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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運動:傳承還是摒棄

2017-05-30 09:14:31陳平
語言戰略研究 2017年4期
關鍵詞:傳承

陳平

提 要 1917年開始的白話文運動影響深遠,也留下許多值得深思的問題。白話文運動取得的成績,是白話文正式進入學校常規教育課程,在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面加速取代文言文,成為書面漢語的主流文體。從當時直至現在對該運動的歷史敘事,一般都將白話文取代文言文比作歐洲各國自文藝復興起民族語言文學取代拉丁語文學,同時將之比作一場文學上的革命。這種觀點在兩個重要方面比附失倫。首先,從語言文字的形式方面看,20世紀初白話文傳承的是中國上千年的語言文化傳統,相比而言,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各民族新興書面語歷史短暫,語言資源貧乏;歐洲民族語言文字取代拉丁文以后,后者基本被摒棄,而文言文始終是中國語言教育和社會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其次,歐洲各國民族語言取代拉丁文成為主流文體,是個漸變的歷史過程而不是狂飆突進式的革命。白話文的情況與此相仿。白話文作品在元、明、清時期廣為傳播,自19世紀下半葉起白話文使用更為普遍。白話文運動與其說是一場革命,不如說是順應歷史潮流的變革,是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中國語言應用傳統的傳承和發展。19世紀下半葉中國步入現代化進程以后,該發展開始加速,直至20世紀20年代初取得階段性的成果。白話文運動的真正意義,是提出了“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十字方針,為此后漢語標準口語和標準書面語的成型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為漢語拼音化給出了前提條件。19世紀以來在語言文字改革問題上提出的重要主張如何落實,此方針為之提供了指引。

關鍵詞 白話文運動;傳承;摒棄;新文化運動;文言;白話

Abstract The Vernacular Written Chinese Movement started in 1917 led to the introduction of baihuawen into school classroom as a regular subject, and replacement of wenyanwen by baihuawen for the overwhelming majority of functions of written Chinese in the Chinese community. I propose in this article that what happened to wenyanwen and baihuawen in the early 1920s is better characterized as the culmination of a historical trend rather than the outcome of a drastic revolution as generally held in the mainstream literature on the subject. Moreover, I propose that the real significance of the movement lies in the theory of Guoyu de wenxue, wenxue de Guoyu ‘literature in Guoyu and a literary Guoyu advanced by Hu Shi in 1918. The theory has laid the foundation for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standard spoken and written Chinese in the next century, and specified pre-conditions for the success of phonetic writing of Chinese. The theory has been put into practice since 1910s. In the process a clearer understanding has been gained about the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 between China and early modern Europe in language reform.

Key words Vernacular Written Chinese Movement; inherit; abandon; May 4th New Culture Movement; classic Chinese (wenyan); vernacular (baihua)

20世紀第二個十年開始的新文化運動是中國現代史上的大事。它是一場思想啟蒙運動,主要內容包括思想文化革新、文學革命和白話文運動。它也是一場語言規劃活動,以白話取代文言為首要目標。白話文運動取得的成績,是白話文正式進入學校常規教育課程,在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面加速取代文言文,成為書面漢語的主流文體。白話文運動的真正重要意義,是為現代中國標準口語和標準書面語的成型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同時使我們對漢語拼音化的有關問題看得更加清楚。圍繞白話文運動的是非功過,百年來爭論從未停歇。有認為當年的白話文運動不夠徹底,以致書面語口語化程度不夠,需要進一步向日用語言靠攏;有認為白話文取代文言文,中國文化數千年的文脈由此斷絕,近年來更有所謂白話文的危機一說。本文對百年前白話文運動的起源、展開和結果進行梳理和分析,在現代語言規劃對中國語言文學傳統的傳承和摒棄問題上提出看法。

一、四組對立概念

我們首先厘清四組對立概念,分別是書面語與日常口語、語體文與超語體文、文言文與白話文以及官話與方言。

書面語和日常口語是語言研究中相互對立的兩組概念。古往今來所有語言的書面語都會同日常口語有一定距離。書面語在表現形式上完全傳達口語的所有信息,理論上是不可能的。文言文與白話文是漢語書面語言系統中兩個相互對立的概念,沒有文言就沒有白話,反之亦然。何為文言?何為白話?為了說清楚這兩個概念,呂叔湘(1944/1992:76)提出另外兩個相互對立的概念,即語體文與超語體文。根據呂先生的定義,讀出來所處時代的人能夠聽懂的文字是語體文,可以包含非口語成分,但不妨礙該時代的人聽懂它的意思;越出這個界限、非口語成分多得讓人不易聽懂的就是超語體文。根據非口語成分含量的多寡而區分的語體文和非語體文是逐漸過渡的連續體,量變造成了質變。呂叔湘(1944/1992:82—83)提出,利用語體文和超語體文的概念,文言與白話可以有三種分類方法,用下圖說明:

“這里頭甲、乙、丙、丁是四個相次的時代,點線所包含的區域代表口語,劃了斜線的區域代表語體文,空白的區域代表超語體文。甲時代假定是最早的時代。”三種分類方法中,一是將所處時代的人用的語體文稱為白話,否則為文言,以AA'劃界。也就是說,白話和文言的區別就是語體文與超語體文的區別,這種區分一直上溯到先秦,前朝的語體文對后人來說可能成了超語體文。二是上千年流傳下來的、現代人聽得懂的語體文稱之為白話,否則為文言,以BB'劃界;當時是語體文,但時隔成百上千年,語言發生了變化,現代人聽不懂了,也是文言。三是將唐宋以來的語體文都算作白話,其中包含當時是語體文,但對現代人來說是超語體文的文字,以CC'劃界。呂叔湘(1992/1944:84)主張采用第三種分類方法為白話和文言定義:白話是唐宋以來的語體文,此外都是文言。

根據圖1的定義,超語體文的來源都是前一個時代的語體文。我們注意到,如果以念出來能否聽懂為標準,對于廣大官話方言區的讀者來說,超語體文還可以有其他來源,主要是來自方言。這涉及我們要區別的第四組對立概念——官話和方言。官話和方言是漢語口語中相互對立的兩個概念。官話有兩個相互關聯的用法,一是指地區方言,即北方官話,又指以此為基礎形成的超越地區方言之上的漢民族通用語或標準語。該通用語/標準語先秦時期稱為“雅言”,后來有“通語”“正音”“雅音”等種種名稱,從明朝起稱為“官話”,晚清和民國時期稱為“國語”,現在稱為“普通話”。作為漢民族通用語/標準語的“雅言”直至當代的普通話,其基礎方言一般都與同時代或前代的政治文化中心相關。從明朝開始的官話,它的基礎方言是什么,是個很有爭議的問題。它同我們現在用的普通話不一樣,不以單個地方方言為標準音,而是有數個變體,其中兩個主要變體,一個基于以南京話為中心的江淮官話,另一個基于以北京話為主的北方官話,從明初到清朝中葉前者地位較高,之后后者漸漸占了上風。除此之外,各個地方還有同當地方言混雜在一起的種種所謂藍青官話。近代文獻中超語體文的第二種來源,就是用同時代非官話方言為基礎寫成的文字,如19世紀用許多南方方言翻譯的《圣經》和其他傳教材料、吳方言和其他方言的《圣諭廣訓直解》,方言小說如《何典》《海上花列傳》以及當代的《繁花》等都是常見的例子。

在摒棄和傳承問題上,語言的三個主要方面——口語、書面語和文字系統——表現出不同的特點。摒棄習用文字而采用另一種文字系統,古今中外時有發生。秦王朝建立后,首先采取的措施之一是“書同文”,統一使用新文字作為全國的規范。外國歷史上摒棄傳統文字而采用其他文字系統更是經常發生。蘇聯解體后,數個加盟共和國決定放棄斯拉夫文字而改用其他文字系統。語言口語和書面語則具有天然的保守屬性,尤其是書面語,既是歷史文化傳統的記載和傳承工具,本身也因此獲得很強的生命力,這在我們的文言文上體現得十分突出。也有放棄本民族的語言而改用他族語言的情形發生,但在近代那通常都是相對人口較少的民族,而且一般都有漫長的漸變過程,很難同狂飆突進的革命運動相比。

二、白話文使用的三個階段

白話文的分期可以有不同的視角。如果采用前文呂先生對白話文的第一種分類方法,即從先秦算起,白話和文言的分別就是語體和超語體的分別。我們可以從白話語言成分的屬性出發,考察白話詞匯、語法結構、修辭手段、話語組織等語言本體特征在各個歷史時期的發展狀況,也可以從語體文和超語體文在漢語篇章中所占比例的變化來分類。徐時儀(2015:23)采取的就是后一種分類方法,“按照古白話由微而顯、由始附屬于文言到終于取而代之的發展線索,古白話詞匯可分為露頭、發展、成熟三個時期,即秦漢到唐的早期白話(白話擠入書面語)、唐到明的中期白話(白話書面語系統形成)和明到清的晚期白話(白話與文言并存)”。

白話文在明清時期日漸發展成熟,成了可與文言文交替和并行使用的另一種書面語體。中國在近代之前數百年間是個典型的雙言(diglossic)社會,白話、文言兩種文體并存,各有各的典型使用場合和范圍。白話一般用于日記、便條、朋友間書信來往等,而文言是正式文體,用于科舉考試、官府公文奏折等。本文從社會語言學和語言規劃的角度出發,根據白話文的使用范圍和目的以及政府機構對于白話文的管理和規劃,將近代一百多年以來的白話文分成三個發展階段。

第一階段從19世紀50年代開始,以咸豐初年敕頒白話講解《圣諭廣訓直解》為標志性事件。中央政府由正式渠道發布這部書,目的當然是更有效地向廣大民眾灌輸官方價值理念。從語言角度來看,《圣諭廣訓直解》的白話文字遠不如王又樸于1726年所著《圣諭廣訓衍》流暢,但是,以政府的名義頒布這部白話文作品,顯示政府正視白話文當時已在民眾間普遍流行的現象,并且認為提供白話文體的宣講材料有助于提高宣講效果。另一方面,這一政府舉措對于提升白話文在社會上的地位,客觀上也起了重要的促進作用。在此前后,西方在華傳教士用白話翻譯了《圣經》、教義問答及小說,在一部分民眾中流行。近代中國影響力最大的報紙《申報》于1876年3月30日起,附出純白話的《民報》,便于文化程度較低的讀者閱讀,雖然壽命很短,但開啟了以白話報紙供廣大中下層民眾閱讀的先河。自清末最后一二十年到民國成立,白話書刊、讀本等數量越來越多,傳播范圍擴大到社會各個階層,為白話文運動做了充分的鋪墊(參見胡全章 2015等)。

第二階段從1920年1月開始,教育部當月訓令,國民學校(即初小)國文科目名稱改為國語,課本采用普通語體文,避用土語,并注重語法之程序。同時,修身、算術、唱歌等科目用書,也改用語體文編寫。一二年級從當年秋季開始使用語體文教科書,兩年以后,初小四年所有科目全部使用語體文。這項規定是語言教育上的大事,用胡適的話來說,把中國教育的革新至少提早了二十年。1923年,全國教育聯合會將擬具的《中小學新學制課程標準綱要》頒布全國試行,其中將初小到高中國文科目全都稱為國語。此后在中小學白話文教育問題上,以及文言文在語文教育中應占比例等問題上,政府方面曾略有反復,但白話文教育正式納入學校教育課程至此大勢已定。

第三階段從1951年開始。當年6月6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正確使用祖國的語言,為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而斗爭!》,同日起連載呂叔湘、朱德熙的《語法修辭講話》。到了20世紀50年代,書面語已經基本上統一于白話,教育和社會所用主流文體應該是文言還是白話已經不再是個問題。對書面語的注意力轉移到規范化這個方面來了,主要內容是糾正語言中含糊、混亂、不合語法的地方,在學習人民的語言、外國語言和古人語言的同時,避免不加選擇地濫用文言、土語和外來語。1955年召開的“全國文字改革會議”和“現代漢語規范問題學術會議”,重點是文字改革和推廣普通話,但同時進一步強調書面語的規范化,提倡在書面語中使用普通話,不要濫用方言,使學生在書面語的語法、修辭、邏輯方面得到有系統的規范化教育。

三、白話文運動的主要主張

1917年1月,胡適在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雜志第二卷第五號發表文章《文學改良芻議》,標志著白話文運動的開端。該文就當時文學改良這個熱門話題,提出文學改良須從言之有物等八事開始,八事中同作為文學表現形式的白話文關系最密切的,嚴格說來只有一條,就是不避俗語俗字。胡適推崇佛經翻譯所用近白話的淺近之文,以及此后漸漸出現的白話文作品。禪宗白話語錄代表最初出現的白話文體,宋人講學語錄將白話作為正體使用。白話也用在韻文之中,唐宋人詩詞中就頗為常見。元代關漢卿等人創作了許多白話戲曲,具有很高的藝術成就。明清兩朝出現了許多通俗小說,如《水滸傳》《西游記》《三國演義》《紅樓夢》等,擁有廣大的讀者。胡適認為,白話文學是活文學,是中國文學之正宗,又是將來文學必用之利器。文中最后提出,今日作文作詩,“與其用三千年前之死字,不如用二十世紀之活字;與其作不能行遠不能普及之秦漢六朝文字,不如作家喻戶曉之水滸西游文字也”(胡適1917/1935:43)。

胡適的主張得到《新青年》主編陳獨秀的全力支持。他2月份在《新青年》發表《文學革命論》一文,提出文學革命的主張:“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陳獨秀1917/1935a),并在其后的文章中要求大家對不同意見采取專斷態度,“必不容反對者有討論之余地”(陳獨秀 1917/1935b:56)。胡適探討的重點是文學的語言表現形式,而陳獨秀則同時要在文學的表現內容方面來一場徹底的革命。此后劉半農(1917)、錢玄同(1918)、傅斯年(1918)等人在《新青年》《新潮》上連續發文,支持胡適和陳獨秀的主張,將討論步步引向深入。1918年4月,胡適發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更系統地提出理論主張:“我的‘建設新文學論的唯一宗旨只有十個大字:‘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我們所提倡的文學革命,只是要替中國創造一種國語的文學。有了國語的文學,方才可有文學的國語。有了文學的國語,我們的國語才算得真正國語(胡適 1918/1935:128)。”胡適的這十個字不但是白話文運動的最高方針,此后從事語言規劃工作的學者在引導和評判漢語標準口語和標準書面語成型和發展過程中,這十個字也是大家有意識或無意識遵循的原則。白話文運動取得的理論成就,極大程度上體現在這十個字上。另一方面,“五四”白話文運動以后,出現許多長年爭論不休的問題,涉及白話文的發展方向、文言文在現代社會中的作用與地位、現代漢語的歐化、口語和書面語的規范化、漢語語法研究所用語料的“純度”,等等,在很大程度上也都可以追溯到胡適當年提出的這十字方針。限于篇幅,有關問題將另文討論。

新文學運動中心理論有兩個內容,一是建立“活的文學”,一是建立“人的文學”,前者是文字工具的革新,后者是文學內容的革新。胡適所認定的中心任務是文學工具革命,就是用白話文做文章。傅斯年就怎樣做白話文章補充了重要的兩點:一是白話文必須根據我們說的活語言,話說好了自然能做好白話文;二是只有歐化的白話才能應付新時代的需要,歐化使得白話文結構細密,能傳達復雜的思想和曲折的理論(傅斯年 1919/1935)。胡適認為,在白話文運動開始時,我們不配談文學內容的革新,因為沒有合格的作品。胡適表示,他心目中新文學內容方面合格的作品,只有從世界的新文藝作品中引進。此后魯迅、周作人等的文學創作和翻譯,開始逐漸補上了這部分的內容。1918年1月以后的《新青年》所有文章都用白話文發表,同時鼓勵翻譯西方近代現代文學名著。

四、白話文運動的背景和成果

趙家璧主編的《中國新文學大系(1917—1927)》十卷本于1935年出版,收入有關當時文學革命和白話文運動的一些重要文獻及此后十年間創作的白話文文學作品,其中第一卷《建設理論集》由胡適本人主編。多年來,有關新文化運動和白話文運動的歷史敘事,大都從胡適及其同道中人的角度展開。

上述《中國新文學大系》所收文章,以及胡適、陳獨秀、劉半農、錢玄同、傅斯年等當事人后來發表的有關白話文運動的回憶文章,很少提到自19世紀下半葉開始中國社會白話文使用日漸普遍,尤其是20世紀初,白話文實際上已經是社會各階層語言生活的一個重要方面。白話文運動倡導者提到的白話文代表作品,近承明清通俗小說,遠紹禪宗、宋儒語錄及唐詩、宋詞、元曲,對于19世紀末以來白話報紙、雜志、讀本等刊登的數萬計的白話作品幾乎視而不見。周作人等人提到《圣諭廣訓直解》等作品時,對其內容充滿不屑(周作人 1921/1935)。因為不喜內容而“恨屋及烏”,從而忽略有關作品的白話表現形式,甚至累及同時期鴛鴦蝴蝶派的大量白話作品,這是白話文運動主要代表人物的普遍態度。這也充分說明,在整個新文化運動的理論和實踐過程中,白話文運動與文學革命運動是合為一體的,語言表現形式和表現內容分別為一體之兩面。從科學語言學的角度來看,“恨屋及烏”沒有太大道理,白話文可以表現革命的進步思想,也可以表現反動的腐朽思想。當然,語言中某些詞匯會帶有時代的特殊印記,但它們從來不代表語言的本質特性。表現語言本質特征的只能是語法虛詞、語法結構和其他語法屬性。《圣諭廣訓衍》《圣諭廣訓直解》所用的詞匯和語法結構等語言本體要素,同《新青年》發表的白話文章所用的語言成分沒有什么不同。

只讀《建設理論集》以及這些作者的其他有關文章,我們容易得到這樣一個印象,似乎胡適等人提倡白話文的主張遭遇到很大的阻力,甚至有人因此遭到政治迫害。1919年《新青年》第六卷第一號發表《〈新青年〉罪案之答辯書》一文,文中寫道,對于該雜志三年來發表的文章,“社會上卻大驚小怪,八面非難,那舊人物是不用說了,就是呱呱叫的青年學生,也把《新青年》看作一種邪說,怪物,離經叛道的異端,非圣無法的叛逆……一切政府的壓迫,社會的攻擊笑罵,就是斷頭流血,都不推辭”(陳獨秀 1919/1993)。

1917年1月胡適《文學改良芻議》發表之后,在白話文運動發難期的一年多內,除了胡適、陳獨秀、劉半農、錢玄同等人積極投入以外,社會上實際對此并無太大反響。為了引起注意,錢玄同化名王敬軒,于1918年3月15日《新青年》第四卷第三號《文學革命之反響》欄下,發表了一封來信,以古文衛道者的口吻對白話文大加鞭撻,緊接該信的是劉半農以“記者半農”名義發表的回復,逐段駁斥該信的論點,這就是白話文運動中上演的一出有名的雙簧。胡適本人對此似乎并不以為然,他主編的《建設理論集》沒有將這出雙簧文章收入。用并非十分光明正大的方法吸引注意力,正好說明社會上對待白話文并沒有太大的敵意,對于推廣白話文沒有太多的反對意見。古文家兼翻譯家林紓被白話文運動目為“桐城謬種,選學妖孽”的代表人物,而他后來也的確作小說諷刺陳獨秀、錢玄同、胡適三人,為古文的存續抗爭。但是,就是林紓這樣的衛道之士也認識到,社會各界從清末開始,使用白話文已經越來越普遍。林紓在1919年4月發表的《論古文白話之相消長》一文中說,自清末以來,“人人爭撤古文之席,而代以白話”“今官文書及往來函札,何嘗盡用古文?一讀古文則人人瞠目,此古文一道,已屬聲消燼滅之秋,何必再用革除之力?”(林紓 1919/1983)連林紓都將當時形勢看得如此清楚,社會各界對于白話文的反對聲浪,想必不會激烈。

有些著述稱林紓利用官府力量對白話文運動諸公進行政治迫害,謀圖將他們從大學開除。文獻證明這是子虛烏有的指控。企圖用行政力量壓制白話文的,主要是章士釗。他在1925年做過不到一年的教育總長。1925年10月30日,章士釗主持下的教育部議定,恢復中小學讀經課,并不許國語(語體文)進入中學課堂。小學課程有讀經一科,本來是清末科舉和學校交替之際的便宜之舉,民國成立之初南京臨時政府將其廢除,袁世凱復辟后又恢復,后又廢除。即使在這個最倒行逆施的教育總長治下,小學國語課程仍然未受影響。恢復讀經,也只是原來從初小五年級開始,現在擬定提前一年從初小四年級開始。但過后不久,章士釗去職,該決定并未正式公布(參見黎錦熙 1925/1979)。

清末的官方學制規定從初小開始學習白話文。1902年頒布的《欽定小學堂章程》,從初小一年級起就開始教學生白話作文,“教以口語四五句使聯屬之”,初小二年級,增加到七八句。1904年頒布的《奏定初等小學堂章程》規定,初等小學堂修業年限五年,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教以俗話作日用書信。同年頒布的《奏定高等小學堂章程》規定,高等小學堂修業年限四年,從高小一年級起教學生用俗話翻譯文言文,十句內外,寫在紙上,從二年級起增加到二十句內外。同時從一年級起每年級都學習講官話,所用教材是北京官話寫就的《圣諭廣訓直解》,一星期一次(參見吳履平 2001)。由此可見,遠在胡適等人之前,白話文不僅在社會上得到廣泛應用,更是進入課堂,成為學校正規教育的一部分。有了這么多年的鋪墊,不難理解,胡適等人的白話文運動無論在民間還是在官方,并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說它是水到渠成,也并不過分。事實上,主將之一的陳獨秀就認為,“常有人說,白話文的局面是胡適之陳獨秀一班人鬧出來的。其實這是我們的不虞之譽。中國近來產業發達,人口集中,白話文完全是應這個需要而發生而存在的。適之等若在三十年前提倡白話文,只需章行嚴一篇文章便駁得煙消灰滅。此時章行嚴的崇論宏議有誰肯聽?”(陳獨秀 1923/1993:575)這些話是陳獨秀1923年說的,我們認為說的是實情。

胡適沒有否認白話文運動并沒有遇到很大的阻力,但他不同意陳獨秀用經濟史觀來解釋這種現象。他認為,“白話文的局面。若沒有‘胡適之陳獨秀一班人,至少也得遲出現二三十年。這是我們可以自信的。”(胡適1925/1935:17)胡適提出,白話文運動最重要的因子,一是已經有了一千多年的白話文學作品,二是我們的老祖宗在兩千年之中,漸漸把一種大同小異的官話推行到了全國的絕大部分。另外,還有科舉制度的廢除及帝制的顛覆,也為白話文運動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白話有了一千多年了,官話也通行了很久,言文一致、用白話代替文言也說了幾十年,為何白話文運動到此時才成功?我們認為,除了陳獨秀的經濟史觀和胡適說的幾點因子以外,最重要的原因,一是此前活躍在教育界、文化界和政界全力主張“言文一致”“國語統一”的積極分子為此所做的多年努力,這些人后來組織、加入了國語研究會,以集體的力量對他們信奉的主張加以推動;二是胡適等人的白話文運動因應了從19世紀開始的改革語言以促進國家現代化這一歷史潮流,為解決國語運動中出現的難點提出了可供選擇的解決方案。

自鴉片戰爭起,中國屢受列強侵略與欺凌,仁人志士痛心疾首,從各方面探究救國之道。日本明治維新成功,中國朝野很受感觸,其中日本對于日本文字和語言的現代化改造,更是給了中國很大啟發。從19世紀下半葉起,漢語語言文字的改造成了國內進步人士熱切關心的問題。黃遵憲“我手寫我口”的主張、言文一致、漢語拼音化以及國語統一的呼吁,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和熱情回應。從清末開始的國語運動,提出“言文一致”和“國語統一”兩大目標,到了民初,又同拼音化運動結合起來。語言文字必須改革,成了朝野的共識。但文字如何改革,言文如何一致,國語如何統一,其中涉及許許多多的復雜問題,朝野爭辯十分激烈。

胡適用白話代替文言的思考,一開始就同中國文字問題緊密相連。據胡適陳述,他開始認真思索白話文的問題始于1915年夏。當時美國東部的中國學生會新成立一個“文學科學研究部”,胡適是文學股的委員,負責準備年會文學股的討論。他和趙元任議定將中國文字問題作為討論題目,分別提交兩篇論文,研究中國文字問題的兩個方面。趙元任寫了幾篇文章,如《吾國文字能否采用字母制及其進行方法》,胡適文章的題目是《如何可使吾國文言易于教授》。就這樣,從文字問題出發,經過當時留美同學的切磋辯難,胡適有關文言和白話的思想漸漸成型,直至最后提出發表在《新青年》上的文學工具革命論(胡適 1933/1935)。

胡適在美國讀書期間,國內國語運動發展很快。1916年成立“國語研究會”,統合了國語運動的主要力量,次年2月召開第一次大會,推舉時任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為會長。蔡元培于1917年1月被任命為北大校長,剛就任就禮聘陳獨秀為北大文科學長。胡適1917年5月考過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論文口試,不等論文最后改定,沒有正式拿到博士學位便于7月回國,就任北大教授。劉半農和錢玄同也在北大任教,至此國語運動的主要人物和國語研究會雙潮合一,開始了密切合作。

1917年3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第三卷第一號發表了國語研究會的《中華民國國語研究會簡章》,后附國語研究會《征求會員書》(嚴修等 1917)。其中寫道:

同一領土之語言皆國語也。然有無量數之國語較之統一之國語,孰便?則必曰統一為便;鄙俗不堪書寫之語言,較之明白近文,字字可寫之語言,孰便?則必曰近文可寫者為便。然則,語言之必須統一,統一之必須近文,斷然無疑矣。

使立定國語之名義,刊行國語之書籍,設一軌道而導之,自然漸趨于統一,不過遲速之別而已。

不必慮統一之難,當先慮統一之無其術與具耳。同人等有見于此,思欲達統一國語之目的,先從創造統一之術與夫統一之器具為入手方法。

從上面的文字中可以知道,國語研究會除了主張全國國語統一之外,對于國語的性質也做了解釋,就是要“明白近文,字字可寫”,“近文”的“文”帶有傳統文章雅訓的意思,對立面是“鄙俗不堪書寫之語言”。后者可指北方官話中非常口語化的成分,其中有許多是用漢字寫不出來的①,也指方言土話,因為中國漢字的特點之一,是北方官話之外的方言獨有的詞語大都沒有慣用的書寫方式。同時主張先出版國語書籍,為大家準備可供仿效的文字。“使立定國語之名義,刊行國語之書籍,設一軌道而導之,自然漸趨于統一”,這實質上就是胡適來年提出的“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的意思,用國語撰寫、刊行文章,同時用書面語規范作為口語的國語。只是同國語研究會相比,胡適的理論表述更加清晰,更加簡潔有力。

《國語研究會簡章》和《征求會員書》的署名發起人共86人,大多為當時文化界、教育界的頭面人物,包括嚴修、梁啟超、吳敬恒、蔡元培、陳衡恪、黎錦熙等。但白話文運動的代表人物陳獨秀、劉半農、錢玄同等人都不在其中,而胡適當時還在美國做博士論文。這證明了黎錦熙等人后來的記述,國語研究會主要是國語運動積極分子的組織,《國語研究會簡章》之所以刊登在《新青年》上,是因為主編陳獨秀當年年初也被蔡元培聘到北大,在此之前白話文運動的主要人物同國語運動中人并無多少來往。胡適提出“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的著名文章《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一年多以后才于1918年4月在《新青年》發表,而該文的主要思想,上面這篇《征求會員書》中已經有了基本的表述。白話文運動發起人后來回憶這段歷史時說,當時他們是“登高一呼,應者云集”。更符合歷史事實的似乎是他們所登上的高處,國語研究會會員們也都站在那兒了。有理由相信,沒有白話文運動,白話取代文言也不會等太長時間。

1919年4月,教育部成立“國語統一籌備會”,該會定位為教育部的一個附屬機構,專門負責語言文字改革的具體工作,白話文運動和國語運動的主要人物都是該會會員。在他們的聯合推進下,1920年1月教育部頒布改國文為國語的訓令,2月頒布《通令采用新式標點符號》的訓令。速度之快,出乎胡適等人意料,主要原因之一是國語統一籌備會此時已經是人多勢眾,1920年會員有一萬兩千多人。據黎錦熙(1934:114)《國語運動史綱》記載,當時的教育部普通教育司司長張繼煦是統一會的總干事,主管師范教育的科長、主管小學教育的科長,以及部參事室和秘書室多人都是統一會的會員,里應外合,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數年之后,形勢略有反復,即前文提到的章士釗任教育總長期間。

1927年7月30日,北洋政府最后一任教育總長劉哲上報張作霖軍政府,建議將北平九所國立大學合并為國立京師大學校,8月獲得批準,劉哲兼任京師大學校校長。京師大學校發布一系列倒行逆施的規定,包括大學禁用白話文等。不過京師大學校只是個空殼,京師九所國立大學基本上仍然維持原有的制度。來年6月,國民革命軍克復平津,奉系軍閥退出,京師大學校無疾而終。劉哲的上述規定也只是對大學教育而言,似乎并沒有針對中小學白話文教育的禁令①。此外,也有個別省份的教育當局在1920年教育部訓令公布后,試圖開歷史倒車,禁止中小學教授白話文,但畢竟有違歷史潮流,難成氣候。此后的二三十年間,對于白話文的屬性和發展方向,社會各界有過激烈爭論,但白話文在學校語文教育和社會各界語言生活中所占比重日漸增加,則是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

從過去一百年漢語書面語和口語的發展和應用可以看到,當年的白話文運動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在白話文運動和國語運動雙潮合一的過程中,胡適的白話文理論抓住了拼音化運動、言文一致運動和國語統一運動的核心,提供了比較全面的解決方案。該理論提出,漢語拼音化的先決條件是白話代替古文成為漢語書面語的主流文體,因為拼音文字只可以拼活的白話,不能拼古文。如果不動搖古文的權威,不提倡白話文,音標文字就不會有成功的希望。統一國語得有個像樣的國語,但這個“標準國語”從何而來呢?胡適的理論是,標準國語不是靠國音字母或國音字典定出來的,而是如同近代歐洲國家那樣,是在新創作的優秀文學作品基礎上漸漸發展、成熟起來的。因此,大家要做的是先創造一種國語的文學,有了國語的文學,才會有“近文”的文學的國語,國語統一,就以這種文學的國語為統一的標準。按照這條路走下去,言文一致是自然的結果。19世紀以來在語言文字改革問題上提出的重要主張有“我手寫我口”、文字改革、言文一致和國語統一,如何落實這些主張,此方針為之提供了指引。

五、從近代歐洲的語言變革看

中國白話文運動的特點

1917年開始的白話文運動影響深遠,也留下許多值得再三思考的問題。白話文運動取得的成績,是白話文正式進入學校常規教育課程,在社會生活的許多方面加速取代文言文,成為書面漢語的主流文體。這在很大程度上是水到渠成的結果,沒有胡適、陳獨秀,在國語研究會的倡導下,白話文過不了幾年也會取代文言文。白話文運動的真正意義,是“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十字方針為漢語標準口語和標準書面語的成型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就漢語拼音化的前提條件給出了說明。同時,通過百年來的實踐,我們對于中國在語言改革方面與近代歐洲的異同也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

胡適反復引用近代歐洲的例子,作為中國應該仿效的榜樣。但實際上,漢語標準書面語和口語的發展在許多方面走的是一條不同于歐洲的路子。

首先,近代歐洲作家但丁、喬叟、馬丁·路德等人開始采用民族語言寫作時,語言資源主要是當時當地的方言土語,所以西文用vernacular形容這類語言的特色。什么是vernacular呢?這是同“文學的,有文化的、正式的、標準的”相對立的一個詞,有“鄉談、土語、白話、不登大雅之堂”的意思,與“近文”的意思正好相反。這些新興民族語言文學家往往也從拉丁語和其他民族的語言中借用語言成分以自鑄新詞,那是因為除此之外他們本民族并無多少現成的文學資源可供依傍。五四時期的中國白話文作家則完全不同,他們寫作時大多模仿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傳承下來的白話作品。胡適本人就說,他的白話是看《水滸傳》《紅樓夢》《西游記》《儒林外史》一類小說學來的。文言文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表現和傳承工具,白話文同樣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表現和傳承工具,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從語言文字形式的角度來看,20世紀初白話文傳承的是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歷史傳統,近代中國之前白話文著作中所用的語法虛詞和語法結構,現代漢語白話文大都仍然在用。王力先生的語法著作《現代漢語語法》所用例句,許多取自兩百年前的《紅樓夢》。這些現象說明,雖然白話文運動發起者十分推崇歐洲作家但丁、喬叟、馬丁·路德等人的功績,號召人們向他們學習,但實際上這是類比失倫,20世紀第二個十年白話文作家所傳承的豐富語言資源,是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作家無法企及的。

歷史傳承下來的白話文作品雖然主要用的是白話,但畢竟是書面語,免不了摻入了許多非口語成分。傅斯年首先提出白話文要用活的口語,這個主張原則上當然非常正確,但當時真要實行起來有兩個嚴重的問題。首先是方言問題。普及國語只有在現代教育體制基本覆蓋全國的條件下才有實現的可能。在國語遠未普及的情況下,就非北方官話區的人來說,口語就是當地方言,大多數詞語是無法用漢字書寫的。黃遵憲出生于廣東嘉應,二十多歲才離開家鄉去北京,對于所有類似情況的作家來說,“我手寫我口”是不可能做到的。第二個問題,活的口語到底是什么樣的語言?如果口語要“近文”,那日常語言就不合格,而要“近文”,又得參考合格的書面語,這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理論上無解。在實踐過程中,當時的白話文只能主要從傳統白話作品中汲取營養,同時也從歐化的翻譯作品以及古文中汲取營養。我們因此可以說,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白話文的語言基礎主要是書面語,不是口語。而在胡適“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十字方針的指導下,標準口語,即文學的國語,又是在書面語的文學基礎上日漸發展成型的。在中國這樣一個國土遼闊、方言差異但漢字全國統一的國家,目治歷來遠遠重于耳治,與中國傳統語言文化的聯系也遠遠強于耳治。這個特點貫穿我們語言生活的各個方面。普通話定義的第三句是“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標準語的語法規范基于書面語而不是口語,這很好地反映了近代以來漢語的發展理論和應用實踐,是目治重于耳治這一數千年傳統的現代傳承。

白話文運動將文言文比作近代歐洲的拉丁文。白話文運動另外一個大異于近代歐洲國家語言改革的地方涉及文言文的地位。歐洲民族語言取代拉丁文成為書面語言之后,后者幾乎完全退出社會生活,而文言文的命運則很不相同。大概是信了胡適等人關于近代歐洲民族語言取代拉丁文的故事,白話文運動中許多人對于古文的前途憂心忡忡。一生在古文中鉆研的林紓自不必說,就連胡適的美國康奈爾大學同學任叔永1916年在回復胡適的信中也說,如果文學革命成功,作詩都用口語,即所謂“京腔高調”,后果將是“陶謝李杜之流永不復見于神州”(胡適 1933/1935)。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的語言實踐證明,這樣的預測過于悲觀。文言成分始終都是現代白話語言資源一個極為重要的方面,這一點歷來是教育界的共識。瀏覽整個20世紀中國中小學語文課課程標準和教學大綱,顯而易見的是小學到大學的語文課本上,文言文作品始終存在,越是高年級所占比例越高,往往會占到百分之四十以上(參見吳履平 2001)。一百多年過去了,白話文早已成為書面漢語的主要文體,但陶謝李杜仍然是中小學生課堂上誦讀的內容。書店傳統文學作品銷路相當穩定,“中華好詩詞”“中國詩詞大會”等傳播古典詩詞的電視節目收視率居高不下。喜好甚至精通古典詩文創作的雖為小眾,但影響不小,報刊上不時可見他們的作品,語言文字的高手絕大多數諳熟以文言文形式傳承至今的歷史文學作品。白話文的普及并不必然地妨礙中國數千年優秀文化的傳承和發揚。中國數千年的語言生活證明,由于語言,尤其是書面語言的保守性質,只要漢字不廢,以文言文形式流傳下來的作品,同白話文作品一起,永遠都會是中華文化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近代歐洲民族語言取代拉丁文成為本國本民族的標準書面語,經歷了漫長的過程,有時甚至會歷時數百年之久,并不是如一些文章描述的那樣成敗系于某個關鍵人物,經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文學革命才取得成功,詳細討論可參考Burke(2004)等人的著作。我們有時也可見到用“革命”一類辭藻來形容白話文運動。我們希望從上面的討論中可以得出結論,20世紀第二個十年開始的、導致白話文取代文言文成為漢語書面語主流文體的白話文運動,與其說是激烈的革命,不如說是順應歷史潮流的變革,是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中國語言應用傳統的傳承和發展,19世紀下半葉中國步入現代化進程以后,該發展開始加速,直至20世紀20年代初取得階段性的成果。在這個過程中,文言文作為一種書面語言形式并沒有被現代中國所摒棄,而是健康地活在中國學生的課本中,活在我們社會語言生活的許多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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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姜 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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