殊性，其宣傳的先進思想對當時中國的社會也產生了重要影響。學界雖然對留日學生及其創辦的期刊有所涉及，但很少對其進行系統研究。筆者依據期刊的定義，對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期刊進行了粗略的歸類分析，并對其影響作一簡略的論述，以期對期刊歷史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期刊的數量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究竟創辦過多少期刊，由于當時的遺物幾經變亂，有很多失存，所以要求精確無誤的數據是很困難的。“據《留學界雜志之發跡》說，留東京中國學生創辦的刊物，總計不下百數十種”。據鄒振環先生統計，“從1898年底梁啟超在東京創辦《清議報》至1911年中國青年社的《中國青學粹》，在日本留學生所編各類期刊達78種之多”。而實藤惠秀開列的清末留日學生在日刊行的期刊，1911年前計有62種，僅1907年在東京出版的就有19種。筆者根據《中國近代報刊名錄》統計，1900—1911年，在日本創刊的中文報刊有確切時間可考的恰好是100種，能夠確認是留日學生創辦的有70多種。另外，有學者統計，從1901—1911年，這個時期創辦的中文期刊共有486種，其中在國外創辦的共有86種，而在日本東京和橫濱創辦的就有78種，占國外創辦刊物總數的90.7%。以上各種統計數據雖然說法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時期留日學生創辦的期刊在70—100種之間，占中國所有出國留學生創辦刊物的90%以上。它們大多以月刊形式在日本東京出版。“留日學生在日本刊行的雜志，不僅達到一般雜志的水準，而且在質素方面還領先于國內的雜志，發行數量亦較國內的雜志為多。”

這一時期，留日學生創辦期刊的數量、種類眾多，一方面與留日人數眾多有著重要關系。有學者認為：“在20世紀的最初10年中，中國學生前往日本留學的活動很可能是到此時為止的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學生出洋運動”。據不完全統計，自1896—1911年，留日人數大約4——5萬人，而同期留歐各國人數只有千人左右，留美人數只有600多人。人數眾多，群策群力，自然就容易形成創刊的濃厚氛圍。另一方面也與留日學生濃厚的愛國熱情有關。中國人大規模出國留學是在甲午戰爭后，甲午戰爭的慘敗使中國人感到來自日本的震驚遠遠大于來自西洋的侵擾，慘敗于日本比慘敗于西方在精神上所受的刺激更沉重。但是“要拒外人，須要先學外人的長處”，“越恨他，越要學他”，這種既恨又要學的心理更容易使人產生愛國熱情。與歐美留學生相比，留日學生的民族自尊心更強烈，再加上平時身處敵國，受到日本人的鄙視，留日學生更加敏感而且脆弱，創辦刊物成為留學生愛國與救國的一種手段。另外，路近、費省、文同的客觀條件也有利于留日學生創辦刊物，并迅速將之輸送到國內以進行廣泛傳播。

二、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期刊的特點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眾多期刊，從內容上來看，涉及面非常廣泛，但也有所側重，其中革命性刊物、宣傳地方自治的刊物、宣傳法治及立憲思想的刊物以及凸顯女性意識的刊物都占有相當的比重，下面分述之。

（一）革命性色彩濃厚一

從內容上來看，留日學生創辦期刊的最大特點就是具有濃厚的愛國性和革命性色彩。據統計，從1901—1911年，在日本創辦的78種期刊中，有48種是“以時事政治為主的綜合性刊物”，而且絕大多數都贊成革命，“報以不言革命為恥”。這些期刊的革命性特點可從其創刊宗旨中窺豹一斑。比如1905年在東京創刊的《醒獅》，其宗旨是愛國、民主、革命，在創刊號上提出“誅暴君，除盜臣”口號；1906年創刊于東京的《云南》，以“揭露清廷黑暗、宣傳民主主義、反對帝國主義侵略”為宗旨；1906年創刊于東京的《復報》，其宗旨是“發揮民族主義，傳播革命思潮，為革命之霜鐘，作魔王之露檄”；1907年創刊于東京的《大江七日報》以光復漢族、推翻清朝統治為宗旨。這些革命性期刊的主要內容也是緊緊圍繞著愛國與救國這兩大創刊宗旨而展開的，主要包括輸入東西方文明學術，喚起國民愛國之精神；揭露清廷黑暗，主張推翻清朝統治；宣傳民族獨立，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宣傳革命思想，為國人敲響革命警鐘等。

留日學生創辦的期刊之所以具有明顯的革命性色彩，筆者認為，強烈的愛國之情是他們創刊的最主要的內驅動力。因為在20世紀初期，甲午戰敗、戊戌政變的陰影還未消散，清政府又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外遭列強的欺凌，內受政府的黑暗統治，留學生們對此憂心如焚，因而他們懷著熾熱的愛國情感，致力于改變祖國的命運。從思想上喚起民眾以挽救民族危亡，成為他們創辦刊物的首要出發點。因而報刊成為他們宣揚愛國之情和革命之志的場所，也成為喚起民眾覺醒的思想陣地。正如《浙江潮》在發刊詞中稱，“以其愛國之淚組織而為《浙江潮》”，目的是“不忍任其亡而言之”。

（二）、地區性特征顯著

留日學生創辦的許多期刊，僅從名稱上來看，就具有明顯的地區性特征。比如《江西白話報》、《江蘇》、《浙江潮》、《湖北學生界》、《湖北地方自治研究會雜志》、《湖南學生》、《第一晉話報》、《云南》、《四川》、《河南》、《秦隴報》、《晉乘》、《粵西》、《江西》、《滇話》、《湘路警鐘》等。這類刊物或多或少都有提倡地方自治的意思，有的刊物則明確在創刊宗旨中提出。比如《四川》以“輸入世界文明，研究地方自治，經營藏回領土，開拓路礦利源”為宗旨；《江西》“以引導文明，濬發民智、鼓吹地方自治，圖謀社會公益”為宗旨。這類刊物的愛鄉之情溢于言表，把愛國與愛鄉相連結，“吾言愛國，必自愛鄉始”，“各省亦以愛其本省者愛中國，馴致齊心一致，以集注于愛國之一點，則中國之興也”，可見留學生們把愛鄉當作愛國的一個落腳點。

留日學生創辦的刊物之所以具有地區性特征，是因為留日人數較多，他們往往以本省為單位，自覺地形成本省同鄉會。這些刊物創辦之時，地區性的學生會已經在留學生中普遍建立了，因而許多刊物都是在留日學生同鄉會的基礎上組織出版的。刊物由地區性學生會創辦，所以地名就很自然地帶入了刊名中。這種命名方式雖然表面看來具有濃厚的地方性色彩，但事實上并沒有表現出排“外”的情緒。

（三）注重宣傳法治及立憲思想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眾多期刊中，有不少宣傳法治及立憲思想的期刊，比如1903年創刊于東京的《政法學報》、1906年創刊于東京的《法政雜志》、1907年創刊于東京的《法政學報》和《法政學交通社雜志》、1908年創刊于東京的《法政新報》、1909年創刊于東京的《憲政新志》等。

留日學生注重宣傳法治及立憲思想，與國內創新體制迫在眉睫有重要關系。《辛丑條約》簽訂后，清政府推行“新政”，著手修訂法律，甚至派五大臣出洋考察，一時憲政空氣高漲起來，因此，一部分立憲派及非立憲派都對其抱有幻想。他們特別重視法政的作用，認為普及法政思想是使中國“返弱為強，轉敗為勝”的一項急務。而創辦法政雜志，則一方面可以“當局者著手之方針”，另一方面可以“餉普通人民以法政之知識”。因此，在創刊內容上以宣傳法治思想、翻譯介紹外國的法學知識及西方的政治制度為主，同時對國內的君主專制政體進行批判。另外，也與選學法政專業的留學生人數眾多有關。在1904—1906年，在日本法政速成科畢業生總計約1145人。此后雖赴日學習法政的留學生規模有所縮減，但法學始終是近代中國人赴日留學的主流科目。據統計，1905—1908年，赴日的公費法學留學生約有1145人；1872—1908年，赴歐美的公費法學留學生有姓名可考的只有28人，由此對比可見，留日生學習法政者人數之多。

（四）凸顯女性意識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婦女刊物雖不可與其他刊物同日而語，但在幾千年封建思想的壓制下，女性刊物的出現仍不失為一道靚麗的風景。從1904—1911年有6種明顯具有女性色彩的刊物在日本出版：1904年創刊于東京的《女子魂》，1907年創刊于東京的《二十世紀之中國女子》、《中國新女界雜志》，1909年創刊于東京的《女報》、《新女界》，1911年創刊于東京的《留日女學會雜志》。此外，還有1903年11月陳擷芬在日本恢復出版的《女學報》。這些刊物的主要創辦者大都是女性留學生，創刊內容主要包括提倡婦女解放、實現男女平等以提高女子的社會地位，如《二十世紀之中國女子》以糾正近世女子教育之謬妄，提倡社會女子，注重道德，恢復女權為宗旨；《中國新女界雜志》以宣傳婦女解放、男女平等為宗旨。除了專門宣傳女性知識的婦女刊物外，還有一些非女性刊物也注意宣傳女性知識，強調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如《湖北學生界》除了宣傳倡女學、禁纏足以外，還強調爭取女權的斗爭；《滇話》以“普及教育，統一語言，提倡女學，改良社會為宗旨”。

在清末女性社會地位低下的情況下，女性期刊能夠在日本次第創辦，這與國內宣傳女性知識、強化女性意識有關，更與當時女子留日形成高潮有關。據1905年調查，當時“中國女子在京（指東京）者百人許，而其最著名者共30人”。在1907—1910年間，女子留學東洋形成了高峰。據不完全統計，1907年139名，1908年126名，1909年149名，1910年125名。女性留學生的增多必然為女性刊物的創辦提供了人力和智力資源。

三、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期刊的影響

辛亥革命前留日學生創辦的眾多期刊對當時社會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尤其對國內辛亥革命的爆發更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此外，對促進地方自治、推動國內立憲運動以及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都產生了重要影響。

（一）對辛亥革命的影響

在20世紀初期傳播媒介還不發達的情況下，思想宣傳主要依靠報紙雜志等出版物來進行。留學生們認識到報刊對于傳播新知、推動政治改革的巨大作用，因而特別注意去占領這一領域以宣傳革命思想。留日學生從一開始就把喚起民眾的覺醒作為創刊宗旨，從而實現救亡圖存之目的。比如《江蘇》雜志“用大量篇幅極力宣傳推翻清王朝，熱烈歌頌革命，明確地提出了建立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的政治綱領”。以“輸入東西之學說，喚起國民之精神”為己任的《湖北學生界》，“站在資產階級革命派的立場上，反對帝國主義，思想激進，觀點鮮明，文字淺顯，筆鋒犀利。它對當時的知識界、特別是湖北的學界和軍界有著很大的影響”。胡漢民說：“日本東京，我國留學生最盛之地也，辛丑之交，言革命者始作《國民報》發揮民族主義、民權主義，學界視如瑰寶，爭趨響之。繼之者有《浙江潮》、《江蘇》、《湖北學生界》等雜志，皆與《國民報》言論相上下。

為了將革命推向全國，許多留學生及華僑回國時把這些革命書刊偷偷地大批運回國內，廣為散發，宣傳革命思想。由于留日學生編的書刊種類多，內容新，所以對于當時啟迪民智、制造革命輿論的影響非常大，為中國第一個革命政黨同盟會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礎。“同盟會成立未久，發刊《民報》，鼓吹三民主義，遂使革命思想彌漫全國，自有雜志以來，可謂成功最著者”。同盟會成立后不到一年，會員人數就迅速擴展到萬人以上，并在內地各省成立許多分會，這些與《民報》的宣傳鼓動是分不開的。可以說，留日學生創辦的刊物是促使留學生投身革命熔爐的催化劑。對于留日學生創辦刊物的社會作用，尤其是對辛亥革命的影響，國人是充分肯定的：“因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