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老唐在電話里急切地告訴我,女兒唐曉再次離家出走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就在那一刻,一種難以言明的滋味瞬間涌上我的心頭。
老唐是我的朋友,他女兒唐曉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說起唐曉兩次離家出走的“導火索”,或許誰也不敢相信——僅僅是與班主任兩次簡短的“談話”,而兩次的離家出走僅僅相隔不到兩周的時間。
唐曉和班主任第一次談話的內容,是老唐打電話告訴我的。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原來,正處于青春期的唐曉因為愛美,一時對校規置之不理,在一個周末去染了頭發——將幾縷頭發染成了暗紅色。確實,這樣的發型與中學生的身份是不符的,因此,唐曉不可避免地被班主任劈頭蓋臉地批評了一頓。唐曉說,老師批評她的言詞令她難以接受,說她不自重,還把她的染發行為稱為“歌廳小姐的行為”等,嚴重損傷了她的自尊,使她無地自容。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老師還告知她:“要想上學,就趕快把頭發染回來;要是不染回來,就不要來上學了!”唐曉一時難以接受,便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大哭了一場。唐曉變得寡言少語、情緒低落,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謊稱出去散步,離家出走了!父母發動了所有親戚朋友,動用了想得到的所有方法,兩天之后,終于在一家個體服裝廠找到了她。
事后,唐曉還是不愿意去學校。心有余悸的老唐向我求助,讓我幫他們一起來做孩子的思想工作。我想,為人師者,只要真正把孩子當做朋友一樣平等交流,循循善誘地開導,很多道理孩子是完全能夠理解和接受的。經過幾天的傾心開導,唐曉總算暫時平靜了下來,并且答應第二天就去上學。得知這個消息,老唐竟然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哭。“如果孩子因為頭發的事而心靈受挫,甚至有個三長兩短,真不知道我會多么自責和痛苦!”可自始至終,老實巴交的老唐沒埋怨過班主任老師一句,因為他始終覺得老師和他們一樣,都是為了孩子好。
可是,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與班主任的第二次談話,終于導致了唐曉的再次離家出走。
電話里,唐曉對班主任說,自己第二天想去上學。誰料想,這位班主任的一句話又一次把孩子推下了無底深淵:“來不來不需要再找我說,找級部主任說吧!我管不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難以想象,在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孩子的內心會是何等絕望。我想,學校可能有規定,倘若學生幾天不到校,班主任應該及時匯報。可是,這次的情況特殊,孩子一氣之下跑回了家,作為班主任怎么能不聞不問,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呢?難道老師就沒有對自己的工作方法進行反思?難道就沒有考慮一下自己是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嗎?孩子若能回心轉意、返校上學,難道不是老師所希望看到的么?我實在無法揣測,這位班主任當時是如何想的,更不明白這背后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教育思想。
“解鈴還須系鈴人。”第一次談話后的心靈創傷尚未完全撫平,在這種狀況下,孩子多么希望能夠得到班主任的理解和寬容,哪怕一句簡單的問候、一個不經意的微笑,在孩子眼里都將顯得非常珍貴。如果那樣,唐曉或許會重新回到本應屬于自己的學校,重新擁有本該屬于自己的快樂。
這次出走,唐曉根本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連家長的電話也不接。
通過不斷努力,我好不容易等到了唐曉給我回的短信,她告訴我她很安全,并且很感謝我對她的理解和關愛。同時,她也傷心地表示,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除了對孩子安全的擔憂,我更在反思:孩子的離家出走,到底是誰的責任?
毋庸置疑,孩子的沖動、任性和自身的耐挫能力讓人擔憂;作為家長,缺少與孩子必要的溝通與交流,缺乏科學的、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這也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和思考。可是,身為人師的我們,責任感、事業心又何在呢?在孩子第一次出走后,班主任就沒有與家長及時溝通,這中間缺少了互信的、長效的家校互通機制,不能不說是一大遺憾!如此花樣般的年齡,便開始懷疑教育、質疑師愛,甚至“不再相信任何人”,孩子今后的發展又將如何呢?
想起陶行知先生的一句話:“你的教鞭下有瓦特,你的冷眼里有牛頓,你的譏笑里有愛迪生……”
老師,請慎言!
【薛萍,山東省膠南市人民路小學教師】
責任編輯 / 苗 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