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空白處見乾坤

周貴廷

在初中語文教學中，總會遇到不少“沒有說完全的話”、“沒有講清楚的事”、“沒有正式出場的人”……，他們就是語文教學中的“空白”，這是作者或教者故意創造的藝術，正如國畫中表示天水云霧的空白，或表示陪襯背景的空白，又或者傳達一種精神和感覺的空白等等，而且這些留白同音樂一樣有韻律、有節奏。語文教學中留下空白，為的是給讀者的思維留下馳騁的余地，讓他們不至于像看西方油畫一樣，將作者、教者的意圖，統統塞滿自己的眼睛和腦子。如果教師在課堂上能夠好好利用這些空白，對發展學生的注意力、觀察力、理解力、想象力、創造力等，都有很大的益處。那么，該如何尋找并利用空白呢？有時文本中自身就有空白，有時需要教師為教學目標而設計空白，或保留一定的內容形成空白，或精心構思，設計出教學空白。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是為了讓學生能在教學活動過程中多動腦，少出現不假思索的吞咽現成結果的現象。

一、從課文文本中尋找空白

語文教學中帶有原生態特質的空白，是來自文本的空白，這種空白是作者給讀者留下的，其原始目的是要利用格式塔心理，讓讀者因情不自禁地追求一種結構上的完美，而對文本進行擴展想象，從而產生一種吸引讀者參與創作，引起共鳴的藝術效果。所以入選初中語文課本的課文，也常常能夠找到這樣的設計：

有的是以標點空白的形式出現，調換了一個標點，就給讀者留下了思考的地方：為什么不用我們一般情況下使用的標點，而用了這個不普通的標點？作者想要表達什么意思？或者直接使用省略號，也能留下空白。如魯迅在《故鄉》中，使用了大量的省略號，學生想要讀懂這些省略號后面的空間，就要對文本進行一次再創作，才能深刻理解文本的主題。

有的空白是以情節的方式出現，在故事的開端、發展、高潮和結局的任何一個片段中，都可能出現沒有鋪敘完滿，能讓讀者讀出背后意蘊的地方。如《孔乙己》的結局寫到：“我到現在終于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作者以一組看似矛盾的詞“大約”和“的確”，制造了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給讀者留下了極大的想象空間。教師引導學生探尋這組形似矛盾而實則并不矛盾的詞語時所作的補充，正是作者寫上去覺得啰嗦，不寫文章又不夠完滿之處，以這樣一種空白的方式結束全文，就異常巧妙地突出了封建科舉制度對讀書人毒害的主題，并使文章余音繞梁，回味無窮。

有的是以描寫空白的形式出現，這種空白是作者故意將描寫局限在一定的范圍之內，類似于攝影中的“一點清”效果，除了作者描寫的部分是實的以外，其余部分均呈現出需讀者推測的模糊。這樣的空白是大片的，當讀者能夠將其中模糊的部分填補清晰的時候，將會得到一個完整而清楚的描寫對象，甚至包括背景，這似乎是學生習作中的擴寫原文，又似乎是偵探辦案時的追究真相。這種窺一斑而見全豹的描寫方式，在以大語文觀為主要指導原則的教學活動中，能給學生帶來全面探索的快樂。還是《孔乙己》中的主人公，作者故意設置了一個酒店小伙計，從他的視角去觀察孔乙己，只有這時是清晰的，離開了小伙計耳目所及視野的孔乙己，都是模糊的：他除了酒客議論過的過去，他離開酒店的現在，以及他的后來，全都朦朧一片，似有若無，這讓學生們可以產生許多種猜測，去想象、充實和豐富他，再創一個符合故事情節的、符合他們意愿的孔乙己出來。

其他還有文字空白、意義空白、情感空白等多種方式，教師需要提示或引導學生展開想象尋找空白，讀懂空白并對文本進行深挖。形成習慣之后，同學們不用老師引導，就會結合時代背景、作者情感等深入思索，展開想象，填補留白，從而實現豐富文本的目的，也就完成了培養學生閱讀和寫作能力的教學目標。

二、保留內容形成教學空白

文本中的空白，是作者留下的。教師在進行備課時，也可以模仿作者使用的留白的方式，提供一定的條件，再保留一定的空間給學生，形成教學設計的空白。這種留白是很有必要的，正如蘇霍姆林斯基說的那樣：有經驗的教師會只打開一點點能夠看到一望無際知識原野的窗戶，而后讓學生自己去推開剩下的部分進行展望。設計留白，正是保留窗子的微開狀態，如果學生能在教師的引導下，自己推開那尚未開啟的大部分，他們就會形成舉一反三推開其他窗戶的能力，就能夠隨心所欲地為自己打開所有遮擋知識的窗戶，放眼知識的原野。

如教學《故鄉》時，我按照常規教學法逐步引導學生，研讀作者所寫的內容，繼而推出中心，當時我的學生結合了我們以前學過的魯迅文章的中心思想，覺得他一般都會把矛頭指向社會制度，所以學生都認為本文表達的主題是：表現作者對當時社會制度的批判，是社會制度造成了閏土、楊二嫂以及“我”的變化，而這正是小說描寫的主要內容。他們自己推開了一些窗縫，我說：“大家再從其他方面想想，看還有沒有新的角度可以挖掘？或者說社會制度比較粗線條，我們能不能將這個中心進行一下細化？”有學生忍不住開始偷偷翻教參，瞄了一眼說：“表現了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呵呵，既然這樣，作者希望什么？”“不再隔膜。”“對。這就是矛盾早在1921年時寫過的《評四五六月的創作》一文中表達的觀點：‘我覺得這篇《故鄉》的中心思想是悲哀那人與人之間的不了解、隔膜。還有別的角度嗎？例如……”看到大家一時之間沒有更多的想法，于是我說：“這樣吧，大家把這篇文章當作材料作文，任意選擇一個角度寫一篇作文，看看能從哪些角度提煉寫作主題。這個我們留作課外作業。”根據課后交上來的中心，同學們總共歸結出了五種主題：一.表現了作者對嚴酷現實的苦悶心情；二.抒發了作者對人間隔膜的擔憂；三.希望能打破這種隔膜，號召人們追求人生新路；四.揭示辛亥革命的不徹底性；五是批判中國人的麻木不仁。同學們完全推開了這一扇窗。

三、精心構思設計教學空白

保留內容的方式主要是教師“不說”，讓學生去說，而構思留白則是教師要說，但是要選擇性地說，這就需要教師在備課時用心設計，可以利用導語、提問（系列提問）、伏筆、舉例、朗讀、板書等多種形式，或綜合使用，設置留給學生的空白。

如學習《風箏》前，讓學生說說自己與風箏的故事。假若其中有類似課文的故事，則順勢而說，引出正文；若學生都沒有相似的故事，課文就會給他們展示一個新的關于委屈、內疚等心情的風箏的故事。一個導語，導出了學生超出課文內容的更廣闊的生活內容。

又如深情的《散步》，在分析理解內容之后，我讓學生自由動情朗讀，憑借各自的理解，對不同的句子，讀出各自不同的聲音，然后用多媒體播放男、女兩種聲音的朗讀，讓大家體會評價，再讀，讀出一個情感加技巧的新境界。這時候如果還追求齊讀的響亮，那就是對文本的褻瀆。

再如學習冰心的《紙船》，可以設計這樣一種引導方式：以冰心的口吻給同學們寫一封信，說自己的詩歌因為是年輕時創作，因此有很多不完滿的地方，希望同學們在學習過程中，能夠幫助她改善這一首詩，讓它的表達更準確。如果以這一封信作為導語，對于那種喜歡詩歌同學較多的班級、對詞語的錘煉有一定基礎的班級，都能起到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

留白教學是一種精巧的藝術，也是高水平的技術。在教學中，教師要巧妙設置各種適合學生的留白，一方面可調控教學的節奏，讓水泄不通的課堂密度降低，使學生的學習變得張弛有度，在足夠“弛”的時候能自由思想，放飛想象；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可以把主位漸漸讓給學生，使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走上舞臺，成為學習的主角，走上領導課堂的位置。留白教學是一種服務性質的教學，是一種可以進行無止境研究的教學方式。以上提出的這些留白方式，其實我能感覺到自己遠遠不夠成熟與大氣，看看魯迅作品中的留白，再對比自己教學中的留白，真的很稚嫩，不過，正因為我看到了其中的差距，所以有了前進的方向。

（責任編輯史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