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1970年,畢業于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獲課程與教學論專業博士學位,曾在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原理博士后工作站工作。現為上海市浦東教育發展研究院副教授,上海市雙名工程第三期學員,上海市首批中青年骨干教師團隊發展計劃“課例研究課程化工坊”團隊領銜人。她從鄉野走向大都市,從教學一線的田野走向學術研究的殿堂,又在大都市安放自己的“鄉村”情結、延續田野研究的志趣,熱心公益項目,成為溝通體制內外的個體化的教師專業發展服務者。多年來,她一直不改樸素、溫暖的初心,在教育的田野里深沉扎根,開出屬于自己的花,結出造福他人的果。
我是從蘇北鄉野中走出的一個窮孩子。溱湖之東,水網密布的家鄉在二十世紀的七八十年代交通很不便利,教育自然也相對閉塞。村小、聯辦初中給了我最初的滋養,民辦教師、代課教師們以并不標準的普通話、并不先進的教育技巧,幫助我逐漸走出了水鄉,一路從中師走向高師,從省城走到上海。這當中,自感在中等師范學校的三年進步最大,奠定了我作為教師的基本功,三字一話、一專多能的中師培養模式,至今能在我身上找到痕跡。
中師畢業后,我幸運地得到了保送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系的機會,從此偏離了小學教師的職業定向。畢業后回中師母校任教6年,主要任教教育學、心理學,結婚、生子,過起了小縣城平靜而多少有些倦怠的生活。28歲那年,一次偶然的出差機會,我走到南京師大門口,那百年蔭郁的校園風貌再次擊中了我;老同學聚首,聽他們講述這些年的變遷,順口一句“你怎么沒有考研”則讓我怦然心動,從此走上了追求教育學術的道路。
女性追求學術可能要比男性更為艱辛,尤其是婚后。我的考研在當地多少有出走的意味,因此承受了一些額外的心理壓力。2001年夏,我終于在省城找到了接納我的新位置,一家的團聚沖淡了事業重建階段的艱苦。我再沒時間和精力去體會倦怠,因為每天的工作都是新的,要面對的學業與研究也非常有挑戰性。隨后在職攻讀課程與教學論博士學位,我更是在工作與學業的夾縫中尋找空間。
讀碩士起,我就迷戀“田野研究”的方式,將碩士論文的關鍵部分及博士論文的主體放在走進中小學做現場研究之上。2006年進入華東師大教育學博士后流動站,我延續自己因在職讀博而未能展開的那些研究。兩年半中,我一邊進行純理論的研究,一邊利用網絡等渠道享受著與教師同道的交流、切磋,并漸漸形成了自己的個人發展定位:做個體性的教師專業發展服務者,成為教師專業成長的守望者、解讀者、幫助者。2008年7月,正式出站的我,來到了浦東教育發展研究院,一個專門服務區域內教師的平臺。我發現自己再次來到了教育的芬芳田野,每天和一線的老師打交道,延續田野研究的志趣。
從1992年大學畢業正式成為一名教師,我從教過中等師范、高等師范和教師繼續教育等領域,我的學生、學員都是未來的或在職的教師。在各種講臺上,我享受過一些高峰體驗,但也一直心存困惑。沒有中小學學科背景的我,一度只能以通識培訓的角度介入教師教育,這也讓我感到深深的惶恐:難道教育學的博士、博士后就只能、只該在教育基本理論中打轉,說著一些隨時可能時過境遷的時髦話語,喊著各種耳熟能詳又難以落實的教育口號?
每當這個時候,我便不由得要質疑自己:作為教師的“教師”,該具備什么樣的素養才能勝任?我深知,教育從業人員,尤其是教師教育從業人員需要的不僅是高學歷,而且是強大的行動力,深邃的思考力,而這,正是來到教師繼續教育領域后自己要面臨的最大挑戰。
細想,這九年間,我陪伴浦東以及通過網絡為全國的老師們大概做了以下幾件事。而也正是在不懈的行動研究及開拓中,我找到了解決上述困惑的現實辦法。
信念:教學理論的故鄉在教師們的日常言說之中
開發各種教師繼續教育選修課程(含網絡課程),成為合格的教師培訓者是我當時的初心。利用過去在教師教育方面的積累,我先后開發了“中小學教學秩序探究”“教師教育寫作探究與指導”“中小學班級經營”(網絡課)“有尊嚴的中小學生紀律教育”等課程。其中,“教學秩序”是我博士論文和博士后出站報告的主題詞,帶著剛出版的專著來到教師們中間,我確實是想將自己研究多年的成果奉獻出來,與大家分享。六輪培訓下來,雖然得到了學員們很多褒揚,但我深知,這個課程的內容比較偏于理論探究,而非教師們亟需的課堂管理技藝。反過來,每次課上,老師們的發言都給了我很大啟發,那些鮮活的、帶著各學科教師智慧的個性化課堂管理策略,讓我深受教益。每次回聽那些發言錄音,都加固著我的一個信念:教學理論的故鄉在教師們的日常言說之中。
“教育寫作”課程也開了五輪,我和我的合作者們花了不少心思在“工作坊”氣氛的營造上,后來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學材”,不久的將來會正式出版,還是小有成就感。很多人不喜歡做教師培訓,尤其是區級以下的課程研發,因為老師們的學習熱情往往不高。我和我的合作者們卻不這樣想,老師們出于學分的考慮來選課,熱情不高可以理解,但作為課程開發者,要讓來到現場的老師感到不虛此行,這就要求我們付出更多的努力,做更多的探索。可以說,與學員面對面的那些下午,是我九年中最投入也最有成就感的時光。現在,越來越多的區域選擇網絡課程等新形式,我們也在不斷地適應新挑戰。2016年7月起,我以一己之力,發起了一個以QQ語音分享+公微微課傳播為主要形式的“大地良師”教師互學項目,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積累了教師系列微課40余節。這些體制外的努力有可能成為體制內教師研修課程的有力補充,更符合自媒體時代碎片化學習的需求。
轉變:從以往的純教育研究者,走向關注公共利益的教育人
我到浦東教育發展研究院后的前五年,主要在培訓部工作,承擔、開發各種教師培訓項目,成為獨立的項目設計、實施者。先后參與了雙語教師、新農村學校教師、農民工子女校教師等專項培訓。尤其是 2010年起接手浦東新區民辦農民工子女校教師培訓項目,可以說是對我的全面挑戰。因為這次我不僅僅是一名主講教師、區級培訓者,而且要負責浦東新區41所農民工子女校1000多名教師培訓的課程設置、教學安排,光開班典禮、結業儀式,就讓我充分領教了專項培訓的難度和辛勞度。
2016年3月,《被遺忘的燭光——“城中村”教師生存實錄》一書的正式出版,見證了我的這段歲月,也讓我從以往的純教育研究者,走向了關注公共利益的教育人。尤其是結緣“愛飛翔鄉村教師培訓”項目的六年來,我見識到了更多公益培訓項目的開闊、深邃,感受到了體驗式培訓的力量。在組織近百名上海隨遷子女學校教師參加每年一度的愛飛翔盛宴基礎上,我也努力為這些公益項目付出自己的專業智慧,先后組織了三期鄉村教師敘事沙龍暨小論壇,兩輪“再飛翔”子項目試點,及三次大型的“愛飛翔名師送教”活動。
執著:此生是跟田野式的研究、個體化的教師服務分不開了
以往的學術旅程中,我逐步明晰了自己的個人定位,那就是做一個個體性的教師專業發展服務者。具體地說就是在體制內外,通過網絡等方式,為有需求的各個層次教師(主要是成長中的“非著名”教師)提供各種形式的教師專業發展服務。近年來,我逐步確認了“教育寫作”與“專業批注”相結合的服務路徑,即不斷閱讀、批注教師的各種教育寫作作品,幫助他們形成、改善自己的寫作成果,以此來提升他們的專業發展水平。
我的寫作服務對象都是通過網絡、過去的實踐積累的,散布在大江南北,也一起伴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而成長。從最初的“教育在線論壇”,到各種博客(尤其是1+1教育網博客),再到現在的各種教師公眾微信號,我和很多教師網友結下了深刻的情誼。《教師月刊》評選年度教師的五年間,邱磊、吳櫻花、張青云等老師陸續入圍,他們不約而同地在自己的成長敘事中提及與我發起或參與的杜威共讀、“青葵園”共研相遇的故事,也因此引發了林茶居主編對我這個“幕后”人物的好奇。2017年2月,該刊物發表了林茶居老師對我的專訪,標題居然就取了我在答問中的一句話“底層、一線,本來就是研究的故鄉”。看來,我此生是跟田野式的研究、個體化的教師服務分不開了。
溱湖之東,家鄉依然安靜地守望。如蒲公英般飛旋、飄蕩多年,我落地于黃浦江的東岸,正努力地生下根去,長出自己的莖、葉,期待今后的日子里,也能開出屬于自己的花,結出造福他人的果。“千江有水千江月”,哪里的孩子都是花朵,哪里的教師都是綠蔭,我愿一直這樣行走在教育的芬芳田野上,澆花、護樹,自己也就長成了一株開滿鮮花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