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20世紀前半期,徐悲鴻與林風眠對我國現代美術歷史的發展有著極大意義。由于徐悲鴻先生與林風眠先生的藝術觀念與藝術探索都大相徑庭,因此其中國畫的藝術創造道路也截然不同,對中國畫的改良也有很大區別。徐悲鴻先生將西方的寫實造型與中國畫結合,改變其因循守舊之風,開辟了中國畫寫實主義表現路線;林風眠先生則將西方現代派中表現主義的色彩與構成元素利用起來,大力改革了中國畫的表現形式。通過比較兩者對中國畫的改良,以期為當下中國畫的發展帶來啟示。
關鍵詞:徐悲鴻;林風眠;中國畫;改良;比較
林風眠與徐悲鴻是20世紀中國畫壇中的耀眼明星,為中國現代美術教育的發展做出了極大貢獻。在當時的社會與藝術改革的時代背景下,他們將自己留法學習的經歷結合自己的藝術主張與藝術觀念,積極探索中國畫的改革與發展,改變其因循守舊之風,為其注入了新的活力,從而使得中國畫在美術界占領了一定地位,也培養出了許多頗有成績的畫家。
一、中國畫藝術的改良背景
中國畫將中華民族綜合特有的文化品質融入其中,讓在中國知識分子的最高精神追求有一個依靠,蘊含著中國數千年來的文化精髓,是我國中華文化精神的重要表現形式。19世紀末期,清政府的衰落與八國聯軍的肆意入侵,導致我國千年的封建帝國陷入覆滅危機,我國人民也處于各勢力壓迫的水深火熱中。心中懷有“先天下之憂而憂”情懷的仁人志士開始起義,奮力探求民族生存的希望。隨后的五四新文化運動讓許多有憧憬的知識分子對我國的傳統封建文化有了徹底的反思,隨著《新青年》大力地、全面地批判傳統文化,使得當時及后來的藝術理念與美術教育模式的發展受到了嚴重阻礙。再加上當時西方的素描與油畫在中國嶄露頭角,人們開始被這種寫實而逼真的西洋畫所吸引,漸漸對中國傳統畫的程式化產生強烈反感。徐悲鴻與林風眠則是在這樣的時代與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藝術青年,他們利用其留法學習的經驗,事必鞠親地實現其藝術抱負,并積極完成歷史賦予其的藝術使命。徐悲鴻與林風眠開始將西化教學系統引進,對中國畫進行改良,為我們創造出全新的民族藝術。
二、徐悲鴻先生的藝術觀念與表現風格
兩人雖有相同的留法學習經歷,對西方完善的美術教育有較深的了解,但由于其性情與觀念以及藝術取向之間的差異,使得他們對西方的傳統寫實主義與現代派藝術觀念的吸收度迥然不同。徐悲鴻極力排斥高更、畢加索等現代派藝術家的藝術觀念,堅持學習西方的傳統寫實主義表現手法;而林風眠卻對現代派藝術觀念有濃厚興趣,馬蒂斯與莫迪里阿尼等現代派藝術家對其的藝術作品與觀念有極大影響。由于兩人的藝術觀念與取向截然不同,因此盡管都是以引進西畫改良中國畫為目的,但兩人以后的藝術道路卻有極大的差異。
徐悲鴻通過自身超越的藝術領悟力與自己的努力,具備了西方寫實主義表現手法的深厚功底,正因為徐悲鴻在西方油畫表達能力方面的造詣很高,因此其創作的九幅畫都入選了法國權威性的官方全國美術展,這充分表明了徐悲鴻的油畫藝術水平已受到了西方藝術界的認可。在徐悲鴻的藝術觀念中,中國畫完全不具備與西方藝術相抗衡的優勢,于是在他回國后,在進行西方是寫實主義美術教育的同時,他也在實踐自己的中國畫改良。
在徐悲鴻眼中,中國繪畫的單一技法已經不足以體現當今的藝術精神與世間萬物的形態美,當時的中國畫對所繪對象的表現過于寫意,不具備其客觀性與準確性,這與徐悲鴻所了解的西方寫實表現手法有很大差別。如今徐悲鴻牢牢掌握了西方的寫實造型能力,再加上其本身扎實的中國畫基礎,因此其對中國畫的改良工作勢在必行。從他之后創作的國畫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將生動真實的造型融入了中國畫中,做到西方寫實主義的造型要求與原則的同時,又有自己的中國畫風貌,這種融合大多都體現在他的人物畫或動物作品中,因為這些動物、人物之類的題材有客觀、具體的造型結構,而這種準確的表現、描繪手法正是中國寫意畫表現的弱項,也恰好是擁有很強寫實能力的徐悲鴻的優勢。國難當頭,徐悲鴻始終將藝術救國作為自己的抱負,試圖用藝術來鼓舞民眾、喚起民眾的強烈革命熱情。
在當時特殊的歷史環境中,藝術成為了徐悲鴻先生愛國情懷與熱誠的主要寄托,也將藝術作為喚醒當時悲觀、麻木的社會觀念的主要方法,他的藝術表現出了強烈的民族責任心以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廣闊胸襟。徐悲鴻先生的中國畫創作以留學期間學習的藝術理念為中心,以寫實造型沖擊著當代人們的心靈世界,擁有使人民受到感召與號召的豐富渲染力。徐悲鴻先生尤其擅長表現馬、獅等動物,其代表作品《群馬》《負傷之獅》等是中國畫傳統筆墨藝術以及寫實造型的完美結合。寫實風格渲染出了馬、獅的矯健與氣魄,也以這類具有寓意的作品來促進著當代人們的愛國主義熱誠。《負傷之獅》創作于抗日戰爭的特殊歷史時期,由于侵華日軍鐵蹄的無情踐踏,當時中國一片生靈涂炭,在國土淪喪的悲壯背景下,徐悲鴻先生奮筆揮毫完成了這篇激情之作。《負傷之獅》中雄獅在烈風中的回首蘊含著無限的深意,周身雖布滿了瘡痍與傷痕,但雄獅的眼神中卻蘊藏著堅定的信仰及力量,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結合的東方雄獅以及題字“國難孔亟時與麟若先生同客重慶相顧不懌寫次以聊抒懷”是徐悲鴻先生愛國憂思以及堅定的領土維護決心的最佳體現。正是這種將西方寫實主義引入傳統中國畫藝術之中的改良,以當時的社會背景以及文化發展需求為基礎而探求的中西融合,打破了墨守成規的封建傳統。
徐悲鴻先生在對中西藝術的結合中指出:“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絕者繼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畫之可采入者融之。”其結合中西方審美觀念、藝術精神以及文化內涵的差異,客觀而中肯地評價了中西結合的中國畫藝術改良思路。徐悲鴻先生將中國畫藝術與西方寫實風格結合創造而出的激昂磅礴的浪漫主義中國畫風格是中國乃至世界范圍內藝術領域中的不朽瑰寶,使中國畫藝術不斷開拓與發展出全新的道路。
三、林風眠先生的藝術觀念與表現風格
與徐悲鴻先生相比,林風眠先生同樣是以藝術救國作為主要理念,秉持著自身的藝術抱負以及肩負的藝術使命踏上了前往法國吸收西方藝術理念的旅程,但兩者不同之處在于林風眠先生相比于當時以呈現沒落趨勢的西方傳統寫實風格,更加偏愛于富有蓬勃朝氣的現代派藝術風格,現代派藝術風格的自由形式以及能夠體現內心藝術觀念的特征激發了林風眠先生將其與中國畫藝術相結合的興趣。在多年的學習深造過程中,林風眠先生以客觀的學術角度發現了中國畫藝術所缺失與不足的部分正是西洋畫藝術的特點與優勢所在,并且根據中國藝術理念為主要基礎,將西方抽象、半抽象手法以及當時西方特有的素描手法與中國畫相結合,改良了當代中國畫傳統的筆墨色彩構成,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中國畫的視覺科學性以及整體畫面構成。
在多年的法國求學歷程結束后,林風眠先生回國繼續進行著西方油畫以及素描的教學實踐。同時他意識到了西方油畫與中國畫在藝術上的共通性,并指出:“繪畫在諸般藝術中的地位,不過是用色彩同線條表現而純粹用視覺感得的藝術而已,普通所謂‘中國畫同‘西洋畫者,在如是想法之下還不是全沒有區別東西嗎?”而正是由于這種將中國畫與西洋畫教學相統一成一個繪畫系的理念,與徐悲鴻先生在思想觀念方面產生了最為主要的分歧。
在當時特殊的歷史背景以及政治條件下,徐悲鴻先生倡導寫實主義對中國畫改良以及激發當時社會麻木風氣的作用,而林風眠先生則以專業角度研究中西藝術的表現問題。因為兩者在藝術觀念以及思想上的差異,在實際的藝術創作中,林風眠先生運用西方現代藝術風格的多樣化色彩構成,將水墨與色彩進行柔和且巧妙的把握,作品大多充滿了自然情趣以及清雅的詩情畫意。而在林風眠先生藝術生涯的后期,由于經歷了眾多的人生挫折,作品中也蘊含了對中國畫藝術更加深層次的境界體會,以自身的人生體悟以及人文精神為基礎表現出了中國畫藝術的肅穆、沉靜以及幽緲,整體的藝術境界也上升到了更高的層次。林風眠先生后期所創作的幽草野花、庭園古木等形象不僅表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同時這類具有強勁生命力的形象也是林風眠先生對生活、生命堅定且炙熱的情感表達。這種西方現代風格色彩構成與傳統中國畫筆墨風格的結合極大程度上豐富了當時單一的中國畫藝術表現形式,開拓出了中國畫藝術發展的全新道路。
四、結語
由于藝術觀念的差異,在中國畫藝術改良方面徐悲鴻先生與林風眠先生形成了風格迥然的作畫風格與體系。徐悲鴻先生以激昂澎湃的愛國主義熱誠將西方傳統寫實風格與中國畫藝術結合,開辟了寫實主義路線中國畫風格的嶄新道路;林風眠先生則是從專業角度對中國畫藝術進行形式方面的改革創造,為傳統中國畫藝術的不斷延續以及豐富中國文化精神貢獻了一生的精力。兩者對中國畫的改良都是以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為基礎,徐悲鴻先生的作品體現中國關愛天下、濟國濟民的儒家思想,林風眠先生的作品則體現出了道法自然、清靜無為、修養心靈的道家思想精髓,前者是提升了中國畫藝術的藝術渲染力,后者則延續了中國畫藝術的內在生命力。徐悲鴻先生與林風眠先生對藝術的不同觀念以及相同的人格魅力是中國現代藝術史中的寶貴財富,其對中國畫藝術的改革創新是現代藝術領域中的不朽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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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金婧婧,單位:溫州市文化館,職稱:助理館員,學歷:大學本科。研究方向:美術,中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