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麗(中南大學,湖南 長沙 41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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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張載的“橫渠四句”
李雪麗
(中南大學,湖南 長沙410083)
摘要:本文通過對張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四句經典語句的分析,簡單的介紹了張載“太虛即氣”、“心統性情”的“心”“氣”二元論的宇宙本體論以及“民胞物與”的社會道德思想。并且高度的評價了張載思想對儒家哲學的拯救,以及對中國古代唯物主義思想的創新。
關鍵詞:張載;橫渠四句;儒家
中國哲學自古尤其看重人的德性,講求天道下貫,人道上承,從而做到合知行,一天人。張載也不例外,他建立了“太虛即氣”、“心統性情”的二元宇宙本體論。然后再強調窮神知化,變化氣質,獲得德性之知。以圣人之心關懷生民,達到“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的大同之境。
不管哪個哲學派別或者思想,首要解決的就是世界萬物如何產生的本體論問題。張載的哲學,是以氣本體論的宇宙觀為起點的。他首先以“氣”為宇宙本源,提出“太虛即氣”的觀點,論證物質不滅。他認為:“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萬物本體是氣,一切現象由氣的生成,是氣的不同表現形態。這個氣,聚為有形就是萬物,散為無形便是太虛,整個宇宙之中不論有形或無形都是氣的存在的不同形態。所謂“太虛”就是還沒有聚為萬物或者萬物消散后的氣的本然狀態,清通無礙,無形無感,升降飛揚運動不息,這是一種陰陽未分之氣,是萬物之始。氣聚為有為明,散為無為幽,因此究其實質只能說明幽明的不同形態,而不能說有無的絕對界限。這就給太虛做了一個規定:不能單純的在“有無”的層面來把握它,而是要借助哲學的抽象思維,以“氣”來把握太虛的本質為“實有”。
太虛的實有就表現在陰陽之氣對立統一于其中。陰陽之氣的對立統一推動了太虛之氣本身升降飛揚運動不息,化生萬物,不但聚為萬物,而且產生了“得天地之最靈”的“人”。這個“氣化”過程使太虛之氣自身蘊含著的“浮沉、升降、動靜、相感”之“天性”也隨之變成與其聚而形成的物和人相對應的“物性”和“人性”,形成了“性”這一范疇。
人得其“性”,能感知萬物,認識周圍世界,產生知覺,從而“以性生知,以知知性”,性、知統之于一心,涵之于一心,由此形成了“心”這一范疇。當然,這個“心”是指人的主觀精神說的。這個經過一系列的演化,最終合為“性與知覺”的“心”,不僅超然于太虛、天、氣、道、性、知覺,而且主宰萬物,宇宙中萬物的有無存亡都由心決定。因此,只要此心存在,萬物就能成立,要是心不存在,則事物也就無法存在了。所以人們需要做到“盡心”。
所謂“盡心”,一要“大其心”,二要“立心”(即立“中正”之心),三要“存心”、“養心”,以至“實到”。張載認為,只要“大其心”,即把這個“心”無限的擴大,將人“心”的思維擴展到于無限的“天心”一樣大,就“能體天下之物”,從而掌握其規律,“盡其細致”,這就是“合天心”。能“合天心”就達到“天下無一物非我”了。但是,“大其心”并非隨心妄想,而是要立“中正”之心,“極其大而后中可求,止其中而后大可有”,為此就要“存心”、“養心”。
這樣,張載以“氣”為宇宙的本源,提出“太虛即氣”的觀點,由此為其哲學起點,通過“氣——性——心”的邏輯順序,最終將其歸宿點落到了“心統性情”的唯心主義思想。但是他以“氣”把“有無”、“虛實”統一起來,肯定了世界的真正的統一性是在于它的物質性,“開辟了中國古代樸素唯物論哲學的一個新階段”,成為了承認兩個平行本源同時存在的二元論者。他如此建立了氣本體論,同時也是對儒家思想的補充、完善。
隋唐以來日益興盛的釋老之學對儒學地位有不可小覷的威脅,佛教從根本上拋棄了中華文化賴以賡續不絕的先賢圣王之道,可見其對中華文明的侵入之深,對儒家傳統的沖擊之大。而儒家之所以在釋老之學面前如此不濟,在張載看來是因為缺乏本體論的支撐,不知天也難知人,所以,在佛道的對抗下愈顯無力,節節敗退。于是為對抗佛老以存在為空幻,追求寂滅和長生的隱世或否定現世的理論,張載要為天地立心,建立起了儒家的宇宙本體論,以續繼往圣之學為使命。做到為天地立心,為往圣繼絕學。
張載建立的宇宙本體論,主要是為其政治論、道德論和人生論做一形而上的依據。他認為,天地之體的“氣”是人共同的本體,而太虛之氣自身蘊含著的“天性”是人共同的本性。因此,“民胞物與”理所當然是人共同追求的政治理想。這個思想在其《西銘》中得到了系統的闡釋。
《西銘》開篇講到“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是說氣充滿宇宙,人是物質發展的最高產物,心與上天為一,性與天道為一,人與宇宙萬物渾然成為一體,于上下天地同流。雖個體渺小,但都鐘集了天地的靈秀而產生的,所以是以“天地之性”主宰天地,成為整個自然、社會之主。
接著又說“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孤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意思就是要建立這樣一個大同社會:在這個世界里,人民即與我同生于天地,當然皆是我的同胞兄弟,萬物即與我同處于天地,當然皆為我同伴黨羽。人人都是天地的兒子。土地均平,物價平穩,既無壓迫也無爭訟,人人相互親愛,大家和睦相處。天子皇帝是父母的嫡長子,大臣們是長子家的宰相。尊重年長之人,所以贍養長輩;同情孤弱,所以愛撫年幼之人。圣人與天地德性相合為一,賢人是鐘集了天地的靈秀而產生的。凡是天下衰老多病的人、殘疾無助的人、孤苦伶仃的鰥夫和寡婦,都是生活困頓無處可訴的我的兄弟。于是小心翼翼的保護他們,給予同情撫養,使他們快樂而不憂愁。
在這里,張載把性賦予了封建道德的屬性,只有圣人才能達到這種性與天道合一的境界,因此只有讓具有先天善性的圣人統治萬民,治理萬物是合乎天道原則的,是體現天命意志的,這就是說,圣人要為生民立命。更何況無論物與凡人,都是我同胞親人,天地
之大而猶有所憾,對萬物的不得其所,生民的哀樂疾苦又豈能無動于衷呢?張載于是懷著如此悲憫關懷之情提出為萬世開太平之宏志理想。他這種“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正是典型的儒家式的理想。極度的關懷人世,極度的關懷社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內圣外王,開創太平盛世。于是成就了崇高的道德人格,人的存在自太虛得到了天地之性,變化氣質,了悟了德性之知,揭示了更加廣闊的人生境界,實現了千百年來儒家追求的至善理想。
這種“民胞物與”的大同社會思想,在當時無疑有進步意義,對后世也有積極影響。難怪楊時疑其近于墨氏“兼相愛”,近世改良派、甚至革命先驅李大釗也拿它作為“訓詞”, 即取《西銘》“開太平”之義,感奮志士。
張載之所以被稱為是一代儒學宗師和理學的奠基人,不僅是因為他的學說思想,更是因為其崇高的道德人格與悲憫的哲人氣質。
張載以“太虛即氣”建立了儒家的宇宙本體論,又以天地之性與氣質之性強調了變化氣質,主張人可以通過后天的學習和道德修養克服食色欲望,逐步消除氣質中的偏蔽,返回到天地之性。然后把知覺與性合一為心,并強調了“心統性情”的重要。繼而明辨了見聞之知與德性之知的區別,認為人可以窮神知化,條件是要盡心、盡性、大其心。
在“太虛即氣”、“心統性情”建立了儒家“心氣”二元論的宇宙本體論的基礎上,張載又提出了民胞物與的思想。宇宙萬物皆由氣生,人不例外。構成人的氣也是構成萬物之氣。因此,天地如同我的父母,一切人都是我的同胞,不論貴賤,人人平等。圣人則是與天地合德的存在,幫助弱者、普愛眾生成為了自然的事情,生民的安定社會的太平由此找到了依據和可行性。體現了張載的社會理想。也是整個儒家的社會理想。在這里德性之知與德性的實踐統一了,達到了道德的自覺。
至此可見,儒家哲學,甚至于中國哲學的特色在張載的思想里都得到了完滿的體現。正如張岱年先生所言的中國傳統哲學是本體論、認識論與道德論統一,現實生活與道德理想統一的特點。天命之性是中國哲人典型的氣質,在人生的道德體悟與實踐修養中得到彰顯。講究天道下貫與人道上承的一致,天命賢哲則顯露賢哲,并把智慧投注于蕓蕓眾生。個人永遠與蒼生休戚相關,德性的光輝澤被萬物。這就也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中所體現的張載的哲人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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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6-0049-02
作者簡介:李雪麗(1988- ),女,回族,中南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