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風主編的《七月》等文學期刊取得了成功,他以啟蒙精神服務于抗戰的民族解放的時代潮流,并在日常的編輯工作中團結了一批有共同精神追求的同人,并幫助了青年作者的成長,和他們一起推動了“七月派”這個著名文學流派的形成。
【關鍵詞】胡風;《七月》;啟蒙;時代;同人期刊;《火花》;第三代詩歌
【作者單位】楊文忠,河南工學院。
【基金項目】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重點項目(2016-zd-023)。
《七月》是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由文藝理論家、編輯家胡風主編的重要文學期刊,后來他又在《七月》的基礎上,先后主編了《希望》《七月文叢》《七月詩叢》等刊,推出了大量國統區進步青年作家和解放區作家的作品,并寫下大量的評論文章。胡風在中國內憂外患紛紜復雜的社會文化環境下,通過一系列的文學編輯工作,促成了一個具有深遠影響的文學流派——七月派,這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是非常罕見的。通過研究胡風文藝編輯思想,探究胡風文學編輯工作的獨特之處,對當代文學期刊的發展具有借鑒意義。
一、啟蒙——獨特的文學編輯思想服務于時代精神
在中華民族遭受日寇蹂躪的時代背景下,救亡圖存自然是時代的主要精神。胡風辦刊的主要原因源于他自覺的“啟蒙”意識,作為魯迅先生最忠實的學生,他繼承并發揚了“五四”啟蒙的文學傳統,通過自己所辦的文學刊物服務于民族的解放事業。
“七月派”的文學成就主要是詩歌,“七月派”詩人們大都追求詩歌與時代的密切結合,發掘和歌頌民族的生命強力,把詩歌作為戰斗的武器,抒發了鮮明的主觀戰斗激情,追求詩歌鮮明的毫不含糊的政治傾向性。七月派小說作家繼承了“五四”時期魯迅先生提出的批判國民性的理性精神,深刻認識到經歷數千年封建專制下國民中的“精神奴役創傷”,強調對中國社會改造的“主觀戰斗精神”,并以強烈的藝術個性和主觀性,通過刻畫時代巨變中許許多多的個性鮮明的藝術形象,帶動民眾抖落“死的渣滓”[1],顯示了民族內生的覺醒力量。
在當代文學時期,也有一些圍繞著一個文學刊物形成一個文學派別和文學潮流的情況出現。例如新中國成立初級,以《火花》為陣地,作家西戎擔任主編時期,每年辦短篇小說專號,集中展現山西作家的小說創作。他召集山西作家們開會,要求作家們每年必須為《火花》寫一到兩篇小說。趙樹理、馬烽、西戎、李束為、孫謙、胡正等山西作家,有意識地以趙樹理為中心,逐漸形成風格相近的流派。他們都有著深厚的農村生活基礎,在創作中忠實于自己的真情實感,也直面農村復雜的矛盾,成功塑造了許多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總體上反映了中國農民在走出了黑暗的封建專制社會,邁向新時代新生活的變化。同時,在藝術表現形式上,他們還繼承和發展了我國古典小說和說唱文學的傳統,以講故事為主,善于選擇和運用內涵豐富的細節描寫,通過語言和行動來展示人物形象。作品結構層次分明,語言通俗易懂,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基于時代的總體氛圍,他們的作品中散發著輕松、幽默的氣息。他們后來被稱為“火花派”或“山西派”,又被諧謔為“山藥蛋派”。《火花》在“火花派”的形成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社會主義新時期,著名文學期刊《人民文學》響應改革開放的時代潮流,推動了從傷痕文學到改革文學的思想解放進程,雖然沒有具體的文學流派形成,但其反映社會生活的現實主義文學也彰顯了自己的存在價值,并引領社會價值的趨向。
后來的“先鋒派”“新寫實”等文學現象,雖然表現了社會生活中個人的生命體驗,為社會提供了一席精神寄托之地,但終究沒有反映中國社會走向民族復興的過程中令人蕩氣回腸、精神一振,并愿意為之付出的時代精神。雖然《鐘山》為新寫實小說開辟了成長的沃土,但最終也只能湮沒在家長里短的喧囂聲中。
走入21世紀中國文學,片面化、斑點化、碎片化的特征更加明顯,雖然也有反映時代主流社會生活的作品,但普通讀者的閱讀視界早已被充滿著假、空、色、財的所謂文學作品湮沒了。
二、意氣相投的“同人”辦刊
“同人”一詞來自日語,指有著相同志向的人們。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同人文學雜志是十分引人注目的。這些雜志由志趣相投、觀念相近的作家、評論家創辦,它們風格鮮明,團結起了一批作家。如《新青年》《語絲》《論語》《現代》《創造月刊》等。
作為一本文學雜志,《七月》能成為一個文學流派的發軔,其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七月》創刊伊始便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具有共同文學與精神傾向的作者“同人”群體。首先,胡風受到了魯迅先生的器重與信任,并作為魯迅先生精神傳人的身份與許多作家建立了共同的精神聯系。蕭紅、蕭軍、端木蕻良、曹白等這些在當時已經成名并一直圍繞在魯迅先生周圍的作家,也根據自己的創作特點選擇刊物投稿,他們早就和胡風有許多文學上的聯系,而他們對《七月》等刊物的青睞,也證明了其與胡風精神上的聯系。更不用說艾青、田間這些在胡風的推介下走上詩壇的詩人,《七月》初創,他們都給予胡風強力的支持。
“七月派”的作家與詩人們活力的來源還可以在胡風的這段話里得到答案:“一個理想的同人雜志,應該盡量地反映這樣有特性的團體活動和它所能關聯到的生活環境的色調、動態,反映那些環境的生活也推動那些環境的生活,反映那個團體的活動也推動那個團體的活動。”[2]由此可以看出,胡風認為,同人刊物的整體內容應密切聯系特定的時代環境,切實感知民眾豐富的情感世界,反映勞苦群眾的實際斗爭生活,而作者也能在自己的創作中與人民大眾緊密結合,得到理想的與現實的擁抱,從而迅速成長。
綠原在回憶中說,胡風先生在給他的回信中以樸實真切的話語表達了他對于青年作者成長的殷殷期望。胡風和青年作者的關系起初都是基于簡單的文學關系,這些交往激起的是青年作者對于胡風的充分信任,并形成了人與人之間淳樸的自然且美好的關系。胡風的做人觀和文藝觀在綠原的眼中融合了:“我總覺得,和胡風在一起,我莫名其妙地愛好起來的詩,在人生中并不具有第一位的意義,應該還有比它更高更重要的意義在,那就是做人;有時卻又覺得詩是神圣的,神圣得甚至超過了第一位,連口頭談一下都會褻瀆了它似的。因為‘世上最強之物莫過于人生,‘只有人生至上主義者才能成為藝術至上主義者,而‘丟掉了人生就等于丟掉了藝術,這可能就是我最初所接受的胡風文藝思想。”[3]這些青年詩人對胡風的感情,源自胡風對銳氣十足、初露鋒芒的青年詩歌愛好者的用心愛護和培養。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之間的關系近似于師生情誼,但卻比師生之間的感情要深厚得多。這些文學青年心甘情愿地以胡風為楷模,在各自文學創作和群體精神氣質上,逐漸形成了七月詩派所獨有的藝術個性和精神品格。當時,如田間、東平、魯藜、天藍、鄒荻帆、孫鈿、曾卓、綠原、牛漢、冀汸、化鐵、阿垅、路翎等一大批文學愛好者和文學作家團結在胡風的周圍,他們寫小說、寫報告文學、寫詩,踴躍地向《七月》和《希望》投稿,和胡風保持統一的創作態度。
受胡風影響的《詩墾地》《呼吸》《泥土》等文學小刊物都具有同人性質。這些刊物都屬于“地下”,作者群是《七月》和《希望》的主創,它們都延續發揮了胡風的主觀戰斗精神,緊扣時代的脈搏,表達了對舊惡勢力的唾棄和對新生活的憧憬。
胡風對同人雜志的青睞,延續到新中國成立后。在他著名的“三十萬言書”中,他建議取消機關刊物,建立“勞動合作單位”,讓編者和作家享有真正的主導權。當時,雖有胡風同人的《起點》、沙鷗的《大眾詩歌》、靳以的《小說月刊》、司馬文森的《文藝生活》等雜志,但都是新中國成立前同人雜志的余音。后來“百花時代”,又有江蘇《探求者》、四川《星星》等曇花一現,隨即被無情的歷史風潮所湮沒。
新時期初始,《今天》《沃土》《秋實》等同人期刊涌現,推開了文學表達的另一扇窗。20世紀80年代中期,《非非》《他們》《莽漢》等一大批以第三代詩歌和校園詩歌詩人為主的同人詩歌期刊崛起,民間詩歌和同人詩刊蓬勃生長。這些期刊,雖然不可能獲得正式的刊號,也不可能像機關刊物那樣獲得財政的資助,其中很多刊物無論是編輯還是印刷都非常倉促,和胡風開始編輯《七月》時初期的形態差不多,但正如胡風所說:“同人雜志也許是一張壁報或傳觀的抄本,也許是幾十份的油印,也許是三四百份的鉛印刊物,但我以為,比較現在號稱行銷幾千份而沒有個性的同人雜志,那意義要高十倍百倍。”[2]
隨著互聯網時代大幕的開啟,大量文學網站陸續建立,許多作家和詩人開始以網絡形式來傳播自己的作品,并利用網絡的交互性與同道展開交流,形成一些類似“同人部落”的文學組織,獲得一定社會影響后,他們有的開始從網絡上刊發一些文學刊物,有的甚至自己編印自己的作品。希望他們能把握時代的脈搏,與時代一起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