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

（陜西師范大學國際漢學院，陜西西安710062）

漢語教學的MOOC課程實踐

邵英

（陜西師范大學國際漢學院，陜西西安710062）

MOOCs（“慕課”）是面向全球社會公眾的免費開放式授課模式，其輸出與獲取、視頻時段的可伸縮性和交互式練習、重在實踐等都與漢語教學的特性相契合。MOOC方式是實現漢語教學跨學科知識整合，溝通東西方語言思維模式，改變漢語教學方式，促進教學質量改善的有利契機。

漢語教學；MOOCs；實踐

漢語教學是一門語言教學課程，主要面向非中國籍的漢語學習者，它屬于外語教學或二語教學。如何有效地提高教學水平，是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特別關注的課題，學者們一直在不斷地進行課程實踐探索。幾十年來，從理論到實踐都有驕人的成績，但還是不盡如人意。2012年11月13日，美國教育理事會（ACE）對Coursera上由頂尖大學提供的幾門課程進行了評估，2013年2月，學生選修Coursera的5門課程所獲學分可獲大學的承認，《紐約時報》稱這一年為“慕課元年”。MOOCs，就是Coursera上提供的一種新型課程教學模式，其全稱是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譯為中文就是“慕課”。MOOCs是面向全球社會公眾的免費開放式網絡課程，它的開放式輸出與獲取、視頻時段的可伸縮性和交互式練習都與漢語言特性、漢語教學的特性相契合，是溝通東西方語言思維模式，改變漢語教學方式，促進教學質量改善的有利契機。

一、MOOC（慕課）簡介

MOOCs被譯為“慕課”。其中“M”代表Massive（大規模），指的是課程注冊人數多，每門課程容量可達數萬人；第二個字母“O”代表Open（開放），指的是無身份、國籍、年齡等限制，只要感興趣愿意學習都可以注冊，評價體系也是線上公開進行；第三個字母“O”代表Online（在線），指的是學習者擁有一臺可上網的電腦就行，學習時間和空間都是靈活的，教學內容、教學過程、師生互動等，完全處于透明狀態。MOOCs是大規模開放在線課堂，是在開放教育領域中出現的一種新型的課程模式。慕課模式下的授課特點主要是：大規模；開放性；透明性。

MOOCs的教學效果和學習效率評價系統采用網絡在線的即時方法，做到了客觀、公正。師生之間的反饋是雙向的。學習者既可以進行獨立的自我管理，又能夠協助互幫。MOOCs課程不同于傳統的電視廣播、互聯網、輔導專線、函授等形式的遠程教育，也不完全等同于教學視頻網絡共享的公開課，更不同于基于網絡的學習軟件或在線應用[1]。

MOOCs課程形式始于2008年，大紅大紫于2011年秋天的斯坦福大學《人工智能導論》這門免費課程，2012年正式進入了美國正規的高等教育體系，達到井噴式發展。目前，課程主要呈現在三大網絡平臺：Udacity（勇敢之城）、Coursera（課程時代）和edX（教育平臺）。其中全球已有60余所大學與Coursera合作，提供5種語言的300多門課程。

在我國，學界已經關注到教育模式的新變化，也已經啟動了這一模式。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的李曼麗、張羽、黃振中三位學者在2013年05月23日的《中國青年報》發表了《慕課正醞釀一場新教育革命》，闡述了慕課在未來教育模式中所發揮的作用，以及提高教育質量的可行性[2]。2014年2月13日，《中國科學報》也刊登了郭英劍《“慕課”的六大發展趨勢》一文。文章預見性指出慕課未來發展有六大趨勢：規模將進一步擴大；新型慕課將走向獨立；教師教育理念與方法將產生巨變；學生的學習方法將大為改觀；網絡技術將推動教育的巨大變革；現行教育體制將深受沖擊。文章最后指出這樣的變革，人們在今后的10年內就能夠看到?？梢?，MOOCs模式對傳統教育方式的沖擊度巨大，發展的速度前所未有[3]。

MOOCs靈活新穎又富有創造性的學習模式得到了學習者和管理者的共同認可，世界許多頂級大學已經開始了這種教學模式，學生人數還在不斷攀升。

二、漢語教學的符合性實踐

2004年11月21日，中國政府在韓國的首都首爾建立了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開啟了中國政府在世界無償傳播中國語言與文化的教育事業?？鬃訉W院（孔子課堂）的“非營利性教育”性質與MOOC一致。“致力于適應世界各國（地區）人民對漢語學習的需要，增進世界各國（地區）人民對中國語言文化的了解，加強中國與世界各國教育文化交流合作，發展中國與外國的友好關系，促進世界多元文化發展，構建和諧世界”[4]的目的也與MOOCs課程使所有學習者免費獲得高質量的教育目的不謀而合。

美國語言學家薩丕爾在他的《語言論——言語研究導論》中指出：“從拉丁語到俄語，我們覺得視野所及，景象大抵是相同的，盡管近處的、熟習的地勢已經改變了。到了英語，我們好像看到山形歪斜了一點，不過整個景象還認得出來。然而一到漢語，頭上的天都變了?！盵5]可見，讓漢語學習者“認得”漢語“景象”是首要問題。記錄漢語言的字和音形成一幅深邃的蒼穹，形成人類社會語言中最為獨特的一種語言。這種語言又記載了人類歷史最長的文化風范，并且仍在延續著。因而中國文化或者語音文字的任何點都能成為學習者的興趣點。問題是我們如何把“他們”的“點”依然歸于“我們”的文化網或者說語言網中，看到漢語的“整個景象”，從而了解豐富多彩的漢語、漢字和中國歷史文化，了解中國這個絢麗多彩的“天”。MOOCs授課方式似乎可以解決這一難題。

MOOCs授課方式可以滿足每一位對中國、對漢語感興趣的人，即任何國家的任何人只要對我們的某一方面感興趣，我們就可以開設這門課程。中國最好的教師學者不必奔赴學習者所在國，學習者也可以不來中國。MOOCs的免費大規模開放特性是擴大中國文化影響力的最節儉、最有效的途徑。

MOOCs授課形式的典型特征：一是開放式獲取與輸出，即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參加在線課程學習和課程內容學習資料的補充；二是學習素材與學習人數容量規模的可伸縮性，即課程內容可靈活刪減、難易程度可隨時調整、學習者數量也可以隨時變化。這兩大性能與漢語教學的特性相符合。漢語教學的典型特性也是開放式，即中國文化的包容性決定了教學內容輸出的開放性；語言學習重在操練的特性也正好與MOOCs顯著的大規模性相符合，即話題討論的靈活性，學習小組隨機組合形式的語言操練等。

中國文字有著3500多年的歷史?，F代漢字形體的前身就目前所發現的有殷商甲骨文、商周金文，稍晚有大篆、小篆和隸書等。傳統的課堂教學很難把課本內容與相關知識整合，一不小心，一節課就成了“大雜燴”。語言操練也只能沿用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路數，固化式練習不但枯燥乏味，而且脫離語言現實。中國社會歷史文化等不能與語言各要素完美結合，學生的漢語言交際能力得不到有效訓練。而MOOCs形式的短時段（15-20分鐘）視頻教學，可以很好地解決這類問題。如漢字的形、音、義，可能在第一段視頻教授某字的讀音，分解音節，練習聲調；第二段視頻教授其書寫技能，展現該文字的形體演變；第三段視頻教授其語義、語用功能。教師在每一階段都可以展示真實的圖像，配以自然語境，學生在“身臨其境”中模仿、感悟、理解。不僅如此，MOOCs形式還能更好地展示中國語言詞序、語序的靈活位置，真實再現語句運用的語境，消弭語句的歧義性，訓練學生的漢語言思維能力。

語言教學，重在多種多樣的實踐，要求教師經常性測試學生的言語運用能力，不但測試其語言知識的掌握，還要重在測試學生是否將知識轉化為了言語交際技能。這就要求語言交際能力的訓練要在真實的語言交際中進行，“模擬也要盡量靠近真實的語言交際”[6]37。MOOCs形式的在線觀看插入式互動，為教師準備靠近真實的語言交際模擬情景提供了可能。真實自然的視頻語言環境，能及時檢驗學習者對文化的認知度和理解程度，能夠及時評判言語運用的得體程度。這種教學與學習總是與中國的社會性、人文屬性、現代性緊密相連。

MOOCs在漢語言知識的傳遞上既有歷史的厚重又有當代的靈動，既能跨越語言知識又能借助語言了解其他知識。這一點也與漢語言文化的特質相一致。

三、漢語教學的跨學科性實踐

漢語教學是一種語言教學。它既有人類語言的共性也有其獨特性。因此，漢語言文字與其他語言一樣，一定會涉及自然科學、人文、社會等人類活動現象的語匯，又有其記載中國社會歷史文化的獨有詞匯和表現句式。漢語教學不僅僅是語言要素的教學，還具有跨學科性能。如漢語言文字對自然科學的記錄，即使是音譯術語也不同于任何語言文字。用中國漢語言語音讀出似乎與字母拼寫的語言無大的不同，但是其書寫的文字樣式則全然無法識讀。又比如“漢語的音樂性、順序性、靈活性、復雜性”，“漢語以名詞為重點”，“中國文辭重在音句而不重在義句”[7]等等。漢語教學內容不但要涉及普通語言學的知識，還要隨時關聯到中國的文化、哲學、宗教、政治、民俗、漢字等方面的知識。

怎樣有效地將多學科知識詞匯傳授給漢語學習者是一直困擾教授者與研究者的難題。

MOOCs模式的授課時長在15-20分鐘。每一個授課時段的內容既有聯系又有新內容，教師很容易調整教學內容，完全可以實現以一種形散而神不散的方式使知識鏈延續而不中斷。假如在前一個時段的學習互動中，因為某一個術語的歷史淵源，或者出自什么典故，或文字構形中的初始意義，或者詞的隱性意義，學習者不清楚、沒有理解，教師便能夠借助視頻和線下的延續練習繼續給學習者以說解。學習者也有足夠的時間思考、體會，能很充分地練習關鍵性知識，并為激活下一個時段所需的知識認知準備緩沖的時間，喚醒“語言本身的最基本的東西”[6]56。也就是說，當涉及到語言要素中的文化知識，自然科學知識等，可以要求學生在家或課下觀看網絡視頻課程，再把疑難問題帶回課堂，與老師和同學進行互動，解決問題。這樣，既能避免傳統課堂教學中貌似“跳躍式”的知識跨界講授的問題，也能很好地解決由一種學科知識跨越相關學科知識的銜接技術問題。學生不至于思維跟不上而畏懼學習或因某一位同學的疑惑而影響全體學生的學習進度。同時，教師能夠以多種方式，將隱性的中國文化象征以顯性方式呈現，學生的學習體驗、師生互動過程等被完整地、系統地在線實現。使得世界更多的人們了解中國，認知中國歷史和傳統，跨越文化誤解，達到使更多人受惠，傳遞普世價值的哲學性教學目標。

四、漢語教學的MOOC實踐

中國文字非常特別，它一直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表意狀態，具有象征的性能，而且也殘存著一些清楚明白的標音系統。然而，漢字教學一直是漢語作為二語教學的難點，傳統授課方式的教學效果很不理想。在MOOCs方式實踐中，取得了較為滿意的效果。

MOOCs教學方式是采取“段視頻（一般不超過20分鐘）和交互式練習”為基本教學單元來展示知識點，同時引導學生也運用這種模式進行學習。如在漢字教學中，由一組形體結構近似，如“大、太、天”；或概念意義相近，如“媽媽、母親、娘”；或者在語義上有聯系的字詞，如“美、美麗、漂亮、好看”等，形成一個基本單元，組成一個學習序列，構成一個動態可控的有機體。從語體、語用、詞語色彩、詞語搭配、語句結構等多層面、多角度進行語料展示，使得漢字與各種學習材料有機結合起來，學習過程在“靈動”中進行，不再是以往的點橫豎撇捺等生冷無熱量的機械講授。漢字以“活”的姿態走向學生，使冰冷的漢字結構熱舞起來。同時，學生根據個人的興趣對學習內容的節奏進行自我掌控，由被動者轉化為主動者。對于有的內容，他們不需要再從頭聽到尾，而是可以跳過自己已掌握的內容，或不感興趣的內容。但另一方面，他們又可以重復播放還沒有掌握的部分或特別感興趣的知識。如對漢字的認讀和書寫。有的學生喜歡感興趣，就可以反復觀摩、練習；而有的學生認為只要能聽說或者漢字文化圈的學生，就可以跳過這一環節的學習。這種模式滿足了不同層次不同需求的學習者。

在看似獨立的知識單元學習中，漢字形體的象征特點獲得了極好的詮釋。把漢字、漢語、漢文化對“所有人類行為都起源于象征的使用”[8]的記錄再現給了學習者。這種雖然被認為難學，然而又有很誘人的裝飾性的書寫形式，憑借互聯網的技術，正好能夠靈活展現其書畫同源的魅力，激活學習者具備的象征官能。

中國的語言文字表現在文學、文化、民俗等領域無不體現了意識與事物之間的關聯特質。MOOCs模式的教育理念是關聯主義，這也與中國人的思維模式相一致。MOOCs教學更容易進行學生的聯想思維訓練。如給出一幅“雪地”圖片，讓學生想能說出什么詞，什么語句；由一幅青山綠水的自然風景圖畫，問學生會想到什么詞，什么句子；給出“四君子圖”，問問學生會聯想到什么，如何用漢語句式表達。在師生交互（交際）過程中，思維方式的差異性和象征使用的異同得以顯現。這樣的一個個段視頻和交互式練習，學生有了足夠的思考時間，教授者也有了充裕的可視性資料的補充展示時間。把不同學習者的關注點連接成網，成就一個小天地，漸漸靠近漢語。正如申小龍所言“在對語言各要素的講述中，要關注這些要素在各民族語言系統中不同的文化內涵，不能把這些要素在西方語言中的樣態簡單地、不加論證地視為語言的‘普遍現象’”[9]，把漢語言各要素和本民族文化有機結合，幫助學習者認識漢語言的特殊性。

MOOCs模式也給學生提供了很好地自我學習平臺。學生不再只是知識的接受者，也是知識的傳遞者。當學生能在網上找到與語言要素內容相匹配的圖片、視頻或簡單的文本時，就可以提供給老師和其他學習者。這不但是學生學習成效的反映，也是使課程內容不斷更新的最好方式。在新素材中也許又出現了新問題等待老師解答，這種主動式滾雪球的獲取知識是學生自我激勵的最好方式。真正實現了教師從一個講授者、講解者變為學習的激勵者、啟發者夢想。同時，也客觀、及時地評價了教學內容是否有用、豐富，教師講解是否清晰、生動，課程節奏是否合理等等。

結語

MOOCs課程的授課方式幫助漢語教師依托社交網絡的互動式交流教學模式拓展了教學空間，延長了教學時數，突破了地域國界的限制，可以和世界喜愛漢語的學習者進行互動交流，簡潔便利地傳遞中國聲音與中國文化的各類符號。教學方式是一個靈活的交互式學習與練習模式，具有了國際可接受性。

海德格爾指出：“我到現在還鬧不清楚，我當作語言的本質加以思考的東西，是否也適合于東方語言的本質。”“一些時間以前，我曾經極其粗略地稱語言是存在的家。如果人通過他的語言居于其宣告和召喚中，那么，我們歐洲人和東方人也許居于完全不同的家中。……因此，兩家的對話仍然近于不可能?！盵10]在MOOCs模式下，完全可以實現海德格爾期望的對話。

[1]什么是慕課[N].新聞晚報,2013-07-09.

[2]李曼麗，張羽，黃振中.慕課正醞釀一場新教育革命[N].中國青年報，2013-05-23(03).

[3]郭英劍.“慕課”的六大發展趨勢[N].中國科學報，2014-02-13.

[4]孔子學院章程[OL].http:www.//hanban.edu.cn.

[5]薩丕爾.語言論——言語研究導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108.

[6]于根元.應用語言學演講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7]郭紹虞.漢語語法修辭新探[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44.

[8]申小龍.中國文化語言學[M].長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0:2.

[9]申小龍.談“語言學概論”課程改革[J].中國大學教學, 2005(1):22-26.

[10][德]海德格爾.人，詩意地安居——海德格爾語要[M].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1996:76.

MOOC Practice of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SHAO Ying
(International 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Sh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Shanxi 710062)

MOOCs are free open classes oriented to the global learners,in which the output and input,the flexibility of video length,interactive learning mode,and emphasis on practice agree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MOOC provides the way of combination of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and other subjects,and communication mode of eastern and western languages and ways of thinking,which changes the way of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and promotes the improvement of teaching quality.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MOOCs;practice

H195

A

1674-831X（2015）01-0039-04

[責任編輯：葛春蕃]

2014-11-16

邵英（1963-），女，陜西三原人，陜西師范大學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對外漢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