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斌+吳樹雄
摘要:大學戰略聯盟是高校積累和擴展社會資本的一種關鍵的制度化形式,但聯盟并不局限于招生、考試、教學等方面的一體化制度框架,更涉及到聯盟成員間社會資本的整合利用問題。只有聯盟成員通過內部社會資本優化,以有效體制整合彼此成員之間的外部社會資本,重塑大學與外部組織的社會資本關系,才能增強外部社會資源的利用效率與進一步的合作機會。我們認為,要實現大學戰略聯盟社會資本的有效整合,應建立和發展高度互信的聯盟關系,整合聯盟體大學的社會資本,實現資源共享,優化內部組織,通過有效整合進而提高社會資本運作能力。
關鍵詞:大學戰略聯盟;社會資本;整合
一、引言
大學之間的合作與結盟成為高等教育領域的一種集聚現象,如國外常春藤盟校等有著諸多成功案例。而在國內大學之間構建的戰略聯盟也不在少數,如卓越聯盟、C9聯盟、華約聯盟等。如何整合聯盟成員間的資源,實現強強合作或優勢互補逐漸成為高校決策層和教育主管部門思考的問題。當前人們對大學戰略聯盟結構關系的認識仍然處于一個由外部形態向內在實質深入的過程。大學戰略聯盟成員圍繞著共同戰略目標,通過協議框架和約定制度確定合作關系,這就是大學戰略聯盟關系給社會呈現的外部形態。然而,外部形態除了教學、科研等常規運作外,背后實際上蘊含著各成員自身、成員之間以及聯盟整體的社會網絡與社會資本的整合與利用。簡而言之,大學戰略聯盟不僅是聯接知識符號系統的鏈節,更是一個信任和網絡交互作用且密切相關的體系,大學戰略聯盟的制度契約和模式結構的內在嵌入的社會資本和行動承諾,也必然影響和改變其成員的社會資本的存在方式和作用路徑。下面,我們探討一下大學戰略聯盟中社會資本的整合和利用問題。
二、大學社會資本的功能
社會資本概念自1961年雅各斯(Jacobs)在《美國大城市的存亡》一書中提出以來,經普特南(Putnam)、科爾曼(Coleman)、美籍日本學者弗蘭西斯·福山、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Pierre·Bourdieu)、林楠(Lin)等人不斷豐富和拓展,成為國際學術界的一門顯學。盡管這些學者對社會資本概念定義不一,強調的重點也存在明顯差異,但總體上我們能夠發現:社會資本是那些實際的或潛在的、與對某種持久網絡的占有密切相關的資源的集合體,這一網絡是一種眾所周知的、體制化的網絡,或者說是一種與某個團體的成員身份相聯系的網絡,它在集體擁有的資本方面為每個成員提供支持,或者提供贏得各種各樣聲譽的“憑證”。[1]從中,我們可以進一步提煉社會資本的特性:(1)社會資本是一種資源,可以為使用者帶來利益;(2)社會資本具有生產性,可以通過重復交易建立起信任與聲譽機制,通過模仿和共享提高集體決策的能力。[2]
社會資本理論的提出使高等教育界重新審視其對內在關系以及外部關系(如校友關系、公共關系等)的認識,而作為社會資本理論的主要貢獻者——科爾曼和布迪厄,他們本身也使用社會資本概念來理解發生在高等教育系統內的網絡關系和組織行動。科爾曼是最早對教育領域的社會資本進行專門探討的社會學大家,他用“功能共同體”來概括學校所嵌入的周圍的共同體的屬性。功能共同體有兩個典型特征:一套能夠起主導作用的價值體系和密集的社會關系。從社會資本視角來看,高校作為更大的社會網絡中的一個節點,它和社會中的其他節點,如政府、非贏利機構、企業等都有著或強或弱的社會聯系。所以,高校的社會資本實際上就是高校能夠通過其內部社會網絡以及其所嵌入的社會網絡,打通各個節點之間的聯系,獲得的社會資源及行動能力。[3]
當然,我們在討論大學社會資本之前,應當對大學社會資本的含義有清晰的界定,大學社會資本是指大學在非正式制度的影響和制約下,通過長期發展、合作互惠和內外部交往,進而在形成的一系列互動的關系網絡基礎上,積累起來的資源總和。大學社會資本的構成要素主要有:制度、組織和交往的網絡,人員相互信賴合作支持體系,道德信任的推動力,與地域發展相連的歷史漸進和時機耦合等。[4]從影響范圍看,大學社會資本包括內部社會資本和外部社會資本。前者是指學校內部存在的,有利于推動學校成員間信任與合作,促進學校各部門間的溝通與協調,從而增強學校內部凝聚力的人際關系網絡。后者是指學校外部存在的,有助于學校獲取各種稀缺資源的社會關系網絡。學校社會資本是學校所擁有的一筆巨大的無形資產,學校要注意積累社會資本以實現永續經營。[4]
高校與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有著密切聯系,作為網絡中的一個節點,通過多種網絡關系,能夠獲取自身發展所需的資源。根據胡欽曉(2005)、侯志軍與儲祖旺(2009)、高慧君(2009)等學者的研究,高校社會資本在大學發展中主要有如下功能:(1)信息獲取功能。信息資源的重要性越來越被人們所認識,并認為它比一般物質資源更關鍵、重要。信息對高等學校的辦學特色的形成、大學發展定位、教育教學質量的提高以及促進大學生就業等方面產生著重要影響。[5]社會網絡廣泛的大學,能夠及時獲取人才培養、大學發展、科學研究、學生就業等方面的信息,從而高效準確地調整辦學思路和管理理念,并確立在教育競爭中的優勢地位。(2)合作創新功能。現代的科研成果和科技創新往往出現在學科交叉領域,但是隨著學科專業化程度越來越強,不同學科之間的交流日漸困難。為了提高科研水平,高校科技創新不僅需要協調大學內部不同學科的科研人員之間的合作研究,還需要建立信任與交流關系,加強校際科研人員和機構的合作研究。目前,一種跨國界合作研究的態勢,開始逐步為眾多科學家所重視。[5]要做好不同學科之間、跨校和跨國之間的合作研究,都需要社會資本發揮關鍵性作用。投資大學社會資本建設,不僅可以提高高校的社會形象,還可以直接推動跨學科合作的開展以及科學研究范式的創新。(3)社會融資功能。高校社會資本可以使高校自身贏得更多的資金援助。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辦學經費在大學長期發展中具有特殊重要的地位,校園建設、科研項目、人才培養、教學設施等都需要巨大的經費支持。因此,越來越多的大學尤其是公立大學認識到不能依賴政府提供的辦學經費來解決上述問題,應該充分開發大學自身的社會資本,發揮其在大學融資和經費獲取方面的作用和潛力。美國的普林斯頓大學年度校友捐款率常年保持在60%以上,而哈佛大學每年獲得的2億多美元的捐助中有近一半來自校友。[6](4)行政人事的服務功能。高校需進一步提高大學服務能力,努力開發外部社會資本,比如,重視發揮校友網絡和國際科研合作網絡的價值,以吸引更多、更優秀的高水平海外教師。通過高校社會網絡發現并引進高水平人才,節省交易成本,縮短周期。而且,通過運用外部社會資本可以獲得更多行政管理的資源支持,有利于大學內部教學和科研各個部門的協作與創新,提高其服務水平和師生的滿意度,大大提升科研產出和學生培養質量及就業水平。
三、大學戰略聯盟中社會資本的整合
既然大學社會資本對大學的內涵提升和外部發展具有如此強大的功能,許多大學都嘗試通過內部組織改革和外部組織合作來積累、開發和利用社會資源,增強自身發展后勁和競爭力。然而,單個大學,尤其是聲譽和影響力相對弱小的大學,其投入和開發外部社會資本的力量有限,通過聯盟不僅可以交換和分享彼此既有的社會資本網絡,進而重構彼此的教育資源,而且可以通過戰略聯合形成強大的組織合力,提升外部社會資本的獲取能力。大學戰略聯盟就是高校積累和擴展社會資本的一種關鍵的制度化形式,是整合大學社會資本的較為妥善的制度安排。
大學戰略聯盟的制度安排使聯盟大學組織內部的社會資本獲得重組并能夠提升大學教育組織的運作效能。大學進行戰略聯盟以后,教育資源和組織關系中的同質資源得以強化,異質資源得以解構、重組,部分消解了大學組織科層制帶來的弊端,使大學組織內部的人員、資源和學科獲得更充分的利用,通過信息、網絡關系、學科知識和資源的交互運作,拓寬了大學組織的信息來源渠道,能夠激活大學科研和教學的創新能力,有利于大學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職能的更好實現。以科研為例,增進社會資本的多元化結構,一方面有利于整合各成員間的科研力量,使之圍繞著重大基礎理論問題和現實問題進行協同攻關,建設起更加密切學術關系網絡和更加細分、更有效的學科結構,也促成更多的學習機會,更全面、更深層的學術探討,更迅捷的信息傳遞速度。另一方面,利用社會資本網絡對于服務社會、爭取社會支持辦學有著深遠意義。通過整合聯盟成員間的社會關系,爭取為政府提供決策咨詢成果,為企事業單位和區域產業發展提供技術支撐,推進校校合作、校地合作、校企合作,建立起全面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網絡體系。
大學戰略聯盟也重塑了大學與外部組織的社會資本關系,使其獲得外部社會資源與合作機會的能力大大增強。以大學和政府關系為例,大學戰略聯盟能夠促進大學與政府之間的合作與發展,建立更加平衡、可信的制度化互動和話語權體系。在世界許多國家,尤其是集權度較高的國家,政府在高等教育政策制定、高等教育資源配置與調整、高等教育成就評價等等方面具有主導性權力,政府可以根據社會和決策者的價值導向、各個大學的生態區位、大學與政府的公共關系,通過政策、資源和評估,有選擇性地維持、改變各個大學在高等教育領域中的位置。大學戰略聯盟的出現有助于建立更加良性互動的大學與政府之間的關系網絡和話語體系。一方面,大學之間通過聯盟在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大學的自治與管理方面形成共同的價值理念和系統化的運行機制,其正確性、合理性更容易得到政府乃至社會的認同,進而調整教育領域的資源分配和政策導向。另一方面,多校聯盟擴充了大學在高等教育領域的資源空間,形成共享性的聯盟教育資源和戰略行動能力,大大提高了大學作為一個群體在高等教育領域中的行動自由度,減少甚至擺脫大學對政府在教育資源方面的過度依賴。同時,集體的力量提高了與政府之間的談判能力,從而增強了大學在高等教育改革發展和資源配置方面的話語權。
此外,大學戰略聯盟也能夠重構和提升大學與市場的社會資本能力。其一,大學戰略聯盟使大學更有能力培養市場所需的人才,提高高等教育人才生產領域與市場經濟組織人才需求領域之間的對接能力。現代用人單位普遍反映大學畢業生知識結構不合理,動手能力差,專業不對口。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許多大學培養“市場對路”人才的資源和能力不足,學生得不到嚴格和實用的專業訓練。大學戰略聯盟使各大學能夠充分分享彼此的教學資源,共同且大規模投入人才培養的軟硬件建設,開發課程和實踐機會,由此提高人才培養的質量。其二,大學戰略聯盟也使大學能夠更有效地與企業開展產學研方面的合作,促進知識的市場轉化和知識的創新,大學可以通過分工合作來回應企業的技術合作需求。同時,大學戰略聯盟形成的學術共同體也有更大的實力把自主創新的成果主動推向市場,讓大學走入知識轉化與創新的市場,大大提高市場技術創新的速度與效率。
四、大學戰略聯盟中社會資本運作的建議
大學戰略聯盟作為高校積累和擴展社會資本的一種制度化形式,日漸成為許多大學發展合作關系、提升辦學效益和競爭力的發展戰略。要使大學戰略聯盟獲得成功,除了本身要有清晰的共同戰略目標、合適的聯盟模式和有效的聯盟組織管理制度外,作為默會性存在的聯盟大學的社會資本關系也是聯盟成敗的關鍵要素,甚至是核心要素之一。進一步而言,成員在聯盟前后能否有效整合雙方的社會資本是左右聯盟未來前景的關鍵問題,而要有效整合聯盟大學的社會資本,應當注意如下方面。
首先,建立和發展高度互信的聯盟關系,這是聯盟大學存在和運作的基石。這是聯盟大學之間的社會資本整合的組織行為基礎。科爾曼認為信任可以防止個人為了追求自身利益而產生的機會主義行為,組織間普及性的信任關系能夠促進組織的理性選擇。信任關系是社會資本的一種重要形態,社會資本學家福山指出,“所謂信任,是在一個社團之中,成員對彼此常態、誠實、合作行為的期待”[7]。大學戰略聯盟建立的前提主要有兩個,其一是聯盟大學是否認同對方大學在學術資源、教學資源、學科結構、管理制度、大學定位、戰略目標方面和自己的大學組織可以形成合作互補或者強強聯合的關系。其二就是聯盟大學之間既往的互動關系和信任基礎。就后者而言,如果尋求聯盟的雙方在既往的大學發展中缺少彼此認同的合作和較為密切的互動關系,那么它們的信任水平不高,雙方很難相信會在聯盟制度契約下,能夠緊密攜手達成合作目標。因此,大學之間要發展聯盟關系或者選擇聯盟對象,首先應當從大學之間,特別是基層教學組織或學術組織之間發展共同合作項目,增強人員互動,逐步建立雙方人員和組織間的互惠、互信規范,從而凝聚信任和信息交互的社會資本,隨著彼此之間合作關系的社會資本增強,那么建立大學戰略聯盟也就水到渠成。聯盟建成后,還需要通過更加規范的制度協調和發展聯盟組織文化來穩固聯盟體大學的社會資本能量,從而保證大學戰略聯盟的有效運作。
其次,整合聯盟大學的社會資本實現資源共享,這是進一步提高聚合社會資本運作效率的內動力。一旦聯盟建立并得到有效運作,其對社會資本的吸引力都會大大增強。聯盟大學通過彼此互換和分享各自的學科優勢、教學資源和組織資源,能夠使各自掌握的社會資本達到“1+1>2”的效果。比如,在開展產學研協同創新中,原來一家企業需要與若干所大學開展分散性合作,要使各大學的專家聚集在一起開展合作研究,存在較為明顯的組織人事障礙、溝通合作障礙和利益信任不足問題,而通過大學戰略聯盟體這一平臺,就能夠有效吸引不同大學之間的學術精英參與到合作項目的研究和應用中。
第三,優化內部組織,這是提高核心競爭力的重要途徑。社會資本重組行動是大學積累和利用學術關系網絡獲得各類資源的關鍵環節。其形式上表現為大學與社會相關組織之間的聯系,實質是大學與社會環境之間的資源交換過程。當然,這個交換過程的實現,也需要大學自身的學術實力、教學能力和社會服務水平的不斷提升,更需要自身有競爭與合作的比較優勢基礎,特別是要培育和形成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比如,在人力資源方面,重視教師資源結構的優化,引進國際國內高水平的教師;在資金方面,利用競爭優勢和區位優勢不斷開發教學、科研的社會資本;在科研方面,開展跨學科協同的前沿研究;在行政管理方面,不斷提高管理的效率和水平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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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