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區域金融改革研究

成瑾

【摘要】隨著各區域金融改革試驗區、四大自由貿易區等區域金融發展戰略的實施，我國區域金融改革創新問題成為理論與實務界關注的焦點。本課題試圖對我國主要的幾個區域金融發展戰略進行比較，從經濟、區位、效率等方面分析區域金融改革創新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最后提出促進區域金融改革良性發展的建議，并為下一步深入推進云南沿邊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建設提供借鑒和啟示。

【關鍵詞】區域金融 改革 效率 比較

我國是一個區域層次多樣化的發展中大國，各地存在發展不平衡，經濟特點差異大的特點，為了解決金融改革的頂層設計適應性不夠、金融資源錯配等問題，區域金融改革便成為我國金融改革與發展的一個新的突破點。區域金融改革突出區域性特征，注重從區域實際出發，具有與全局性金融改革不同的特點。區域金融改革自推動以來，中央在強化自上而下的頂層設計的基礎上，一直重視發揮地方在金融改革創新方面的積極性和能動性，形成了“自上而下”頂層設計與“自下而上”基層探索相結合的改革推進模式，這些改革實踐豐富多樣，也初步顯現了成效。第五次全國金融工作會突出強調了深化金融改革這一重要任務，而未來我國金融改革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仍是深化區域金融改革。通過幾年的實踐，各地區改革的效果如何值得深入研究，本文旨在對典型的區域金融改革進行比較分析，通過分析，更清晰的梳理各地金融改革的成效，為未來如何深入開展區域金融改革提供支撐，并為下一步深入推進云南沿邊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建設提供借鑒和啟示。

一、區域金融改革比較分析

（一）區域金融改革模式

2012年以來，按照中央的要求，人民銀行在全國選擇了若干具有條件的地區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區域金融改革試點，在空間布局上覆蓋了東、中、西部地區，這些區域金融改革試點，主要是基于國家戰略和區域特色考慮。從改革的設立模式來看可以分為三種模式：

一是針對金融領域專門設立的區域性金融綜合改革。目前經國務院批準設立的有六個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溫州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泉州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綜合改革試驗區、云南廣西沿邊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珠江三角洲金融改革創新綜合試驗區、青島財富管理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以及吉林農村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

二是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的金融改革。這類改革是配合國務院有關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而出臺的專項金融配套改革試點，有針對性的實施相關金融支持政策。主要包括：上海、天津、廣東、福建四個自貿區金融改革方案；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金融專項方案；長株潭城市群金融改革發展專項方案；廣州南沙新區深化粵港澳臺金融合作和探索金融改革創新專項方案；黑龍江“兩大平原”現代農業綜合配套金融改革；武漢城市圈科技金融創新改革；江蘇省泰州市金融支持產業轉型升級改革創新試驗區。

三是結合地方發展實際，針對金融某一領域推出的具有地方特色的區域金融改革試點。主要包括：浙江麗水在自行探索的基礎上，由人民銀行與浙江省人民政府通過“行省共建”模式聯合推動的農村金融改革試點；浙江臺州小微金融改革；四川成都農村金融服務綜合改革試點；結合普惠金融發展規劃的青海省普惠金融綜合示范區試點、陜西宜君縣農村普惠金融示范區試點、河南省蘭考縣普惠金融改革試驗區；浙江、江西、廣東、貴州、新疆5省區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地區自主開展的金融改革，如：寧波市著力打造升級版的金融生態示范區；海南省力在探索農村金融改革的新模式；重慶探索建立統籌城鄉的金融體制改革等。所有的這些改革從內容上看，主要涉及自貿區金融開放創新；民間金融與小微金融；農村金融改革與普惠金融、金融扶貧；具有區域特色的金融改革與創新。

（二）區域金融改革與區位及經濟發展特點的關聯性分析

經國家批準的區域金融改革試點有著明顯的區位特征，大部分分布在沿海東部地區，與各地方的經濟發展特點密切相關。各地區緊密結合區位優勢、經濟優勢，大力開展金融改革，成效顯著。

——與經濟發展特點密切相關的改革。如：溫州、泉州、義烏、黑龍江、吉林、河南蘭考的金融改革源于其經濟發展的特點：溫州是中國民營經濟的發祥地，溫州市民營經濟發達，民間資金充裕，民間金融活躍，溫州的金融改革圍繞民間融資規范發展開展；泉州也是中國民營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素以民營經濟的活躍而著稱，改革開放以來，泉州民營經濟以年均30%以上的速度遞增，泉州的金融改革圍繞改善小微企業金融服務開展；義烏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市場外向度達60%以上，義烏的金融改革以發展貿易金融為重點；黑龍江和吉林作為我國糧食主產區和商品糧生產基地，均是農業大省，兩省改革緊密圍繞農業、農村開展；蘭考縣是農業縣、經濟欠發達縣的典型代表，在為縣域金融發展探索出一條可持續的普惠金融發展之路具有較強的示范作用，并且蘭考縣在普惠金融方面也做了一些探索，具備創建普惠金融改革試驗區的條件。

——與區位、地理密切相關的金融改革如云南、廣西沿邊金融綜合改革，青島財富管理金融綜合改革、長株潭城市群金融改革、青海普惠金融改革。云南廣西作為我國同時面向東南亞、南亞開放的重要門戶，沿邊金融綜合改革有利于把云南廣西打造成為我國沿邊開放“陸上珠三角”和向西開放“走出去”的先行區；青島財富管理金融改革也是圍繞區域比較優勢開展，擁有國際性海港和區域性樞紐空港，經濟發展較快，人民生活富裕；而長株潭城市群位于湖南省中東部，是湖南省經濟發展的核心增長極，長沙、株洲、湘潭三市沿湘江呈“品”字形分布，是中部六省城市中全國城市群建設的先行者，因此圍繞城市群建設開展金融改革；青海省是我國多民族聚居地區，具有地廣人稀、生態價值重要、生態建設任務艱巨等特殊省情，因此在青海省開展普惠金融綜合示范區建設，推動精準扶貧和生態改善，激發民族地區金融市場活力。

——與區位和經濟發展特點均密切相關的改革，如：自貿區、珠三角、廣州南沙新區的金融改革，這些地區都是全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是我國創新能力最強、綜合實力最強的地區，也是金融業聚集程度較高、金融業比較發達，對外開放程度較高的地區，改革創新具有較強的輻射力和帶動力。endprint

——與金融發展特點密切聯系的改革，如：武漢、麗水、臺州、成都、陜西宜君的金融改革以及浙江、江西、廣東、貴州、新疆5省區綠色金融改革。武漢在科技金融方面做了諸多探索，科技金融事業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浙江省麗水市自2003年開始就在農村金融改革方面大膽的創新創，創下了諸多全國第一、浙江全省第一，形成“麗水模式”，成為全國樣板；臺州小微金融的表現近年來已被同行稱為“臺州模式”，臺州小微貸款比重高，小微金融服務機構組織結構完備，小微金融服務產品豐富和服務能力強，信用環境和風險化解機制等都具有明顯優勢；成都市是全國首批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對探索符合新型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要求的金融改革創新也開展了很多嘗試；人民銀行對宜君縣進行了持續十多年的定點扶貧，隨著金融政策支持、產業幫扶、資金幫助等政策不斷落地，宜君縣涉農金融服務創新不斷深入，開展普惠金融試點的基礎條件已經具備；浙江、江西、廣東、貴州、新疆5省區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的設立是因為在前期這5個省區都已經積極探索了綠色金融實踐，在支持產業綠色轉型、支持綠色發展方面都有一定的基礎，在綠色信貸、綠色保險、綠色產業基金，甚至在環境權益交易等方面都進行了積極探索創新，且選取這5個省區還考慮到空間布局，東部、中部和西部都覆蓋。

（三）金融改革效率實證分析

各地區的改革探索實踐豐富多樣，也初步顯現了成效，形成了一系列可復制、推廣的改革經驗，但各地區改革的效果從量化的角度來看如何，這是本部分要深入分析的。這些改革地區試點開展時間存在先后順序，為了便于比較改革效果，選取改革試點已開展至少兩年以上或者是在試點開展前已做了很多改革探索工作的地區進行分析，并且考慮不同改革內容的試點效果，因此選取上海、天津、廣東、福建、云南和廣西、麗水、義烏、臺州、溫州、湖南、泉州、黑龍江、青島、武漢、四川16個地區的改革成效從效率的角度進行分析。

1.評價方法及指標選取。本文采取數據包絡分析方法（DEA）中的可變規模收益模型即BC2模型對我國16個地區的改革成效進行測度。將金融改革效率劃分為兩個個層次：首先是金融資源的聚集效率，金融系統具有廣泛吸收和聚集金融資源的功能，能夠加速資金的積聚和集中；其次是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即通過金融機構的運作把金融資源配置到效率高、貢獻大、急需資金的部門和地方去，加速資本形成，推動經濟增長。

由于每個試點地區進行改革的時間不同，所以本文對每一個決策單元（一個改革試點地區視為一個決策單元）進行縱向分析，分析每一個決策單元改革前改革后的金融效率是否有明顯變化。樣本期選取2004年～2015年12年的數據進行分析，16個地區包括直轄市、省份、省會城市、地級市、縣級市，根據數據的獲得性，均采用改革地區所在的省的數據，因此，選取上海、天津、廣東、福建、云南、廣西、浙江、湖南、黑龍江、山東、湖北、四川12個省份進行分析，數據來自于相應年份《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金融年鑒》或通過簡單處理獲得。

2.評價結果分析。通過DEA模型分析，得出12個省份的金融資源的聚集綜合效率和金融資源的配置綜合效率（見表1、表2）。

結果表明，上海、浙江兩地改革啟動較早，金融改革的效率有明顯的提升，但持續性不夠，金融改革的效率主要體現在資源配置效率上，因為這些地方的金融聚集早些年就已達到一定程度了，聚集效率提高較難，改革以來效率的提高主要是資源配置上更加有效，但2015年未達到有效前沿，說明持續性不夠，改革到了一定程度創新政策的落地越來越難。廣東、福建由于金融改革而帶來的聚集效率提高明顯而效率提升不是很明顯或者效果還未顯現，說明改革推動了金融體系聚集效率，但現有的金融資源還未發力。云南、廣西、湖南、黑龍江、山東、湖北、四川等地區改革以來不論是聚集效率還是配置效率都有了明顯提升，都處于有效前沿，金融改革確實帶來了金融效率的提升，金融體系的聚集程度提高了，對經濟增長也起到了推動作用。

二、結論及建議

通過分析，我們發現在改革初期改革的有效性較為明顯，尤其是金融的聚集效率，這與改革推動初期首先是完善組織體系建設有關，同時，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也會有明顯提升，各項針對性的改革政策的推動落實會對市場帶來一定刺激，效率會有明顯的提升，但隨著改革的推進，該釋放的政策效應已釋放得差不多了，要想再放大政策效應就很艱難了，而且改革中“好啃的骨頭”已經啃完，剩下的就是“難啃的硬骨頭”了，改革的有效性就不會像改革初期那樣凸顯。所以改革效果的持續性值得關注，此外，我們的區域金融改革中還存在對改革試點的認識存在偏差，希望制造“政策洼地”，希望通過獲取更多的金融資源來解決實體經濟、產業結構和企業經營等方面的困難，有的地方提出的改革試點措施缺乏針對性，操作性不強，這些都影響了政策紅利的持續釋放。

就全國而言，為進一步推動區域金融改革，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一是充分調動地方政府和市場的積極性。對于金融改革來說，要充分發揮地方政府的組織協調作用，在優化政策、建立機制和強化服務上下功夫，尤其是搭建平臺，政府要為市場主體“唱好戲”“搭好臺”，形成“政府引導、市場主導、多方參與、互利互惠”的良好局面。此外，要主動轉變政府職能，把該放給市場的權放足、放到位，減少對市場的過度干預。目前，地方政府對于區域金融改革的積極性很高，想借助金融改革的平臺促進地方經濟的發展，但重要的是要充分調動金融機構等市場主體的積極性、主動性，在推動自身發展、獲取利益的同時，促進金融改革持續推進，通過建立具有商業可持續性的金融組織體系和市場化的金融資源配置機制，促進經濟和金融的可持續互動發展。

二是體現產異化改革政策，使改革政策紅利得到充分釋放。雖然是區域金融改革，但很多改革政策是全國統一的，有的地方因為市場培育度不夠，難以達到享受政策的條件，有了政策但難以落地，影響了改革的推進。從另一個側面也體現了金融改革政策的差異化程度不夠，應根據各地的實際情況有適當的變通，這樣才能充分釋放政策紅利。endprint

三是建立健全多方聯動的政策支持體系。區域金融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面廣，需要多個部門協調配合，建立起相應的多方聯動的工作機制和配套政策，加強金融、財稅、產業、投融資、貿易等政策的協調配合，發揮各項政策在鼓勵和支持區域金融改革的協同效應，通過建立健全多方聯動的政策支持體系為深化區域金融改革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從另一方面來說，金融與經濟是利益共同體，金融為經濟提供“血液”的滋養，而經濟是金融發展的基礎，深化金融改革需要有良好的經濟作為發展后盾，這就必須提升經濟發展水平和質量，經濟與金融相協調的政策支持體系也會促進兩者的良性發展、互為促進。

就云南省而言，應該抓住深化金融改革機遇，借鑒其他區域金融改革試點經驗，深入推進沿邊金融綜合改革試點：

一是要加大市場培育程度，增強涉外經濟基礎，使金融創新政策能夠充分發揮作用。加大總部經濟建設，并且通過總部經濟的輻射和擴散效應更進一步地促進金融、交通物流等基礎設施利用效率的提升和建設規模的擴大，進而最終形成“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兩者良性互動的循環。充分運用現有的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機制、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發揮南博會、邊交會等平臺在對外開放中的作用，整合境內、境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依托重點城市和內外通道，合理布局保稅區、跨合區，主動承接跨國產業轉移，利用東西部經濟落差形成的梯度，發揮勞動力等要素成本較低的比較優勢，積極吸引東部沿海地區產業轉移，建設面向南亞、東南亞的外向型特色產業基地。

二是通過集成創新促進區域金融改革。區域金融改革就是在結合實際情況先行先試的摸索中找到改革的突破點，因此對上要積極爭取頂層設計上的“政策突破”，但在“政策突破”短期內難以實現的情況下更要注重“集成創新”，要兩條腿走路，既要在“政策突破”上盡力爭取，更要在“集成創新”上積極作為?！凹蓜撔隆本褪且⒆悻F有政策框架，通過重新組合、深入挖掘，把現有政策工具用好用足，使金融服務水平得到有效提升?？梢越梃b的例子如浙江麗水的金融改革，農村信用體系建設、林權貸款貸款、銀行卡助農取款服務、農村擔保體系建設等改革項目都沒有涉及突破政策的內容，但通過搭建起林權交易中心等服務平臺，把現有政策組合起來，將各有關部門的職能充分有效地發揮出來，有效提升了農村金融服務水平。

三是立足云南實際，找準改革突破口，爭取實現差異化突破發展。云南要堅持把改革定位于沿邊金融、跨境金融，避免“邯鄲學步”，生搬硬套別的改革地區的改革措施，所以一方面在借鑒時要懂得變通，不一定別的地區的政策我們一定就要在云南爭取或實施，因為各個地區的經濟狀況不一樣，政策的適應度也不一樣，借鑒要區別情況來看，另一方面要積極爭取符合云南省實際的政策，先行先試，探索改革創新道路。

四是注重改革的持續性。云南沿邊金融綜合改革啟動以來，不論是從金融資源聚集效率來看還是金融資源配置效率來看，均是較為有效的，但從上海、浙江的改革來看，改革前幾年有效性比較明顯，但后期效率有所下降，所以云南的金融改革要有長遠、系統的規劃，處理好沿邊金融綜合改革重點突破與整體推進的關系，增強改革的整體性、系統性和協同性，防止改革零散化、碎片化，使各項措施相互呼應，共同發力，協調推進，避免出現改革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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