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創意訓練的教學中,有四個獨立環節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觀察(印象)的訓練、虛構形象構造力(想象力)培養、敘事組織的訓練以及修辭思維的訓練。第一二環節目前在創意訓練理論中得到了較充分的重視,也形成了一套具有針對性的訓練方案,但后兩者,特別是隱喻思維的訓練,急需我們將其從發散性思維這一模糊的描述中提升出來,賦予它與前面幾項要素同等重要的地位。創意訓練新媒體隱喻結構主義語言學在今天這樣一個被文化研究稱為依靠剩余快感而運作的時代,創意所具有的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變得越發重要。人類創意性的意旨實踐越來越多地從文學文本中溢出,分流到影視、廣告、攝影圖像等新媒體領域,繼續制造可以被消費的無意識需求。在這種情況下,潛藏在文學和藝術,甚至最普通的語言文本中的創意性思維運作,已經成為支撐今天整個創意生產的內在驅動力。
在部分大學專業教育中,“創意訓練”對學生思維的培養通常通過文學寫作、廣告創意以及新媒體相關行業的藝術構思訓練等形式予以開展,對創意思維規律的內在認識尚處不自覺的階段。倡導教育改革的部分觀點甚至偏頗地認為,發散性思維是與傳統科學的分析歸納完全相悖的思維形式,它代表了一種反常規的生活體驗和語言習慣的表達,是一種突破了常規語言秩序的表意活動,因此是無法進行理性研究和有意識的實踐的,只能通過大量的模仿外加學習者的天份才能完成。這在很長時間里,導致把創意訓練的理論當成了一種教育玄學。
20世紀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發展,極大促進了人類對于紛繁復雜的語言和思維現象的深度認知,同時這一學科由于與電影、攝影、圖畫、廣告等視覺新媒體充分結合,使得對這種思維的考察一開始就具有了跨語言媒介的特征。也就是說,在視覺領域展開的創意活動與文學領域的活動,在理論上共享著同樣的思維邏輯。因此,嘗試把結構主義語言學在修辭領域的有益知識遷移到一般性的創意實踐中,可以較好地描述和總結創意思維的內在機制和規律,這對于創意領域的教育實踐將大有裨益——創意訓練將不再是僅僅依靠文化積累和個體稟賦的教育活動。
創意性思維方式長久以來被模糊地描述為“發散性思維”。因此,傳統創意實踐訓練的難度在于,如何清晰地意識到自身的發散性思維,如何捕捉和建立這種思維。對于隱喻,結構主義語言學傾向于認為,其關鍵之處在于它凝結了對于事物“相似性”的認識和表達。因此,隱喻也被定義為基于事物相似性的符號運作。隱喻思維的前提在于確立一種對事物印象的廣泛可能性,將這種多元可能性進行收集和整理。通常這種能力在兒童時期較為活躍,而在成年以后開始減弱,原因主要在于概念的形成、語言規則的遵循和邏輯思維的強化——它們使自由的想象活動趨于衰減甚至基本喪失。一項針對兒童想象力的研究表明,四歲以前的孩子,當被問到一張紙和一支筆可以用來做什么的時候,有超過90%的孩子羅列出了超過十種意義上的用途,但同樣的問題,成年人只有4~6種老套的回答。成年人的回答被限定在了日常經驗和語言習俗所規定的范疇里面,而這一限定很少對孩子產生影響。
當然,作為教育的創意實踐訓練,不可能讓受教育者完全回到童年狀態,但卻可以發現童年思維狀態的某些特征,進而有目、有意識地模仿和還原它。因此,發現或創造“相似性”成為還原的第一步。
除了視覺的相似性,隱喻還常常包含其他類型的相似性,如聲音的相似性。諧音就是基于聲音相似性的一種創意性修辭。在可口可樂(coca-cola)的命名當中,“coca”來源于一種植物種子(配方中均由這種種子的成分),這是一種基于相關性的換喻活動,但“cola”這個詞則模仿了碳酸飲料冒泡的聲音,這一方面體現了創意者觀察生活的能力,另一方面也體現了把這種產品最鮮活的形象賦予命名過程的創意能力,本質上就是一種隱喻思維的體現。相似性有時還表現為感覺的相似性。在雅馬哈鋼琴廣告中,一個男人為小孩演奏質樸而優美的樂曲,鏡頭緩緩推至琴旁,觀眾驚訝地發現,譜架上面擺放的不是樂譜,而是一副藍天白云的兒童畫。毫無疑問,這個廣告的創意內核,正是借助了音樂和兒童畫之間感覺的相似性。這也就是傳統文學修辭當中的所謂通感,修辭的實質仍然是隱喻,一種基于主觀感受的相似性。
因此,我們常說的創意中的發散性思維,其實是一種并不規范的說法,它只描述了我們在隱喻思維過程中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收集各種與實物相關的形象或屬性,這是創意思維活動的初級環節。這類創意思維有些像精妙的智力游戲,其間存在著非常復雜和縝密的思維線路:通過發散性思維確立復雜的形象的集合,然后依據“創建相似性”這一目的,有意識地集合中選出某一個合適的子項。這種基于相似性的隱喻思維,本質就是語言學中所謂的雙重影像(double image)的活動。它意味著對兩個不相關領域內的事物進行多元可能性的思考和發現;同時,也意味著對可能性集合當中的諸多子項的遴選和篩查,即思維中的“選擇”活動;這些活動顯然不是無意識或者隨機的,對相似性的追求始終是創造和選擇背后的動力與目標。
借助修辭思維理論開展針對學生的創意訓練,其真正的難度并不在于確立隱喻、換喻本身,而在于如上文所示,開展分析、捕捉和描述復雜的修辭線路的工作,它需要在教師的引導下不斷反復和歸納。由于修辭涉及“修辭的兩柄”。因此,對兩柄相關的子項收集和分析,以及在此基礎上各種可能性關系的梳理和遴選,都讓創意工作包含了類似排列組合的技術特色。
對創意活動中的思維進行理性分析,并不能取代觀察、體驗、文化積累和天分等創意要素,但它為引導思維向正確的方向挺進提供了重要的參考框架,也為學生模仿成功案例提供了更清晰的分析工具。
在創意訓練的教學中,有四個獨立環節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觀察(印象)的訓練、虛構形象構造力(想象力)培養、敘事組織的訓練,以及修辭思維的訓練。第一二環節目前在創意訓練理論中得到了較充分的重視,也形成了一套具有針對性的訓練方案;但后兩者,特別是隱喻思維的訓練,急需我們將其從發散性思維這一模糊的描述中提升出來,賦予它與前面幾項要素同等重要的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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