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古代統治者與臣僚百姓之間總是尋求某種政治平衡以更好維持政權,但在很多政治措施上卻適得其反。無論宦官制度、廠衛制度,還是反腐奇想等都無視民眾力量,排斥大眾政治參與。即便是宗法制度等雖對底層起到一定穩定功效,但在近現代工業文明進程中也制約了更多社會參與。這就要求現代社會從中汲取教訓,更好發揮制度優勢等以鞏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成果。
關鍵詞 知識精英 廠衛制度 官商文化 社會參與
作者簡介:殷亞天,中央黨校研究生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黨建與社會發展。
中圖分類號:D6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2-139-02
傳統中國社會的發展在不同歷史時期表現出不同格局和統治方式。相對而言,穩固皇權、制衡臣屬關系幾乎成為歷代統治者主線,民眾權益只能若隱若現沉浮于政治漩渦。就現代社會治理而言,這就需要對傳統中國統治模式進行解構和必要揚棄。
一、宦官的專擅朝政與武官的飛揚跋扈
中國古代統治者為了防止權力旁落重臣官僚、后宮外戚手中,不惜賦予并拔高本該服侍起居的宦官權力。這一行為不僅未能有效扼制權力流失,反而成為干涉和把持朝政的另一股政治力量。自秦朝宦官趙高指鹿為馬篡逆朝政之后,至東漢后期爆發黨錮之禍,宦官秉政一時蔚然成風。唐朝中后期在歷經安史之亂的驚魂甫定下相繼上演宦官魚朝恩、李輔國執政一幕。明朝中后期宦官魏忠賢更是達到擅權固寵的頂峰,更被史書斥為“閹黨”。其能量不僅超越官僚范疇,更可左右封建帝王。回溯歷史,秦朝之前宦官干政并不突出,相反春秋時期游走民間的知識精英如隱士任俠等競相逐鹿中原。戰國則以專業化、職業化知識分子和政客結納王公貴族如信陵、孟嘗、平原、春申等左右諸侯動向。秦朝趙高將宦官篡權推向一個高潮。西漢中期后宮與外戚共同干政而漢武帝一度禁絕后宮權力,王莽則以所謂讖緯及超級偽裝術將外戚掌權拔高至權力禪讓的頂峰。東漢中后期后宮、外戚和宦官輪流把持朝政并達到一個高峰,而東漢末年宮廷政變也只是為了殺戮早已權勢熏天的宦官。魏晉南北朝多以軍人篡權奪位為主,隋代楊堅則以外戚身份謀奪北周政權。唐朝中后期漸趨藩鎮割據并開創宦官頻繁充任宰相執政的例證,五代十國后唐優伶亂政可謂稀有。兩宋傾向文官集團主政卻不免朋黨。元代則圍繞宗族支系爭權奪位。明代從洪武立碑禁止宦官涉政到明末崇禎完全托付宦官軍國大權以致身死。清朝宦官在嚴酷監控下總算絕少染指政權,即使慈禧末期出現征兆畢竟只是皇家玩偶且被丁葆楨親斷宦官當政之路。現代社會這一現象當然無存。但從此可窺一斑的是,現代既得利益集團及其御用專家或所謂專業化、職業化幕僚等,容易興風作浪、翻云覆雨以左右國家公共決策,這些尤需重視。
古代中國幾乎所有政權更替都以軍事性集團的聯盟或直接的武裝力量為后盾,并且一伺取得正統權力即對勛臣故舊等進行變相屠戮以消除潛在威脅,類似“杯酒釋兵權”的舉措比較罕見。自戰國后期世襲貴族漸趨沒落開始,秦朝統一之后的江山易代幾乎都是以軍人或準軍人身份為核心。例如,西漢劉邦、東漢劉秀、魏朝曹操,南朝宋劉裕,隋唐楊堅、李世民,五代后梁朱溫,宋明清趙匡胤、朱元璋和皇太極等都是軍旅出身。中國歷史上幾乎都以武官實現政權輪替,單純農民起義坐穩江山在歷史上幾乎絕跡。與此同時“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功高震主則萬劫不復。例如,春秋越王勾踐“屬鏤文種”、劉邦“肉醢彭越”、朱元璋“誅殺藍玉”等。對于這些披荊斬棘開創帝業的功勛者而言,帝制的穩固更像末日的降臨。比較特殊的是北、南宋時期,基本以文人政治為核心力量,武官始終處于被削弱、被壓制地位,但政權卻一直維持很長時間。而那些執意殺戮功臣的統治者,卻時常造成精英匱乏狀態,以致后繼者無力對抗外來勢力,例如明朝“靖難之役”等。就現代軍事而言,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既要從制度上加強軍隊建設,也要從意識形態上堅定黨管軍隊的政治立場,始終強調“黨指揮槍”這一根本原則,堅決清除西方敵對勢力妄圖以所謂軍隊國家化或中立化等進行和平演變的思想。
二、酷吏的大起大落與廠衛的恣意橫行
統治者的政治遴選有時匪夷所思,例如酷史的選拔實際就是穩固權力的非常手段。而酷吏無一不精通獄政刑名,擅長捕風捉影和陰謀詭計,慣于詭詐權術和暴力工具創新。奇怪的是,酷吏的設置并非為了監視大眾,而主要用以鉗制威懾高官或勛貴。此外,酷吏雖陰險毒辣,但都沒有超越宦官那種絕對操控朝政甚至懷抱稱帝野心。并且酷吏下場幾乎也是請君入甕,尚未改朝換代即已淪為階下囚和濫殺無辜、殘害忠良的替罪羊、刀下鬼。統治者這種周而復始、司空見慣的把戲,總能贏得大眾齊聲喝彩、欣喜若狂。有意思的是,古代兩類統治極端即酷吏與任俠看似不同,卻殊途同歸。一個以官方語言和法制程序,合法炮制偽證、草菅人命,維護皇權正統;一個以世俗俠義聛睨法制,藐視權威、目空一切、超脫法統。這兩類特殊人群在現代看來已然稀缺,至少證明一點即社會在進步。以暴制暴地對待民眾,或者游離國家法治之外的化外之民等在現代民主國家已成歷史。
古代統治者最擔心下屬的圖謀不軌,也最熱衷刺探和監控臣僚。
如明朝朱洪武以儀鸞衛改錦衣衛,又特設南北鎮撫司以制約。明成祖永樂十八年八月置東廠,如《明史·刑法志》載“緝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之后明憲宗增西廠,明武宗添內行廠,如此循環,主要目的只是以嚴酷手段監臨百官。可以看出,古代統治既非依靠社會輿論的自由表達,也非依靠法度,而是越來越依賴有點恐怖主義的偵緝,包括清朝“血滴子”等。時至今日,不論現代西方國家如何吹噓民主化、自由化程度,都回避不了這種類似廠衛制度的設置。就本質而言,這些暴力工具已經成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現代廠公制度”,而民眾對其監督和制衡卻等于空白。就現代中國治理而言,代表人民利益的中國共產黨,不論是政治透明度還是公正度等都得到很好提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制度創新”、“把權力放進制度的籠子里”、“四個全面”、“五大發展理念”等,更將良善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融入到普通百姓生活。
三、官商權益的制衡與官商連襟的困頓
封建中國商人的獨立經濟發展權要遠遜于西方,商人一直從屬于政治官僚。一定程度上,古代中國經濟發展模式更傾向官商一體化發展。為了既贏得商人利潤,又能體面保有政治地位,很多官僚都通過政治掮客等疏通官商關系。相對而言,古代商人政治地位受到諸多嚴格限制,甚至處于打壓狀態。然而這一舉動卻更多地將商人推入官僚體系羽翼。這也是為何中國社會可以出現富可敵國的商人,卻始終掙脫不了官僚政治陰影。并且冷不丁就可能滿門抄斬或流放外地,一切充公。這也是古代中國所謂富不過三代的原因之一。但這更多是皇權統治需要而非官僚初衷。因為很多官僚實質就是商人總后臺和幕后居中斡旋人、調停人以及既得利益的受益人。有趣的是,很多時候古代官商文化的繁榮,地方統治隨之也有所起色。這主要得益于官商之間互利互惠和政治默契,以致提供更為寬松而自由的集貿交易環境,帶動了地域商品的生產和流通。傳統中國重農抑商政策并非為了憐憫農民,而是防止商人利用財富施惠干政。官商文化曾經驅動了城鄉流動性和互動性,然而官商壟斷性和地方性思維等卻逐步阻斷城鄉關聯。西方相對獨立的商人最終演變為近代資本家和新貴。資本的逐利性和殖民性驅使社會不僅打破城鄉二元結構,而且擴展至世界市場。就現代中國社會而言,沒有農村的現代化以及市場意識的解放,很難積攢現實的創新力和資本力。而商人正在成為鏈接城鄉的新生力量,這就需要更好引導以促進開放性、包容性城鄉市場的發展。
四、宗法制度與祠堂制度的社會性綏化
古代統治者默認的私設公堂,恐怕只有宗社祠堂例外。現代中國宗祠制度正在淡出政治舞臺,這既是社會流動性加速的產物,也是適應開放性、民主性社會的歷史必然。古代宗法與祠堂制度最大的作用在于維護政權正統性和權威合法性,實質就是自發形成統治階級道統社區。但這一特殊社會制度,既可能形成地域性強宗大族,也可能促成地方性商人集團。而統治者為了避免宗法制度異化為獨立王國,又極力打壓地方豪強,同樣以保甲和連坐等制度有效分解并控制地方政權。與此同時,宗社制度無意中又人為地制造出地緣性利益沖突和宗族世代仇殺等現象。如此宗社制度就使得地區性封閉與隔閡更加凸顯,以致外族入侵、王朝危難的時刻,這些宗社力量卻幾乎難以聚合,始終處于支離破碎和條塊分割狀態且一直延續至今。宗社制度對于維護底層穩定具有一定作用,但宗派力量與地方勢力的擴張又使得宗社制度淪為地方權勢附庸,反而分散并侵奪了統治者權威。就現代社會而言,西方發達國家常以教堂為核心,教區為輻射區域,形成宗教和文化社區雙重力量以維護社會穩定,宣泄大眾情緒。當前,中國社會正值城鄉一體化和城鎮化戰略期,如何更好推進城鄉優勢互補,促進生產要素與資源共享,促成社會服務和保障均衡化等都需要城鄉民間組織和社區建設。可以說,國家的繁榮程度就在于民間力量的發揮和創造,現代公民社會的載體實質就是民間公共性組織與社區互動。
五、暴君放逐的特例性與反腐的理想化
西周“國人暴動”可謂開啟古代政治參與社會化巔峰。周厲王以暴力和衛巫等“止謗”、鉗制民口,以致民不堪命、激發事變。而都城居民與世襲貴族、政治官僚等在維持現有政權不變的情況下默契配合,聯手放逐君主,這在中國古代政治史上顯得特別異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教訓也由此得以言傳且提醒后繼統治者關注民聲而不能簡單粗暴鎮壓。“共和”取詞多少折射當時民眾潛在力量以及政治參與程度。這種以微弱代價罷黜暴君而取得良善政治效益的社會運動在日后的古代中國幾乎絕跡。從歷史角度看,“共和”這一舉動具有一定進步性,帶動了社會參與且主要以非暴力方式排解了社會沖突與矛盾。對于現代社會而言,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同樣需要時刻關注群眾訴求,積極推動中國共產黨引導下的公民參與。
明洪武年間制《大誥三編·民拿害民該吏三十四》提出“若靠有司辨民曲直,十九年來未見其人。今后所在有司官吏,若將刑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鄰,旁入公門,將刑房該吏拿赴京來”、“其正官、首領官及一切人等敢有阻擋者,其家族誅”、“若民從朕命,著實為之,不一年之間,貪官污吏盡化為賢矣!為何?以其良民自辨是非,奸邪難以橫作,由是逼成有司以為美官”。清朝趙翼《廿二史札記校證》佐證“明祖嚴于吏治,凡守令貪酷者,許民赴京陳訴。贓至六十兩以上者,梟首示眾,仍剝皮實草。府、州、縣、衛之左特立一廟,以祀土地,為剝皮之場,名曰皮場廟。官府公座旁,各懸一剝皮之草之袋,使之觸目警心”。姑且暫置朱洪武出于維系江山統治而出此奇策,至少在反腐路徑上應當突出基層參政意識和權益保障意識。就現代社會治理而言,擴大社會參與的同時也需要法治性、漸進性、有序性、民主性的健全和完善以更好地釋放民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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