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里的那一滴雨

文︳肖漢斌

唐詩里的那一滴雨

文︳肖漢斌

春天多雨，唐詩也顯得格外濕潤，倚窗夜讀，便覺漫天飛雨、聲聲是雨。

你看。“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早春時節，細雨迷蒙，如煙如霧，潤物無聲，那偷偷鉆出來的草，也若有似無，這雨里，滿含希望和憧憬，抑或還有點小小的激動。

你聽。“風吹竹葉休還動，雨點荷心暗復明。曾向西江船上宿，慣聞寒夜滴篷聲。”雨聲是自然界里最美的樂聲，寒夜孤舟中聽雨也應是聽雨的最美境界了吧。當夜幕垂下，雨也隨著這濃得化不開的黑色漸漸隱去，目難能及，聽覺在這黑暗里便變得敏銳，那淅淅瀝瀝的雨聲，特別有穿透力，一滴一滴，直落在深夜未眠人的心里。

你聞。“風流大抵是倀倀，此際相思必斷腸。云薄月昏寒食夜，隔簾微雨杏花香。”杏花雨在寒食這天隨風而來，滴滴微雨中，夾著淡淡馨香。細雨如絲，千條萬縷，亂人心緒；微雨含思，千言萬語，向何人傾訴？

……

雨天往往是閑適的，遠離喧囂，悠然自得。“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紅色的花瓣上是隔夜的雨滴，飽滿柔和，晶瑩剔透，靜靜欣賞，無俗務纏身，無案牘勞神，有的只是疏懶的情調彌漫。難得雨天半日閑，好不快哉！

只是，雨下得太久，空氣里都是沉悶，會讓人變得憂郁。“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久雨水漲，羈旅異鄉，和水一起上漲的，是春草般漫溯的離情別緒，相思早把心淹沒，苦等雨停，那種焦急與孤獨，又有誰人能懂？

細細品味，唐詩里的雨啊，似雨又非雨，點點滴滴，都別有一番情意。

“天青織未遍，風急舞難成。粉重低飛蝶，黃沈不語鶯。自隨春靄亂，還放夕陽明。惆悵池塘上，荷珠點點傾。”這哪是詩喲，明明是一幅黃昏微雨圖。飛蝶低舞，黃鶯不語，荷珠點點，細雨滴滴，一種淡淡的憂傷，一縷輕輕的惆悵，讓人無限遐想。

“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當凄楚的秋雨敲打著蕭疏的枯荷，浮現眼前的是生命的衰敗與凋零，寂寥而又深沉，發自生命深處的蒼涼和凄然就油然而生。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朝雨、柳色，多情自古傷離別。雨像懂得人的心思，點點滴滴地灑落，也一聲聲地撞擊著離別的心扉，讀來又怎不令人唏噓？

……

還是把唐詩合上吧，我怕這不盡的雨也濕透我的心。窗外的滴答聲，請你輕輕再輕輕，只是不知道，明早醒來，紅濕處，是花落還是花重？

（作者單位：新邵縣坪上鎮洪溪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