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潤腔是我國民族聲樂中對唱腔的美化、裝飾和潤飾的方法。民歌和戲曲音樂在演唱時所使用的潤腔都有自身的特色,漫瀚調民歌中善用滑音、顫音、嗖音等,而單弦牌子曲中講究唱腔與唱詞的和諧統一。本文通過對兩首曲子進行記譜來比較它們各自潤腔的特征。
關鍵詞:單弦牌子曲 漫瀚調 潤腔 比較
“潤腔”是中國民族音樂中特有的現象,也是中國民族聲樂和戲曲演唱時的一種技法,它的產生與人們生活的地理環境、生活實踐、語言環境、審美要求等息息相關,受到各因素的影響而產生不同。漫瀚調中的“潤腔”的形式多種多樣,如倚音、滑音、顫音等,而單弦牌子曲中的潤腔,最大的特點就是“腔詞相順結合的原則”。因此,兩者在演唱時會有異同之處。
一、漫漢調中潤腔的使用
漫瀚調是蒙語“芒赫”的音譯,意思為“沙漠”“沙丘”,主要流行于蒙漢雜居的地區,如:鄂爾多斯準格爾旗和達拉特旗、包頭市土默特右旗以及呼和浩特的土默特左旗。因為流行于蒙漢雜居的地區,所以其旋律以鄂爾多斯短調民歌為主,同時吸收爬山調的特點,歌詞為漢語,將兩種民歌的特點融匯在一起。
(一)滑音
在漫瀚調的演唱中,滑音使用普遍,變化極為豐富。從滑音滑動的方向來看,分為上、下兩種,從幅度上來說分為大滑和小滑。滑音通常只記起音,滑音滑到的音高位置由演唱者決定。滑音在演唱時要與旋律形成統一,成為流暢的線條。在不同的樂曲中,根據樂曲的情感而發生多種變化,主要體現在音色、力度、速度等方面,由此而產生不同的風格特征。如:譜例1:
《北京喇嘛》(片段)
劉虎全、王慧萍 演唱
陳奕萱 記譜
譜例中“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中“沙”字,從“xi”下滑到“la”音,像帶著一個小小的尾巴,發音輕巧,出了音頭后,甩出音尾,這是典型的有固定音高的下滑音。滑音的使用,使樂曲有別樣的風味和濃郁的地域風情。
(二)鼻腔音
鼻腔音在漫瀚調中也使用廣泛。漢字的發音有三個部分組成,分別是字頭、字腹、字尾,在歌曲演唱過程中,有些字是字尾的鼻腔音,如n、ng。漢字演唱時要求咬準字頭、延長字腹、收清字尾,如“情”的字頭q、字腹i、字尾ng,連起來便是“q-i-ng”。但是在演唱時都運用鼻腔音,以鼻腔音來唱其后的拖腔。例如:譜例2:
《北京喇嘛》(片段)
劉虎全、王慧萍 演唱
陳奕萱 記譜
在上述譜例中“大山水刮不斷,蘆(呀嘛)蘆草根”,“根”字是前鼻音字,但在使用鼻腔音演唱后,聽起來類似后鼻音字“geng”。此曲中,女聲唱段中多次出現使用鼻腔音演唱,這里使用的鼻腔音除了跟當地方言重鼻音有關系外,也為了適用于上、下兩個樂句的押韻。
(三)方言特色
在廣闊的中國大地上,各地區、各民族都有自己的語言特點,因而形成獨有的民歌風格。傳唱民歌,只有掌握它的方言規律和特點,才能更好的表達民歌的思想感情,聽起來才會倍感親切,更加完美的表達出地方特色和獨有的風格。如譜例2中的“大山水割不斷蘆呀么蘆草根”一句中,虛詞“呀么”就是本土方言特點,還有“根”字,要唱成“geng”而不是“gen”。
以上只對漫瀚調《北京喇嘛》這一民歌中,比較突出的潤腔做了簡單介紹,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潤腔特點的形成離不開地域環境和淳樸方言的影響。
二、單弦牌子曲中潤腔的使用
單弦牌子曲主要流行于乾隆年間,京津地區的說唱音樂,它與梅花大鼓、快書、碼頭調等,統稱為“八角鼓”。早期的表演用三弦伴奏,一人自彈自唱,后改革為三弦伴奏由另一人彈奏,演唱者手持八角鼓伴奏。單弦牌子曲的演唱內容與其他說唱音樂相似,都是民間的戲劇或故事;結構可分為“岔曲”和“牌子”,有時會加入數唱。單弦牌子曲是由曲頭、數唱、若干牌子和曲尾組成。
(一)后滑音
單弦牌子曲中使用的后滑音有兩種,為后上滑音和后下滑音。在單弦牌子曲中唱詞和唱腔都有其各自的功能,唱詞以表義為主,揭示人物性格和思想情感;唱腔則是以表情為主,側重于表現內容的感情和情緒。由此可見唱腔的所要表達的內容情感更加強烈、復雜。為了保全唱腔自行的服從唱詞,由此在兩者關系上有一定的活動原則。單弦牌子曲是運用北京方言進行說唱的藝術表演形式,其必定受北京方言的字調、調值的影響,這樣唱腔必須符合字調的變化規律,才能避免“倒字”的出現。一般后上滑音都是補正陽平、上聲字,用后下滑補正去聲字。如:譜例3:
《杜十娘》[頭曲](片段)
石慧儒 演唱
陳奕萱 記譜
上述譜例中,“院”字由“re”開始后下滑,“院”為去聲字,所有由后下滑音來補正,不然則出現“倒字”現象,聽眾難以聽懂唱詞。
(二)注音和綽音
單弦牌子曲有強烈的敘事性,并詞多而音少,為了使唱腔符合字調,頻繁的使用注音和綽音。上述譜例3中,“十”“娘”兩個字為陽平字,故演唱時每個字前面都加入了注、綽音,使得補正字腔。聽起來感到輕松、輕快。
(三)顫音
在單弦牌子曲中,演唱者常用顫音對唱段進行修飾,使的唱腔變化豐富又有韻味。顫音的修飾方式多樣,有上顫音和下顫音之分,從顫音的密度上來看有快顫和慢顫之分,還有顫音幅度的高低之分等等。這些都是根據演唱者的需求而自由使用的,但不能出現“倒字”現象。在唱段中也有利用顫音正字的現象。如:譜例4:
《杜十娘》[數唱](片段)
石慧儒 演唱
陳奕萱 記譜
這句“轉江南,有一個小小的行箱”中,“南”字為陽平字,在此處演唱者用上顫音來補正陽平字,既使得顫音的功能得到體現,又使戲曲的韻味更加濃郁。
三、二者之比較
在漫瀚調《北京喇嘛》和單弦牌子曲《杜十娘》的記譜中,筆者發現雖同為中國的民族聲樂藝術,但在許多方面是不同的。《杜十娘》是有數個牌子曲連綴而成,每個曲牌都有各自的特色,作為單弦牌子曲音樂,既有唱也有說,說的部分很少,基本都夾在唱段中,說的部分雖沒有旋律,但有著表演者的情感宣泄。《北京喇嘛》是常見的二段體結構,演唱是以旋律為主,唱詞明顯帶有地域方言的特色。整曲只唱不說,旋律性較強,唱詞不強調“字正腔圓”,可以說是兩首曲子最大的區別。兩者相同點在于都使用潤腔進行修飾,不同點在于具體潤腔修飾的方式不同。在《北京喇嘛》中,滑音的出現使得樂句流暢而自然,以三度內的滑音為主,也在旋律音前使用倚音。而《杜十娘》中,后滑音使用頻繁,除了強調唱段的韻味外,也起到了“正字”的作用。在唱腔中,“字正”有助于演唱者吐字清晰,使聽者易懂又順耳。另外在《北京喇嘛》的演唱中,幾乎沒有出現顫音,而是喜用直音來處理長音的演唱部分,但在《杜十娘》中卻出現了顫音的使用,用在句尾處,顫音出現時,與演唱者的神態表演極為統一,富有強烈的單弦牌子曲的韻味。《北京喇嘛》在演唱女聲唱段時,頻繁使用鼻腔音演唱,來加強地域特色,再使用方言來詮釋,使得樂曲更加“接地氣”,使聽眾感到親切。《杜十娘》中都使用北京方言來演唱,但也受到腔格的限制,卻也具有它自身的語言特色,如唱腔中“白”“百”不念“bai”而念成“bo”。這是演唱者在受用北京方言表演時,不斷吸收其他姊妹藝術的念白、吐字方法的結果。
潤腔是中國民族特有的旋律修飾方式,不光在單弦牌子曲和漫漢調中有體現,在曲藝、戲曲、民歌及民族器樂演奏時,潤腔都無處不在。潤腔的使用會產生特有的韻味,不同劇種使用的潤腔修飾方式都不盡相同,最后都會產生自己獨有的風格。
參考文獻:
[1]于會詠.腔詞關系研究[M].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8.
[2]劉蓉惠.漢族民歌演唱的用聲與潤腔特色[J].中國音樂,2005,(02).
[3]王宇琪.“八角鼓曲種系統”音樂研究[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1.
[4]中央音樂學院民族音樂研究所.單弦牌子曲資料集[M].北京:音樂出版社,1956年.
[5]王宇琪.單弦牌子曲腔詞結合關系探微[J].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學報,20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