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兒童家庭畫在班級管理中的應用研究

余琳婧

一、引言

班主任作為一個班的領導者、教育者，不僅在學生的學習上要進行教育和管理，同時也應在學生的身心健康方面給予正確的指導，而家庭是影響學生身心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所以了解學生的家庭情況應該成為班主任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

20年前，許多研究者普遍傾向于單獨探討家庭環境中某個或某些因素的研究范式，而近20年來，一些研究者轉向將家庭看作一個系統來研究，將家庭反映為一個系統的家庭功能受到人們的注意。[1]其中，Olson的家庭功能理論是這些研究的重要理論基礎。該理論以家庭功能發揮的結果為取向，以家庭系統理論為基礎，從家庭親密度、家庭適應性和家庭溝通三個方面對家庭功能進行分類描述。[2]

為研究家庭功能，研究者們研制了各種客觀化的測量工具，如“家庭親密度和適應性量表”（FACESⅡ）、“家庭功能評定”（FAD）等，但這些量表大多適合成人或青少年使用，并不適合對兒童進行施測，而“投射性繪畫測驗”有助于解決兒童進行測量的工具問題[2]。根據Cathy A. Malchiodi的研究結果表明：早在20世紀40年代，人們已經認識到可以通過繪畫確定一個人的情緒和人格特征，人們逐漸接受了一種觀點：繪畫不但反映內部心理現實，而且表現了繪畫者的主體經驗。[3]隨之，“投射性繪畫”的術語開始出現，繪畫投射測驗也就應運而生。常見的投射性測驗有：羅夏墨跡測驗、主題統覺測驗（TAT）以及詞匯聯想測驗等等。Claire Golomb也認為，除了成人所設計的教育課程和范例之外，如果給兒童提供最基本的繪畫材料，如鉛筆、紙張、顏料等，幾乎所有的兒童都會表現出一種內在的繪畫愿望。[4]目前在臨床心理學中，有幾種比較常見的投射性繪畫測驗，如Goodenough的“畫人測驗”，這是一種測量兒童智力的繪畫測驗，后來Harris對其進行了修訂；Koch.K的“畫樹測驗”和Buck.J的“房-樹-人測驗”，則主要測量兒童的人格特征；Burns和Kaofman研究的“家庭動力繪畫”，則側重研究兒童家庭互動的信息。

基于上述的討論，本文旨在使用“家庭畫”對小學四年級學生進行施測，以了解兒童的家庭功能狀況，從而協助班主任通過對學生家庭情況的了解與掌握對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做出正確的指導所提供依據。

二、研究方法

（一）被試

采取整群抽樣法，從重慶市永川萬壽小學校四年級抽取一班學生，共52人；其中，男生24人，女生28人。隨機分為兩組，每組26人，其中組一男生11人，女生15人；組二男生13人，女生13人。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投射性繪畫作為測評工具，包含兩個主題。

主題一：動物家庭圖。班主任要求學生繪畫出某種動物來代表自己和父母，并在繪畫完成后對其進行口頭描述。繪畫的內容、形式、情景、故事等都可以根據自己的真實想法而繪制，組一接受主題一的測試。

主題二：家庭活動圖。班主任要求學生完整地繪制出家里所有人，每個人都要在做一件事情，并且要把人物畫完整，不要畫卡通畫或簡筆畫。和測驗一樣，在繪畫完成后，對其進行口頭描述。繪畫的內容、形式、情景、故事等都可以根據自己的真實想法而繪制，組二接受主題二的測試。

（三）施測

兒童繪畫作品的收集是通過召開班級活動進行的，活動主題為“我的一家人”，班主任主持，另請一名教師協助班主任召開班會，隨時記錄學生情況。通過分析收集的繪畫，結合學生的口述，并采集相關任課教師對學生的反映情況進行綜合研究，以確定學生的家庭情況與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

三、案例與分析

（一）主題一的結果

兒童繪畫中反映的家庭結構，大致可以分為四類：核心家庭、離異家庭、聯合家庭、傳統家庭[2]。用動物代表家庭成員，可以體現出兒童在生活環境中知覺到的父母形象，了解兒童與父母的關系，了解家庭權利的分配情況。根據嚴文華副教授的研究結果表明：動物家庭圖可以栩栩如生地傳達出自己與父母的關系，并從中可以看到兩種典型的父母與子女的權利分配關系：父母強勢、子女弱勢型；父母、子女平等型[5]。

1. 根據家庭規模劃分的家庭結構：本次測驗主要反映了以下3種家庭結構。

（1）核心家庭。核心家庭是由一對父母和未成年子女組成的家庭，在組一中，大多數被試的繪畫作品表明他們的家庭結構屬于此類（見圖1a、b）。圖1a、b中，全家人都畫成了兔子，均屬于同類。圖1a中，一家人面帶微笑，手牽著手，一起沐浴在陽光之下，左上角有鮮紅的太陽照耀，鮮紅的太陽給人以溫暖和力量，服裝和屋子顏色為黃色，臉上露出快樂的表情，表明孩子的成長環境良好，并充滿了希望。[6]圖1b中，家庭成員的排列非常整齊，由長到幼，井然有序，這個家庭中最大的功能便是文化中家長觀念的傳承。[2]

（2）離異家庭。單親家庭是由單身父親或母親養育未成年子女的家庭，在組一中，有2名被試的家庭結構屬于此類（見圖2a、b）。圖2a中，被試和媽媽手牽著手，面帶微笑，房子有大墻大屋頂，對自己比較自信，房子是雙扇門，懷舊或渴望成雙成對，根據現實情況分析，可能被試比較懷念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屋頂黑漆漆的一片，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門上沒有把手，表示不歡迎別人走進自己的內心。圖2b中，被試和父親分別在兩個窗口，像是在兩間房里，父子之間有心理距離，天上有云，但是沒有太陽，被試心理能量偏低。

（3）跨代家庭。跨帶家庭是指由三代以上組成，但中間有斷代的家庭，即由祖輩和孫輩組成的家庭（見圖3a、b）。這兩名被試不約而同地把自己的爺爺畫成了卡通人物“慢羊羊”，a圖的被試說：“我要像喜羊羊一樣聰明，才能照顧好爺爺”，b圖的被試說：“白天我上學了，就只有爺爺一個人在家，爺爺像慢羊羊一樣，走得很慢”。據了解，這兩名被試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剩下爺孫兩在家。從a圖作者的自述中可以看出這是個懂事的孩子，勇于承擔責任，與爺爺感情深厚；而b圖的作者在作畫中沒有畫父母，沒有畫自己。根據李洪偉和吳迪的理論分析，如果作畫者省略掉自己，一般表明他感到被家庭拋棄或不受重視。[6]畫面只占了圖畫紙的一部分，該被試自我評價較低，不自信，缺乏安全感。[7]

2. 根據父母與子女權利劃分的方式分類：本次測驗主要反映了以下2種權力分配。

（1）父母強勢、子女弱勢型。家庭的角色感非常強烈，家長的權威不容挑戰，子女只有順從（見圖4a、b）。圖4a中，從被試眼中看去，父母擁有高大的形象，而站在父母中間的自己顯得比較弱小。圖4b中，被試用簡單的幾句話描繪出了一個場景：媽媽說：“我們去動物園吧。”爸爸說：“好嗎？”奶奶說：“好。”爺爺說：“好。”被試說：“我不去。”雖然孩子不愿意去，可是除了他以外全家都同意去動物園，最終被試一家朝動物園游去，被試的意見在家庭中沒有被采用。當前家庭教育中，家長對孩子的照顧往往過多，讓孩子處在一種不平等的環境里，父母對孩子的事情喜歡一手包辦，而忽略了培養孩子的獨特個性和獨立能力。

（2）父母、子女平等型：以下兩幅圖反映了家庭平等、民主、和諧的氛圍。圖5a中，被試不但畫出了自己一家四口，而且還畫出了家庭成員的互動，他們在搬運食物，整個畫面色彩鮮艷，充滿生機，被試在一個良好的環境中成長。

圖5b中，媽媽招呼大家吃飯了，場景很溫馨。李洪偉認為，如果畫出堆滿食物的餐桌，一般表明家庭中充滿愛，相反則表明家庭成員關系冷漠，氛圍冷清。[6]在平等環境中成長的孩子，可以培養其獨立性，讓孩子參與勞動，讓孩子自己做主，他會更明白舒適的生活來之不易，而不能什么都依賴父母。

（二）主題二的結果

根據Olson的家庭功能理論，對測驗結果可以進行三方面的分析：1. 家庭親密度；2. 家庭適應性；3. 家庭溝通。Cathy A. Malchiodi認為，在對兒童畫進行分析時，可以對兒童繪畫的內容和風格進行解釋。但是在做出判斷之前，必須考慮與繪畫相關的各個方面。[3]例如，對于某些兒童，在圖畫中的分割線意味著對他人的回避，但這些特征也可以理解為兒童對安全或者獨立的渴望，所以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班主任應該與兒童進行交談，已得到更多的信息。

1. 家庭功能障礙的案例及其分析：

主題二可以清楚地考察被試所在家庭的親密度、適應性和家庭溝通。圖6a中，被試說：“我的弟弟在寫作業，媽媽在打毛衣，奶奶在擇菜，我在唱歌，我們是快樂的一家。”很明顯，畫中沒有父親，具班主任了解，被試的父親在外打工，但是在畫中卻被省略掉了，由于父親長年累月不在家，被試對父親的情感不深刻，父親的形象也不明朗，而且從畫面看，家庭成員之間的心理距離比較遠，奶奶和母親都在相對獨立的空間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和弟弟雖然比較近，但是他們之間都沒有互動，缺乏溝通。圖6b中，也有類似情況出現，被試的家里，父母在休息，自己一個人在看電視，家庭成員之間親密度不高，還缺少溝通，另外，班主任在指導過程中告訴學生畫紙要橫放，結果圖6b的被試堅持豎著作畫，表現出作畫者自我控制能力比較低。在農村家庭，家長的文化程度偏低，他們往往忽視孩子的興趣愛好，認為孩子學習成績好，就能出人頭地。

2. 家庭功能良好的案例及其分析。圖7a的作者說：“我和爸爸在晨跑，媽媽在叫我們回去吃早飯了。”奔跑中的自己和父親有如親密的玩伴，成員之間互動強，親密度高，母親擁有傳統的家庭主婦色彩，雖然母親沒有和自己一起晨跑，但母親的呼喚也表達出母親對自己和父親的關愛，是和諧的一家人。圖7b的作者說：“春天到了，爸爸、媽媽和姐姐陪我出去放風箏，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融融的春日，代表了家庭的溫馨，紅紅的太陽充滿了能量，綠綠的小草充滿了生機，黃色的花朵充滿了希望，可以看出被試對家庭的積極情感，一家人在日光的沐浴下放風箏，可以看出被試在一個良好的環境中成長。如果家長對孩子的關愛不僅僅是在學習上，而在興趣愛好上也給予支持，孩子內心才能得到滿足，這樣孩子對生活能產生積極的情緒，即使是家庭經濟狀況不如意的農村家庭，也能培養出優秀的人才。

四、討論

班主任的形象在兒童心目中往往比父母更權威，在面對權威時，兒童不僅是尊敬，甚至是敬畏，他們往往不會和班主任進行深入交流，導致班主任要了解學生的心理狀況也有了難度，而通過繪畫這種媒介，老師和學生之間有了溝通的橋梁。本次研究，除了個案之外，也表現出一些群體特征。

農村經濟條件比城市相對落后，制約了學生思想觀念的發展，局限了學生的視野，使學生缺乏想象力，如在主題一中，有15名小學生的作品中都出現了兔子，可見農村小學生可能缺乏創新精神，不敢大膽的想象。

本次研究有一些不足之處：由于農村交通不發達，而且人口居住散亂，研究者沒能和孩子的家庭成員進行溝通收集資料；色彩在兒童畫中也有重要的意義，由于事先沒有告知學生需要畫畫，部分學生沒有帶水彩筆，有些繪畫作品沒有上色，研究者無法從顏色上分析。

筆者通過此次研究得到一些啟示：班主任可以定期收集學生的家庭活動圖。李洪偉認為：在學生的家庭圖中，互動關系很容易被描繪出來，但只能說明作畫者當時的家庭互動狀況，而不是一種永久性的狀況。[6]班主任通過繪畫了解到學生的家庭功能有障礙時，可以及時與父母進行溝通，因為兒童對家庭的認知，比較容易改變。定期收集，可以了解兒童的心理狀況。班主任在利用繪畫的同時也要注意：學生的作品，不去評價好與不好，繪畫是學生心理與情緒的表達，不要把學生的作品進行比較，否則在下一次收集繪畫時，收集的作品千篇一律，影響測驗結果。另外，我們看到的問題不一定都要讓孩子知道，而是主要說那些有積極意義的正面方向，鼓勵學生堅持正確的習慣和保持積極的思想。

參考文獻：

[1] 方曉義，徐潔，孫莉，張錦濤.家庭功能：理論、影響因素及其與親少年社會適應的關系[J].心理科學進展.2004，12（4）：544-553.

[2] 雷鳴，呂建國.運用投射技術解讀學齡兒童的家庭功能狀況——投射性繪畫測驗的案例解析[J].成都醫學院學報，2008，3（1）：143-190.

[3] Cathy A.Malchiodi.兒童繪畫與心理治療--解讀兒童畫[M].李甦，李曉慶，譯，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5：199-233.

[4] Claire Golomb.兒童繪畫心理學-兒童創造的圖畫世界[M].李甦，譯，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8：1-7.

[5] 嚴文華.我手畫我心[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81-93.

[6] 李洪偉，吳迪.心理畫：繪畫心理分析圖典[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143-190.

[7] 嚴文華.心里畫外音[M].上海：上海錦繡文章出社，2003：262-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