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健
國畫審美及淵源
■郭榮健
山水畫以大小寫意為主,大寫意側重“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小寫意寫生貌形達意抒情,筆墨生發自如,應物象形,虛實結合,意境玄遠,氣韻生動;花鳥畫工筆、寫意天工獨趣,色墨交映好合,濃艷、雅淡兼而有之,或雙勾填色或先色后勾,光而不耀,彰而不顯,孕哲含道,遵勢映物,縱橫有序,尊卑互德,各守其身;人物畫工筆、寫意爭趣,以形寫神,形神兼備,風范意趣,謳歌了現當代勞動人民的勤勞和善良。近年來,作品全面反映了當下“中國畫”整體創作水平和時代精神,反應了藝術家的藝術秉承和路徑。外師自然,心師造化,寄情于自然,游心象外的藝術創作思想和藝術表達能力,表現了“中國畫”所追求的玄遠美妙意境,體現了“中國畫”獨特、玄遠、哲理、趣情的藝術風格,展現了本次全國“中國畫”作品的民族文化藝術審美境界和時代創作水準。
“中國畫”是具有中國藝術筆墨規律及思想情態的表現形式和藝術風格的繪畫種類。“中國畫”具有“玄妙”“玄遠”的審美內涵和深厚的哲理意趣。“中國畫”講意境,講氣韻生動,講筆墨生發,講虛實變化,講散點透視,講玄妙、玄遠等等,有著嚴格的審美體系和創作標準。觀賞品鑒“中國畫”講究“滌除玄鑒”、“澄懷觀道”。中國畫的“意境”美,是老子“忽兮怳兮,怳兮忽兮”的“玄遠”之美,是莊子“得魚忘筌”、“得兔忘蹄”,王弼“得意忘象”的“意象”之美。中國畫“氣韻生動”的“六法”標承,是“神超理得”的“心師造化”,是老子哲學思想“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勢成之”的審美造化。中國畫有別于其他國家畫種,是中國本土文化的民族藝術典范。“中國畫”的藝術審美價值和審美品格受世界各國人民尊崇與仰慕。
隨著“中國畫”近幾十年的改革意識浪潮沖擊,一些“中國畫”面貌及筆墨形式惡俗不堪,被大眾化普遍審美意識所唾棄,但也有一部分藝術家被大眾審美所認可。藝術家從大自然中獲取藝術“真實”滋養,通過“外師造化”,結合傳統“中國畫”藝術的“玄妙”“玄遠”審美標準,在傳統繪畫美學原理基礎上,用“心師造化”出他們各自的藝術風格,成為“應天合道”的“中國畫”藝術審美形式。有的人物畫筆下反應了基層勞動人民的生活情趣,表現了勞動人民的“玄德”之美,形成了豐富的民族藝術風格;有的以“心師造化”,成就了山水畫“意冥玄化”的暢懷表達;有的花鳥畫從傳統技法到自然寫生,形成了獨特的花鳥畫“形”與“象”的再造。目前,一大批出生在新中國成立前期,于五、六十年代所成長起來的藝術家們,他們懷揣著各自的中西藝術融和夢想,進行了長達幾十年的藝術實踐,形成了他們獨特的藝術風格和筆墨表達形式。
而今,新時代需要大批新的藝術家進行新的藝術創造。但是藝術創造不等于粗制濫造,一切不符合自然規律,不具有傳統技理基礎和審美標準的創造都是對中國畫藝術的踐踏。中國畫從古至今,無論是寫“形”還是寫“神”,“寫生”還是“寫意”,無論是“宮廷畫”還是“文人畫”,無論是“中國畫”還是“西洋畫”,藝術表達形式都遵循著一個本源性的藝術審美思想和藝術創作規律,用莊子的話來說是“緣督以為徑”。中國畫藝術的創新不是盲目的,要遵循“中國畫”的特殊藝術審美規律,在藝術的循序漸進中尋找自我的表現形式,才能成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具有民族審美意境的“中國畫”藝術美學形式。
為了使現今“中國畫”審美創作與中國人民的審美品格準確銜接,我們有必要對“中國畫”的美學淵源和思想涵蓋進行梳理,為“中國畫”固本清源,樹立堅定的民族自信心,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

“中國畫”的起源可追溯到上古,但真正具有藝術性審美創造的年代要歸于魏晉南北朝時期,葉郎先生說“中國古代美學起源于老子”。藝術的美學轉化體現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這一時期,隨著漢王朝統治的逐步瓦解,漢代所尊崇的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受到動搖,儒家學派的禮樂文章和官方的神學宗教體系受到廣泛質疑,文人士大夫對現實的兵戈涂炭、連年混戰十分厭倦,朝不保夕、命不終朝的恐懼心理充斥著朝野上下,老莊“自然”“無為”“知止”“去欲”“心齋”“坐忘”“自由”“恬淡”“觀道游心”的審美心胸和審美境界受到世人的崇尚。漢代《淮南子》和王充《論衡》對黃老“自然”“形、神”美學命題的推崇,魏晉南北朝文人士大夫把藝術審美作為時尚,對抗儒學審美,藝術的審美探索與思想轉化成為當時文人士大夫的審美品格追求。經《淮南子》和王充對先秦“形、神”這對美學范疇的美學論述,形成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藝術轉化。出現了以顧愷之、宗炳、謝赫、姚最等為代表性的諸多關于藝術“形、神”論的美學大師,他們從理論到實踐,都分別建立了以老莊美學思想為審美標準的“中國畫”藝術美學體系和藝術創作主題。他們美學思想的建立形成了古代“中國畫”一整套的美學命題和審美標準。古代藝術家繼承老莊的美學思想,延續老莊對“道”(藝)的觀察體驗,以宇宙萬物 “氣”“象”的“隱顯”、“有無”、“虛實”、“玄遠”、“玄妙”為審美觀照對象,對“中國畫”進行了“形、神、筋、骨、血、肉、氣、勢、趣、味、恬、淡、美、妙、玄、恍、意、象、虛、實、有、無”等的美學命題塑造,用人的自然生命體態與自然物象之美相對照,對人物品藻的審美要求同宇宙萬物的自然審美相聯系,形成了古代藝術家對繪畫美學的審美思想建構。如顧愷之的“形神”論,宗炳的“暢神”、“傳神”“含道映物”論;姚最的“立萬象于胸懷”“心師造化”論;謝赫“六法”標準論等的界定,這些美學命題都成為“中國畫”基本的審美標準和創造規范,這種美學命題和審美標準的確立,形成了中國畫的重要審美特點。中國畫以其獨特的表現形式區別于其他國度藝術形式的玄妙哲趣藝術風格。
“中國畫”審美追溯于老子對人物“玄德”的審美品格和對自然萬物“玄妙”的意境大象審美品鑒。這種人和自然萬物所表現出的 “玄德”、“玄妙”之美,成為“中國畫”的一項重要審美標準。為老莊美學思想的實踐和發展注入了頑強的生命力。老子說:“玄是眾妙之門,是天地的本根”。妙,優于美;妙,具有豐富的審美內涵,具有一種昏蒙厚重的道哲審美意味,是老子進道過程中“虛”“無”的重要意象審美表達方式。老子認為:“無,欲以觀其妙。”(第一章·體道)。他認為:“道之為物(萬物),唯怳唯忽,忽兮怳兮,其中有象;怳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神)”。(《道德經》·虛心篇)“無”不是絕對的沒有,而是相對的“虛無”和“怳忽”。老子認為只有在“虛”和“無”的“象”和“境”中才容易觀察到萬物“道”的美妙狀態。所以中國畫“意象”、“意境”的美學締造是老子美學思想的重要蘊含,中國畫“澄懷味象”“氣韻生動”是老子“象”及“境”哲學審美思想的來源和主要藝術特點,成為“中國畫”區別于外國繪畫的主要審美思想意趣和創造標準。
中國畫的美學審美首先表現在物像的對立而統一及美的和諧上。我們知道,老莊的審美“相對論”奠定了“中國畫”物象的審美創造意識和形態。老子說:“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聲音相和,前后相隨。”(《道德經》·養生篇)莊子說:“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橘怪,道通為一。”(《莊子》·齊物論)老子和莊子都把事物的相對關系看成一對“玄妙”之美和“玄德”之貴。老莊這種對大自然審美的先覺認識,成為早期中國畫藝術審美表達的重要來源,成為中國畫物像表達中的“大小、前后、上下、遠近、黑白、陰陽、向北、虛實、濃淡、開合、聚散、隱顯、干濕”等等一系列相對的審美表達方式,古代藝術家在老莊美學的基礎上并完善了“中國畫”的藝術審美創造體系。人們認識到藝術對自然萬物的相對表達都具有“相互映襯”的哲學審美關系,豐富了中國畫的美學審美內涵和藝術創造內容。
“中國畫”的審美思想其次還表現在物像“氣”的蘊含上。王充《論衡》說:“天地含氣之自然也”(談天篇)及“天地和氣,萬物自生。”(自然篇)天地間萬物只有蘊含了氣,自然界才會充滿活力。同樣“中國畫”的筆墨形勢只有沖入了氣,繪畫就具有了精神和鮮活的生命力。“氣”從以老子為首的哲學范疇被漢后藝術家轉化為美學命題和美學范疇。“氣”的這種美學特征主要體現在筆墨生命運動和物象的虛實表達中。筆墨的濃淡、粗細、干濕、縱橫、陰陽、轉折等韻律變化,都是“中國畫”產生勃勃生機的重要因素。不能用生動的中國筆墨語言表達“中國畫”,就不會使中國畫產生“玄妙”“玄遠”的審美意象,也就不會具有“氣韻生動”的鮮活感染力。老子說:“有名天地之母。”河上公對這一觀點的解釋是:“天地含‘氣’生萬物”。老子在《玄符章》中說“骨弱筋柔而握固”、“心使氣日強”、“專氣致柔嬰兒”。在老子看來自然界是一個具有生命氣象的整體,萬物都具有鮮活的生命形勢物像品德,具有形、神、氣、筋、骨等人物的生理審美體征。老子還說:“萬物負陰抱陽,沖氣以為和”。萬物都有“陰陽”二“氣”的和諧之美,是萬物共有的屬性。藝術家對“陰陽”關系的把握和調整中,成為“中國畫”重要的審美思想和品鑒標準。張彥遠對“氣”充允下的中國畫“陰陽”審美有著深刻的審美感言:“夫陰陽陶蒸,萬象錯佈。玄化亡言,神工獨運。”(歷代名畫記·論畫體)老子陰陽二氣論為 “中國畫”氣韻生動增加了又一美學砝碼,體現了自然萬物都具有陰陽的審美表現,成為中國畫審美的又一重要藝術元素。所以中國畫表現自然萬物與人的生命品藻相聯系,成為藝術“氣韻生動”的必然表達方式。中國畫重藝術生命體征運律風格的表達方式成為中國畫的審美思想旨趣。所以,帶有生命質感韻律審美的藝術表現形式成為“中國畫”筆墨形態的重要藝術美學涵蓋。
通過對“中國畫”美學審美淵源及哲情意趣的簡要梳理闡述,我們對中國畫的審美和創作趨向有了深刻認識,中國畫的藝術審美和藝術表達形式有著極其深刻的哲學內涵和美學標準。認識、創作、品鑒中國畫,是我們民族文化藝術審美的大事。我們在“中國畫”藝術審美及創作過程中,一定要具有高度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牢固樹立“中國的既是世界的”,這一正確的民族思想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