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夏天

◎崔馨予

最后一個夏天

◎崔馨予

高考來臨前，所有學生都在埋頭苦讀，安靜的走廊里只有細微的訓話聲在飄蕩。

“把你爸爸叫來，我要好好跟他談談！”班主任厲聲說道。

辦公桌前，除了一個乖巧的女生喬然，最矚目的就是那鼻青臉腫的少年林皓，他明顯是和別人打了架。林皓雙手插兜，眼睛看向一邊，一言不發。

“叫你爸爸來，不然我直接家訪。”班主任很生氣。

“我沒爸爸，我爸死了。”林皓咬牙切齒地說道。

聞言，喬然和班主任都愣住了。

“你以為你媽媽的洗碗錢是讓你來揮霍的嗎？”班主任又說。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林皓，他一把將班主任推開，跑了出去。之所以會動手，完全是因為那張臉上的鄙夷。看到林皓轉身離開，喬然也跟著追了出去。這是老師交給她的任務，一定要看好他。

“那個……你還好吧？”喬然跟在他身后問道。林皓無動于衷。其實林皓以前成績不差，只是經歷了初中的事情后，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不再學習，抽煙打架倒成了家常便飯。面對林皓的態度，喬然選擇了沉默，雖然仍舊跟著他，只是拉開了距離。讓喬然沒想到的是，林皓竟會去媽媽工作的地方幫她洗碗。即便臉上掛彩，但他還是露出陽光般的笑容。這還是她認識的林皓嗎？喬然站在原地，看傻了眼。要不是林皓媽媽發現了她，喬然恐怕還在那里站著。

“是林皓的同學啊，讓你站了那么久也沒注意到，真是不好意思啊。”林皓媽媽特地請了假拉著喬然回家吃飯。飯后，林皓媽媽還和喬然說起了很多關于林皓的事，甚至還拜托她在學習上多幫幫林皓。看著林皓以前得的一疊獎狀，喬然萬分吃驚，她沒想到，林皓曾經竟是個學霸。

“阿姨，您放心，我會幫他的。”喬然發自內心地說道。

雖然林皓一直拒絕，可對于喬然來說，既然是答應的事情，就必須要做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喬然的堅持終于有了結果，兩個人關系好轉，成了好朋友，林皓也開始認真學習。兩人之間的友情也逐步加深。

高三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沒多久就迎來了摸底考試。成績下來后，林皓竟然考了年級第一。這讓所有人吃驚，一直都考倒數第一的人，這次竟然考了第一，這怎么可能？再看喬然的成績，竟從第五下滑到第十。

辦公室里，兩個人站在老師面前。

“喬然，我不反對你幫助同學，可你看看自己的成績！還有你，林皓，你自己不學好也就算了，別帶著喬然一起！以后離喬然遠點兒！”這次成績一出來，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林皓能考第一，恐怕只有一個可能了，班主任沒說明，也是給他留點兒面子。

“喬然，你留下。”班主任留住喬然，讓林皓先離開了。只是，林皓沒有走，悄悄站在了辦公室門外。

“喬然，老師知道你想幫助同學，可林皓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墻，你何必呢？希望你和林皓保持距離。”

喬然不是傻子，自然聽懂了老師話里的意思，可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說出這樣的話來詆毀自己的學生，這還是她心目中的老師嗎？

“老師，在沒有真正了解一個人之前不要下結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林皓不是那樣的人！”喬然的分貝略高，讓在場的老師都有點兒蒙了，可門外的林皓聽了心里卻是暖暖的。除了媽媽以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幫自己說話，只是如此卑微不堪的自己，有什么資格和她做朋友？其實老師的話也有道理，自己毀了沒事，可喬然不一樣。

喬然回到教室后并沒看到林皓的身影，看樣子他又逃課了。看著他空著的座位，喬然直接離開了教室，她知道，林皓現在心里一定不好受。明明是自己努力的結果，現在卻被懷疑，換作是誰，心里都會難受。

“這樣逃課好嗎？這節課可是班主任的！”喬然好不容易找到林皓，又說，“不管別人怎么說，我都相信你。”

聽了這話，本想疏遠她的林皓放棄了最初的打算，兩個人還像以往一樣，一起學習，相互陪伴。喬然爸媽看著兩個孩子在一起學習，也沒說什么。只是萬萬沒想到，班主任竟會來家訪，這讓兩個人直接傻了眼。看著出現在喬家的林皓，班主任也十分吃驚，直接問道：“林皓，你怎么在這里？不是告訴你離喬然遠點兒嗎？”

“叔叔阿姨，喬然，我先走了。”說罷，林皓直接走了。

聽了班主任的說辭之后，喬爸爸表態，再不允許喬然和他接觸。喬然清楚地看到爸爸臉上的鄙夷，她不明白，為什么大人總是這么獨裁、武斷。

“我討厭你們！”喬然說完跑了出去。

這一晚，喬然沒有回家，老師和家長都十分著急，林皓媽媽也始終沒等到林皓回來。大人們找瘋了，兩個孩子卻是毫不知情地享受著星空下的寧靜，直到隔天看到出現在教室門口的爸爸媽媽，喬然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她并不后悔。辦公室里，兩人都低著頭，林皓媽媽一直在道歉。

“把孩子的父親也叫來，否則，直接開除！”這一次，班主任態度十分堅決。

開除？林皓媽媽嚇得直接跪在地上連聲哀求：“眼看就要高考了，您再給林皓一次機會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嚇到了，誰都沒想到林皓媽媽竟會做出這種舉動，而最難過的莫過于林皓。

“我沒有爸爸！我爸爸已經死了！”林皓吼完直接跑出了辦公室。喬然跟著追了出去。只是讓喬然沒想到的是，看起來那么堅強的林皓竟會流淚。

“他在我初中時離開了。”林皓說道。

喬然勸了很久，終于讓林皓同意跟自己回到辦公室，可沒想到一回去，林皓就看到一個男人牽著一個男孩站在眾人面前。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誰讓他來的？”男人的出現徹底讓林皓失控了，他直接咆哮了起來，“這學我不上了！媽，我們回家！”林皓拉著媽媽就走。

“老師，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咄咄逼人？為什么一定要傷害林皓？”喬然忍不住吼道，然后跟著跑了出去。

“喬然，這段時間謝謝你的幫助。”林皓說道，他決定不上學了。

“林皓，為了阿姨，也為了自己，再堅持一下好嗎？明天學校，我等你。”喬然說完就走了。

喬然走后，媽媽也對林皓說：“不要放棄，媽媽相信你可以的。”看著媽媽，林皓堅定地點點頭。就像喬然說的，為了媽媽，也為了自己，當然，也是為了她，他會堅持下去的。

轉眼就是高考。可就在進場前，林皓發現自己的準考證忘了帶，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林皓只好讓媽媽送過來。好在最后十分鐘的時候，媽媽總算是來了。看著朝自己跑來的媽媽，林皓臉上露出了笑容，可就在林皓媽媽要過馬路的那一刻，一輛車突然開了過來，將林皓媽媽撞飛。

“媽！”林皓慌忙沖過去，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媽媽淚如雨下。

“準……準考證……快去……考……”

最后一個字，林皓再也聽不到了。如果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如果知道這是和媽媽的最后一面，林皓寧可自己回去取，也不要媽媽來這里，可是說什么都晚了。高考這天，竟成了媽媽的忌日。

葬禮那天，喬然也去了，兩人就坐在墓碑前說著話。

“林皓，我會在大學等你的，你一定要來，我們永遠是朋友。”

后來，林皓跟著爸爸離開了，喬然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只是身邊少了林皓，她總覺得很不習慣。誰也沒想到，那是他們的最后一個夏天，開學的離別，給這個夏天徹底畫上了句號。

（作者系吉林省四平市第一高級中學三年十九班學生）

（責任編輯 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