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反義詞“高”與“低”的不對稱現象

摘要：現代漢語反義詞的不對稱性表現在很多方面，并有一定的規律性，“高”與“低”這對反義詞，在使用頻率、構詞方面、語義方面、語法方面等四個方面具有不對稱現象。

關鍵詞：反義詞；高 ；低；不對稱

作者簡介：郭赫佳，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研究方向：現代漢語。

[中圖分類號]：H13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7--02

引言

不對稱現象是語言中常見的現象，存在于語言的各個層面，如語音系統內部、構詞方面（呂叔湘1984）、詞類和句法成分方面（朱德熙1985），大而言之，語言的形式與意義之間也存在不對稱現象（趙元任1980）。反義詞之間的不對稱現象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研究成果也非常豐富。對于具體詞匯的不對稱現象的研究，前人的成果是非常豐碩的。周靜（2006）；白麗芳（2006）；孫寶民（2006）；趙聰（2006）；王建珍（2007）；楊榮華（2008）；高松（2008）；馮志峰（2008）；楊艷蘭（2009）；張巧麗（2009）；楊玉玲（2011）；楊朝霞（2011）；胡云晚、于曉燕（2012）等等。段益民（2004）認為，單音節的反義形容詞，因音節的簡約而具有分布的靈活性和組合的制約性；因義域的限定而具有語義的對應性；因指稱義的缺失、描繪義的相對而具有語義的模糊性，所以具有顯著的研究價值。[1]我們以“高”與“低”為例來說明反義詞的不對稱現象。

（一）使用頻率的不對稱

1、在《現代漢語頻率詞典》中，“高”與“低”的使用頻率是不對稱的。具體數據如下表：

通過分析表我們可以得出結論：（1）“高”出現的次數和頻率是“低”的近三倍。（2）在四類文章中“高”的使用次數和出現篇數遠遠大于“低”。（3）“高”的使用度與詞次接近，相差64，而“低”的使用度與詞次相差280，說明“高”的次數分布的均勻、使用面廣。

2、在《現代漢語頻率詞典》中，“高”與“低”和同一語素所構成詞的使用頻率是不對稱的。具體數據如下表：

從表2數據中我們可以知道，在四類文章中，“高+同一語素”組成詞語的出現次數和使用頻率均遠遠大于“低+同一語素”組成的詞語。

（二）構詞方面的不對稱

1、構詞數量上的不對稱

統計《新編現代漢語形容詞詞典》《現代漢語規范詞典》《漢語大詞典》《現代漢語詞典》《e度詞典》發現，“高”與“低”在構詞數量上是不對稱的，“高”的數量大于“低”的數量。具體數據如表3：

2、構詞詞形不對稱

詞形不對稱是指 “高”與“低”在與別的語素組合成詞語時，只有“高x”沒有“低x”，或者是只有“低x”沒有“高x”。

（1）只有“高x”沒有“低x”

高昂*低昂 高傲*低傲 高大*低大 高見*低見 高干*低干

（2）只有“低x”沒有“高x”

低保*高保 低沉*高沉 低谷*高谷 低耗*高耗 低回*高回

3、詞序不對稱

周薦提出“漢語言社會的人們在把兩種或兩種以上的事物、現象并舉時，常在大、重要、習用一類事物、現象的詞語置于并列結構的起首，而把用以稱壞、小、次要、罕見一類事物、現象的詞語放在次末。”[2]

“高”與“低”雖然是并列關系，地位平等，但是組成詞語的順序只能是“高低”不能是“低高”，并且在組成包含“低”與“高”語素的詞組時，總是“高”在前，“低”在后。如：高低起伏、高低不同、高低不一、高低起伏、高低錯落、高低不同、高低相間、眼高手低.

（三）詞義方面的不對稱

1、“高”與“低”在詞義上的不對稱

（1）“高”與“低”在語義義項上的不對稱

在《同義詞反義詞對照詞典》中，“高”與“低”的解釋如下：

低：①從下到上距離短②在正常水平之下③等級在下面的，初級的④聲音不響亮，說得太低⑤音色沉重⑥數量少⑦地位在下面的⑧頭向下

高：①自下而上距離大②從下而上的距離③在通常的標準和級別之上的④地位在上面的⑤程度在一般之上，比對方強⑥聲音大⑦稱對方事物時，前面所加的敬辭

同時，在《新世紀規范字典》中，還收錄了除上述義項之外的其他義項：

低：⑨ 壞、惡劣，低級的：低劣

高：⑧高處：居高臨下⑨酸根或化合物中比標準酸根多含一個氧原子的：高錳酸鉀⑩一個幾何圖形（如三角形或平行四邊形中從底部到頂部、頂點或平面直線的垂直距離）?姓

此外，在《現代漢語大辭典》中對“高”的義項進行了補充：?空、泛、不切實際?高大、遠大、盛大

對比發現，“高”與“低”在義項是存在著不對稱現象的，在“低”的①、②、③、④、⑦義項上，“高”均有義項與其對稱。但“低”的⑤、⑥、⑧、⑨義項是“高”所不具備的。同時“高”的②、⑦、⑧、⑨、⑩、?、?、?義項也是“低”不具備的。具體的不對稱現象如下表：

表4“高”與“低”語義義項的對比

（2）“高”與“低”詞義外延上不對稱

在相對反義詞中，一般來說，程度高的那個反義詞外延大，在一定場合下，可以包容程度低的那個意義，表示正反兩方面的意義，于是產生了正反同詞的現象。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程度高的詞常用作構詞語素，概括某一概念，從高到低的全部外延。

如：“音高”表示聲音的高與低。在“音高”的詞義中語素“高”包含了它的反義詞“低”的含義。

第二、在日常交際中，一般情況下，常用程度高的詞表示疑問，而問句的含義卻包含了它反義詞的意思。

如：那棵樹有多高？這里的高已經包含了它反義詞的意義，無論被問事物多高或多低，都用“高”字來提問，而程度低的詞不能這樣用。

2、“高”與“低”在加同一語素時詞義的不對稱

由于“高”與“低”的語義義項上是不同的，所以，在“高”與“低”加上同一語素組成詞語的時候，詞義也是不同的，這種不同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是，“高”與“低”在加上同一語素后詞義完全不同，另一種是，“高”與“低”在加上同一語素后義項是數量不同。

（1）詞義完全不同

如：低矮與高矮、低下與高下、低級與高級。

（2）詞義的義項數目多少不同

第一、 “高”的義項數多于“低”

如：低產與高產、低端與高端、低齡、與高齡、低頻與高頻、低壓與高壓、低潮與高潮。

第二、“低”的義項數多于“高”，只有一組。

如：低調與高調

3、詞義感情色彩上不對稱

在分析《漢語非本義詞典》的“高”與“低”組成的詞時，發現褒義詞一般傾向與“高”，意義一般是美好的，積極的祝福。而貶義詞一般傾向與“低”做語素組成的詞。

如：低潮、低能兒、低谷、低頭

如：高材疾足、高風亮節、高唱人云、高山景行、高飛遠翔、高歌猛進、

（四）語法方面的不對稱

1、“低”能受“很不”修飾，而“高”不能受“很不”的修飾

馬真曾指出現代漢語中有一部分形容詞是表示量度性質的，凡是表示量度小的形容詞可以用在“很不”的格式里，表示量大的形容詞不能用在“很不”的格式內。[3]“低”屬于量小的形容詞，因此能用在“很不”的格式里，而“高”屬于量大的形容詞，不能用在“很不”的格式里。如：

（1）這些店鋪都從礦山購得石料，自己加工經銷，利潤很不低。

2、“高”可以受程度副詞“老”的修飾，而“低”不能。如：

（2）第二天早上，太陽升得老高了，還不見有人來開門。

3、“高”可以加趨向補語“出來”，而“低”不可以。如：

（3）母親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這時，見他更消瘦，顴骨更高出來了，臉色也很黃，帶血絲的眼睛又凹了些，很是心疼。

4、“高”與“低”在與“數量詞”的搭配上存在著不對稱。

首先，“高”可以加數量詞，“低”不可以。如：高2米 *低2米。反過來，數量詞可以加“高”，“低”不可以前加數量詞。如： 2米高 *2米低。其次，“有”可以加“數量詞”再加“高”，“低”不可以進入此格式。如：有2米高 *有2米低。此外，在提問時，我們一般可用“高不高？”，而不用“低不低？”如：“那棵樹高不高?” “*那棵樹低不低？”只有希望低，已知低，強調低時，才問“低不低”。回答時，一般說“有一米高”。即使是“低”，一般也不用“低，只有一米低”而用“高”前加否定詞取代“低”，而用“不高，只有一米高。”

綜上所述，“高”與“低”這對反義詞存在著不對稱現象，具體考察發現“高”與“低”這對反義詞在使用頻率、構詞方面、語義方面、語法方面存在的差異，論述其不對稱的規律性。

注釋：

[1]、段益民 《句法規律和反義形容詞》［M]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4年版

[2]、周薦《并列結構內詞語的順序問題》［J]天津師范大學1986年版5月 87頁

[3]、馬真《很不——補說》［J]語言研究與教學1986年版2月 6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