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已經(jīng)是大學(xué)了,這或許也是一個遺憾吧。到了大學(xué),我已經(jīng)不再是十三四歲那種春心萌動的小女生了,我有了理性、有了自己特定的世界觀,所以,對于茨威格所塑造的那個故事不再單純地沉迷于劇情。
當(dāng)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還在豆蔻年華的時候,就瘋狂地愛上了一個作家。她在單相思中度過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童年和青春。之后她離開家庭,無視其他的求愛者,只希望有一天能夠和那個作家在一起。她費盡心機的終于和那個作家發(fā)生了關(guān)系,但卻獨自一人在貧民醫(yī)院里生下了他的孩子,而后為了養(yǎng)活孩子賣身于有錢人。那個風(fēng)流的作家再次和她多次幽會卻始終沒有認(rèn)出她來, 最后她在失去孩子的凄楚和病痛中孤獨地死去。作家直到讀完她死后的遺書,他也無法確切地記憶起她的形象,只是朦朧地想起一些感情上的蛛絲馬跡。
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個單戀故事呀,放在今日,這本小說依舊不差于現(xiàn)在市面上賣地正暢銷的言情小說。不過,這本小說的作者竟然是一名男性,當(dāng)然,我不是一個女權(quán)主義極端者不會因此對這本小說帶有有色眼鏡。只是,當(dāng)我知道這本小說的作者是名男性時,我就開始重新審視這部作品。
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茨威格刻畫了一位一生都沉湎于愛情烏托邦里的陌生女人。茨威格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時候,所謂的女性主義在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下遠沒有今日開放,但是作家卻在最大限度上塑造了一個自尊勇敢的女性。作家茨威格刻畫的這個女主人公或許就是他心目中的一個完美女性主義形象。
1923年,高爾基在致茨威格的信中寫到“由于對您的女主人公的同情,由于她的形象以及她悲痛的心曲使我激動得難以自制, 我竟絲毫不感羞恥地哭了起來。” 他還贊揚茨威格的“驚人的誠摯語調(diào)、對女人超人的溫存”,這段話是高爾基對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高度評價。不可否認(rèn),茨威格是極其擅長描摹人性化的內(nèi)心沖動,煽情功力實足的,尤其是他竟然從一個女性主人公的角度寫成了這樣一篇小說,確實令人震撼。
二十世紀(jì)60年代興起的女權(quán)運動和隨之而起的女性主義潮流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文學(xué)作品鑒賞方面都有深刻的影響。人們開始把目光投向女性作家、女性主義的作品。斯蒂芬·茨威格是位對女性描寫情有獨鐘的作家。他致力于女性心靈充滿生命激情和人性光輝的女性形象。這些女性形象不僅表達了茨威格的性情、犧牲精神,而且蘊有作者自身遭際的悲劇性內(nèi)涵。從女權(quán)主義的角度解讀茨威格的中篇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中的“陌生女子”是茨威格筆下最富于人性光彩和魅力的形象。
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女主人公說:“我要讓你一輩子想起我的時候沒有一絲憂慮。因此我不會栓住你。”她不求他對孩子承擔(dān)責(zé)任,她給予他充分的自由。但這種自由其實是對男權(quán)的一種反抗,作為一個女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是處于一個弱者的位置,起碼她得自己去養(yǎng)活孩子,對她而言是不公平的。她的反抗是特殊的,她沒有去找這個作家負責(zé),哪怕是拿回點錢或者爭回名分,說不定作家真的娶了她。但是她沒有這么做,因為她知道他喜歡自由、逍遙自在。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的女主人公是個身陷泥淖仍保持純潔心靈、瀕于困頓仍維持人的尊嚴(yán)的癡情女子。陌生女人頑強而執(zhí)著的情感追求、無所企圖的深情與風(fēng)流且無熱情、虛偽、消極冷漠的作家形成鮮明的對照。
再看看徐靜蕾導(dǎo)演的電影版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看看女性改變這本原著的視角是如何的。 看完徐靜蕾版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后,我不得說,一個女導(dǎo)演導(dǎo)出來的戲確實帶有女性色彩。從故事的女主人公來看,女主人的狀況明顯有了改變。電影里的那個女子顯然更有知識,因為她讀過了大學(xué)而且可以上街和同學(xué)一起游行,本應(yīng)該很落魄的她卻是被一個軍官包養(yǎng)了,而且社會地位也不同了,不同于原來文本中的“高級妓女”身份,交際花這一角色顯然更加好看。這些變化雖然看上去不大,但我能感受到徐靜蕾是在有意提高她,加之是徐靜蕾本身飾演,徐靜蕾本人也缺乏那種落魄的氣息更顯得這女子境遇之大不同。
徐靜蕾這樣細微的改變其實無時不刻不再提醒著我們一個女導(dǎo)演的作品不可能等同于男性。我曾經(jīng)揣測過導(dǎo)演這個電影的時候徐靜蕾的私心。徐靜蕾在娛樂圈里面大家都稱她為“老徐”,同輩的女星都嫁了的時候,她還是單獨一個人。她在娛樂圈里面被大家公認(rèn)為是有素養(yǎng)的女人,徐靜蕾在導(dǎo)演《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時候,或許就是想一舉多得的,一方面是給自己找部戲拍,另一方面也是使自己更具檔次感。有了一個自己導(dǎo)演的電影,名利雙收,何樂不為?
在自己導(dǎo)演的電影中,徐靜蕾并不想把自己的境地處理地非常落魄,所以她嘗試著改變了一些細節(jié),就是這些改變,讓電影失去了原著的味道。徐靜蕾算不上很漂亮,自身也不像愛一個人能底到塵埃里的樣子。她把影片中的女子設(shè)置成了她自己,并把其改造成了一個美貌、癡情、有知識有文化的“新時代”女強人,另外,電影中的作家也不再如此高不可攀了,原著里的作家,簡直跟神一樣完美,即使是花花公子也不能減弱他給讀者的優(yōu)質(zhì)形象;但電影中作家的扮演者姜文顯然沒有作家的氣質(zhì),即使西裝革履也顯得那么不協(xié)調(diào)。徐靜蕾或許是希望通過縮短男女主角的差別來帶給陌生女子更多的尊嚴(yán),希望這場愛情可以平等一些,愿望是美好的,但我卻覺得無比別扭,比原著更別扭。雖然別扭,但是通過這部電影我確實看到了不安于降低女性身份的女性形象——徐靜蕾。
從《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們可以看到茨威格和徐靜蕾對于女性主義的維護,即使他們對于人物的理解各具不同,但是留給讀者的都是一個自尊極具個性的女子形象。
其實女主過的日子幾乎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除了兒子的死。她美麗,她可以在有了一個孩子之后依舊徘徊在上游社會之中,她有男人,有人給她錢,因為她的美貌很多男人都想跟她結(jié)婚。但就連寵著她跟她同居兩年的工廠主,她也像對別人一樣拒絕他,那些男人永遠得不到自己,就算得到肉體精神上也無法占有。而那些富有的、功成名就的男人卻連個妓女也得不到,這似乎是給男權(quán)的一種莫大的嘲諷,更何況有那么多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茨威格寫愛情與其他某些作家不同,他并不沉湎于愛情,而是通過描寫她們充滿了純凈、圣潔和抒情性的愛情,來揭示出她們比別人顯得更高尚更有人性的品質(zhì)。
“我愛你,但與你無關(guān)”,女主人公對于作家的愛戀雖然癡但是有極大的自我意識和自由權(quán)利。她不會因為幾個風(fēng)流的夜晚造成的懷孕去找作家提出條件,她選擇自己生下孩子,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在那個男權(quán)主義社會,作家應(yīng)該不會認(rèn)為一個女人懷孕了肚子里的就一定是自己的孩子,或許作家還會惱羞成怒做出極端的事情來。女主人公死了,但是她在死之前還是寫信給這個作家了。作家在讀完這封信后“兩手哆嗦,把信放下”“他感覺到死亡,感覺到不朽的愛情。這個女人是聰明的,她以自己的方式對命運進行了反抗,小說最后的結(jié)局近乎是開放式的,我們不知道作家以后的生活狀態(tài),不過,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以后只要是看到那個空蕩蕩的花瓶,作家關(guān)于“一個陌生女人”的記憶又將開啟。
(作者簡介 :周也君(1991.7-),女,漢,江蘇省鹽城市人,華中師范大學(xué)本科在讀,主要從事新聞學(xué)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