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瑤族女童主體感受調查及教育反思

李聞戈 張丹

摘要：在對廣東瑤族女童的教育現狀、學習態度、學習表現、興趣特長、對未來的理想進行深入調研后，調研組通過訪談調查的方式，進一步深入了解她們的主體感受，提出：在強制義務教育階段，只解決教育經費投入的問題，雖然對增加瑤族女童受教育的機會會有很大的幫助，但并不能保證教育質量的提高。各教育機構和行政管理部門應該加大宣傳力度，重視瑤族女童智力的早期開發，注重雙語教學，加大教師的輔導力度，從而保證瑤族女童的教育質量和水平得到真正提升。

關鍵詞：瑤族；女童教育；主體感受；思考

中圖分類號：G 4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1422（2013）09-0133-04

在對廣東瑤族女童的教育現狀、學習態度、學習表現、興趣特長、對未來的理想進行深入調研后，調研組通過訪談調查的方式，進一步了解了她們的主體感受，并對瑤族女童未來教育的提升進行了一些延伸的思考。

一、主體的感受——男女性別的差異

瑤族女童在訪談中表示，男女性別的差異主要體現在智力、能力和性格特點方面。

（一）男生的智力和能力更強，更容易成功，但有時也說不定

在調研組訪談的瑤族女生中，有80%的女生認為男生的智力和能力比女生強。

男生和女生智力方面是有差別的，男孩子頭腦轉得比較快，女孩子就轉得慢一點，所以一般男孩子理科都比女孩子好，女孩子理科都比較差一點。我們自己都是這樣覺得。我也不知道為什么（S3）①。

我覺得到現在好像大部分比較成功的人，在社會上那些看起來比較重要的人大部分都是男性。（S6）

男生那些適應能力啊，辦事能力啊，好像都比女生強。（S9）

當我們問有這些想法的女生，知不知道這幾年好多省的理科狀元都是女生時，她們驚訝地說：“不會吧！那怎么可能？”但也有20%的女生表示在智力和能力上，女生不一定會輸給男生。

不一定男生就比女生聰明，只要能正常發展，就沒有太大的差別。有些女生也很聰明，女生會細心一點。（S2）

學習方面，在我們學校一般都是女生排第一，男生排后面的。還有就是體育方面，一般都是男生比較厲害，女生比較差一點。（S10）

男人和女人我覺得沒什么差別，男生能干的事情女生也可以干。（S15）

我認為男人跟女人都一樣，差不多。覺得應該沒什么分別啊，當然，那些苦力活女生哪里干得了啊。不過其它應該都可以吧。（S19）

（二）男性和女性的性格特點不一樣

在談到男生和女生的差別時，瑤族女生看到更多的是性格方面的差異，沒有幾個談到體格和力氣上的差異。筆者接觸到的初、高中瑤族男生普遍個頭比較瘦小，發育比較晚，在個頭、體力上和女生比還沒有明顯的優勢。在談到性格的差異上，瑤族女生的看法有：

女生善良，文靜，端莊，優雅、比較愛哭，大多數女的比較膽小，溫柔、細膩、善解人意，還有細心，想問題比男生想得多，笑得很甜，像蘋果一樣。男生比較豪邁，大大咧咧的，膽子大，調皮、聰明、好強、活潑好動、外向、幽默、勇敢、果斷、坦率，動手操作能力比女生好，比較喜歡運動。（S2，S4，S7，S8，S9，S11）

男生比較沒那么小氣，女生比較小氣啊。男生很大度，比較寬容，瀟灑，聰明。但男生好像比較沒耐心，脾氣比女生粗魯一些，不愛聽別人的意見。女生比較善解人意，然后比較細心，愛干凈，整潔，比較勤勞一些。（S10，S5）

二、討論與思考

在瑤族地區，在強制義務教育階段，只解決教育經費投入的問題，這雖然對增加瑤族女童受教育的機會會有很大的幫助，但并不能必然地保證教育質量的提高和將來的升學。以下幾方面的工作還需引起社會各界足夠的重視。

（一）加大宣傳力度，引起家長對女童教育的關注和重視

瑤族地區大多經濟貧困，信息閉塞，家長對教育的感知和理解非常有限，且容易走極端，有些家長對義務教育不予重視甚至視為負擔。有些家長對義務教育寄以不切實際的期望，過于看重經濟實惠，一旦愿望破滅，送子女讀書的積極性就會大打折扣。而家長的態度，對女童讀書的積極性和進取心影響都非常大。義務教育是強制性的教育，在法律的執行和瑤族群眾的需求之間有一個磨合的過程，需要更新瑤族家長的教育觀念，這可能是個長期、痛苦的過程，對此我們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二）重視瑤族地區女童的早期智力開發

早期智力開發和學前教育對促進兒童智力發展非常重要。近年的多項研究成果都表明，輕度的弱智大部分是由于社會文化原因造成的。大腦發育需要足夠的刺激，如果早期受到的刺激過少，特別是語言刺激貧乏，環境單一，文化教育匱乏等社會文化因素的出現，會造成兒童智力的落后，因此，只有高質量的教育生活環境，才能創造出高質量的大腦結構與功能。

芝加哥大學心理學教授布魯姆的研究發現，同樣是8歲的兒童，在良好的環境與在惡劣的環境中成長的，兩者的智商相差16。美國政府為實現幼兒教育機會均等的目標，曾給貧困家庭的幼兒教育機會均等而實行“開端計劃”。兒童心理學家魏卡特率領進行了探討學前教育成效的一項長期跟蹤研究計劃，在黑人貧民區招收123名年齡在3-4歲、智商為60-90的兒童做實驗，兒童隨機分為實驗組和對照組。實驗組多經歷了1-2年的學前教育，其后該組各年齡段的發展均勝過對比組，在智商和精神發展遲緩比例、19歲進入大學比例、社會道德規范和犯罪率明顯優于對比組。這進一步證實了學前教育在人生中的功效，從而提高了社會各界對學前教育重要性的認識。同樣，在瑤族地區，如果不對0-6歲兒童的早期教育給予充分的重視和投入，瑤族兒童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機會和質量必然無法得到進一步的提高。

（三）注重瑤族地區的雙語教學

瑤族語言是瑤族學生從小進行思維、情感交流和汲取知識的工具。而學習漢語對于打破落后地區封閉狀態，加強各民族間的文化交流，發展平等、團結、友愛、互助的新型民族關系有著重要的意義。在瑤族女童語言發展的早期進行漢語和瑤族語教學非常必要。

現在瑤族地區從小學開始，普遍使用漢語教學，一般認為，瑤族學生既然要學習先進的科學文化知識，首先必須學好漢語，再用瑤族語言教學多此一舉，還會加重學生學習的負擔。甚至有人認為，瑤族學生只有“漢化”才能更快地融入現代社會和現代文明，于是就摒棄了瑤族語教學。這些做法都不符合民族教育的特點和發展民族語言文學的政策。民族的融合和共同進步，應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不是大民族吞噬小民族。在以瑤族為主的小學低年級，瑤族學生的漢語水平尚未發展起來，教學必須實行雙語教學。如果啟蒙階段就直接用漢語教學，這勢必使瑤族學生難弄懂課文，容易產生厭煩心理，失去學習的信心。而且學校里沒有本民族的女教師，瑤族女童會因缺乏安全感而不愿入學。有本民族的女教師，她們會有安全感和親切感。進行雙語教學，雖然師生都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資源，但這會對學生接受知識和與老師的交流非常有利。

（四）加大教師輔導的力度

瑤族女生自卑比較嚴重，她們自信心和上進心的取得，更重要的還是老師細致的關心、尊重、鼓勵和教學輔導。

像我們學校現在的瑤族學生一般都是受到資助的嘛，可以告訴學生你看這么多社會人士在幫助你，你要好好學習，以后可以去幫助更多的人啊，鼓勵她們勇于攀登，不管以前基礎如何，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起跑線。（T2）

學生在學校寄宿，離家很遠，他們很想家。我就在班里塑造一個家的環境，這樣一般學生有問題會找你。我在平時讓學生在同學生日時做一些卡片，舉行一個生日聚會，可以拉近學生之間（的）距離。尊重學生非常重要，有些老師上課比較隨便，有時一些眼神，一句話不注意就容易刺傷學生，學生就容易對這個老師恨之入骨，老師管也管不了。所以學生的思想轉變靠的就是老師的關心和細心。有個差生思想比較激進，我就在班里表揚她，她不是不進步，只是進步一點點，以后這個學生就很聽我的話，要給她兄長那樣的信賴，相信她終有一天會成功。我自己以前也是被人家看不起啊，后來也是一直拼下去，才有現在的樣子。（T5）

所以我們平時在教學中很注重讓學生邁出成功的第一步，反正肯學的，有信心的都可以樹立起來。（T4）

我自己是瑤族，我覺得在山區里面的瑤族跟縣城的學生的差距就在視野方面不夠開闊，其它都跟得上，我們山區的學生比較能吃苦，在體育和藝術方面有特長。我經常以自己求學奮斗的經歷教育我的學生，我們生活比較苦，我們的文化底蘊也比不上漢族。回到家還得干家務活，周末還要去放牛啊，我們的志向就是刻苦一點，這個是很實在的。因為當時我讀書時候就是不服輸，就是想和那些漢族（學生）比一下。（T4）

她們進來就比別人低一百分了，感覺跟不上，肯定會有一定壓力，因為基礎不一樣。但我們一般的老師也能理解，少數民族學生他有他的特點，對于老師來講，責任就是多鼓勵她們，因為起點不一樣嘛。我常鼓勵瑤族學生，你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關鍵是她們心理不要有太多的顧忌。只要動腦筋想辦法，總有辦法的，一定要弄懂，不弄懂學習就提不上去。就是先幫她確定一定的短期目標。這一塊我們老師不會有什么歧視的，我自己就是瑤族。（T6）

（五）從素質教育入手深化瑤族教育改革，加強教育與經濟、社會發展的緊密結合

素質教育作為一種“不求人人升學，但求人人成才”的教育模式，不可狹隘地把瑤族教育結構改革理解為普通中學改為職業中學。從國外的教育改革發展情況來看，主張在中小學教育系統內對所有學生給予相同的教育目標，反對在中學階段實施狹窄的專業化教育，更多重視人的發展，而不是僅僅注重經濟的效果，單純從經濟目標來辦教育，要培養學生具有廣泛的適應性，這是世界教育發展的必然趨勢。從長遠意義和終生教育理論來說，農村初中畢業生無論是升學還是就業，都只是一種開始，升學和就業之后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初中教育理應為學生鋪好路。在升學和就業這兩種準備上，應對一個學生同時作出要求。教育改革仍然要堅持普及性和基礎性，不能過分強調“職業性”和“實用性”。

三、附錄：訪談問卷

問卷一：瑤族中學女生的訪談問題

1.請簡單地介紹一下你的學習經歷和家庭狀況，父母的職業情況好嗎？

2.你現在中學讀書每年大概需要花多少錢？你的花費主要在哪幾個方面？你覺得讀書花錢多嗎？你的家庭能夠比較輕松地承擔你的讀書費用嗎？

3.你喜歡學習哪些課程？不喜歡學習哪些課程？為什么？

4.總體而言你們班的女生哪些課程學的好，哪些課程學得不好？為什么？

5.你喜歡學校的老師嗎？喜歡哪個老師？為什么？

6.你喜歡學校嗎？你覺得你在學校過得愉快嗎？哪些方面讓你覺得愉快？

7.你們學校除了上課，一般（還）有哪些課外活動，你喜歡哪些活動？

8.你覺得學校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在老師、環境設施、學校管理等方面。

9.你在上學期間在學習和生活中有沒有什么困難和困惑？

10.你有沒有自己喜歡或崇拜的女性偶像？是誰？為什么喜歡或崇拜？

11.你希望自己將來成為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12.你的父母對你的期望是什么？

13.你的理想是什么？或者你長大了想做什么？你覺得你的理想能實現嗎？

14.你認為男人（男生）和女人（女生）有差別嗎？最大的差別是什么？

15.你認為男人適合從事什么職業？女人適合從事什么職業？

16.請你用3-4個形容詞來形容女孩子，用3-4個形容詞來形容男孩子。

問卷二：中學教師的訪談問題

1.請您簡單介紹一下您的工作經歷好嗎？（希望談到個人的受教育情況，工作情況，承擔的教學科目、年級、是否擔任或者曾經擔任過班主任工作等）

2.在您所教的課程上，瑤族女生的表現怎樣？（希望了解學生對這門課程的興趣、態度和對教師的態度）她們學習上遇到困難時，通常向誰求助？怎樣解決？您通常怎樣幫助她們？

3.（這個問題針對班主任老師）您在班級管理工作中遇到的難題主要有哪些？您怎么看待這些問題？您是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呢？

4.請您描述一下您班里的瑤族女生，用3-4個形容詞來形容瑤族的女孩子。

5.您覺得瑤族女生和男生在學習和日常生活中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嗎？

6.在與學生的接觸中，您發現這些瑤族的女孩子喜歡和崇拜什么樣的人物？

7.在與學生的接觸中，您發現這些瑤族的女孩子在生活中有什么困難和困惑？您是如何看待這些問題的呢？

8.瑤族女學生對她們的未來有何想法？

注 釋：

20位瑤族女中學生分別編碼為S1-S14為初中，S15-S20為高中；9位瑤族中學教師分別編碼為T1-T9。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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