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間離理論”看賈樟柯《二十四城記》

摘 要：賈樟柯導演的影片《二十四城記》作為商業與試驗片的結合，褒貶不一。本文主要從布萊希特提出的“間離理論”出發，探討賈樟柯在影片在時空構造，文字語言運用方面對于間離理論的實踐及效果。

關鍵詞：間離理論；時空；風格

在《二十四城記》中，賈樟柯不同常人追求觀眾共鳴，而是選擇將影片效果陌生化，通過問答式敘述展現720工廠變革前后工人的個人命運，提醒世人關注三線建設，不要遺忘歷史。本文嘗試用德國戲劇家布萊希特提出的“間離理論”，將這種陌生感細化，提醒觀眾跳出影片自身進行理性思考。

“間離理論”旨在突破戲劇表象化的表演，利用藝術方法把平常的事物變得不平常，讓觀眾跳脫出平常生活的假象，以理性思考為主，揭示事物的因果關系，暴露事物的矛盾性質。

1.故事架構

影片雖然是基于對720工廠數百名職工們的采訪，但是賈樟柯將這種集體故事集中表現在四個虛構故事和五位講述者的親身經歷。“同時用記錄和虛構兩種方式去面對1958年到2008年的中國歷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對我來說，歷史就是由事實和想象同時構筑的。”

本片沒有采取普通的少數人全知視角，而是用九個當事人的陳述帶動全片故事。從鉗工何錫昆與師傅重逢，關書記講當年來蓉歷程與成發創建背景，下崗女工侯麗君講述父輩與祖輩重逢已經下崗生活，從東北支援成發建設的路途中，郝大麗丟失自己孩子，總經理辦公室副主任宋衛東講述成發集團未來以及自己戀愛史，90后廠二代沒有進過成發集團大門，主持人趙剛講述自己放棄學技術的鐵飯碗改讀書，買手蘇娜與父輩的隔閡，理解工人。從年長到年幼，成發集團經歷了三代人的變遷，賈樟柯也用手中的攝像機記錄下來屬于三個年代的不同故事，以及他們對成發集團的特有感情，不同年齡，不同工種，不同的故事構建起成發集團自己的小社會。

這九個小故事單元就是成發集團被采訪的五十多名員工的集合，是個人的自述，更是成發集團群體印象。帶給觀眾情感體驗的同時，將三線建設的時間背景以及成發集團的發展歷程只言片語中展露，串接成一條完整的故事脈絡。就像賈樟柯說的那樣“每個人都能在這九個故事中，找到自己。”正是這一點，才讓觀眾在短暫的故事環節中找到情感的共鳴，與理性思考的欲望。

2.時空的間離

電影是時空的藝術，由于時間的推動和空間的轉移，故事才有展開的可能。

空間上看，本片在講述不同的故事時，用了不同的場景。廠子，會堂，公交車，理發店，辦公室，24城售樓處，420學校。給每個講述者加上了屬于自己的符號，而這些單獨的符號加以集合，又構造了成發集團的整體印象。

空間的較快轉移，減淡觀眾的感情投入。在故事間跳脫的同時，賈樟柯將人物群像融入進去，給觀眾營造思考的空間，同時也是令一方面的敘事：成發集團的拆遷再造歷程。讓觀眾不斷游走在記憶里的故事和現實之間。

特別一提的是在群像中拆運機器的兩個男青年對著鏡頭時的“小動作”，不禁引人發笑。這也是賈樟柯刻意實驗的： 他通過講述描繪著承載幾代人記憶的籃球場被拆遷，加之《血凝》主題曲的哀婉，觀眾不免感傷，卻在頹廢的工廠中相互逗樂。哀傷之時引人發笑，讓觀眾在奇怪過后，跳脫出影片本身，從而達到引領觀眾去思考歷史，記憶歷史的目的。

3.語言的間離

布萊希特認為戲劇應超脫人與人的感情，不能單純地打動觀眾，而是讓觀眾在戲劇中看到社會，思考人生。但這種不強調敘事不意味著不作為。為了保證戲劇敘事性完整，其在《大膽媽媽》等劇作中都采用了燈光，標題等手段完善敘事。賈樟柯在導演手記中曾說：“講述作為一種動作被攝影機捕捉，讓語言去直接呈現復雜的內心經驗。”同布萊希特不同的是，賈樟柯多用語言來展示故事，為了彌補敘事環節缺少畫面的薄弱，一方面加上成發集團現在的情景，一方面加上字幕旁白完成敘事。

演員表演上，賈樟柯更是突破尋常，不是通過動作再現故事場景，而是多用語言敘述。除了四位演員采訪敘述加少許表演之外，其他都是真實敘說，更增強了一種“歷史的真實”。用一種近乎紀錄片風格的手段來完成了整個敘事。

再說片中文字的運用。《玻璃工廠》《潑了的牛奶》《隨時間而來的智慧》《本質》等四首詩的節選穿插在影片中，還加入了部分成發集團廠史的記載，這更將本片推向了紀錄片風格。這也是導演賈樟柯的實驗之舉。成發集團作為一個停留在70、80年代發展歷程的工廠來說，淘汰改進是必然的。然而，作為承載著三代人辛苦奮斗，甚至成為成百上千名員工一生的代名詞，就在成發集團牌子被摘取的那一刻崩塌了。正像片尾所寫的那樣，曾經的榮耀與苦難都應該被銘記。

或許《二十四城記》在商業上的票房并不理想，但賈樟柯作為一個導演，他已經成功地講述了成發集團的興衰歷程，這不僅僅是幾個人的故事，更是千千萬萬個為三線建設出力人的縮影，是1958年到2008年工業格局變遷的史實。同樣，他也做到了間離效果在時空構造，語言間離，演員表演等嘗試，讓觀眾在觀影之后，思考回憶三線建設的歷史。這無疑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參考文獻：

[1]馬爾塞#8226;馬爾丹 《電影語言》[M] 中國電影出版社， 2006

[2]賈樟柯《賈想》[M] 北京大學出版社 ， 2009

[3]張旭東《消逝的詩學：賈樟柯的電影》[J]，現代中文學刊，2011年第1期

[4]姜立《布萊希特的敘述體戲劇及其間離效果》[J]，藝圃(吉林藝術學院學報)1986年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