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
摘要:李漁在其著作《閑情偶寄·詞曲部》中提出“結構第一”,并論述了“立主腦”、“減頭緒”、“密針線”,討論作品的形式組織。而“戒諷刺”、“脫窼舊”、“戒荒唐”則圍繞作品內容展開。而筆者認為,無論是形式還是內容都是圍繞敘事展開的,即以敘事為中心?!讹L箏誤》就是在李漁戲曲理論指導下一個成功的的典范,關于《風箏誤》具體的敘事藝術分析,將在下文一一展開。
關鍵詞:中國古典戲曲;敘事;李漁;《閑情偶寄》;《風箏誤》
中國古典戲曲的主要特點是以以歌舞演故事[1],這一特點有兩要素:一是故事即情節,二是歌舞表演即舞臺藝術??梢哉f古典戲曲表演的過程也是敘事的過程,因此敘事對中國古典戲曲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戲曲由元發展到明清,劇作家們越來越重視戲曲的敘事性結構特征,李漁便是其中之一。李漁是我國戲曲史上一位有成就的戲曲理論家和劇作家,他在自己的著作《閑情偶寄》中表達了自己的戲曲理論。李漁在自己戲曲理論的指導下創作的《笠翁十種曲》廣為人知,其中以《風箏誤》最具代表性,這與其高超的敘事藝術是分不開的。李漁匠心獨運地以風箏作為姻緣的線索,通過巧合、誤會等效果緊密縫合、有條不絮地展開敘事,以結構嚴謹、敘事完整的效果吸引觀眾。
一、以敘事為中心,而取“奇事”。
《風箏誤》繼承了前代戲曲優良的敘事傳統,又加以發展,以有限的人物、通俗的臺詞、緊湊的結構演繹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而李漁的高明之處更在于其對“事”的研究。在李漁看來:“有奇事,方有奇文,未有命題不佳,而能出其錦心,揚為繡口者也?!盵2]李漁觀念中的新奇之事并非牛鬼蛇神之事,而是“只當求于耳目之前,不當索緒聞見之外”[3]的奇事。《風箏誤》正是取材于日常生活中一般人想不到的“家常事”,許多事情看似普通卻暗藏玄機,成為引發后事的源頭。如;劇中詹烈侯的兩個妾室一向不和,經常因爭風吃醋鬧得不可開交。為避免事端的發生,詹列侯出征前將一宅以高墻分割為二。這本是最為普通的家常事,經作者之手就變為引發一系列事情的不常之事。同類事件在劇中隨處可見,看似平常而蘊含著奇特之處。而且事件之間環環相扣、緊密串聯,雖時有出人意料之外但又在人情物理之中,做到了新奇而不荒誕。
二、巧設建構,圍繞“一人一事”展開
李漁在《閑情偶寄·詞曲部》中主張戲曲敘事必須“立主腦”,即確定對整個故事的展開具有關鍵作用的“一人一事”,以此為發生點,穿插聯絡其他關目,從而創作生動有趣的完整故事。我們可以按照李漁的思路來分析《風箏誤》的敘事是如何展開的:一部《風箏誤》止為韓生一人,而韓生止為“覓得嬌娃”一事,其余枝節皆從此一事而生,戚友先之放風箏,淑娟之和詩,愛娟之會郎,戚補臣之逼婚皆由于此,是“覓得嬌娃”四字,即作《風箏誤》之主腦也。李漁采用烘云托月的手法,以風箏做引圍繞韓世勛的“一人一事”展開敘述,構建了完整的故事情節,起到了引人入勝的效果。
三、注重賓白的使用效果
《風箏誤》的又一顯著特點是賓白的大量的運用。賓白是我國古代戲曲重要的構成要素,明代劇作家徐渭認為:“唱為主,賓為白,故曰賓白,言其明白易曉也?!盵4]中國戲曲向來以唱為主這就決定了中國戲曲理論重曲輕白,但到了李漁,他對賓白的重視程度大大增加了。他在《閑情偶寄·詞曲部》中提出了“故知賓白一道,當以曲文同視”的觀點?!讹L箏誤》中的賓白不僅數量多,而且用得恰到好處,栩栩如生地刻畫出人物的性格。如:韓生“囊饑學飽,體瘦才肥。人推今世安仁,自擬當年張緒。雖然好色,心還恥作登徒;亦自多情,緣獨慳于宋玉?!保ā讹L箏誤·賀歲》)。戚生:“有趣的事不見他做,沒興的事偏強人為。良人犯何罪孽?動不動要捉我會文做詩;清客有何受用?”(《風箏誤·糊鷂》)[5]這兩段賓白傳神地描繪出了韓生與戚生不同的性格特征。韓生:有才自負,對意中人的要求也高。戚生:不學無術,沉迷于吃喝玩樂,對才子文人又有幾分不屑一顧的紈绔子弟。劇中大量賓白的運用,不僅刻畫出人物性格,而且推動了情節的發展,迎合了舞臺的需要和觀眾的觀賞需求。
四、“場上之曲”,注意迎合大眾口味
明清江南地區由于先天地理環境優越、資本主義經濟萌芽等因素,市民階級不斷壯大,呈現出與其他地方迥然不同的文化特色:“市民生活的庸俗樂趣與文人生活的市隱情趣產生了奇異的交融,雅與俗的界限變得模糊了,精雅化與俗?;瑫r表現在人們生活中,”[6]受到這種特殊文化環境的影響,李漁成為一個獨特的文化人物,在他看來“覓應得之利,謀之有道,即人間大隱。”[7]
李漁所處的文化環境和他的生活理念決定了他的創作觀念,即迎合廣大觀眾的需求。李漁在《風箏誤》(8)結尾寫了這樣一首詩:
傳奇原為消愁設,費盡杖頭歌一闋。
何時將錢買哭聲,反令變喜成愁咽。
唯我填詞不賣愁,一夫不笑是吾憂。
舉世盡成彌勒佛,度人禿筆始堪投。
可見《風箏誤》并不是言志抒懷,承擔社會功能的案頭之作,而是輕松活潑,供人娛樂消愁的場上之曲。首先,劇中主人公韓生不僅滿足豐神俊逸、才華出眾的才子標準,在他身上更多了幾分無拘無束的市井歡愉,滿足了觀眾的心理需求。其次劇中的曲詞通俗易懂、詼諧有趣,迎合了觀眾的需求。最后,作為一出喜劇,《風箏誤》的情節充滿了誤會與巧合,造成引人逗笑的喜劇效果且以大團圓結局收尾,也迎合了大眾娛樂消愁的心理。由此可觀之,《風箏誤》是典型的場上之曲。
《風箏誤》作為李漁的代表作也存在著格調不高、與社會脫節、低級情趣較濃的缺陷,但是我們更應該正視《風箏誤》敘事特征的典型性,對其進行研究分析,對今天的戲曲創作也有一定的借鑒作用。
參考文獻:
[1]王國維.宋戲曲史[M].北京:中華書局,2015.
[2]李漁.閑情偶寄·詞曲部·結構第一[M].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4.
[3]李漁.閑情偶寄·詞曲部·結構第一[M].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4.
[4]徐渭(明).南詞敘錄注釋(李復波,熊澄宇注)[M] 北京:中國戲曲出版社,1989.
[5]李漁.風箏誤[M].陜西: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6]黃春燕.李漁戲曲敘事觀念研究[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
[7]李漁.閑情偶寄·種植部[M].北京:聯合出版社,2014.
[8] 李漁.風箏誤[M].陜西: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