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倩
【摘要】:《金鎖記》與《紅樓夢》描寫的是大家族背景下,女子的地位低下,內心存在不滿,想有所突破但最終仍然改變不了世俗的想法,為世俗所牽絆。兩部作品在內容上存在一定的共性,但在人物的塑造上各有特色。本文主要從辣味十足、畸形心理、渴望愛情、敢于抗爭四個方面將曹七巧與《紅樓夢》中的人物從性格上加以分析,展現人物的特色。
【關鍵詞】:人物性格; 金鎖記;紅樓夢;對比
讀過張愛玲的《金鎖記》,很多人會聯想到《紅樓夢》。兩部作品在本質上都是反映在封建壓迫下的女子悲劇的人生。但在具體內容的展開和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又各有不同,在對比中可以看到在受奴役、被壓抑、遭虐殺的處境中女性的麻木、愚昧以及精神畸變。
辣味十足
論起辣,曹七巧可以與《紅樓夢》中的王熙鳳媲美,皆是咄咄逼人的辣。曹七巧嫁入姜家支撐她的是黃金夢。家大業大的姜家在分家時自己總能分到一份價值不菲的家產。而她得到了富貴又和妯娌爭鬧,就不得不說她的嫉妒心理在作祟。王熙鳳渴望權力,而她以統治者的姿態在男尊女卑的世道,就有些格格不入,顯得潑辣,讓人不敢惹怒。
在《金鎖記》的開頭,曹七巧剛剛出場,就表達出自己的不滿:窗子沖著后院,摸黑梳頭。曹七巧是連丫鬟都可以欺負的主子,她的晚到并沒有被人指責卻要自己先發制人。明著是說自己晚了,實際上是說欺負她孤兒寡母。一句“誰教我的窗子沖著后院子呢”,再一句“橫豎我們那位眼看是活不長的,我們凈等著做孤兒寡婦了”,表現出內心的委屈和得理不饒人,這辣,顯出曹七巧這個人物的內心酸楚。
“潑皮破落戶兒”原指市井中無正當經濟來源的無賴,而在《紅樓夢》中,是對王熙鳳的戲謔之稱,形容其辣。王熙鳳不過16、17歲,就能管理兩府。接手寧國府的大權就能對府中的弊端進行批判而讓人信服,是難得的管理人才。在第十三回中,聽說賈珍到來,其他人避之不及,獨鳳姐款款站了起來。精明過人的王熙鳳已經猜到賈珍的來意,甚至之前就做好了考慮。可見王熙鳳的實力不容小覷,頗顯麻辣。同樣是辣。二人的辣又有所不同:曹七巧偏向于內心酸楚的酸辣,而王熙鳳則偏向于潑皮麻辣。
畸形心理
曹七巧和薛蟠一樣都是具有“畸形心理”的性格特點。他們的畸形心理都和自己所處的境地有一定關系。曹七巧原想著嫁入姜家做二房的正房太太就有了莫大的權利,現實中的姜家二少奶奶地位極其低下。別說主子們看不起她,連丫頭們都敢背地里經常地笑話她。嫁給姜家二少爺時,只是一個姨奶奶。后出于實際情況,姜家老太太才決定將其"聘為正頭奶奶",教她“死心塌地”。丈夫姜家二爺是個自小患有骨疥的,一個坐起來還“沒有 三歲孩子高”的,毫無性生活能力的活死人。七巧的本能情欲無法正常發泄,導致其心理變態。在與老太太請安的那天早上,曹七巧就開始誘惑姜三爺,與他調笑,試著在姜三爺身邊坐下,只搭著他的椅子的一角,她將手貼在他腿上,等等,一些列的行為表現七巧由衷地感覺到沒病的健全的身體是多么美好多么重要。曹七巧縱容自己的兒子養成抽大煙的習慣,本意是希望兒子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能夠聽從自己的,而不是做那等有了媳婦忘了娘的人。對兒媳,曹七巧打心眼兒里是排斥的,只是出于道德倫理,她不得不讓別的女人來分享她兒子。曹七巧的畸形心理比薛蟠更為嚴重,甚至逼死了自己的兒媳。這個家婆婆不像婆婆,丈夫不像丈夫,這是兒媳的看法,更是直接反映出曹七巧心理畸形。
薛蟠雖出身于名門大戶,但由于父親早逝,沒有得到過嚴格的管束和教育,智商低下,不好詩書,打架斗毆,尋釁鬧事,眠花宿柳,無所不為,而又心無點墨,愚頑可笑。薛蟠因寡母溺愛,沒有得到過嚴格的管束和教育。他不好詩書,好打架斗毆,尋釁鬧事,曾喝令手下豪奴打死馮淵。眠花宿柳,而又心無點墨,愚頑可笑,終日惟有斗雞走馬,游山玩水。在外,靠著祖父的情分,在戶部掛了個虛職,只知道支領錢糧,其他的事情伙計老家人等籌辦。在家庭,時時受到母親的指責。呆頭呆腦地想和柳湘蓮親近,誤會柳湘蓮是戲子優伶一類,被柳湘蓮騙到北門外的葦子坑打了個半死,賈蓉帶人找到他時,只見他“面目腫破,渾身上下滾得似個泥母豬一般”。這些挫折,使他把興趣轉到兒童身上,去取得性滿足,從而形成了畸形心理。
曹七巧將自己的畸形心理從小叔子身上轉移到自己的兒女身上,而薛蟠的畸形心理體現在戀童癖上。自身所處的環境造就了曹七巧和薛蟠的畸形心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畸形心理影響到了他們的正常生活。
渴望愛情
女人,難免渴望愛情,不論是《紅樓夢》,還是《金鎖記》,其中不乏愛情的影子。這在曹七巧和林黛玉的身上表現得較為明顯。在曹七巧眼中,三十年前月亮應該是銅錢大紅黃濕暈,爛漫而又迷離的。似乎就身在其中但是渴望卻不可及。七巧家本是開麻油店的,年輕的七巧也有過對愛情的向往,姜季澤就是七巧的向往。經濟上不太寬裕的姜季澤來找七巧,一番甜言蜜語,使情感沙漠中艱難獨行的七巧頓感意亂情迷……姜季澤難道是哄她么?他想她的錢。僅僅這一轉念,便使她暴怒起來,她知道錢一旦到了季澤的手上,那是拿不回來了的。對待愛情,曹七巧并沒有沉迷其中,她知道對方所想,也知道對方并不愛她,便也不奢求了。
《紅樓夢》中,林黛玉寄人籬下,渴望真摯的愛情,但在森嚴冷漠的封建大家庭中,只能凄婉的唱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遇”。傷心寶玉“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因此她每每地譏諷寶釵又要察言觀色。何嘗不是一種吃醋的表現?敢愛而不敢言,只有把愛深深放在心中,期待著別人能幫她一把,把自己的愛情寄托于別人的憐憫,形成了強烈的依賴感。只把著了一個救命的稻草,小心翼翼的信守愛情。愛得深,傷的也深,林黛玉最后為愛情而死去。
癱瘓的丈夫給不了七巧真正的愛情,她天性中的要強和少女對愛情本能的渴望使她不甘寂寞。林黛玉的愛情迷茫,因她敢愛而不敢言敢有所突破,只能小心翼翼。把愛深深放在心中。同樣渴望愛情,然而林黛玉是感性的,曹七巧是理性的。
敢于抗爭
曹七巧和鴛鴦都是不甘受命運擺布的女子,均對命運的欺凌有所抗爭。同樣敢于抗爭,只是在抗爭中,曹七巧的骨子里還是軟弱的。而鴛鴦是剛強的,敢于抗爭且是抗爭到底。
七巧一見到她哥哥,聲音都發顫了,怪他還有臉再來。自己的生活過得不幸福,這和自家人將自己嫁入姜家,處于這樣一種境況感到憤怒,只是這種憤怒始終抵不過對親情的渴望。對待兄嫂,曹七巧一方面固然有滿腔怨恨,沖著他們發泄個痛快;一面卻仍然竭力看顧娘家人,饋以金銀財貨。她的抗爭只是表面上言語的抗爭,而實際行動卻是軟弱無力的。
在《紅樓夢》中第四十六回,邢夫人求鳳姐為賈赦求娶鴛鴦,鳳姐拒絕。邢夫人先探鴛鴦心意,贊鴛鴦針線好,又渾身打量鴛鴦,為之道喜,說明緣故,要拉鴛鴦回老太太,鴛鴦則一直不說話。賈赦叫賈璉去南京找鴛鴦父金彩,親喚鴛鴦之兄金文翔吩咐,鴛鴦咬定牙不愿意,到賈母面前剪發明誓。鴛鴦看著奉承主子的兄嫂,大聲啐罵。她的抵抗和曹七巧的完全不同,她是發自內心的、骨子里的抵抗。
曹七巧,個性鮮明多樣,既有“辣”的性格,又有畸形心理,同樣渴望愛情,然而也不甘受命運的擺布,這個圓形人物在張愛玲筆下活靈活現,與紅樓夢當中的人物比較起來,毫不遜色。(指導老師 陳丹)
參考文獻:
[1]曹雪芹《紅樓夢》 人民文學出版社 北京 1982年
[2]張愛玲 《張愛玲經典作品選》 當代世界出版社出版 2002年
[3]傅雷 《論張愛玲的小說》 當代世界出版社 200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