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洋
摘要:《西游記之大圣歸來》自2015年7月上映以來,票房將近突破10億,創下了近50年來國產動畫片的最高紀錄,成為了一部現象級的電影,引發全國及國外媒體觀眾的關注和熱議。本文將主要將《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置于大眾文化盛行這一大背景當中,分析其是如何通過傳統文化元素的多元化利用、大膽但又不失誠意的創新以及對當下社會環境的結合等方式成功的實現對傳統文化及元素及現實構建,電影又將對未來的中國動畫電影的詮釋方式和制作產生怎樣的影響。
關鍵詞:《大圣歸來》; 大眾文化; 傳統元素; 現實構建
《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作為一部現象級電影,刷新了中國動畫在國人心中的固有印記。這部從創作到上映歷時8年的電影,盡管在故事情節的設計上還存在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但仍然撼動不了它的強大的影響力,它已經成為中國動畫時隔30年重整旗鼓的開端和榜樣。
羅伯特·麥基談到歷史故事的電影改編時說過,歷史故事是過去的事,拍成電影則必須進行時代置換,“使其像一面明亮的鏡子來向我們展示現在”。《大圣歸來》用電影的方式將《西游記》這一經典進行重造,讓傳統藝術文化從神圣高雅的殿堂落戶到千萬個普通百姓百姓心中。所謂“傳統的現代轉化”,傳統的核心本質是不變的,但其外在的表現形態卻要根據現代語境實現轉化,如此才能形成傳播效應,從而形成文化的傳承和再生。
大眾文化作為當下社會的主流文化形態,對于現代人的思想和生活的影響是不可逆的,它正持續塑造著人們生活的環境和思維方式。而商業電影作為大眾文化發展下的產物,必然不能背離大眾文化的本質和特征。《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的成功之處在于,主創者明白受眾當前所處的文化背景和生活時代。站在《西游記》這一經典的肩膀上,卻選擇打破其原本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角色設定,結合現代語境將大圣現世化、社會化、生活化,利用多元化的中國傳統文化符號,打造了一部全齡化的作品,從而實現了對《西游記》這一經典和傳統文化的現實構建。
一、創新方式詮釋傳統與經典 全齡化作品的誠意打造
自吳承恩奠定孫悟空的經典形象以來,孫悟空作為一個經典人物,后人對其進行的時代變形及影視改編從未停止。1961 年和1964 年的《大鬧天宮》(上、下);1985 年的《金猴降妖》;1994 年的真人電影《大話西游》等等。孫悟空這一經典人物貫穿了中國60年代到90年代人的記憶,而如今,中國動畫偏向低齡化,幾代年輕人的童年在日美動畫的影響下度過。
在電影放映以前,大圣已經逐漸淡出世人的視野,這時候選擇以經典人物作為電影的主人公,極易勾起人們對于曾經的偶像和經典的懷戀,這一人物的世俗性已經使得電影具備一定的預備受眾。然而,情節設置、人物設計、符號應用這三座大山才是電影成敗的關鍵,《大圣歸來》的創新也在于此,全齡化作品的打造并非偶然。
情節設置的成功往往體現在對于細節的處理。電影中,江流兒的鼻涕掉到山妖嘴上、兩個小孩滾過幾個山坡卻毫發無傷、山妖舔食 、豬八戒變成死去的黑店老板……幽默、夸張情節的細節設計符合兒童不著邊際的豐富想象力,備受低齡兒童喜歡。
人物形象的設計則十分多元化。大圣不穿鞋更契合“猴子”的定位、土地公的形象就像是現代人愛玩的“打地鼠”游戲中的地鼠、山妖與《千與千尋》中的無臉人的形象極為相似,中國白龍在的龍騰飛躍……在多元文化的影響下,這種夸張想象既迎合了國外優秀影視文化對我國觀眾的影響,也體現了新時代觀眾求新求異、不拘一格的文化娛樂、消費時代潮流。同時,高水平的3D動畫制作滿足了成人對于畫面的視覺要求。
不過,導致《大圣歸來》成為全齡化作品的最重要原因,是在于它突破中國動畫的低幼化,創新性的實現了對現世人性的放大、呼喚至真至純的人性回歸。
電影中故事的主人公不管是江流兒還是大圣,他們的行為邏輯都按照成人社會建立的價值判斷和情感邏輯來設計。“童心的表達”表面上看是幼稚可笑的行為,但真正契合的是伴隨每個觀眾一生的隱秘的童心。
師徒四人西天取經,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經過九九八十一難取得成功是《西游記》的故事梗概。然而,在《大圣歸來》中,故事的梗概完全被改變了,大圣失去了武功、技能,變成了一個猶豫彷徨、不自信,甚至有些自怨自艾的大叔。江流兒是唐僧兒時的名字,他的表現凸顯了大圣徒有虛名和已無實際本領的巨大反差,成為了喚醒大圣,促使大圣歸來的核心人物。
在現世中,成人的世界往往有許多的壓抑、虛榮、徒有其表,這與大圣最開始的形象契合,而江流兒則是成人眼中孩子的樣子:天真無邪,相信美好,從“大圣”這一稱呼中體現了對悟空的崇拜和敬仰,就像小孩子總是向往大人的世界。其實,大圣和江流兒都是我們自己,大圣是現在的自己,江流兒是曾經的自己,影片觸及受眾內心、觸及人性,將現世的生活隱喻在動畫中,刻畫在經典中,與受眾產生共鳴。
當成人以他們的視角觀看影片時,看到了雖然有迷茫、又彷徨也有氣餒的一面,但是永不放棄、永不屈服的東方式英雄形象,看到了江流兒作為孩子卻比大圣更有意志實現目標的樣子,一定程度上能夠啟發成人的思想回歸到最真、最純的主流價值觀中去。
大眾文化講究的就是迎合受眾的心理需求,如此凸顯人性、增加共鳴、引發思考的誠意之作,最終使得受眾成為“自來水”。由于大眾文化中的大眾媒介性,這群自覺自愿的“水軍”的形成,促使了《大圣歸來》好口碑的飛速傳播,引起觀影浪潮。
二、利用傳統文化元素 與社會語境巧妙結合
《大圣歸來》非常擅長通過多元化的表現手法在影片前半段鍛造眾多的喜劇效果,趣味性給受眾帶來的感性愉悅是最快、最直接、最不費力的。傳統文化元素的多元化應用也同樣給影片的趣味性增添了不少色彩,但影片并沒有將所有的傳統文化元素都用于此,而是創新性的將皮影、京劇等元素嵌入片中,以現在的時代為視角對傳統文化進行詮釋和加工再創作。從一角度出發,影片對當下社會語境中觀眾不斷變化的文化需求的迎合,和這種以現代人可以接受的方式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情懷”成為了《大圣歸來》的一大標志。
無論從視覺、聽覺還是文字來看,“中國風”都貫穿了影片的始終。
從視覺文化符號來看,制作大圣與江流兒長途跋涉的畫面時,影片以寫意的中國山水畫為背景;主人公居住的草屋客棧,敘事過程中出現的布偶、剪紙等“道具”無處不在。
從聽覺文化符號來看,電影中的配樂往往是決定一部電影是否成功的重要因素。古箏、月琴、硬弦、板胡這些中華傳統藝術樂器如今卻不如小提琴、鋼琴、吉他更常見。人人都認為應該傳承好中國文化,但大多數人都在被西方思想和器物所改造。《大圣歸來》將這些傳統樂器結合到歌曲《箏鋒》、《皮影藝人》等音樂中,一方面符合現代大眾的聽覺享受,另一方面也起到弘揚傳統文化的作用。
從文字文化符號來看,最為明顯的,是小和尚江流兒在片中多次脫口而出、倒背如流的臺詞。“打坐、念經、參禪,不驕不躁、悠然自得。”“我們出家人要普度眾生,要從小事做起……”“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而已,一切皆為虛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年愚即般若絕”……這些語言皆出自佛教。可愛的兒童嗓音使得這些文言詞句更具貼近性,而大圣在聽到這些語言時表現出的不耐煩和不理解則符合現當下的社會實情,這使觀眾在為之一笑的同時,也進入到對傳統文化的反思當中。
任何一種文化,即使歷經千年也必須在重構中發展,中華文化也不例外。文化必須進入文化傳播場域才能得以傳承和發展,所謂傳播為王,效果第一,再優秀的文化沒人欣賞也都是單向度的,最終也會淪為“文化遺物”。
如今的主流文化傳播場域即大眾傳播媒介,然而大眾傳播媒介又不可避免的存在通俗化,與文化傳統、美學藝術這些典雅高貴之物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作為現代大眾傳播媒介,電影對文化的承載、轉換、傳播,必然會有文化的變異,適度的娛樂化、大眾化,一定的文化交融雜糅,也是難免的。
《大圣歸來》可以說提供了一種將二者巧妙結合的方法,制作者們憑借堅強的毅力、扎實的藝術功底、執著的專業操守及對民族藝術的自信,反應和繼承中國傳統藝術和精神,《大圣歸來》是中國傳統藝術的特性與動畫電影的現代特性相結合的有效嘗試,是傳統文化與大眾文化影響下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情狀相契合成功典范。
三、緊依大眾文化的現實構建 大圣與傳統有望齊“歸來”
《大圣歸來》對于傳統的現實構建建立在緊緊依靠大眾文化特性的基礎之上,作為一部商業電影,它本身就是大眾文化潮流影響下的產物。故事主要情節的創新、人物形象的創新、傳統文化元素貫穿動畫影片的方式創新構成了電影的成功。
《大圣歸來》中的“歸來”不是重復的演繹,而是大膽的改編和創意的改造,這個“歸來”應當擁有三個層面的含義。第一,大圣重新回到世人的視野當中,成為這個時代所需要的英雄。第二,大圣所代表的英雄精神的歸來,即使有再多的曲折與彷徨,我們都應該永不放棄、永不屈服的精神。第三,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的歸來,傳統文化將以新的方式、以能為大眾所接受和認可的方式出現在大眾的視野當中,并在當下的現實環境中實現傳承。
通過對傳統文化的重新建構取得成功的《大圣歸來》,將被用以衡量未來眾多的國產動畫影片,從而促進傳統文化的再興起。通過將商業電影的制作往更有“情懷”、制作更有誠意的方向發展,減少商人利用低俗、庸俗、媚俗使大眾文化走向畸形和惡性循環的機會;讓商業電影不再只注重商業利益,減少其重復化、模式化的敷衍制作,從而減少受眾對于商業電影以及大眾文化的反感。
當然,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化”必須考慮到電影的大眾文化性。
傳播學當中有一種叫做“文化折扣”的現象,即在從一種文化向另一種異質文化傳播的過程中,文化會發生變形、磨損等現象,傳播效果是會發生變異的。按照這個說法,用電影的表現手法展現這些原本只屬于單個藝術門類的文化內涵,并將其從傳統向現代轉化,也會使得文化發生磨損。但這樣的做法是正確的,也是可取的。傳統的文化以傳統的形式留存終將招致毀滅。在這個互聯網+的時代背景下,世界日新月異,人們的思想觀念也隨之變化,傳統文化當然要保留“舊酒”的韻味,但唯有換“新瓶”才能跟上大眾文化的發展步伐。在這個基礎上,《大圣歸來》會繼續對未來中國動畫電影產生影響,國人借鑒其成功經驗,會引出大量的傳統文化與現代環境結合的作品。
我們有理由相信,電影作為大眾文化的一種重要形態,要想走向世界完全可以通過中國傳統文化內容的自主創新。對豐富多彩的傳統文化、經典的再度闡釋、再生產顯然是今天我們文藝生產的重要方式。創新和創造永遠來源于經典,而這種對傳統文化重構、對經典重造的過程,就是文化產業和金融經濟得以共同進步的不竭源頭。
注釋:
陳可紅:《西游記之大圣歸來:敘事回歸與人性情懷》,《電影批評》,2015年第6期。
陳旭光:《論中國電影對傳統文化資源的“現代轉化”》,《藝術評論》,2015年11月。
陳旭光:《論中國電影對傳統文化資源的“現代轉化”》,《藝術評論》,2015年11月。
參考文獻:
[1]陳可紅.西游記之大圣歸來:敘事回歸與人性情懷[J].電影批評,2015(6).
[2]陳旭光.論中國電影對傳統文化資源的“現代轉化”[J].藝術評論,20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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