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詩學中的歷史境遇

摘 要：上世紀80年代在美國興起的新歷史主義文學批評理論曾引起學術界對文學研究新方法的關注熱潮，這種闡釋文學文本歷史性的特殊方法日益得到西方文論界的認可，該流派理論貢獻的一大實績是格林布拉特的“文化詩學”理論主張，文化詩學表現為一種對文化歷史的批評，跨越了歷史研究和文學研究的界限，文化詩學崇尚“小歷史”，發掘那些不為人知的歷史碎片，使得詩學闡釋具有歷史維度，就文學與歷史的關系而言，文化詩學存在一種歷史觀，本文主旨在于將文化詩學的歷史觀總結并細化，逐一進行簡要論述。

關鍵詞：新歷史主義；文化詩學；互文性；文學與歷史

近些年來，文化詩學這一時髦術語風靡于文學理論界，人們不斷追問這一術語的涵義到底是什么，從文化研究到文化詩學，從文學的內部研究走向外部研究，這中間所經歷的一系列變遷印證了當代文藝理論界對文學研究的話語轉向，文學也已不再局限于“自律”或者“自給自足”的一隅，而是不斷與歷史、地理、文化、社會、政治等等外部環境產生交集，文學的界限越來越變得模糊不清，在如此背景下應運而生的美國新歷史主義文學批評流派引起了人們廣泛的關注，并日益受到批評界的重視，該派較為引人注目的學者有：格林布拉特、海登懷特、多利莫爾、蒙托斯、維勒等等。其中格林布拉特作為新歷史主義的領袖人物，在1982年，他在為《類型》學刊撰寫的集體宣言中，正式確立了流派的稱謂，使得新歷史主義者們聚集在這個松散的，且并沒有形成完整系統的理論綱領的流派之中，他們發表了許多特立獨行見解非凡的文章后集結成書，向形式主義批評提出了公然反駁和挑戰。

追溯新歷史主義的思想出發點，主要有如下解釋：“他們將形式主義顛倒的傳統再顛倒過來，再重新注重藝術與人生、文本與歷史、文學與權力話語的關系。他們不滿新批評僅僅將目光停留在文本結構和語言技巧的精細剔解上；也不滿結構主義詩學所熱衷的‘從一粒蠶豆里見出世界，以單一結構概括天下作品’的做法…新歷史主義將形式與歷史的母題加以重新整合，從而將藝術價值與批評標準、方法論上的共時態與歷時態、文學特性與史學意義等新母題顯豁出來，使當代批評家開始告別解構的獨標異說的差異游戲，而向新的歷史意識回歸，實現了文學研究話語的轉型?！盵1]歸根到底，新歷史主義到底“新”在何處，這里的“新”就在于：文學與歷史的重新整合，文本的歷史性和歷史的文本性共存，在做文學研究時注重歷史意識，注重于社會存在的關聯性與互文性。進而，格林布拉特在《通向一種文化詩學》中提出了“文化詩學”觀，格林布拉特的文化詩學概括起來主要有三個特征：第一，文化詩學跨越了文學與非文學的界限，呈現出開放的多維視野，有后現代主義的反權威反中心主義，有女性主義激進的自我話語體系，有西方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參與的理論要點，文化詩學是一個雜糅體，一個產生于美國本土，卻“流淌著含混的血緣”的理論。第二，它具有文化政治性，對歷史文化進行批評，向主導意識形態進行挑戰。第三，文化詩學具有歷史意識，注重將大歷史轉化為小歷史，在文學和歷史的不斷契合中發展延續，注重文學文本產生的歷史語境。因而，文化詩學的特征之中具有一種歷史觀，本文重點闡述文化詩學的歷史觀。

一、重建文學與歷史的邊緣地帶，突顯文本的歷史語境

文化詩學的歷史觀首先表現在重新注重文學與歷史的結合之處，歷史是一段過去的復述，人們只有通過語言來了解過去的歷史，歷史敘事必然會借鑒文學手法，以此來闡述歷史材料，表述歷史意義，在格林布拉特等人看來“文學批評論及藝術作品與所反映歷史事件之間的關系有一套熟悉的術語：我們稱之為隱喻、象征、語言、再現，而最常用的是摹仿，這些術語各有其豐富的歷史，都是絕對必要的”[2]也就是說文學文本和歷史境遇之間存在共鳴性和互文性，歷史在某種程度上帶有“詩性”特點，可以表述成“歷史詩學”這一概念。文學和歷史呈現出的文本具有歷時性、互文性，它們在不斷交錯相互汲取中共生，文化詩學就是要發掘這種互文性，強調文學與歷史的交融，注重歷史意識在文本中的顯現，喚醒人們對歷史意境的追思，使讀者透過文學文本領悟和尋找到生命的詩意，獲得心靈自由的棲息之地。

新歷史主義的興起與上世紀歷史主義危機環境下產生的后現代思潮有著密切關系，后現代思潮的發展過程中，后現代文學顛覆了歷史意識并破壞一切宏大敘事的模式，那個特殊時期，歐洲人進入了史上前所未有的戰后精神危機，信仰、體制、道德等等信念被人們不斷質疑，時隔二十多年后的新歷史主義，誕生在20世紀80年代英美文藝界領域，它的誕生給了迷茫時期的眾生以希望之光，隨之而生的格林布拉特提出的“文化詩學”這一理論主張，恢復了人們對社會人生的人文關懷，藝術與人生，文本與歷史，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充斥在文學文本的字里行間，在格林布拉特看來，歷史是一種話語將形式主義新批評長久以來強調孤立看待文本的觀念予以動搖，文學是與社會，文化，政治交流會話，與之進行一些列“談判”的產物。文本是文化以及多種社會存在參與生成的，也就是社會合力的結果。

二、在散逸的歷史碎片中找尋詩意之美，發掘邊緣題材與“小歷史”

格林布拉特的文化詩學所呈現的歷史觀還表現在，常常將視野投向傳統正史回避的“瑣屑”上，表現出對零散的逸聞趣事、文化碎片、離奇偶然的社會材料的興趣，將“大歷史”轉向“小歷史”。

作為新歷史主義者的歷史學家海登.懷特認為，新歷史主義作為一種文化詩學正是借鑒歷史研究的方法用來研究文學作品，在歷史語境中尋找當代史學意義，正如克羅齊所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歷史敘事具有敘事性，一切歷史敘事都帶有當代文化的烙印，歷史是通過史家敘述充實后產生的文本，而文本是一段歷史的凝聚，要想證明文化詩學的價值，必須要通過歷史的橫斷面來了解其價值，這便是新歷史主義者的睿智之處，他們避開了傳統正史關注的權威領域和主體話語體系，進而走向邊緣地帶，發掘“小歷史”和“小政治”；這種關注忽略處的研究方式承襲了的解構主義破壞原有秩序后重建新秩序的研究方式，這種方式更加凸顯了文化詩學對歷史真實的重視，對歷史蹤跡的追尋；通過對“小歷史”的發現，可以使文學滲入到歷史的各個領域，恢復文學的“社會流通，這樣一來文學與非文學的界限被打通了，歷史與文學同樣具有了詩性之美。

很明顯，格林布拉特的文化詩學與海登懷特歷史詩學的觀點有共通之處，他們都敏銳地發現了文學和歷史“談判”、“商討”，從而進入“流通領域”的隱密過程，發現了散布在歷史材料、史詩、街頭報道、宣傳文、祈禱文、答謝文字等等文學原始素材中的歷史軌跡，因而，文化詩學的闡釋是一種雙向的闡釋，從格林布拉特分析的這些可能經常被人們所忽視的生活細節中，同樣折射出了文化詩學的“小歷史”觀，那就是從鮮為人知的歷史碎片生活碎片中發現藝術美感，領悟藝術的審美價值。

綜上所述，文化詩學的歷史觀主要有兩層涵義，第一層涵義是歷史文本與文學文本的相互借鑒，互為必要的寫作手段，文學文本中需要有歷史語境，歷史文本需要有文學敘事的風格特征和敘事手法，文學與歷史密不可分。第二層涵義是上升至社會文化領域的歷史縱觀，從古至今，所有的文學作品無不是源于社會生活，通過海登懷特和格林布拉特的文論闡釋，文化詩學具有歷史性和社會流通性能，充分表明了文化詩學的歷史意識是以一種開放的姿態向讀者展示挑戰社會權威的話語、抑制和顛覆舊的權力話語，偏向開掘不為人知的小歷史，向人們展示寶貴的精神寶藏。因而，新歷史主義文化詩學的策略是一個“歷史化”的批評策略，帶有意識形態性，但又不是完全遵從意識形態，它是一種對話的詩學，通過對一些具有文化氣息的事物的研究，將文學與歷史帶入其中，使歷史、文本、社會多元對話，這便是新歷史主義文學批評的策略所在。

注釋：

[1]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第二版P395—396

[2]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第一版P13—14

參考文獻：

[1]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3]陳太勝.《西方文論研究專題》[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4]趙毅衡 傅其林 張怡 .《現代西方批評理論》重慶大學出版社2010.

作者簡介：李禎（1988-），女，漢族，四川省渠縣達州人，文學碩士在讀， 新疆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文藝學專業，研究方向：文學理論與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