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教師》:性虐中的父權再現

摘 要：通過對耶利內克的《鋼琴教師》中性施虐與性受虐的分析，結合精神分析的性倒錯理論解讀性虐與父權的關系，從父權缺失的角度討論埃里卡混亂性行為背后的深度原因。

關鍵詞：耶利內克 鋼琴教師 性虐 父權 性倒錯

作者簡介：劉華，（1979—），女，四川財經職業學院，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036-01

一、《鋼琴教師》介紹

《鋼琴教師》(1983)是200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地利女作家埃爾夫麗德·耶利內克的代表作。小說的主人公是已屆而立之年的未婚女子埃里卡，她和年邁專橫的母親同住一屋，一直生活在母親極端變態的掌控之中。年輕的男學生克雷默爾的出現打破了這對母女死寂的生活。但埃里卡冷漠地對待崇拜她的學生，并且要求一種變態的性關系，讓克雷默爾最終選擇了逃離。

二、受虐與施虐的關系分析

《鋼琴教師》的出版，引起了世界范圍內的轟動，作為一部帶自傳色彩的女性作家小說，帶著大量關于性變態的描寫，導致了各種各樣的爭議。有的評論說是反抗男權社會，有評論稱該作是一部“女性生存的寓言”[1]，有的認為這是一部丑化奧地利的淫穢小說，莫衷一是。

作為小說的高潮，是埃里卡埃里卡強迫克雷默爾完全按照自己的要求進行自慰，而且不允許射精，隨后通過寫信要求克雷默爾對她實施性虐待，這與平時克制、保守、內斂的女教師形象大相徑庭。但是，原本處于進攻狀態的克雷默爾卻因此而不能接受，在后來的一次爭吵中，他微微對埃里卡有粗暴的攻擊動作，埃里卡就無法承受，兩者在這里出現了錯位。

虐戀作為一種性倒錯方式，是通過痛苦尋求快感的方式。痛感既包括生理痛苦又包括精神痛苦，常見的方式是鞭打和捆綁等。在文學領域，最典型的性虐文學創作者是法國的薩德侯爵，施虐狂(sadism)一詞即由薩德的名字而來[2]。

弗洛伊德說過，“主動性虐淫，亦即施虐狂，其根基很容易在正常人身上發現。大部分男人的性活動包含攻擊性——征服欲，其生物學意義似乎在于，在向女人求愛時，這是戰勝性對象抵抗的需要。……同樣，受虐狂包括對性生活和性對象的任何被動態度，極端的情形則表現為，通過性對象使自己遭受到身體或心理的痛苦而獲得滿足。”“施虐狂與受虐狂在性變態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因為主動性與被動性是性生活的普遍特征”[3]

三、性虐與父權關系

性也是權力的表達手段。《性史》作者福柯在接受亨利·萊維的訪談時說：“在我們這樣的社會，性不是一種簡單的對種族、家庭和個人進行再生產的手段，不單是獲取快樂和享受的手段，性最終被認為是我們最‘深刻’的真理藏身和表白的地方。要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就要知道你的性行為方式。”[4]

在埃里卡的家庭里，父親作為精神病人被送到了療養院，母女兩人成為這個家庭的全部。缺少了父親和男性，其權力關系不復存在，正常的男女之性也不存在。這個無性的單性家庭并不意味著沒有性，埃里卡通過窺淫等多種方式達到性的虛假滿足。

在埃里卡與克雷默爾的關系中，最初的埃里卡總是處在被動、回避、退縮的狀態中。從深層的分析來看，并不是她在逃避，而是用女性在男女性模式中的被動模式來抓住克雷默爾，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主動。但當克雷默爾試圖發生性的關系時，埃里卡卻成為了施虐者，她不給克雷默爾以機會，而是對他實施性挑逗，在關鍵時刻卻撒手不管，哪怕克雷默爾苦苦哀求也不行，“埃里卡警告他，安靜。”“埃里卡回答：把手指拿開，否則您在這種場合或者類似的情況下再也見不到我，克雷默爾先生。”“埃里卡反駁道，閉上你的嘴！她用的是那樣一種聲調，他真的閉嘴了。”[5]在這一刻，她化身為了男權，試圖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征服自己的戀人，以男性的身份命令、威脅克雷默爾，獲得對父權的替代滿足。

四、埃里卡的性虐

施虐與受虐成為一體，這是埃里卡的獨特之處。

正如上文所述，埃里卡在和戀人的性接觸時，以命令的方式展示著她的施虐一面，讓克雷默爾深受其害：“他乞求埃里卡，埃里卡不滿足他。”“克雷默爾先生顫抖著哀求，他為突然中斷關系而痛苦，盡管這關系不是相互的。他夸張地向埃里卡描述頭和腳之間每個單獨部位的痛苦階段。克雷默爾天生不是一個在搖籃里就學會服從的人。他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因此他最后對女教師罵起來。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因為他心中男性的東西被糟蹋了。”[6]這是對男性最深度的施虐和傷害。

但是另一方面，埃里卡又在信里懇求從戀人那里獲得受虐的感覺：“你讓我幾個小時躺在里邊，并且在保持各種可能的姿態的情況下打我，踢我，甚至用鞭子！”[7]這是她試圖回到女性被動的角色中去。

可是，在這封追求受虐快感的書信中，埃里卡滿篇都是各類的要求、指令，用各種感嘆號讓克雷默爾必須服從，必須按照她的要求來虐待她。“她竟然想給他下指示！”[8]所以，內容與形式在這里發生了悖逆，成為克雷默爾不能進行下去的巨大障礙。

這樣的性倒錯行徑，正好印證了弗洛伊德對虐戀的分析，他說，經常發現的事實是，受虐狂不過是施虐狂對自我的轉向，用自我替代了性對象。[9]埃里卡為什么要用自己替代性對象？這是父權消失后的角色混亂，她有時成為女兒，有時成為女人，有時又成為父親，有時成為男人，最終失去自己原有的位置，在性的倒錯中找不到出路。

無論是小說主人公埃里卡，還是作者耶利內克，都試圖從性的關系中反抗男權，取代男權，但是從本質上看，她們不但沒有真正與男權對抗，反而成為男權缺失后的受害者，角色的混亂帶來的是壓抑而無望的忍受與痛苦。

參考文獻：

[1]性別倒錯的埃里卡——解讀《鋼琴教師》[J].李春霞金艷霞.懷化學院學報.2010（10），P77.

[2]虐戀還是性暴力？——解析《鋼琴教師》中的虐戀[J].劉穩妮.隴東學院學報.2011（3），P48.

[3][9]性學三論[M].弗洛伊德.宋廣文譯.車文博主編.長春出版社.2004.P21，P22.

[4]鋼琴教師中的性與權力[J].蛾滿.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12），P91.

[5][6][7] [8]埃爾夫麗德·耶利內克．鋼琴教師[M]寧瑛，鄭華漢，譯．北京：北京十月出版社．2005．P154，P155，P183，P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