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沖
摘? 要:本文從《呼嘯山莊》的寫作背景入手,結合寫作時代和作者本人的特征,分析了書中運用宗教元素時背離傳統宗教意義的原因,并解讀了具體的運用手法和背離內涵。
關鍵詞:《呼嘯山莊》;傳統宗教意義;運用;背離
作為維多利亞時期的代表性文學作品之一,《呼嘯山莊》雖然以獨特著稱,但在文學表現手法上仍體現出了那個時期的風格。艾米莉在這部作品中運用了大量的宗教元素,但這些宗教元素中有相當一部分與其傳統意義產生了背離,在作品中營造出了一種神性、魔性、現實性交錯的獨特氛圍。這種表現手法與作品的創作和表現時期有深厚的內在聯系,需要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加以分析和研究。
一、《呼嘯山莊》的社會宗教背景
《呼嘯山莊》成書于十九世紀,作者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國人。當時的英國正值維多利亞時代,日不落帝國的繁盛令英國的文化觀與宗教觀對全世界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原本就是英國人的艾米莉受到的影響當然更大。
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宗教背景可以分兩方面來看:一方面基督教的傳統思想主導整個歐洲超過千年,其巨大的投影始終籠罩著歐洲社會,因此無論是文學還是思想,在那個時期都難免帶有濃厚的傳統宗教色彩。另一方面,當時英國的工業革命已經達到頂峰,社會的變革和發展勢在必然,新事物、新思想的巨大沖擊動搖著人們傳統的宗教觀。在這種背景下,人們一方面無法完全放棄宗教思想,另一方面也要接受以科學和自然為根基的新思想,由此產生了用新觀點和新思想去詮釋舊有宗教元素的思想傾向,這種思想傾向的外在體現就是文學作品中對傳統宗教寓意的背離。
社會宗教背景構成了《呼嘯山莊》中背離傳統宗教意義的表現手法多次出現的根本原因,艾米莉·勃朗特原本就是一位較為推崇自然主義的女性,這令她的宗教觀更容易受這種新宗教思想的影響,進而在作品的表現手法上體現出來。另一方面,《呼嘯山莊》本身的風格就具有較為濃厚的離奇、激進、凄厲甚至殘酷特征,這種風格與基督教的傳統宗教觀是相違背的,因此作品中對宗教元素的運用與其傳統意義相背離也顯得理所當然了。
二、《呼嘯山莊》文學表述中的宗教特征
(一) 《呼嘯山莊》對圣經詞匯的運用。在文學作品中運用圣經詞匯是西方文學非常常見的寫作手法,這一方面是因為圣經的詞句在西方是耳熟能詳、家喻戶曉的,在作品中運用這些詞匯往往能更便于讀者理解,另一方面是因為圣經詞匯往往具備非常多的象征義,應用在文學作品中往往可以作為雙關語表達出多層含義。因此,這個詞在書中的運用非常豐富,而且每次運用時象征的具體意象或者有一定差異,或者同時象征多種意象,這種豐富多變的運用方式往往是普通詞匯不具備的。
(二) 《呼嘯山莊》對宗教典故的運用。圣經中存在著相當多的宗教故事,這些故事往往作為典故被廣泛地應用于各個文學作品。《呼嘯山莊》中對宗教典故的運用往往是間接的,相比直接引用宗教故事來對主題加以渲染和展開,艾米莉·勃朗特更喜歡將小說中的故事和宗教故事隱性對比。例如,《呼嘯山莊》里,耐莉將希斯克利夫直接斥為“猶大”。猶大是圣經中著名的叛徒,原本身為十二使徒之一的他出賣了耶穌,致使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在西方,將人稱作猶大可以看作一種極為惡毒和厭惡的謾罵,因此這個稱呼首先表達出了耐莉對希斯克利夫的厭惡。通過對比猶大和希斯克利夫我們不難發現,這兩人的確是有一定的相似性的,雖然這種對比來自于耐莉個人對希斯克利夫的片面主觀認知,但對宗教典故的運用的確深化了希斯克利夫的形象刻畫。
(三) 《呼嘯山莊》里的宗教觀體現。《呼嘯山莊》的故事描寫了三代人的恩怨情仇,這其中涉及多個人的出生與死亡,在那個年代的西方,無論是出生還是死亡都是與宗教分不開的。舉例來說,根據傳統的宗教觀念,人們在出生時需要受洗禮,死亡的葬禮、葬儀也都有嚴格的宗教規定。在維多利亞時代,雖然傳統宗教觀開始受到沖擊,但這些宗教方面的儀式依然有非常嚴格的社會規定,并為大多數人所遵循。《呼嘯山莊》通過對這些宗教儀式和宗教規條的描寫,隱晦地展現出了作者的宗教觀。
三、《呼嘯山莊》對傳統宗教意義的背離
(一)賦予圣經詞匯新的象征意義。圣經詞匯雖然具有非常多的象征意義,但在傳統的宗教觀念中,對這些“圣詞”的運用比較死板,擅自為這些詞匯增添新的象征義是一種相對忌諱的行為。而在《呼嘯山莊》中,艾米莉·勃朗特不僅賦予圣經詞匯豐富的象征意義,而且其中有多個象征意義具有異教特征,這完全背離了傳統的宗教觀念。以前文所述的“天堂”一詞為例,希斯克利夫在臨死前曾說過“我快到達我的天堂了,其他人的天堂毫無價值”,這里的兩個天堂具有完全不同的象征意義。后者是傳統宗教意義上的天堂,前者則是一種理想鄉的象征,從希斯克利夫的思想特征來看,他將要到達的天堂更近似于一種自由而充滿熱情的仙界,事實上,這是用英國傳統神話中的“仙境”來詮釋了“天堂”一詞。從這種相對離經叛道的用法可以看出,在艾米莉·勃朗特的筆下,宗教元素已經失去了那種必然的、不可改變的、唯一的神圣性,正如同《呼嘯山莊》本身的風格一樣開始透露出離奇與狂野。
(二)給予宗教典故新的詮釋方法。《呼嘯山莊》中的宗教典故雖然仍保留了濃厚的傳統宗教寓意,但這些傳統的宗教意義并不再是唯一。以前文所舉的“猶大”的典故運用來說,艾米莉·勃朗特借筆下人物之口比照了希斯克利夫和猶大,但要知道,在傳統宗教觀中,猶大可以說是十惡不赦之人,如果遵循這種意義,希斯克利夫在作品中理應是個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的純粹惡人。但事實上并非如此,希斯克利夫雖然讓人恨,但也的確是個值得同情的人,艾米莉雖然讓希斯克利夫和猶大在背叛與偽善的方面重疊起來,但并沒有因此就不去抒寫他人性的光輝點。在希斯克利夫身上并存著愛和恨,但這愛和恨都是瘋狂的,這種混雜讓他變得偏激,成為了猶大。換言之,在艾米莉的筆下,猶大的典故不再是一種惡的象征,它更多地隱喻了人性中瘋狂、茫然、矛盾的一面,這種對宗教典故的全新闡釋令宗教元素本身也染上了人性的色彩。事實上,這與維多利亞時代人們對宗教元素的需求有很大關系,在當時的人們看來,宗教依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新時代里對人性、對自然、對科學的需求同樣是不可或缺的,迫切的愿望下,宗教元素開始與人性、自然、科學融合在一起。《呼嘯山莊》中背離傳統宗教意義,讓宗教典故染上更多的人性可以說也是這種愿望的一種體現。
(三)體現新興的宗教精神。即使是在那個新興宗教精神已經開始傳播的時代里,艾米莉·勃朗特的宗教觀也是相當獨特的,而這種獨特的宗教觀在書中體現了出來。艾米莉一方面對宗教相當虔誠,另一方面卻歌頌不被傳統宗教觀認可的自然,從《呼嘯山莊》里對角色出生與死亡的描寫來看,艾米莉反對傳統宗教的規條和制度。文中對希斯克利夫和凱瑟琳靈魂的描寫更是嚴重違背傳統的宗教觀,不歸于天堂,不落于地獄,而是永遠在呼嘯山莊的自然與田野中游蕩,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幸福,也是艾米莉·勃朗特的一種宗教渴望。
結語:《呼嘯山莊》出自一個世界正發生急劇變化的社會轉型時代,因此那個時代人們思想上、文化上、宗教觀上的轉變與迷茫也深深地烙印進了書中。這不僅令小說具備了更濃郁的時代色彩,也為其增添了許多獨特的魅力,值得我們研究和深思。
參考文獻:
[1] 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北京:中國畫報出版社,2012.
[2] 聯合圣經公會(譯).圣經[M].中國基督教協會,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