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兩宋時期,由于政府對商人商業制定的歧視性政策和社會道德約束力的弱化以及榷場關閉等原因,引起商人采取違規違法的非制度化行為進行抗爭,宋代商人非制度化行為造成社會風氣敗壞,買官賣官現象嚴重,奢靡之風盛行,制假造假泛濫。宋代商人的非制度化行為是其對封建政府的壓制所采取的自我保護行為,他們并不想和封建政府決裂,因此不可能建立起自己主導的社會秩序。
關鍵詞:宋朝;商人;非制度化行為
中圖分類號:K24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17)02-0124-05
學界對兩宋時期商人商業的研究成果頗為豐富,如對商人的意識形態分析①、商人的社會活動探究②、商人的社會關系及地位變化③等,而對因政府限制商人權利引發的商人非制度化行為的研究則相對較少,待發之覆尚多,本文擬對此問題作一討論。
一、兩宋時期商人非制度化行為的主要表現
本文所討論的非制度化行為是指行為主體在遇到某些問題或處于某種困境時,借助權力、金錢、關系、人情等資源或媒介,采用制度外的手段進行利益博弈的一種非常規方式。④宋代商人在反對政府針對其制定的限制政策時,往往采取一些違規違法手段抵消政府限制措施對自身商業利益的影響。這類非制度化行為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商人在政治活動中的非制度化行為
兩宋時期,商人社會地位有所提高,但政府仍制定一些措施來限制商人權利和社會地位,如禁止商人及其子孫參加科舉考試,“凡命士應舉,謂之鎖廳試。所屬先以名聞,得旨而后解。既集,什伍相保,不許有大逆人緦麻以上親,及諸不孝、不悌、隱匿工商異類、僧道歸俗之徒”⑤。此外,還通過操縱社會主流意識形態歧視商人,如范仲淹在《四民詩》中這樣寫道:“吾商則何罪,君子恥為鄰。”⑥另外,還禁止商人與官員通婚,如“禁以財冒士族娶宗室女者”⑦,“緦麻以上親不得與諸司胥吏出職、納粟得官及進納伎術、工商、雜類、惡逆之家子孫通婚”⑧。
面對政策上的種種限制,商人往往憑借其雄厚財力通過買官、賄官、聯姻等非制度化手段來打破這種限制,如買官,紹圣年間范純粹上疏說:“國法故許進納取官,然未嘗聽其理選。今西北三路,許納三千二百緡買齋郎,四千六百緡買供奉職,并免試注官。夫天下士大夫服勤至于垂死,不沾世恩,其富民猾商,捐錢千萬,則可任三子,切為朝廷惜之。”⑨當時買官的大都是一些“兼并豪猾之徒、屠酤市販之輩”,人數每年“約以千計”,在當時形成了“此流遍滿天下,一州一縣,無處無之”的局面。⑩紹興二十六年(1156),紹興進士單士镃說:“比年以來,為奉使者,不問賢否,惟金多者備員而往。多是市廛豪富巨商之子,果能不辱君命乎?”
再如聯姻,“富室多賂宗室求婚,茍求一官,以庇門戶,后相引為親”。仁宗時,屯田員外郎凌景陽“與在京酒店戶孫氏結婚”。泉州商人王元懋
收稿日期:2016-09-0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非制度化生存的負面效應及其治理模式研究”(10BZZ001)。
作者簡介:王文兵,男,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生(石家莊050024)。
“其富不貲。留丞相、諸葛侍郎皆與其為姻家”。南宋時期宿松商人吳十郎,依靠賣油為生,“才數年,資業頓起,殆且巨萬。慶元元年,長子娶官族女”。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2.商人經濟生活中的非制度化行為
與政治上的非制度化行為相比,商人在經濟上的非制度化行為則顯得非常直接,目的也更為明確,那就是最大限度地獲取財富。
如走私。文彥博在《乞禁止漢人與西人私相交易奏》中說:“近訪聞諸路沿邊因循習俗,不切禁止,常有番漢私相交易。”司馬光也認為:“禁私市甚難,立法極嚴,又邊帥得人,然后能行。”卻很難做到,實際情況是“私市滔滔如故;或此路禁絕而彼路放行,如堤防一存一亡”。商人的走私行為,對國家經濟秩序、稅收及國家安全造成重大的負面影響。為此,宋代制定各種條令和規章制度打擊走私,但由于走私獲利甚大,如紹興年間,“鼎、灃、歸、峽產茶,民私販入北境,利數倍”。所以“雖重為賞罰,亦不能禁”。
再如偷稅漏稅。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商業稅收在宋代國家財政收入中所占比例越來越大,以至于出現“州郡財計,除民租外,全賴商稅”的狀況,蒙文通指出:“宋代的商稅曾高達兩千兩百多萬貫,在王朝收入中占有相當大的比率。”因此,政府開始重視對商稅的征收,并對偷稅漏稅者制定了嚴格的懲罰措施,如淳化五年(994)詔令規定“應算物貨而輒藏匿,為官司所捕獲,沒其三分之一,以半畀捕者。販鬻而不由官路者罪之”。《慶元條法事類》中“匿稅者,笞四十,稅錢滿十貫,笞八十,持杖匿稅,不以財本異同,杖八十”。但這些措施仍阻止不了商人的偷稅漏稅行為。杭州知州孫沔“及在杭州,嘗從蕭山民鄭旻市紗,旻高其直,沔為恨。會旻貿紗有隱而不稅者,事覺,沔取其家簿記,積計不稅者幾萬端,配隸旻他州”。寧宗時,石宗萬指出:“州郡商稅,經費之所繇出,惟賴富商大賈趁辦課利。今沿江場務,所至蕭條,較之往年,所收十不及四五。推原其繇,皆士大夫之貪黷者為之。巨艘西下,舳艫相銜,捆載客貨,安然如山,問之,則無非士大夫之舟也。”“商旅探伺,爭為奔趨。為士大夫者從而要索重價,一舟所獲,幾數千緡,經由場務,曲為覆護。”從中可以看出,官員幫助商人逃稅是造成稅收“所收十不及四五”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商人在經濟方面的非制度化行為還表現為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如神宗時,正寧饑荒,而“富人閉廩,以高其糶”,“今豪民富家,乘時賤收”“及穡事不興,小有水旱,則稽貸不出,須其翔踴,以謀厚利”。以及制假販假方面,如一些茶商便在茶葉中摻假以獲利,“近年以來有百姓采摘諸雜木葉,造成杜茶夾帶貨賣”等等。
3.商人在社會生活方面的非制度化行為
宋代商人在社會生活方面的非制度化行為主要表現為服飾車輿的僭越和飲食違規等。
宋代士庶之間的服飾有著嚴格的等級區分,“士庶之間,車服之制,至于喪葬,各有等差”。而商人更是因為其從事職業的緣故特別從輿服上予以標識。“庶人、商賈、伎術、不系官伶人,只許服皂、白衣,鐵角帶,不得服紫。”“工商諸行百戶,衣裝各有本色,不敢越外。”事實上,隨著社會地位的提高,商民服飾違制現象頗多,如“農、販細民,至用道服、背子、紫衫者”“非舊俗也”。“庶民之家,必衣重錦,厚綾羅縠之衣,名狀百出,弗可勝窮。”太平興國七年(982)正月,太宗詔曰:“士庶之間,車服之制,至于喪葬,各有等差。近年以來,頗成逾僭。”大觀元年(1107)八月,何誼直札子云:“臣竊見豪右兼并之家,雕楹刻桷,異服奇器,極珠璣紈綺之飾,備聲樂妙妾之奉,傷生以送死,破產以嫁子,專利自厚,莫知藝極。”
除服飾外,宋代商人對車乘的僭越也非常普遍,宋代對商人出行乘坐交通工具做過明確規定,“今后富商大賈乘馬,漆素鞍者勿禁”“工商、庶人家乘檐子,或用四人、八人,請禁斷,聽乘車;兜子,舁不得過二人”,“民間毋得乘檐子”,但政和七年(1117),大臣王僚上書言:“輦轂之下奔競奢靡,有未革者。”“如民庶之家不得乘轎,今京城內暖轎,非命官至富民、娼優、下賤,遂以為常。”
二、兩宋商人非制度化行為產生的原因分析
兩宋商人的非制度化行為干擾了宋代政治、經濟和社會的正常運行,給宋朝的統治秩序帶來極大的不良影響,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這種現象的出現?我們試作簡要分析。
1.政府制定的針對商業商人的歧視性政策
歧視性政策指的是政府制定或執行政策時沒有遵循社會所廣泛認同的一視同仁原則,失去公平性。歧視性政策勢必會引起政策歧視對象的不滿甚至反抗,從而使得政策失效或失敗。
宋朝商人的地位雖然有所提高,但仍處在社會的底層,商人還存在著自卑心理,這種自卑心理產生的根源就是社會上的輕商觀念。這種觀念反映在政策層面上,就是如禁止商人參加科舉考試等,雖然當時有“奇才異行,卓然不群者,亦許解送”的規定,但宋代的文獻資料并沒有留下商人因此而參與科舉的記錄。
再如禁榷制度。傅筑夫認為禁榷制度的實質“就是官營工商業。所謂禁榷,就是對某種工商業完全由政府壟斷,禁止私人經營”。張錦鵬指出:“禁榷制度是中國古代封建政府對某些重要商品實行專營的制度,是政府管制經濟,壟斷市場的手段。”王小梅說:“禁榷制度乃是對商品經濟的一個直接扼殺力量,因而也是貫徹抑商政策的一個最強有力的支柱。”的確如此,禁榷制度推行后,商人違法私產私販現象增多,如慶歷四年(1026),范仲淹就指出:“天下茶鹽,出于山海,是天地之利,以養萬民也。近古以來,官禁其源,人多犯法。今又絕山旅之路,官自行販,困于運置。其民庶私販者,徙、流;歲有千萬人罹此刑禍。”宋代政府施行的禁榷制度,嚴重危害了商人的利益,影響了他們的商業利潤,勢必會造成商人的不滿。
2.道德約束力的弱化
原有的道德規范不能有效地對社會發揮調節和引導作用,就會出現道德失范現象,而“道德失范是指在人們的社會生活中,作為存在意義、生活規范的道德價值及其規范要求不能對社會生活發揮正常的調解作用,從而表現為社會行為的混亂”。宋代商人的種種非制度化行為就是當時社會道德失范最直接的體現,而引起其發生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道德約束力的減弱,即商人思想上自覺約束力的減弱。英國功利主義代表人物穆勒指出:“一切倫理體系的最后約束力是我們自覺心中的一種主觀感情。”所以,道德內在約束力主要是通過商人個體內心的自我反省、自我規范,自我監督,從而把社會共同遵守的道德規范內化為自身道德法則。而宋代社會價值觀念、善惡標準的變化,使商人思想上的自覺約束力和內心道德標準迅速瓦解和降低。
因此,傳統的重義輕利的儒家價值道德觀念逐漸發生了變化,功利主義思潮開始興起,如李覯說:“利可言乎?曰:人非利不生,曷為不可言。欲可言乎?曰:欲者人之情,曷為不可言,言而不以禮,是貪與淫罪矣!不貪不淫,而且不可言,無乃賊人之生,反人之情。世俗之不喜儒以此。孟子謂何必曰利,激也。焉有仁義而不利者乎?其書數稱湯,武將以七十里百里而王天下,利豈小哉?孔子七十所欲不逾矩,非無欲也。於詩則道男女之時,容貌之美,悲感念望,以見一國之風,其順人也至矣。”這里,他認為追逐利欲的行為是合情合理的。司馬光也說:“今有司為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人,由中及外,自朝至暮。惟錢是求。”李元弼也說:“大率愚民,以經營財利為先。”蔡襄也指出:“凡人情莫不欲富,至于農人商賈、百工之家,莫不晝夜營度,以求其利。”《桯史》中記載一個富翁談到致富之道時說:“大凡致富之道,當先去其五賊。五賊不除,富不可致。”“五賊”,“即世之所謂仁、義、禮、智、信是也”。這種功利思潮使重義輕利、勤儉節約為核心的傳統道德受到極大沖擊,“風俗侈靡,日甚一日,服食器用,殊無區別。雖屢有約束,終未盡革”。
這種以利為先、以利為重的社會風尚很快影響到商人對利義的取舍,并進一步導致其自律能力的下降。而逾禮僭越之風更是助長了商人的冒險精神和違法違規行為的發生。
3.榷場關閉的影響
宋與遼、西夏、金的交界地帶設置榷場,進行貿易往來,當雙邊關系緩和時,就開放榷場進行雙方貿易;當雙邊關系惡化時,就關閉甚至廢除榷場,致使榷場興廢無常。如紹興二十九年,“海陵將入寇,乃悉罷淮北、陜西諸榷場,獨泗州如故”,并禁止私下貿易,“北界商旅輒入內地販易,所在捕斬之”。
榷場興廢無常,使得正常狀態下的雙邊貿易變得極不穩定。但雙方邊民仍有著生產和生活方面的商品交換需求,這就為商人的走私貿易提供了生長空間,這種走私貿易與榷場貿易是對立的,這兩者最大的不同就是走私不受政治因素的影響或者說很少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商人們利用榷場關閉的機會采取走私、違禁等種種非制度化手段來獲取非法利益。“茶于蔣州私渡,貨于北客者既多,而榷場通貨之茶少矣。”
在這種政府間的政治矛盾沖突下,官方貿易的終止,也深深影響著商人經商的行為方式,成為兩宋商人非法行為的間接推手。
三、非制度化行為產生的社會影響
商人的種種非制度化行為,貫穿兩宋始終,對宋代社會的諸多方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破壞社會風氣
商人的種種非制度化行為對社會風氣產生的影響,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權錢交易、買官賣官等腐敗現象的滋生和奢靡之風的盛行。“宣和中,有鄭良者,本茶商,交結閽寺以進,至秘閣修撰、廣南轉運使,恃恩自恣。”朱勔“本一巨商,與其父殺人抵罪,以賄得免死,因循跡入京師,交結童(貫)、蔡(京),援引得官,以至通顯”。這種現象很快蔓延開來并逐漸加重,以至于“上自公府省寺,諸路監司,州縣鄉村,倉場庫務之吏,詞訟追呼,租稅徭役,出納會稽,凡有毫厘之事關其手者,非賂遺則不行”。“官大者,往往交賂遺、營貲產,以負貪污之毀;官小者,販鬻、乞丐、無所不為。”到了南宋,整個社會“貪濁成風,椎剝滋甚”,賈似道弄權時期,賣官鬻爵更是肆無忌憚,“引薦奔競之士,交通賄賂”,“吏爭納賂求美職,其求為帥閫、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賣官賄賂之外,奢靡之風也有所蔓延,“婚喪、奉養、服食、器具之物,皆無制度以為節,而天下以奢為榮,以儉為恥。茍其才之可以具,則無所為而為不得,有司既不禁,而人又以此為榮;茍其才不足,而不能自稱于流俗,則其婚喪之際,往往得罪于族人,婚姻而人以為恥矣。故富者貪而不知止,貧者則勉強其不足以追之,此士之所以重困,而廉恥之心毀也”。
二是導致了商品制假販假泛濫。如茶葉在宋代屬于政府專賣范疇,利潤極高,“近見在京并京畿等路州縣鋪戶自買客草茶鋪,旋入黃米、綠豆、炒曲、雜物拌和真茶,變磨出賣”,這種風氣很快蔓延到其他領域,一些政府官員也開始制作偽劣產品。食鹽在日常生活中極為重要,一些官員為謀私利,在售賣時經常“減落斤兩,夾雜灰沙”,“鹽場不能選官監視,遂致合干人等通同作弊,多以沙泥拌和,減克斤兩。鄉戶到坊買鹽,偷克價錢,勒令陪備。”糧食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重要商品和戰略物資,在國家征收過程中,也存在投機作假行為“多方拌和均減,致糧草怯弱,又枉費官錢不少”,“體量得河北諸州軍每年和糴斛斗萬數不少,官中估價不低,從來被諸色行人等將米粟兩色入糠及粃谷用溫水拌和。入中在倉敖,及一兩年間,便有陳次黑弱”。就連一些小商販也“販米而加以水,賣鹽而雜以灰,賣漆而和以油,賣藥而易以他物”。
商人的非制度化行為擾亂了社會風氣,破壞了社會秩序,是對制度化的背離和對立,造成制度的形式和制度的功能的脫節。
2.職業觀的變化和社會階層的流動
兩宋時期,隨著商業的發展繁榮,吸引了包括一些官員也加入商業大軍中來,“宰相沈該,頃在蜀部,買賤賣貴,舟車絡繹,不舍晝夜。蜀人不以官名之,但曰沈本,蓋方言以商賈為本也”。士人也“口談道義,而身為沽販”,地主、農民在內的其他社會階層也都積極從商。南宋莊綽在《雞肋篇》中記載這樣一句俚語:“欲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趕著行在賣酒醋。”這些都表明,人們的職業觀念發生了顯著的變化,拘泥傳統的職業觀念逐漸松動,“棄儒服賈”“棄文從商”蔚然成風。傳統的“士農工商”四民觀被新的四民觀所取代,“士農工商,皆百姓之本業。自生民以來,未能有易之者也”。葉適更是指出:“夫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興,抑末厚本,非正論也。”總之,商業在宋朝成為重要行業,吸引著社會各階層人們的加入。
職業觀念的變化使得宋朝社會階層的流動也變得頻繁起來。如農民,“鄭四客,臺州仙居人,為林通判家佃戶,后稍有儲羨,或出外販貨紗帛海物”,手工業者,“馨家所有,買磨驢七八頭,麥數十斛,每得面,自騎驢入城鬻之,至晚負錢以歸。率數日一出,如是三年,獲利愈益多”。大量社會中下階層的人員進入商業領域,壯大了商人隊伍,實現了社會階層的水平流動。與此同時,商人結交官宦、官商聯姻等非制度化手段獲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如蘇州商人蘇沖,“弟侄數人,皆結姻于帝族,因緣得至顯官者甚眾”,實現了社會階層的垂直流動。由于商人階層的財富凸顯,以其為動力源,客觀上帶動了宋朝各個社會階層的流動。
作為一個日益強大的社會群體,宋代商人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他們需要在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方面展示自己的力量,這就會對原來的社會秩序造成一定的沖擊,也必然會遭到原來社會秩序的壓制,于是,一場限制和突破、打壓和抗爭的沖突在社會各領域展開。但是,宋代商人最終沒有像西歐商人那樣沖破封建政權的羈絆,反而依附于強權之下,兩者達成了一種妥協。究其原因,主要由于宋代商人妥協和抗爭的雙重特性,在封建政府高壓政策之下往往能展現出與之抗爭的一面,但又有著由富及貴、與官府結托的主觀,所以其最終的愿望是投身政界,而不是投資工商業。商人的種種非制度化行為只是商人對封建政府的壓制表現不滿或者保護自己的一種極端措施,他們并沒有希望與封建政府徹底決裂,當然也未能建立起自己主導的社會秩序。
注釋
①如劉錦增、宋文博:《宋代商人價值觀探析》,《東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林文勛:《宋代商人心態初探》,《中州學刊》1992年第2期。②如馮蕓、桂立:《宋代商人與社會慈善救濟》,《江西社會科學》2015年第12期。③如朱瑞熙:《宋代商人的社會地位及其歷史作用》,《歷史研究》1986年第2期;林文勛:《宋代商人對國家政治的干預及其影響》,《中州學刊》1996年第3期;常大群:《宋代商人的社會地位》,《社會科學輯刊》2001年第3期。④孟憲平:《當代中國社會生活中非制度化生存的社會學分析》,《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2年第1期。⑤⑦⑧⑨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77年,第3605、188、2739、10281、4541、9689、3573、3574、3573、3574、3576、3577、4562、13782、13783頁。⑥范仲淹:《范仲淹全集》,李勇先、王蓉貴校點,四川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25頁。⑩徐松:《宋會要輯稿》,中華書局,1957年,第2041、5120、5322、6527、6764、5363、5174、5277、5493、5495頁。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第2814、3029頁。朱昫:《萍洲可談》,中華書局,1985年,第4頁。歐陽永叔:《歐陽修全集》,中國書店,1986年,第778頁。洪邁:《夷堅志》,中華書局,1981年,第1345、1238、918、190頁。曾棗莊、劉琳主編,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編:《全宋文》第15冊,巴蜀書社,1991年,第546頁。司馬光著,王根林點校:《司馬光奏議》,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85、90頁。何竹淇編:《兩宋農民戰爭史料匯編》下編,中華書局,1976年,第362頁。蘇軾:《欒城集》卷四十二,《論北朝所見于朝廷不便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938頁。轉引自趙德馨主編,葛金芳著:《中國經濟通史》五,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736頁。蒙文通:《從宋代的商稅和城市看中國封建社會的自然經濟》,《歷史研究》1961年第4期。謝深甫:《慶元條法事類》,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800頁。轉引自林文益編著:《中國商業簡史——一八四零年以前》,中國展望出版社,1985年,第179頁。曾棗莊,劉琳主編,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編:《全宋文》第8冊,巴蜀書社,1990年,第341頁。孟元老:《東京夢華錄》,中華書局,2004年,第131頁。福建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整理:萬歷癸丑刊本《三山志》卷四十《土俗類二》,方志出版社,2004年電腦掃描版,第465頁。李覯:《李覯集》,中華書局,1981年,第137、326頁。常大群:《宋代商人的社會地位》,《社會科學輯刊》2001年第3期。林文勛:《宋代商人心態初探》,《中州學刊》1992年第2期。傅立民、賀名侖主編:《中國商業文化大辭典》,中國發展出版社,1994年,第1279頁。傅筑夫:《中國封建社會經濟史》,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66頁。張錦鵬:《試論中國古代實施禁榷制度的目的》,《貴州社會科學》2002年第4期。王小梅:《中國古代的專賣制度》,《經濟論壇》1993年第15期。范仲淹:《范文正奏議》卷上《奏災異后合行四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427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37頁。高兆明:《制度公正論:變革時期道德失范研究》,上海文藝出版社,2007年,第15—23頁。轉引自陳艷:《科學道德失范的原因分析》,《科技創業月刊》2006年第3期。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中華書局,1995年,第6165頁。元周主編:《政訓實錄》第二卷,中國戲劇出版社,2001年,第699頁。蔡襄:《蔡襄集》卷三十四《福州五戒文》,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618頁。岳珂:《桯史》卷二《富翁五賊》,中華書局,1981年,第16頁。轉引自靳華《宋、金榷場貿易的特點》,《華中師范大學學報》1990年第4期。葛金芳:《南宋全史》六《社會經濟與對外貿易》卷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384頁。王明清:《揮麈錄·后錄》卷八,上海書店,2001年,第144頁。曾敏行:《獨醒雜志》卷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95頁。王安石:《王安石全集》卷一,《上皇帝萬言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7頁。佚名:《宋史全文》卷三三,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238頁。王安石:《王文正公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47年,第8頁。袁采:《袁氏世范》卷下之二五,《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9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639頁。司馬光:《涑水紀聞》卷九,上海書店,1990年,第157頁。莊綽著,蕭魯陽點校:《唐宋史料筆記叢刊》《雞肋篇·卷中》,中華書局,1983年,第67頁。陳耆卿:《嘉定赤誠志》,《宋元方志叢刊》,中華書局,1990年,第7578頁。葉適:《習學記言序目》,中華書局,1977年,第273頁。龔明之:《中吳紀聞》,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46頁。
責任編輯:王軻
Analysis of Merchant Non-institutionalized Behavior during the Song Dynasty
Wang Wenbing
Abstract: During the Song Dynasty, due to the business discriminative policies by government, weak social morality and close of border trade, businessmen took non-institutional illegal struggle. The behavior of Song Dynasty Merchant had led to corrupted social values, buying and selling the officer, extravagance and making and selling fake goods everywhere. It was a self-protective behavior by them in the face of repressive government policies, actually, they didnt want to break with feudal government, so they hardly established their own social orders.
Key words:Song Dynasty; merchant; non-institutional illegal behavior
中州學刊2017年第2期中共二大與黨的組織原則的早期探索2017年2月中 州 學 刊Feb.,2017
第2期(總第242期)Academic Journal of ZhongzhouN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