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塵”與崇高

Gu Yue has devoted all his life to the creation on painting and writing and achieved great success. He rooted himself on the bottom society and had a deeply understanding on the life， which made his art works full of national sentiments and historical reflection. Appreciating his artworks is to review the great epic of the time.

“古月，是中國畫家中小說寫得最好的；在中國寫小說的人中，又是畫畫最好的。”

當古月創作的首部長篇小說《微塵》2009年被文化部、教育部、中國作協選入新中國成立60年來500部長篇文學精品文庫時，有人這樣評論。古月沒有當真，淡淡一笑：“繪畫和寫作，都是一種表達方式而已，最重要的是堅持良知和責任。”

近日，在位于北碚的重慶人文美術館，記者見到了畫家兼作家的古月。年過七旬的他神清氣爽，在茂林修竹掩映的一隅，每日用油彩、鍵盤交相構筑著自己的藝術和文學世界。

藝術是給大眾看的

中學獲國際比賽銀獎的素描《朋友》、大學畢業作品《紅領巾農場》、文革期間入選全國美展的《田間抽水站》、動亂結束后的《纖痕》、改革開放之初的《記者》、上世紀90年代的《河東河西》……在重慶人文美術館，古月各個年代畫作挾著特有的生活原味和時代氣息，真實“閃回”一段段歷史記憶，給人一種特別的親切與感動。

“我是現實主義的遵循者。藝術是給大眾看的，應該被大多數人理解。”古月說。

各種現代流派紛擾之時，古月走出國門，親見歐美的美術館現代派、行為藝術畫展門可羅雀，而現實主義繪畫展廳人們趨之若鶩的情形，堅定了自己的藝術觀。

“我的畫作有兩大內容，一個是普通老百姓，一個是歷史人物。”古月介紹。在人文美術館展廳，記者見到了雷電中疾呼的屈原、掌燈孤獨著述《史記》的司馬遷、風雪中牧羊的蘇武、狂濤中東渡的鑒真……

古月表示，這些歷史人物熱愛祖國、堅持真理、堅貞不屈、堅忍不拔，對今日中國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他的畫深受大眾喜愛。重慶一位農民以一挑紅薯換取古月畫作的故事，在當地傳為佳話。

從微塵中看到美好與精神

進入新世紀，古月擱下畫筆，用5年時間寫成首部長篇小說《微塵》，以充滿畫面感的語言描寫了底層百姓半個世紀的悲歡離合，折射出一個民族情感復蘇的歷程。

“一個個小人物在時代風云中，就像小小的塵埃，由不得自己。不管吹到什么地方，都能積極向上，這就了不起。要從微塵中看到人生美好的追尋與民族精神。”古月說。他感到，繪畫已不足以完全表達他的思考與寄望。

晨色熹微中，巨大巉巖靜臥于河岸，巖身赫見深深纖痕；孱弱小燕立于巖頂，沐浴微光……十年動亂結束后，古月以這幅《纖痕》迎接民族又一個春天的到來。畫中無一人物，但隱現磅礴無比的微塵般人物，隨著波濤、迎著曙光唱響著一個民族復興的序曲。

“俄羅斯批判現實主義大師列賓，他的畫沒有任何解說，卻能讓人看出他們的歷史。這才是真正的現實主義。”古月道。

1992年，古月在臺灣成功舉辦個人畫展，返回大陸后創作出表現黃河人家婚嫁的《河東河西》，紅紅的喜慶吹打有了新的寄寓，洶涌的黃河有了新的含義。

“他以一幅幅極有感染力的作品，向我們敘說著中國的現在和過去，使人們對一個總有些神秘的文明古國有了更多的了解。”荷蘭藝術評論家簡？斯普勞特評價古月的創作。

“藝術的力量在于傳情的深度。”古月這樣認為。

一個民族要有自己文化的崇高感

古月的畫室，巨幅油畫《鐵血長城——抗日戰爭中的川軍》即將完成。這是古月一生中創作的最大的單幅油畫。

“抗戰時期，共有300萬川軍參加了戰斗。他們中很多人是披著蓑衣、穿著草鞋、拿著菜刀和斧頭就上了前線。我當時很小，親眼見到很多缺胳膊斷腿的川軍……”古月潸然淚下，“在民族危亡面前，他們英勇殺向戰場，很多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表現這些民族英雄的平凡與崇高，是我多年來的心愿。”

古月表示，“崇高感”亟須呼喚，重塑并維護本民族文化及自身價值的崇高感，應該成為作家、藝術家乃至全體人民的文化自覺。

“有了對國家、民族的崇高感，才會有獻身精神。”

“崇高感體現于一個國家和人民的追求與奮斗中，也體現在遭遇挫折、失敗而造成的悲傷和痛苦中。在悲傷、痛苦中奮起，這種崇高更具震撼力！”

他告訴記者，現在他最想做的，是致力于兩岸文化交流。

“1992年，我在臺灣舉辦個人畫展引起的反響和共鳴，讓我看到了兩岸對自己民族文化的熱愛和崇尚。我希望能通過更多的文化交流，增強兩岸同胞身為中國人的崇高感。”

“我是在抗戰的顛沛流離中出生長大的，我的生命與民族歷程息息相關。對于國家的未來，我們這一代人有著特別的寄寓。”古月說。

我所經歷的兩個世紀

畫家古月，1937年5月生于南京，隨即被父母置于籮筐逃往四川，半年后，就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事件。

到了7歲，才在重慶市內十八梯上看到很多從戰場上回來乞討的傷兵，有的沒腿，有的沒胳膊，有的還失去了眼睛。他們戴著軍帽，打著綁腿，每個人的前面都放了一個碗，沒見說話，沒見呻吟，只是用那發紅的眼睛盯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前些年才陸續看到一些返真的史料，這才知道近300萬川軍奔赴抗日前線的史實。他們是匆忙組成的雜牌軍，補給匱缺，裝備簡陋，穿著草鞋，披著蓑衣，而那共赴國難、拼死沙場的偉大浩氣卻讓每一個國人感到心底的震顫！

事過這么多年，我們終于能以正面眼光去緬懷那些用血肉之軀組成的民族屏障了。他們或許是那個時代的工人，或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或許是正在上學的學生、商人、袍哥大爺甚而還包括被后世所貶稱的步槍加煙槍的雙槍兵！然而，我們應該永遠敬重他們，懷念他們，他們不只是我們的父輩，而且是在國家危亡之際用血肉之軀抵御日寇的民族英雄！

當我今天能在畫室以“鐵血長城”的意念去描繪他們的時候，不僅情懷悲壯，眼前還時時浮現那些正在乞討的傷兵，那沒有呻吟、沒有哀嚎，只用那發紅的眼睛盯看人群的摸樣，無疑是我上個世紀最為心酸的記憶。

事過70年了，今年春節在網絡上看到被遴選出來的新詞“喜大普奔”，頓覺這極具動感還有些飄浮的字句正能表達當今民族的精氣。盡管自己所經歷的第二個世紀才剛剛開始，整個民族說變就變，不僅人人能吃上飽飯，大大小小的城市已變得高樓林立、商品充裕、土豪比比、大媽搶金還屹立國際。盡管太多的貪腐與不公之事讓人晦氣，可兩百年來國貧民弱、任人欺凌、內戰不斷的局面真還一去不返了。或許在今天的一些人看來還未盡人愿，可在經歷了一生下來就逃難，大半生的貧困、期望、饑餓，以致到了國家崩潰邊緣的我們來說，已切實感到這已經是萬幸之萬幸了。

說起來這改革開放才30多年啊，看看周圍的很多國家，不管是橫比豎比，能把整個民族的力量調動到如此的地步，簡直是夢中的事情啊！

然而，在好些年來注重功利的飛奔中，好像我們的民族又到了一個緊要的關頭：眾多的腐敗、脫離人民的官僚風氣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可為什么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推出了“喜大普奔”，在我看來，那肯定是因為從十八大以來重拳出擊的種種舉措已深入人心，并已開始成為“喜大普奔”的一個組成部分。由此，在我感悟2014年為夢想而“普奔”的時候，那小學生腿綁著腿齊心協力的游戲，可說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注釋。

——古月自敘

Gu Yue was born in Nanjing City in 1937 and graduated from Sichuan Fine Arts Academy in 1960. He has ever taken the charge of the director of Architectural Art Institute of Southwest University， the supervisor of postgraduate students and the president of Chongqing Humanities Museum， etc. Gu is not only a great painter but also a writer and sculptor who has created many excellent artworks. Some of those have been collected by famous museums and organizations.

古月，重慶籍，1937年生于南京。1960年畢業于四川美術學院，曾任西南大學建筑藝術研究所所長、碩士生導師、育才學院教授和重慶人文美術館館長。

古月是位矢志不移堅持現實主義的畫家，不僅創作過大量油畫、國畫和雕塑作品，還著手建筑、船舶和橋梁設計。其畫作《田間抽水站》、《朝氣蓬勃》等為中國美術館收藏；《紅領巾農場》等為馬未都之觀復博物館收藏；《魯班門下》、《凈土》等為國外收藏家收藏。近年來又致力于文學創作，其長篇小說《微塵》被文化部和中國作家協會聯合選入“建國60年來500部長篇文學精品文庫”。

古月一生勤奮，畫作甚多，一生植根于社會底層，深入生活，以真誠而充沛的民族情懷傾訴自己的感悟，不論是民間風情的描繪還是折射歷史的作品，猶如一部鏈接時代的史詩，讀盡人生的炎涼、期盼和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