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菁
摘 要:麥克盧漢曾經說,媒介即信息。每一次技術和媒介的進步都會帶來開創性的可能和社會變革。而移動互聯網時代,手機與新聞攝影的聯袂演出,必將成為新聞攝影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事件。本文從傳播學視角出發,力圖探究手機對新聞攝影產生哪些積極的影響,同時分析了手機新聞攝影所伴生的問題。
關鍵詞:手機;新聞攝影;公民新聞;社交媒體;新聞真實性
中圖分類號:J41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07-0113-02
麥克盧漢曾說: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訊息”,不是各個時代的傳播內容,而是這個時代所使用的傳播工具的性質、它所開創的可能性以及帶來的社會變革。新聞攝影由來已久,但作為新興的“第五媒介”,手機與新聞攝影的聯袂演出,一方面顛覆了傳統新聞攝影的傳播格局,極大地增強了新聞攝影的傳播效果。另一方面,也伴生了侵犯隱私權、挑戰新聞攝影真實性等問題。
一、手機新聞攝影突破了傳統新聞攝影的傳播格局
1.手機新聞攝影模糊了傳統新聞攝影傳播主體的界限。大眾傳播時代——“傳者中心論”。大眾傳播時代,新聞攝影基本被報紙、電視、廣播、雜志四大傳統媒介所壟斷,由此構建了傳統新聞攝影的傳播格局。具體表現為:(1)大眾傳播機構在信源的獲取上占有組織和設備方面的優勢,并對傳播的新聞圖像進行策劃和把關。(2)傳播者和接收者在圖像傳播過程中的關系不平等,這表現為占有圖像數量的不平等,大眾傳播機構流向大眾的圖像遠遠比受眾向大眾傳播機構提供的圖像信息要多,此外,大眾傳播媒介還壟斷了圖像信息的發布渠道。(3)由于大眾傳播機構無論在信源的獲取上,還是在圖像傳播過程中,始終處于絕對優勢地位,因此,社會主流圖像信息的流向呈現出一種單向的自上而下的趨勢,大眾傳播媒介在這一過程中掌握著圖像傳播的主動權。
移動互聯網時代——模糊了傳受雙方的界限。互聯網的出現改變了傳統新聞攝影的傳播格局,使傳者和受者的界限越來越不明顯。隨著手機和社會化媒體的普及和應用,傳統的受眾從專業攝影技術的束縛下解放出來,他們分布在事件的不同角落,隨時準備拿出手機拍下“決定性瞬間”,并將圖片傳到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平臺上,供網友和媒體轉發、評論。手機新聞攝影傳播過程中,由于其即時的交互性,信息流呈環形走向。傳受雙方在這個環形的信息傳播系統中,身份是不斷變化的,受者可以成為傳者,傳者一定程度上也成為了受者。在這個環形鏈條中,每個節點都可以成為新聞圖片的制作者和傳播者,也可以成為圖片的接收者和使用者。圖像傳播由單向傳播變為雙向傳播和多向傳播,傳受雙方的界限被逐漸消解。
2.手機新聞攝影擴大了傳統新聞攝影傳播的深度和廣度。截至2013年6月底,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4.64億,較2012年底增加4379萬人,網民中使用手機上網的人群占比提升至78.5%[1]。隨著以Instagram、新浪微博、微信等為代表的社會化媒體的普及,基于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生產內容的機制下,用戶將自己用手機拍攝的新聞圖片通過微博、微信等社交應用發布到網絡上,與其他關系用戶進行共享,該用戶的粉絲們通過一鍵轉發或評論將此內容共享至自己的虛擬社區中。隨著4G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手機和社會化媒體的無縫對接,整合并優化了新聞圖像傳播的模式和效果,擴大了傳統新聞攝影傳播的深度和廣度。
為了從微觀層面深入解讀手機新聞攝影的傳播效果和傳播規律,筆者以“3·1昆明暴恐案”在新浪微博的傳播為案例,分別對手機新聞攝影在自媒體微博平臺傳播和手機新聞攝影在媒體微博平臺傳播將進行相關數據統計,時間段為3月1日21點18分至3月2日02點13分。其中,手機攝影在自媒體平臺的傳播研究,筆者以新浪微博現場網友@我要存錢買藥、@味道曲靖與快樂阿松、@cc說她愛帕克、@曹靜靜靜靜靜靜靜(記者)的微博為研究對象,對四位網友在個人新浪微博中發布的手機新聞圖片進行了相關統計,統計參數包括“圖片數量”、“拍攝器材/客戶端”、“發布時間”、“統計截止時間”、“轉發量”、“評論量”、“頂”七項參數。而手機攝影在媒體微博平臺的傳播研究,筆者以使用手機新聞圖片較多的@廣州日報、@華西都市報、@新京報、@新浪圖片 四家媒體的官方微博為研究對象,對四家媒體官方微博在昆明暴恐案中發布的手機新聞圖片進行了相關統計,統計參數包括“圖片數量”、“圖片來源”、“發布時間”、“統計截止時間”、“轉發量”、“評論量”、“頂”七項參數,其中圖片數量計入了重復使用和轉發的手機新聞圖片。數據顯示,四位網友共發布7條微博,22張手機新聞圖片,共被轉發25075次、9206次、6897次。新浪微博四大媒體賬號共發布27條微博,120張(重復使用和轉發的圖片被計入)手機新聞圖片,共被轉發20049次、5358次、1220次。上萬次的被轉發量和評論量足以說明手機新聞攝影借助移動互聯網和社會化媒體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傳播力。
3.公民新聞攝影建構新的傳播格局。與傳統新聞攝影相比,手機介入新聞攝影領域,使公民成為新聞圖像傳播的主體,話語權由精英回歸到平民。手機新聞攝影一方面在特殊語境下彌補了傳統媒體的不在場,另一方面為公民參與創造信息提供了便捷的平臺。約翰·克萊頓·托馬斯認為新技術強化了以信息為目的的公民參與手段,即政策制定者和公共管理者可以更好地從公民那里獲取信息,同時不必分享其決定影響權力[2]。尤其是在突發性事件中,手機媒體促使公民積極主動地爭取社會知情權和話語權,通過第一時間拍攝大量新聞圖片,并上傳到網絡中使新聞圖片得到快速傳播,打破主流媒體的精英霸權和信息權威。就像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一書中闡述的那樣:“從前所說的大眾傳媒正演變為個人化的雙向交流,信息不再被‘推給消費者,相反,人們將把所需要的信息‘拉出來,并參與到創造信息的活動中。[3]”平民手中的手機變成了電視臺的“采訪話筒”、“攝像機”和“發射塔”。雅安地震、波士頓爆炸案、3·1昆明暴恐案被在場公民第一時間拍下照片并迅速通過網絡傳播出去,同時又被其他大眾媒體相繼采用就是一個標志。
二、手機新聞攝影伴生的問題
1.手機新聞攝影侵犯隱私權。手機新聞攝影侵犯個人隱私的案例不勝枚舉。2013年4月20日8時02分,中國四川雅安發生7.0級地震,地震發生后一小時之內,網絡上充斥著大量的用手機拍攝的現場圖片。根據騰訊網于4月20日9時31分發布的網友拍攝的一組圖片,接近三分之一的照片有侵犯隱私的行為,穿睡衣背孩子的女性,只用一條被子遮身的男女,還有在外面躲避地震的只穿內衣的男性......
作為一種個人媒體,手機媒體成為了個人的信息中心。每天有數以千萬計的帶有個人隱私的新聞圖片充斥在網絡的各個角落,每個人都變得透明,毫無隱私可言。之所以產生這樣的問題,主要源于手機的便攜性、移動性、互動性等特點,每個個體可以隨時隨地用手機拍攝圖片,并一鍵發布到個人社交網絡平臺上。至于圖片的內容和篩選以及進行的二次創作,都由手機的“主人”說了算。當人們在享受手機攝影帶來的無窮樂趣和便利時,卻不知自己對于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陌生,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能在極短的時間里通過一張照片將其人肉出來,每個個體仿佛置身于“全景式監獄”中,受到來自千萬人的監視。在多媒體技術的“進化”作用下,手機的全球定位功能、拍照、攝像功能等已經可以讓你的身體時刻“在場”[4]。筆者認為應根據我國國情,理清保護隱私權思路,借鑒國外隱私權保護的經驗與成果,對我國隱私權保護加以立法,減少因圖像傳播而產生的侵犯隱私問題。
2.新聞圖像真實性面臨挑戰。真實性是新聞圖像的生命?!皵z影術誕生初期,人們篤信能夠透過照片看到現實。用照片來佐證事實,構成了新聞攝影事業發展的起始點。[5]”然而,隨著攝影技術和攝影終端的進步,新聞圖像的真實性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近年來,手機新聞攝影迅速發展,有人對其表達了疑慮。比如有人反對Damon Winter在紐約時報頭版的照片,有人懷疑攝影記者Ben Lowy的手機攝影報道和他的專有濾鏡,也有人反對外交政策上發表的關于阿富汗的手機攝影系列報道。
把關人的缺失滋生虛假新聞圖片。傳統新聞攝影傳播過程中,傳媒組織成為其把關人,從新聞攝影的內容到形式,整個傳播過程都受到嚴格的控制。而手機新聞攝影傳播過程中,因其網狀的雙向傳播性質,網上的任何一個節點,都能隨時發布、接收、修改接收到的新聞圖片,而這樣的節點有千千萬萬個,再加上4G時代的到來,每個個體通過手機發布和轉發一張新聞圖片的時間不過幾秒鐘。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夠控制這樣一個處于時時流動更新狀態的新聞圖像傳播過程。幾乎每個人都成為新聞圖像傳播過程中的把關人,而這種把關對于新聞圖片的流動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這就讓虛假新聞圖片的滋生有了可乘之機。
數字技術的侵入使圖像真實與現實之間的聯系被割裂了。傳統新聞攝影更多提供給受眾的是一種“透明”的新聞照片,觀者透過照片能看到一個實實在在的真實。中國人民大學教師任悅曾說:“改變新聞攝影整個行業景觀的是數字技術。數字技術大舉入侵攝影領域,圖片的功能和地位也發生了較大的改變?!睌底旨夹g將攝影帶入了一個新的時期。米切爾在1991年制造出“后攝影時代”(Post—Photography)這一名詞[6];弗萊德·里欽(Fred Richin)在2008年出版了著作《攝影之后》(After Photography),“后攝影時代”這個稱呼得以浮出水面。何謂“后攝影時代”?米切爾認為,在這一時代,影像已經不依賴客觀實體存在了,大量虛構的并非來自現實的影像充斥我們的媒介.圖像真實與現實之間的聯系已經斷裂。手機新聞攝影可以讓攝影師在拍下照片后做大量的處理:選擇邊框,選擇以Lomo為主的十幾種濾鏡效果,移軸模糊特效,添加暗角,曝光過度,曝光不足等等。這使得照片不僅是被修改這樣簡單,照片甚至可以不來自現實,而是出于想象。米切爾指出,過去那種認為照片仿佛一塊玻璃.可以透過其看到真實的世界,或者是一面鏡子,可以照到真實的自我,這樣的認知已經被動搖甚至顛覆。后攝影時代,被數字技術“分解”的照片,其功能已經不是普通的鏡子,而是一塊“魔鏡”,在其中,被觀察的事物,若隱若現,仿佛愛麗絲進入了一個幻境。我們再也不能篤信在照片中所看到的一切,化學時代結束了[6]。
參考文獻: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第32次調查報告[EB/OL]. http://tech.sina.com.cn/i/2013-07-17/10348548118.shtml.
(美)約翰·克萊頓·托馬斯著.孫柏英譯.公共決策中的公民參與:公共管理者的新技能與新策略[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美)尼古拉·尼葛洛龐帝著.胡泳,范海燕譯.數字化生存[M].海南:海南出版社,1997.
“手機人”[J].新周刊,2007(243).
任悅.從“玻璃”到“魔鏡”——新聞攝影的變革與后新聞攝影時代的到來[J].新聞與寫作,2011(8).
William, J, Mitchell. The Reconfigured Eye Visual Truth in The Post-Photography Era. London: The Mit Press,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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