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 張力躍



摘 要 芬蘭教育以擁有廣泛的受教育人群而聞名于世,其職業教育經歷了緣起、初步發展以及勃興等階段,在形成自身特色的同時,也面臨著職業教育輟學率高,生源數量難以保證,職業教育向勞動力市場過渡過程中對勞動者要求不斷提高等時代挑戰,芬蘭政府在普職融通、職業教育培養目標、職業教育資金支持以及職業教育地位方面采取措施積極應對挑戰,使芬蘭職業教育朝著制度化的軌道邁進。
關鍵詞 職業教育;芬蘭;歷史;挑戰;趨勢
中圖分類號 G719.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6)21-0064-05
芬蘭是一個高度工業化、自由化的市場經濟體,人均產出超過美國、日本、法國、英國、德國等老牌強國,遠高于歐盟平均水平,與其鄰國瑞典相當[1]。作為北歐發達國家,芬蘭突出的成就與本國的教育特別是職業教育的發展狀況息息相關。芬蘭教育以擁有廣泛的受教育人群而聞名于世。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地位,職業院校的學生與普通院校學生一樣可以升入上一級高等教育機構繼續深造,這為芬蘭培養高質量的技術技能型人才提供了平臺支撐。如今,芬蘭職業教育在發展過程中面臨來自自身與外界環境的雙重挑戰,如何充分利用自身優勢戰勝挑戰是芬蘭政府以及社會各界有識之士的努力方向。
一、芬蘭職業教育發展的歷史演進
芬蘭職業教育的發展,伴隨著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以及時代背景的不同而呈現不同的發展特征,總的發展趨勢是在各類法律制度的實施下而逐漸制度化,進而得到不斷豐富與完善。
(一)19世紀初至19世紀中后期——芬蘭職業教育發展緣起
當芬蘭成為俄羅斯帝國的一個自由大公國(autonomous Grand Duchy)時,芬蘭職業教育發展開始起步。在這一期間,芬蘭是一個鮮有城鎮、交通不發達的農業國家。在19世紀,行會制度負責確保手工藝職業技能代代相傳,手工藝人主要從貧窮的農村地區招收學生,對于很多兒童來說,學徒被認為是通往主權地位之路與謀生的合法途徑。19世紀中期以后,芬蘭社會與經濟開始發生快速改變,其中一個重大改變是:當1879年,允許公民自由貿易的法律通過的時候,勞動者在選擇居住與勞動場所方面獲得更多自由。沒有土地的人們,開始從鄉村轉移到他們工作的城鎮[2]。這一發展的結果是,舊有的行會體系地位開始下降,行會制度開始慢慢失去權威,學徒體系開始崩潰瓦解。手工業地位的低下使學徒變成非技能工廠的雇傭工人,而大師逐漸成為企業家、雇主。學徒與熟練工人像其他雇傭者一樣獲取工資,學徒制傳統變成付薪雇傭制體系的一部分。
(二)19世紀末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從行會到職業教育組織的起步階段
1899年,芬蘭首都赫爾辛基建立了第一所職業院校。學校本位的職業教育作為芬蘭一種新型的教育類型由此建立,學生在學校教師或者工場大師的指導下進行理論學科、實踐手工技能以及工場崗位技能的學習。19世紀末20世紀初,芬蘭興起了參觀國外(尤其是去瑞典、德國、奧地利以及荷蘭)的職業教育院校、成人教育機構以及高等教育院校的熱潮,這其中以教師、官員以及企業領導者為主。隨后,1900-1916年間,伴隨著工業與行業公司數量的增加,一些發展中的城鎮如波里,波爾沃,科特卡等沿海城市也不斷建立職業院校,此外,坦佩雷與庫奧皮奧職業院校分別于1912與1917年建立,這是內陸城市的第一批職業院校。1917年芬蘭獲得獨立,1918年內戰爆發,這或多或少對學校帶來了破壞性。上世紀20、30年代,芬蘭職業院校學生數緩慢增長,在1920年,職業院校學生數為14000人,在1940年達到20380人[3]。
(三)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職業教育實現勃興
二戰后,新的職業院校建立,職業院校學生數也在不斷增加,1958年頒行的職業教育法是芬蘭職業教育發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新的規章制度要求所有超過2萬名居民的自治市必須建立一所職業院校,而小的自治市必須將年輕居民送至這些院校學習。新的法規使職業院校學生數快速增加,二戰后,嬰兒潮增加了社會中年輕人的數量,為他們提供學習的場所成為必須。與此同時,人們的生計也在發生快速變化。1950年,大約46%的勞動者以農業謀生,而這一比例在1979年下降至20%,而工業、貿易尤其是公共服務業不斷增加,人們從農村轉移至城市[4]。工業化以及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加大了芬蘭社會對技術技能型人才的需求量,1979年以后職業院校學生數超過了普通高中教育的學生數,如圖1所示,因此,職業院校數量不斷攀升是芬蘭經濟社會發展的內在要求。
二、現行職業教育體系
芬蘭提供免費的九年義務教育,學生在完成基礎教育后才有進入高級中等教育與高等教育的資格,高級中等教育分為普通教育、職業教育與培訓兩部分。普通高中學校提供3年的普通教育課程,導向國家入學考試。職業高級中學(初級職業教育)也提供三年學習課程,其導向是職業資格,共有119個職業學習課程面向53個不同的職業資格,由教育與文化部認證。職業教育與培訓既傾向于年輕人,也面向于已經活躍在工作領域的成年人。
(一)現行職業教育體系的基本框架
與大多數歐洲國家相同,芬蘭職業教育資格主要通過兩種途徑來完成,即學校本位的教育與培訓、學徒制培訓。在芬蘭,基礎教育畢業生在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后大部分選擇普通高中或者初級職業院校學習,初級職業院校學制一般為3年,除了學校本位的初級職業院校以外,還有可能完成能力本位的職業資格或者學徒制培訓,學校本位的基礎職業教育主要針對的是青年人的教育,而其他類型的職業教育以成年人為主,學校本位的教育與培訓一直保持最受歡迎的地位,占83.6%,學徒制培訓占16.4%。初級職業院校的參與者不斷增加,而年輕人參與學徒制培訓的數量是極其有限的,在2010年和2011年,16~19歲參加學徒制培訓的人數僅占0.46%和0.49%。原則上,兩者都有資格為普通高中與初級職業院校提供進入傳統大學與應用技術大學等高等教育的機會。相應地,能力本位的職業資格為大多數成人學習者所選擇,而且,學生有權整合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學習,這給予他們獨立學習以及同時完成幾個職業資格的彈性空間[5]。
(二)職業資格
芬蘭政府規定,初等職業教育與培訓要建立在基礎教育教學大綱之上。職業資格(Vocational qualifications)由120學分組成(包括90學分的職業課程、20學分的普通核心課程和10學分的選修課程),需花費3年時間來完成(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2010)。職業資格可以通過三種途徑來獲得:大部分年輕學者在職業院校完成他們的高級中等職業資格;職業資格也可以通過學徒培訓來完成;此外,高級中等職業資格還可以通過技能本位的考試來獲得。
具有芬蘭職業資格的人既可以通往勞動力市場也可以進入高等教育繼續學習,職業資格為進入多科技術學校(應用科技大學,芬蘭語簡稱 AMK)和大學學習研究提供資格。
(三)職業教育運行機制與法律保障
教育與文化部(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是芬蘭教育領域的最高行政機關,它決定職業資格的細節、培訓的范圍,并且為教育機構提供職業教育的授權;它監管公共教育津貼與培訓供給(從小學、普通中學、職業中學到多科技術大學、普通大學和成人教育)。教育與文化部和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負責國家教育政策的施行,國家資格標準由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與雇傭組織、工會、教育工會以及學生會共同合作起草。
在芬蘭,教育政策是由議會與政府制定的,除了立法,教育政策的目標在不同發展計劃、文件以及政府預算中被明確說明與詳細規定。政府決定職業教育的國家目標、資格框架與核心課程。國家教育委員會設計核心課程,同時也設置能力本位的資格要求。芬蘭職業教育相關的重要立法主要有職業教育與培訓法、職業成人教育法、教育與文化供給融資法等。
三、職業教育面臨的挑戰
盡管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吸引力穩定增長,但發展芬蘭職業教育與培訓仍面臨一些挑戰。一方面,輟學率的居高不下使職業院校的生源面臨挑戰;另一方面,不斷改變的工作生活與對能力要求的不斷提高對職業教育提出了新需求[6]。
(一)職業教育輟學率高,生源數量難以保障
雖然職業教育機構的受歡迎度總體上較高,且在21世紀的前十年中的輟學率也有所減少,但是芬蘭職業教育的輟學率仍位居各類教育的榜首。
從表1中的數據可以看出,職業教育的輟學情況總體上有所降低,但是從橫向看,與其他類型的教育相比,職業教育的輟學率明顯高于其他教育類型,以2011~2012年為例,普通高中的輟學率最低,僅為3.5%,而職業教育輟學率最高,為8.7%。職業院校輟學率高不僅影響職業院校當前的發展壯大,且不利于職業院校長遠發展,只有建立在一定數量保障的基礎上,職業院校才有追求更高質量的資本。
(二)職業教育向勞動力市場過渡:對勞動者的要求不斷提高
發展職業教育的時代挑戰大致來源于三個方面,即工作所需技能的改變、工作環境的改變以及生活方式的改變。能力要求的改變包括一般技能與具體的專業技能;而工作環境包括國內與國際環境;生活方式改變既包括工作群體也包括個人需求、職業目標等。
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原則是提供堅實的職業知識與技能,使學生能夠快速進入工作生活,并且為終身學習提供寬基礎的知識與技能,職業教育與培訓旨在基于當前的知識為學生的未來做準備。然而,在當今,可雇傭性與具有廣泛知識面、高教育等級的、易于適應和學習專門程序的人密切相關。因此,許多職業教育項目的焦點似乎都集中于轉向全能人才。以諾基亞公司為代表的芬蘭通信產業曾一度在國際市場上占據重要地位,為芬蘭國民生產總值做出了重要貢獻。然而,在強大的市場競爭下,芬蘭電子通信產業受到重創,芬蘭政府只有不斷順應市場變化需求,不斷進行改革創新,才能在世界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如何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信息化時代培養適應社會發展要求的職業技術技能型人才是職業院校面對的一大挑戰。
四、芬蘭職業教育發展趨勢
進入21世紀,面對職業教育發展的諸多挑戰,芬蘭政府積極采取相應措施,在普職融通、職業教育目標制定、政府資金支持以及職業教育社會地位提高等方面做出努力。在各方面的綜合作用下,芬蘭職業教育正朝著可持續發展的方向邁進。
(一)普職融通:搭建職業教育上升立交橋
職業教育學生具有進入高等教育學習的機會是芬蘭區別于其他北歐國家(除瑞典以外)的典型特征。普通高中院校的學生同時具有進入職業資格學習與入學考試的選擇權,兩種形式都具有進一步在應用技術大學與綜合大學學習的機會。成年人的教育與培訓貫穿于任何階段。
芬蘭教育政策更多地關注于不同教育層級的過渡轉換。不同層級的教育之間并不是死胡同,大約有14%來自高級中等院校并持有職業資格的畢業生進入學制三年的應用技術大學接受高等教育,這種選擇在女性中更典型,女性占15%,男性12%。除此之外,父母的教育層次也是重要的影響因素之一,父母的教育層次越高,孩子進入應用技術大學繼續學習的可能性就越大。可見,社會結構層次在人們的教育選擇中仍然扮演重要角色。從芬蘭教育體系中可以看出,芬蘭的職業教育并非“斷頭”教育,在芬蘭職業教育中學習的學生也能進入高等教育階段接受教育,職業教育與普通學術性教育一樣有自己的本科甚至是研究生教育階段,為芬蘭培養高層次的技術技能型人才提供了較為完善的制度體系保障。
(二)引進工作場所學習,培養目標導向職業人才
芬蘭職業教育法要求職業教育機構必須與工作場所合作,使職業教育培養的學生能更好更快地迎合工作場所的需求[7]。芬蘭職業教育最大的改變之一是將工作場所學習(workplace learning)階段作為所有職業資格的組成部分,這個新的與工作相關的學習體系被稱為工作場所學習。芬蘭工作場所學習既可以作為正規職業教育的組成部分,也可以視為職業院校外非正規教育的一部分。職業資格的獲得需要通過三年全日制的學習,所有的資格包括至少20周的工作場所學習,在這一新的工作學習體系中,學生要求至少職業資格的1/6要在職業院校以外的真實場所學習,學生們可以自己尋找工作場所,也可以借助職業院校的幫助。在工作場所學習階段以前,由教師來評估工作場所的適合度,包括學生們學習相關技能的機會、獲得指導,職業所需要工具的供給情況以及產品與服務的一般需求量等情況。工作場所學習的評價討論是由學生、教師以及工作場所培訓者共同參與,以確保學生是否達到其在工作場所培訓前所設置的目標。工作場所學習旨在幫助學生獲得職業知識和技能,使他們能夠更便利地進入勞動力市場[8]。
(三)加大資金投入,保障職業教育辦學質量
芬蘭最新的教育計劃是2011年底通過的2011-2016年教育研究發展計劃,該計劃主要關注減少貧窮、不公與排斥。目標是,穩定經濟增長,維持經濟、雇傭以及競爭力的可持續發展;提高年輕人的教育水平,降低輟學率。
相比較普通院校而言,職業院校要想培養出實踐動手能力強的學生,必須要引進先進機械設備、引進企業優秀“師傅”,因此辦學成本更高,政府教育經費支持是職業教育辦學質量高低的重要保障。
芬蘭政府不斷加大對職業教育的經費投入,職業教育經費總體上呈增長趨勢,且相對于其他教育類型,職業教育是芬蘭政府資助的主要對象之一,僅次于基礎教育與大學教育研究,職業教育的重要性從中可見一斑。
(四)職業教育地位不斷提高,畢業生前景廣闊
近幾十年來,芬蘭政府不斷致力于提高職業教育的社會地位,以期在一定程度上使職業教育能夠為國民所普遍接受。一方面,芬蘭教育文化部及社會人士不斷改善職業教育形象,所開展的技能競賽如每年一度的芬蘭國家職業競賽“Taitaja”,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職業教育的受歡迎度;另一方面,職業院校學生具有進入高等教育的資格是芬蘭職業教育地位不斷提高的重要影響因素。芬蘭于20世紀90年代建立了應用科學大學(UAS),給職業教育畢業生通往高等教育的系統的路徑,職業教育學習人數不斷增加,逐漸呈現普職各占半壁江山的態勢。見表3。
雖然在職業中等教育繼續學習的學生人數比例有所波動,且學生在普通院校繼續學習總數多于職業院校,但總體上是呈增長趨勢。
21世紀早期開始,職業教育與培訓人口也不斷增加,人們對職業教育的興趣不斷提高,2012年,有一半的年輕人進入普通高中學習,在初級職業教育的人數也達到了42%,這與1992年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增長幅度。1992年,52%的學生進入普通中學,僅有32%的人進入初級職業教育領域(IVET)。學校本位的職業教育、職業教育與培訓在芬蘭的地位都得到了提高。
職業院校社會地位的提高,除了政府及社會各界力量的作用之外,還與職業教育自身辦學質量的提高息息相關,職業院校所培養的畢業生能夠為勞動力市場所廣泛接受,職業院校學生能夠找到滿意的工作無疑可以吸引更多優秀的學生就讀職業院校,從而在根源上提高了職業教育的社會地位。
從表4中的數據可以發現,多科技術學位畢業生的雇傭情況與普通大學的學術學位畢業生相比,雇傭率明顯高,與普通學術學位的碩士甚至是博士相媲美;初級職業教育與初級大學學士的雇傭情況大體相當,甚至還略高于初級大學,足見芬蘭多科技術大學以及職業教育所培養的畢業生的質量與市場歡迎度。
參 考 文 獻
[1](各國GDP數據 世界銀行 官網)http://data.worldbank.org/country/finland.
[2]Virolainen M H, Marja-Leena S. The History of Finnish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J]. 2015.
[3][4]Aaltonen Katri, Isacsson Annica, Laukia Jari, Vanhanen-Nuutinen Liisa .Practical Skills, Education and Development: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in Finland, HAAGA-HELIA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M].2013.
[5]Maarit Hannele Virolainen, Marja-Leena Stenstr?m. Finnish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in Comparison: Streghts and Weaknesse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Research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2014, Vol 1(No 2):81-106.
[6]Virolainen M H, Marja-Leena S. The Current State and Challeng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in Finland[J]. Nord-VET, Roskilde University, 2015.
[7]Virtanen A, Tynjala P. Students' Experiences of Workplace Learning in Finnish VET.[J]. European Journal of Vocational Training, 2008, 44:199-213.
[8]Virtanen A, Tynj?l? P, Collin K. Characteristics of Workplace Learning among Finnish Vocational Students[J]. Vocations & Learning, 2009, 2(2):153-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