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文學作品的形象美

龔瀟

形象，原意是指人的面容長相或鏡子中映出的形體狀貌，引申出來，泛指生活中能直接訴諸人的直觀的感性形態，可稱作生活形象。文學作品中的形象，稱為藝術形象，藝術形象是文學作品中所描繪的富于情感色彩和審美感染力的具體情景。

語言不像美術作品，它是沒有形象感的，但它卻能夠啟發表象，也就是能夠喚起形象。又由于詞的概括程度不同，有些詞較具體，有些詞較抽象，而比較具體的詞就容易讓人聯想到鮮明生動的表象——形象。這樣，作家在應用語言材料進行形象塑造時，就要著力選用較為具體的詞語，使之顯得鮮明、突出。文學作品中對人物的外貌及語言、動作的描寫，只有做到“瞻言而見貌”，才能使人獲得美感。

以初中老教材所選的魯迅的《孔乙己》和吳敬梓的《范進中舉》為例，這兩篇課文都對主人公進行了細致入微的刻畫：

1.《孔乙己》中對孔乙己的描寫。

①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高大，清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

②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新傷疤了！”他不回答——便排出九文大錢；孔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

上面兩段文字，首先從外貌描寫入手，句句都有言外之意，處處透露出人物的遭遇和性格特征。從字里行間里可以看出，孔乙己貧困潦倒而又總想保持讀書人的架勢，虛榮心十足。而且四體不勤，懶得出奇，處處以讀書人自居，賣弄“學問”。面對別人的嘲笑，又表現出很強的自尊心及虛榮心，用不屑理睬的沉默回避他人的嘲笑。通過他與眾短衣幫的爭辯，又可看出他并不清白卻想要清白的名聲，死要面子，竭力掩飾自己的劣跡，而且達到了又惱又羞、自欺欺人、迂腐可笑的程度。第②段文字中的一個“排”字，就通過拿錢的動作極精當地將孔乙己的窮酸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示了出來。

2.《范進中舉》中對范進中舉后的情形的描寫。

范進不看便罷，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兩手拍了一下，笑了一聲，道，“噫！好了！我中了！” 說完，往后一跌倒，牙關咬緊，不省人事。老太太慌了，慌將幾口開水灌了過來。他爬將起來，又拍著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著，不由分說，就往門外飛跑，把報錄人和鄰居都嚇了一跳。走出大門不多路，一腳踹在塘里，掙起來，頭發都跌散了，兩手黃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眾人拉他不住，拍著笑著，一直走到集上去了。

此段文字，通過對主人公外貌、語言及動作的描寫，表現出范進熱衷功名、追求利祿、直至達到了如癡如狂的地步，但他大半輩子屢次不中，貧窮落魄，家境貧寒，受人辱罵，幾乎到了絕望的程度。所以一旦中舉，功名利祿突然到來，苦苦追求一輩子的夢想突然實現，這種強烈的思想意識上的反差使范進一下子驚喜得反應不過來。文段就是這樣把范進中舉因喜而瘋的丑態刻畫得淋漓盡致，從而形象地揭露了封建科舉對知識分子的毒害。作品中的形象，通過作者對人物一系列的語言、動作、肖像的描寫，展現在讀者面前，使讀者如聞其聲，如見其人。

藝術形象是個別的、具體的感性形式，真切而生動，能夠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觸其物，如臨其境。在寫景狀物、寫景抒情類的文學作品中，也存在形象美。

例如，王維的《使至塞上》中有這樣兩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要領會這兩句詩，得睜開眼睛來看，在看的同時注意想象它所構成的畫面。這兩句詩只選了四樣景物：大漠、長河、孤煙、落日，寫出了北方曠遠荒涼的印象；給“孤煙”加上“直”字見得沒有一絲的風，當然也沒有風聲，于是更來了個靜寂的景象；給落日加上一個“圓”字并不是說惟有“落日”才“圓”，而是說“落日”不聲不響地襯托在“ 長河”的背后。多么靜寂的境界！一個“直”，一個“圓”，從畫面方面說起來都是簡單的線條，和那曠遠荒涼的大漠、長河、孤煙、落日正相配合。而正是這自然而簡單的圖形，構成了一種奇妙的意境，給人以具體、形象的美感。

形象反映著一定的客觀內容，同時形象又具有審美的主觀性，而這兩方面的內容必須都是真實的，因為它是構成形象美的基礎，但這種真實性又是虛構的，也就是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所以文學語言的形象美還表現在想象美上。如，八年級下冊所選的高爾基的《海燕》，學生要想領會這首詩就得生出想象的翅膀，而且展開這對翅膀跟著海燕“在閃電中間，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飛翔”。就仿佛聽見了聚集的陰云、耀眼的閃電以及洶涌的波浪，就仿佛聽到了震耳的雷聲、怒號的海嘯。同時，也仿佛體會到一場暴風雨后，天地將被洗刷得格外清明，那時候在天地間飛翔，將是一種無可比擬的舒適愉快。“暴風雨有什么可怕呢？迎上前去，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樣的心情自然就萌生了。對于這首詩，只有驅遣學生的想象，才能使學生獲得更豐富的美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