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曉光
(中國科學院測量與地球物理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7)
歷經20多年的艱苦探索和不懈努力,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開篇之作:《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①該書作者為郝曉光、郝孚逸。,終于在2011年6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次看到這個題目的理論工作者可能會嚇一跳。馬克思主義理論只有剩余價值學說,沒有剩余價值哲學呀!
剩余價值學說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寶貴遺產。但是,揭示早期資本主義社會生產方式的剩余價值學說是否同樣能揭示社會主義社會生產方式和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生產方式?該如何將剩余價值學說從“社會變革理論”提升為“社會發展理論”呢?
這里還要從馬克思主義在現實中遇到的挑戰談起。也就是說,馬克思主義理論遇到了無法回避的瓶頸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出現了空前繁榮的發展。但在理論上,馬克思主義理論這個新中國的立國之本,卻面臨著話語權受到削弱的危險。
面對經濟發展所帶來的不斷激化的各種社會矛盾,中國出現了兩種尖銳對立的思潮。一種思潮所代表的是改革開放的“既得利益者”,主張全盤西化、走完全市場經濟的社會發展道路;另一種思潮所代表的是改革開放的“利益犧牲者”,主張回到文革時代,走計劃經濟的社會發展道路。馬克思主義哲學教導我們,矛盾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動力。但以上兩種尖銳對立的思潮并沒有認清我國當前社會矛盾的性質,從而掌握社會發展的強大動力;不論是主張“全盤西化”的一方,還是主張“回到文革”的一方,都是在回避矛盾,只不過一種是在向“右”回避、而另一種是在向“左”回避罷了。回避矛盾和幻想解決矛盾都是不現實的,矛盾作為歷史發展的動力從來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也永遠不會消亡。模仿別人的“全盤西化”和走回頭路的“回到文革”都是短見的,也必將是短命的。要想認識中國社會發展的必由之路,不能從歷史推論中去尋找答案,而只能從歷史本身中去尋找答案;不能從別人的歷史中去尋找答案、而只能從自己的歷史中去尋找答案。回顧歷史,馬克思主義理論領導我們建立了新中國;展望未來,也只有發展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才能領導我們去發展新中國。
馬克思主義理論所闡述的社會基本矛盾卻并沒有退出當代世界和當代中國的歷史舞臺,關鍵是要發展馬克思主義,以進一步解釋變化了的世界。而發展馬克思主義的源泉、動力、目的,都在于實踐。正是基于馬克思主義實踐觀所給予的理論勇氣,在仔細觀照中國現實的基礎上,我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發展馬克思主義理論,首當其沖是要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
剩余價值學說是我們建立新中國的理論基礎,發展的剩余價值學說必然是我們發展新中國的理論基礎。然而,僅僅從政治經濟學而不是從哲學上去發展剩余價值學說,是無法繼承剩余價值學說真諦的;要想繼承和發展剩余價值學說,沒有捷徑可走,必須下大工夫研究建立完整的哲學體系——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具體內容。“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應沒完沒了地論方法、講意義、談感想,而應該沉下心來集中精力去辦一件實事、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而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就是這樣一件實事、大事。
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首先要了解《資本論》的基本結構。《資本論》第一卷出版后,馬克思繼續進行第一卷的修改和譯文校訂工作,并對第二卷和第三卷的手稿進行反復修改,但由于國際工人協會活動占用馬克思大量的時間和他自己身體狀況的惡化,第二、三卷未能及時出版,他就逝世了。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繼承馬克思未竟的事業,把《資本論》“第二冊”、“第三冊”整理為第二卷和第三卷,并分別于1885年和1894年出版。恩格斯在世時,曾打算整理出版《資本論》第四卷(理論史),可惜他未能實現這個愿望,后來由考茨基整理并于1904年、1905年、1910年分三卷出版;現在已作為《資本論》第四卷編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資本論》以剩余價值為中心貫穿全書,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第一卷研究資本的生產過程,這是暫時撇開流通過程和分配過程來研究資本的生產過程,中心是分析剩余價值的生產問題。第二卷研究資本的流通過程,這是在資本生產過程的基礎上來研究資本的流通過程,是資本的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的統一,中心是分析剩余價值的實現問題。第三卷研究資本主義生產總過程,研究資本的各種具體形式(如商業資本、生息資本等)和剩余價值的各種具體形式(如商業利潤、利息、地租等),這是資本的生產過程、流通過程和分配過程的統一,中心是分析剩余價值的分配問題。第四卷系統地分析批判資產階級的政治經濟學說,中心是分析剩余價值的學說史。
從《資本論》一至四卷的基本結構上不難看出,剩余價值學說在建立系統和完整的哲學邏輯方面并沒有進行專門的論述,所以有著極大的發展空間,甚至有可能以哲學邏輯為內容形成《資本論》的第五卷。那么,如果要研究剩余價值學說的哲學邏輯——建立剩余價值哲學,該如何入手呢?
以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為目標,《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以下簡稱《初探》)進行了長達1/4世紀的刻苦鉆研和艱難探索:1986年對我國哲學界長期誤用的所謂“馬克思主義哲學價值概念”進行了徹底的 “否證”①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1-6頁;原載于中國社會科學《未定稿》1986年第17期,《光明日報》1987年1月5日,《江漢論壇》1986年第12期。——揭開了研究建立剩余價值哲學的序幕;1987年論證了商品價值的哲學含義②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7-20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1987年第3期。——探討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價值概念”;1989年論證了商品價值與勞動力價值的哲學關系③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30-36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1989年第9期。——探討了馬克思主義的勞動力價值概念;1990年論證了商品范疇的哲學含義④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37-45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1990年第8期。——探討了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2006年針對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問題”的“人的自由發展”與“社會關系總和”這兩個概念的矛盾關系,充分論證了分工與分配概念和“人的自由發展”與“社會關系總和”概念的對應關系以及分工與分配概念在哲學上的“否定之否定”⑤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46-54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2006年第5期。——研究建立了剩余價值哲學的人性范疇,提出了與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基本矛盾”(社會基本矛盾: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相對應的另一對“基本矛盾”(人的基本矛盾:分工與分配矛盾);2007年論證了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范疇的二重性⑥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55-65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2007年第4期。——提出了研究建立剩余價值哲學完整哲學體系的初步設想;2008年破解了馬克思主義哲學 “人性范疇”和“人的基本矛盾”兩大難題⑦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75-84頁;原載于《河北學刊》2008年第6期。——建立了剩余價值哲學的本體論框架;2010年論述了剩余價值學說的哲學邏輯⑧見《從否證到創新——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初探》第85-93頁;原載于《湖北社會科學》2010年第8期。——闡明了剩余價值哲學的基本原理。
構成剩余價值哲學的基本范疇有兩個:物性范疇和人性范疇。
馬克思主義哲學“物質范疇”的經典定義是列寧給出的:“物質是標志客觀實在的哲學范疇,這種客觀實在是通過感覺感知的,它不依賴于我們的感覺而存在,為我們的感覺所復寫、攝影、反映”。[1](p128)“一般唯物主義認為客觀真實的存在(物質)不依賴于人類的意識、感覺、經驗等等。歷史唯物主義認為社會存在不依賴于人類的社會意識”。[1](p332)在馬克思主義之前,還沒有人把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徹底推廣到包括人類社會的一切方面;馬克思主義哲學不僅強調“存在決定意識”,而且強調“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也就是說,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物質范疇不僅包含客觀世界中的物質(存在),也包含人類社會中的“物質”(社會存在);這種人類社會中的“物質”——“社會存在”,是歷史唯物主義區別于舊唯物主義的根本所在,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的核心內容,也就是我們要定義的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那么,作為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物性范疇”的“社會存在”究竟又是人類社會中的一種什么樣的“物質”呢?列寧在《哲學筆記》中寫道:“開始是最簡單的、普通的、常見的、直接的存在:個別的商品(政治經濟學中的存在)”。[2](p357)著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盧卡奇認為:“社會存在”是一種“具有價值特征的存在和意識的統一體”。[3]著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葛蘭西認為:“不可以把物質作為它本身來考察,而必須作為社會地、歷史地為生產組織起來的東西來考察”。[4]仔細分析一下以上觀點描述的概念:“物質資料的生產”、“政治經濟學中的存在”、“具有價值特征的存在和意識的統一體”、“社會地和歷史地為生產組織起來的東西”;這些既模糊又清晰的概念明明白白地指向了一種人人都熟悉的“社會存在”——商品!但是,也許有人會問,“商品”這個“經濟學概念”怎么能成為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這個“哲學概念”呢?對此,采用盧卡奇的觀點來回答這個問題顯得特別具有針對性:“孤立地考察商品的問題,或僅僅把它視為經濟學的核心問題,都是不能允許的,而必須把它視為囊括一切方面的整個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的、結構的問題”;[5](p276)而本文作者則詳細論述了“商品范疇”的哲學屬性(《初探》:37-45頁)。
相對而言,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要比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人性范疇”容易得多。馬克思主義哲學對物質范疇的研究是非常豐富、非常深刻和非常集中的;[6]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只要把馬克思主義哲學物質范疇的核心內容“取出來”就行了。但是對于“人性范疇”來說,問題卻沒這么簡單。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物質范疇”有列寧的經典定義可以作為依據,而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卻沒有馬克思主義創始人的明確表述。實際上,關于“人性范疇”的問題,一直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域中最具爭議和最具挑戰性的難題。
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是從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物質范疇”演變發展而來的,而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人性范疇”則是從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本論”(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的論述)中演變發展而來的。大家知道,馬克思有一個關于“人的本質”的著名論斷:“人的本質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實際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7](p5)這個論斷強調人的“社會關系總和”。然而,馬克思另一個關于“人的本質”的同樣著名的論斷是:“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范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為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7](p37)這個論斷強調人的“自由發展”。那么,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人的本質或人性范疇到底是什么?是人的“社會關系總和”(社會約束)?還是人的“自由發展”(個性解放)?應該怎樣對待馬克思闡明的人的這兩種互相對立、互相矛盾的社會屬性的呢?這對矛盾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顯得特別突出、特別深刻。
面對這樣一對深刻的哲學矛盾,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該從哪里下手呢?讓人驚喜的是,我們從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的第二個論斷中發現,人的“自由發展”這個哲學概念是與“否定分工”這個經濟學概念相對應的(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于是,我們按照馬克思的這種哲學概念與經濟學概念相互對應的思想線索繼續思考,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的第一個論斷是否也存在哲學概念與經濟學概念的對應關系呢?如果存在,與人的“社會關系總和”這個哲學概念相對應的經濟學概念又是什么呢?
人的“自由發展”和“社會關系總和”都是人的社會屬性(社會存在),都屬于“人性范疇”的基本內容。人的“自由發展”講的是人的“社會個性”,人的“社會關系總和”講的是人的“社會共性”。那么,人的社會個性和社會共性是如何體現和如何實現的呢?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體現人的社會個性的是勞動的分工,體現人的社會共性的是勞動的分配。那么,勞動分工是怎樣體現人的社會個性,而勞動分配又是怎樣體現人的社會共性的呢?在社會生產活動中,人人都要參加社會勞動,工人做工、農民種地,這就是分工不同,體現工人和農民的社會個性不同。然而,工人生產機器、農民生產糧食,但工人的分配所得并不是機器、農民的分配所得也并不是糧食,工人和農民的分配所得都是一種叫做“貨幣”的東西,這樣就體現了工人和農民相同的社會共性。如果說人的社會個性和社會共性是由人的勞動分工和勞動分配來體現的,那么,按照馬克思的設想,人的社會個性和社會共性又如何才能徹底實現呢?馬克思預見,在共產主義社會,分工將被消滅(否定分工),人的“自由發展”或人的社會個性將徹底實現;馬克思還預見,在共產主義社會,將實現“按需分配”,這實際上也就相當于是“消滅分配”(否定分配),這時,人的“社會關系總和”或人的社會共性將徹底實現。
所以,應該深刻和辯證地而不是直接和教條地去理解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社會將“否定分工與分配”的思想。在這種深刻和辯證理解的基礎上,只要對“否定分工與分配”的哲學思想再進行一次“哲學否定”,就會順理成章得到“分工與分配矛盾”的哲學思想。也就是說,“分工與分配矛盾”這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不是對分工與分配的“否定”,而是對分工與分配的“否定之否定”。不難看出,“商品”和“分工與分配”二者是不能各自獨立存在的;“商品”不能離開“分工與分配”,“分工與分配”也不能離開“商品”。所以,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和“人性范疇”是不可分割的,“物性范疇”與“人性范疇”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第一個基本特點。
構成剩余價值哲學的基本矛盾有兩對:社會基本矛盾和人的基本矛盾。
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人的社會個性與社會共性的矛盾,在剩余價值哲學中演化成人在社會勞動中的分工與分配的矛盾。那么,“分工與分配矛盾”在社會生產實踐中的解釋是什么呢?在社會生產活動中,人人都要參加社會勞動,參加社會勞動的核心問題就是勞動的分工與分配問題。對于這兩個核心問題來說,參加社會勞動的人總是處在矛盾的沖突狀態,滿意“分配”的人往往不滿意“分工”,而滿意“分工”的人又往往不滿意“分配”。從一般意義上說,參加社會勞動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同時滿意自己的“分工”與“分配”,對自己的分工與分配現狀總是處于左右為難的矛盾狀態。從哲學上說,這種矛盾狀態就是人在社會生產中的一種“本質屬性”、是人的一種“社會本性”。實際上,只有馬克思主義哲學才能夠透徹地闡明人在社會生產實踐中的這種“社會本性”。
從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人性范疇的分析過程中,我們認識到了一對新的哲學矛盾——分工與分配的矛盾(“二分矛盾”)。自然,這立刻會使人聯想到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原有的基本矛盾——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 (“二生矛盾”)。大家知道,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是“二生矛盾”推動社會發展,當一種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時就會產生社會變革。總的來說,“二生矛盾”是社會“質變發展”的動力,是促進一種社會形態發展到另一種社會形態的基本矛盾;對于同一種社會形態“內部”的發展、也就是社會的“量變發展”來說,“二生矛盾”并不起主要的作用。因此,我們不妨將“二生矛盾”稱為促進社會發展的“質變矛盾”。那么,促進社會發展的“量變矛盾”又是什么呢?顯然,這又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域一直沒有解決的根本性難題。
“二分矛盾”的發現和提出,使得解決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域的這個根本性難題變成了一件輕松愉快的事。在同一種社會形態“內部”,“二生矛盾”的緩和并不能阻止“二分矛盾”的激化,相反,“二生矛盾”的緩和必然會導致“二分矛盾”的激化。因為,從哲學的一般性來說,“二生矛盾”是一對“社會基本矛盾”,而“二分矛盾”則是一對“人的基本矛盾”。雖然“二生矛盾”總體上與人的“社會關系總和”有密不可分的關系,但畢竟只有“二分矛盾”才和社會中的每個人,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具體社會關系密切相關;社會中的人可以不關心“社會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但不可能不關心“自己的”分工與分配。對于社會中的人來說,一旦“二生矛盾”基本緩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不再體現為一種社會形態與另一種社會形態(或一種社會階段與另一種社會階段)的“階級關系”(或“階層關系”),而是體現為同一種社會形態內的“人的關系”;這時,按照矛盾運動的法則,原先蘊涵在“二生矛盾”中的“社會動能”就會轉化為社會中的“人的動能”并以“二分矛盾”的形式釋放出來推動社會發展。總的來說,和“二生矛盾”一樣,“二分矛盾”也是社會發展的動力,是促進同一種社會形態內社會向前發展的基本矛盾。對于同一種社會形態 “內部”的“量變發展”來說,“二分矛盾”起主要作用;為此,我們不妨將“二分矛盾”稱為促進社會發展的“量變矛盾”。
不難看出,“二生矛盾”和“二分矛盾”是不能各自獨立存在的;如果分工與分配不存在了,社會生產的組織形式也就不存在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所以,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這兩對“基本矛盾”是不可分割的;“二生矛盾”不能離開“二分矛盾”,“二分矛盾”也不能離開“二生矛盾”,二者此起彼伏、量變質變地共同推動社會向前發展。“二生矛盾”與“二分矛盾”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第二個基本特點。
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是認識社會發展規律、掌握社會發展動力的科學,所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人的問題”。
我國理論界關于當代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是從“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開始的,后來又受到了批判。然而,不論是提倡人道主義的一方——其代表作是《關于馬克思主義的幾個理論問題的探討》(以下簡稱《探討》)[8],還是批判人道主義的一方——其代表作是《關于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以下簡稱《問題》)[9],都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人性范疇的缺失而顯得蒼白無力。
《探討》和《問題》都致力于馬克思主義的研究,但在表述的過程中卻有著完全不同的角度。《探討》一開始就強調,在不斷發展中的馬克思主義,根據不同時期任務的需要,可以和那些“進步的民主主義者、民族主義者”以及“資產階級或小資產階級的人道主義者結成同盟”,同時又重申了“恩格斯關于思想家是以前人所留下的思想資料為前提來建立自己的新學說”的論點。從上述角度看問題,《探討》雖不贊成把馬克思主義“納入人道主義的體系”和“全部歸結為人道主義”;但是應該承認“馬克思主義是包含著人道主義的”。《問題》的觀點則很明確:“究竟應該怎樣來看待人類歷史的發展,怎樣來看待社會主義社會的發展?究竟應該用怎樣的世界觀和歷史觀,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還是人道主義的歷史唯心主義,作為我們觀察這些問題和指導自己行動的思想武器?我認為,現在這場爭論的核心和實質就在這里。”在詳細論證什么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即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還是人的善良本性和美好愿望之后,《問題》斷言:“作為世界觀和歷史觀,馬克思主義和人道主義,歷史唯物主義和歷史唯心主義,根本不能互相混合、互相納入、互相包括或互相歸結。完全歸結不能,部分歸結也不能”。
其實,不論是《探討》還是《問題》,誰都不懷疑人道主義在社會學上的積極因素,二者的根本分歧不在于社會學,而在于哲學。《探討》想把人道主義的觀點納入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體系中去,認為除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之外,還有人道主義的因素,也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動力。而《問題》則堅決否定,認為:馬克思主義和人道主義根本不能互相混合、互相納入、互相包括或互相歸結,完全歸結不能,部分歸結也不能。
平心而論,《探討》的愿望是善良的,說穿了就是想把“人的因素”納入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矛盾”中去,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納入罷了。《問題》的愿望也很美好,為了捍衛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純潔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堅決把人道主義擋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矛盾”之外。
那么我們不禁要問: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矛盾”到底包不包含“人的因素”?說“不包含”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說“包含”,那包含什么?如何包含?馬克思主義哲學除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這對“社會基本矛盾”之外,是否還存在“人的基本矛盾”?如果存在,那么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的基本矛盾”是什么內容?它和“社會基本矛盾”又是什么關系?
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范疇,所以,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是一對“社會基本矛盾”。因此,要想認識馬克思主義哲學的 “人的基本矛盾”,就必須先認識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的基本范疇——也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實際上,“人性范疇”問題一直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域中最具爭議和最具挑戰性的難題;不攻克這個哲學難題,馬克思主義與人道主義的關系問題,就永遠也得不到徹底的解決。
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其中最基本的哲學任務就是要認識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和“人的基本矛盾”,從根本上,也就是從哲學上,徹底解決“人的問題”。我們認為,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在認識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范疇”和“人的基本矛盾”上是有突破性進展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人性范疇——分工與分配的否定之否定,馬克思主義哲學人的基本矛盾——分工與分配的矛盾。⑩
馬克思主義哲學人性范疇和人的基本矛盾的確立,為新時期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研究奠定了強大基石、開辟了廣闊前景。從來沒有一種哲學能夠同時確立 “物性范疇”和“人性范疇”,只有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做到了;也從來沒有一種哲學能夠同時確立“社會基本矛盾”和“人的基本矛盾”,也只有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做到了。不僅做到了,而且,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物性范疇”和“人性范疇”是高度統一的,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社會基本矛盾”和“人的基本矛盾”也是高度統一的。如此,優美的哲學本體論構架就形成了。
當然,建立剩余價值哲學是一項宏大的哲學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和一個人一本書就能夠完成的。為豐富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寶庫,我國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應該團結起來共同奮斗,結合當代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實踐,繼承和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研究建立馬克思主義剩余價值哲學的完整體系,續寫出《資本論》未完成的輝煌篇章!
[1]列寧.列寧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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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周揚.關于馬克思主義的幾個理論問題的探討[N]人民日報,1983-03-16.
[9]胡喬木.關于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