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趙樹理小說是面向中國廣大農村的,他以中國農村識字人為直接讀者,從題材與藝術手法上都對同樣面向廣大百姓的話本小說有所借鑒。具體而言,趙樹理的小說創作在三個方面與中國古代話本小說有密切的聯系:隱形書場的存在、通俗化大眾化特點、勸誡與啟蒙意味。
關鍵詞:趙樹理;話本小說;隱形書場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7-00-01
趙樹理是我國當代著名作家,他寫小說,以中國農村識字人為直接讀者,并希望通過他們口頭傳播給其他不識字的廣大農民。趙樹理對讀者的這一定位要求其作品的具備通俗性和民間氣息。而中國古典小說重要類型之一的話本小說在這方面具有很大的優勢,趙樹理的小說創作很就很注重對于中國古典小說的借鑒,尤其是對話本小說的借鑒。通過對趙樹理作品以及相關文獻的分析,我發現趙樹理小說與話本小說主要有三個方面的聯系。
其一、隱形書場的存在——說書人口吻。
話本是說話藝人用以說話的底本,是口頭文學和書面文學的結合。從誕生之日起,話本小說就具有明顯地“說話”意味,即作者是說話人,或者說書人,而讀者是聽眾。“在舊話本的開頭結尾處,往往有許多說話人的套語,如《簡帖和尚》、《張生彩鸞燈傳》的結尾均有‘話本說徹,且作散場’的套語”[1],這樣的套語使得話本的口語色彩十分濃厚,似乎是說話人的記錄,而不同于文人的個人化敘事。盡管作者創作的時候可能已經脫離了實際的書場,但在話本小說敘事中,我們可以明顯感覺到有一個隱形書場的存在,在隱形書場中,說書人是敘述者,聽眾是廣大讀者。話本小說的創作仍然是一種說話給人聽的方式,話本小說的寫作與其說是“寫”還不如說是“說”,是“說”的文字記錄。
趙樹理小說的一個重要特征,也是敘事者敘事具有濃厚的說話意味,敘事風格具有明顯的口語化語氣,同樣有隱形書場的存在。
趙樹理的小說開頭便能夠充分說明這一點。趙樹理小說開篇往往喜歡使用一個“有”字,這正是與說故事的方式一致的,也是與我們從古至今說書藝人說故事開篇的方式相同的。例如《小二黑結婚》的開篇“劉家峧有兩個神仙,鄰近各村無人不曉”;《李家莊的變遷》的開篇“李家莊有座龍王廟,看廟的叫‘老宋’”。無論是“有”一個人,還是“有”一個地方,這種敘述方式都與記錄說話驚人地相似,這是趙樹理小說隱形書場存在的表現,而隱形書場的存在是趙樹理小說與話本小說最大的共同點。正是因為隱形書場的存在,使得趙樹理小說敘事的基本風格與精神追求與話本小說高度一致,這就是說書人口吻。
其二、通俗化、大眾化特點。
話本小說本是說話藝人的底本,說話藝人是一種職業,在宋朝謀生于“瓦舍”。“‘瓦舍’是宋人市語,亦稱‘瓦、‘瓦子’、‘瓦市’、‘瓦肆’,是都市中游樂場所的總稱。’”[2]說話藝人的聽眾非常廣泛,各種職業,各種年齡都可以是說話藝人的聽眾。因此,說話者就必須考慮到聽眾接受的問題,不能夠說得太晦澀、太高深,要通俗化,聽眾才能夠聽懂。
話本小說出現后,雖然文人的參與使話本小說更為書面化,它的基本特點沒有變化。宋朝以后,都市越來越繁榮,市民階層的壯大使得當時都市相關藝術形式不得不考慮市民大眾的接受問題。話本小說的創作也需要考慮到讀者的接受能力問題。話本小說作為我國古代兩種白話小說形式之一,和文言小說相比,本身就具有通俗化和大眾化特點。話本小說對于通俗化、大眾化的追求,在題材上有鮮明表現,話本小說題材很廣,包括愛情、風情、市井、宗教、公案、歷史、神怪、豪俠、倫理等等,普通民眾生活中會有的主要事物,都能夠進入話本小說中。
趙樹理小說同樣追求通俗化與大眾化。趙樹理對五四小說在平民普及上的缺陷有清醒的認識。他說“五四以來的新小說和新詩一樣,在農村中根本沒有培活”。 “廣大群眾沒有更多、更好的文學藝術食糧,作家應該負相當大的責任——我們在這方面的供應太少了。”趙樹理把廣大農村識字人當做自己的讀者,因此重視作品的通俗性與大眾化。他說“我寫的東西,大部分是想寫給農村中識字人讀,并且想通過他們介紹給不識字的人聽的,所以在寫法上對傳統的那一套照顧得多一些。”
趙樹理對于小說通俗化和大眾化的追求,對中國古代白話小說的敘事優點有著充分的借鑒與吸收。在敘事的方式上,是中國傳統的“說書人”全知敘事方式;在題材上,則從當時農村基本生活內容選取,因此題材很廣泛;在語言上一方面注重行文語言的簡易平時,另一方面則高度重視口語,包括俗語的運用。
其三、話本小說勸誡與寓教于樂與趙樹理小說的啟蒙意味。
趙樹理小說重視對農民的精神影響與話本小說“勸誡”以及“寓教于樂”的意味有所關聯。趙樹理的小說,取材于現實農村,他善于發現農村中的問題,也善于對問題作深入的思考與分析,找出癥結所在,然后通過小說的形式寫出來,給廣大農民讀者以啟示。趙樹理的諸多小說,對農民具有啟蒙的作用。例如對于青年追求婚姻自由的宣揚,《小二黑結婚》《登記》等這一題材的小說,就能夠給農村青年以啟示,讓他們知道,如今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青年人有婚姻自由的權利,只要勇敢追求和封建勢力做斗爭,就能夠得到應有的幸福。
趙樹理小說這種啟蒙作用與話本小說“勸誡”以及“寓教于樂”意味很相似。文人參與話本小說創作之后,重視文學的社會作用,通過所寫故事給世人警示意義,“勸誡”世人。例如馮夢龍將自己所編撰擬話本小說小說集命名為《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就是看到了這些擬話本的社會教育作用。認為這些通俗小說可以使“怯者勇,淫者貞,薄者敦,頑鈍者汗下。”“他之所謂‘喻世’‘ 警世’‘ 醒世’,就是要勸喻世人,警戒世人,喚醒世人。”[3]
趙樹理小說與話本小說的聯系,在形式上主要表現為隱形書場(擬書場)的存在,在形式與內容綜合上主要表現大眾化、通俗化特點,在內容上主要表現為勸誡與啟蒙意味。
注釋:
[1]、石磷.話本小說通論[M] .武漢:華中理工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9頁。
[2]、歐陽代發.話本小說史[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4年,第54頁。
[3]、歐陽代發.話本小說史[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4年,第194頁。
參考文獻:
1、趙樹理文集:第1卷-小說[M]. 北京:工人出版社,1980.
2、趙樹理文集:第4卷-論述、雜感、書信[M]. 北京:工人出版社,1980.
3、歐陽代發.話本小說史[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4.
4、石磷.話本小說通論[M] .武漢:華中理工大學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